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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能退缩,不能放弃。
给你真心
是的,澈苏的神态安静无害,却是如此伤人,前一阵偶有的笑意和顽皮消失无踪,剩下的全是陌生。
可是他不能退缩,不能放弃。
在今天这一切发生之后,假如他还坚持和过去一样的相处模式,恐怕就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兰斯他说,因为骄傲和面子,就把善意埋在心里不表现出来,是很愚蠢的行为。”弗恩殿下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停了半晌,终于直面自身的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开始怀疑你对我如此排斥和反感,究竟是你不懂得回应,还是……我自己从来没有把善意明确地传达出去?”
澈苏幽黑的眼神有一点微弱的迷惘,没有能反应过来。
弗恩殿下深深吸了口气:“所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认真地表达一次,而不是总觉得,你应该天经地义地感受到什么,并且迫不及待地加以回应。”
凝视着自己的专属机修师,弗恩殿下的脸庞上没有一贯的冷漠和严厉,只有温和和平静。纵然是如此不习惯开口对任何人解释,这一刻,尊贵的皇太子殿下也终于学着放下骄傲和矜持。
“我在军校时研修过心理学,全A成绩。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双重人格。”他的解释是如此认真,似乎是害怕真的被澈苏当成病患似的,“但是我想,我的确该为自己的喜怒无常负责。——我们的相遇是如此糟糕,我又是如此急于补救,所以,你才会看见那么一个忽而严苛、忽而温和的我。”
看了看澈苏全无反应的表情,他沉声继续:“身为帝国的皇太子,我一向很少为发生的事后悔。就算是偶有后悔,我也不习惯亲自去做什么补救。——所以就算为那场鞭打和囚禁感到再深切的后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真正弥补。”
后悔,补救……澈苏咀嚼着几个奇怪的词汇,心头一片混乱。这不是弗恩殿下一贯以来的言行,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天生贵胄的男子会如此放下身段。
弗恩殿下轻轻叹气:“澈苏,您真的觉得我把你从军营接来皇宫,是为了禁锢你?我只是……”他有点困难地想着措辞,“我只是没有办法再任由你留在那个充满伤害的地方而已。”
微微震动一下,澈苏讶然地盯着他。
“你说,一旦我找到替代你的人,就会毫不犹豫赶走你,甚至继续关你进监狱。”弗恩殿下淡淡道,“不是这样的,澈苏。那天你昏倒在我面前时,我就认定了我唯一的搭档,不想因为任何原因放弃。”
唯一的搭档?决不放弃?他说的是自己?
澈苏怔怔听着弗恩的话语,黑幽幽的眼睛如同潭水。
“澈苏,我没有强迫症。”弗恩艰难地吐着字句,有点窘迫,“你第一次从一大堆西点中挑了那两种,我以为……你特别爱吃它们,才次次都叫下人按此准备;每晚上勒令你必须早睡,是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害怕你病中熬夜而已。”
咬着嘴唇,澈苏忽闪着睫毛。
“我也没有洁癖。当年在军校野战训练时,我和所有学员一样,在磅礴的雨水污泥里一躺就是几个小时。”弗恩犹豫了半晌,还是苦恼地低声道,“我绝没有嫌弃你睡我的床,假如嫌弃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不假思索地把你安置在那里,对吗?……我只是不愿意赶你走,又总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澈苏的脸,在机甲内柔和的感应灯光下,忽然有点发红,慢慢地垂下脑袋。
“至于坚持坐我们现在这具机甲,那也是……也是因为我想有一架专属于我们俩的机甲而已。”弗恩殿下的脸色同样泛起可疑的微红,看见澈苏悄然抬头看着自己,急忙地补充一句,“我是帝国的皇太子,和自己的搭档拥有一架专门的机甲,不算什么奢侈的事,对不对?”
静静地听着一向强势霸道的皇太子殿下这奇怪至极的长篇解释,澈苏一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今天这么失控的生气,不是因为觉得我自己没有发挥和表现的机会。”弗恩唇齿间有丝苦涩,“我习惯了你对我的冷漠和无视,可我没有习惯你对我人格的质疑。澈苏,我生气,仅仅是因为你完全不顾忌安全,竟然在第一次高空实战中做无谓的出舱练习。”
愕然看着他,澈苏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震动。
“你被击中的时候,我有种错觉,好像觉得你真的死了。”弗恩自嘲地苦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战场上会很冷静面对一切,没有想到,就是这种模拟对战演习而已,看到你掉落的那一刻,我竟然有巨大的恐惧。”
“所以我完全不想再让你出去试验一次,我怕那根合金索再失控,怕你的定位动作不熟练……我怕你再次失手,真的在我面前掉下去。”弗恩低声道,深邃眼神中光芒一闪,“胜负和输赢,我真的没有这么在意。……请相信我,比起你的安全,那些都不重要。”
自动驾驶模式下平静飞行的机甲,向着无垠的星空无限逼近。仿佛离开地面越来越远,永远也没有停下的一刻。
机甲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用力回想着今天的一切,弗恩忽然一阵心跳,想起了澈苏狂奔出门的真正原因。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有任何了解,可是他却知道一件事:比起自己曾经加在他身上的鞭笞刑罚,今晚那席残忍又阴暗的话,才是他心中最深最可怕的刺吧?
深深吸口气,他正视着面前的少年,决定直面这巨大裂痕的出处:“澈苏,我说了这么多,你或许都不屑一听。可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再说一句话——对不起。”
澈苏定定看着他,明亮干净的目光下,弗恩忽然有种无处遁形的羞愧。
“今晚我说的那些污秽的气话,对不起。”弗恩缓缓道,“我以克伦威尔皇族的名誉和我的性命发誓,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停顿了很久,他依然没有等来澈苏一句简短的回应。就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哑巴,澈苏那苍白的优美嘴唇一直紧紧抿着。
弗恩忽然恍惚地想到一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自表白,没有听见澈苏丝毫正面的回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眼前这用鞭子和死亡威胁都无法降服的少年,有着如何一种外柔内刚的个性。
真的无法补救、无法挽回了?一瞬间,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无力感没有伴随着挫败和愤怒,只有苦涩和悔疚。
是不是从见面的第一天、从他冷酷地用热线枪对准澈苏的眉心那时起,就注定了他终究有一天会为此深深后悔?
沉默地看向深沉的星空,伦赛尔星球上空的星辰,消失了往日的顽皮,冷冷眨眼,似乎在讥讽这无所不能的皇太子殿下此刻的无力。
“澈苏,我没有任何办法再挽留你了,是吗?”他终于没有勇气再继续这单方面的独角戏。
疲惫地苦笑一下,他淡淡道,“明天一早,你去告诉伍德你想去哪里,叫他送你。……”
亲手握住了自己这边的操控杆,他沉默地手动调整着返航的角度和速度,一个凝滞沉重的回旋,空中的黝黑机甲缓缓转身,终于向着来处返航而去。
并不宽敞的机舱内,空气仿佛凝滞成一股粘稠。
不知多久,澈苏微微地动了一下,在自己的机修专位上。
“殿下……”他的声音很轻。
震动了一下,弗恩殿下按错了一个键位,机甲明显摇晃了一下。
“嗯……我原谅你了。”澈苏低声道。
一个小小的贱民,对着全帝国最尊贵的皇太子殿下说原谅二字。可偏偏对话的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唇边慢慢有微笑浮起,弗恩柔声道:“澈苏,你是唯一一个对我们两个皇子说原谅的人。”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澈苏有点窘迫。“啊,我……”
飞快地打断他,弗恩赶紧抓住了这良好的契机:“可是我和兰斯皇弟一样,觉得能够听到你这样说,很高兴。”
悄悄看他一眼,澈苏终于低下头,小声地又说了一句:“还有……对不起。”
飞快地转头看向澈苏,弗恩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对不起。”虽然声音很轻,但澈苏的口齿清晰,在这安静的机甲内分外清亮好听,“我、我也有很多地方不对。”
犹如听见了天籁一般,弗恩殿下定定看着他,胸口一片狂喜。
身边的少年明亮的眼睛清如明净溪泉,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和戒备,只剩下了一片澄净。
“嗯,谢谢您的宵夜,谢谢您把床让给我睡……”他的脸颊上有些淡淡的困惑和羞窘,“我不知道,您下午生气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我以为……您一直很厌恶我的身份。”
“没有!”弗恩急切地截断他的话,“我发誓我真的没有。”
“嗯,是我弄错了。抱歉……”澈苏好像有点结巴,“还有今天晚上,我对您做出那样的手势,真的、真的只是小小的玩笑。我……没有羞辱和轻视您的意思。”
他不好意思地道:“兰斯殿下和艾莎他们说的对,您其实……是一个好人。”
好人?弗恩咀嚼这奇异的评价:“没人这么说过我,澈苏。”
抬眼看看弗恩那略带困惑的表情,澈苏急忙补充,“嗯,可他们说你公正严明、勤勉优秀,天资聪颖,还有……一直在认真肩负着帝国的重任。”
静静地看着澈苏那如画的眉眼和纯净的注视,弗恩心里有种隐约的酸楚和震动。
眼前的这个少年啊,看似聪明绝顶,可是却完全缺乏对情感这种东西的敏锐——面对那些不会说话的机械时,他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可是,正如兰斯说的那样,这个完全不懂得记仇的少年,面对别人一点点善意,就会拿出他最大的善良和宽容,回报以十分。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见时,萨尔教授哽咽着为澈苏求情时说过的那句话。那时的困惑,现在已经悄然解疑。
“我只是——没有办法不把这孩子当成珍宝一样珍惜。”
是啊,一旦靠近端详,凝神关注,就没有人能从这少年身上把目光再移开,没有办法不将他视若珍宝般珍惜。
“殿下,我想留下来。可以不可以?”澈苏轻声道,眼中光芒闪动,隐约羞涩,“我舍不得这里。”
没有追问“这里”是指皇宫,还是身处的机甲,弗恩殿下嘴角浮起强抑不住的笑意,英俊无比的脸上瞬间扫去了暗沉,绽放出再强烈不过的神采。
“当然可以。”他微笑,“整个皇太子府邸都为你敞开,这是我的荣幸。”
手下的操控动作轻松如风,皇太子殿下忽然觉得白天激战和晚上波动的情绪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无论是身体,还是身处的这具威猛机甲,都变得像是空中轻飘飘飞动的羽毛一样,格外轻灵写意。
驾驶着这熟悉的机甲,弗恩向着来时的方向悠然返航。
半晌后,他轻轻开口。
“我以前参加机甲驾驶训练时,总觉得这种模拟作战实在无趣,很希望有一天能飞向太空中真正的战场。”他的声音低沉若有所思,“可是现在,我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什么不错?”澈苏歪着头,看着他。
“虽然我很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真正共驾一机、并肩作战,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我忽然觉得——战争这种事,还是不要永远发生的好。”弗恩淡淡道,“因为就算是我,也无法确保在那种时候,我能保证身边人的安全。”
“殿下……?”澈苏疑惑地道,“战争这种东西,不是已经停止了几十年了吗?”
“你的兵役应征期是五年。”弗恩遥遥望着远处宁静的天空,眼前不知为什么,忽然浮现出奥腾元帅那冷漠而深沉的眼,“我只希望,在这五年内,一切安静如常。”
转头看了看澈苏那年轻的脸,他淡淡一笑:“我可不想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上战场。”
澈苏亮晶晶的眼光看着他,“假如,我退伍以后再发生战争呢?”
“到时候,我会挑选其他的机修师随同我作战吧。”
“啊?……”澈苏呆呆地应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战争
澈苏亮晶晶的眼光看着他,“假如,我退伍以后再发生战争呢?”
“到时候,我会挑选其他的机修师随同我作战吧。”
“啊?……”澈苏呆呆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殿下,你觉得你在多少岁之前,都会亲自驾驶机甲上战场呢?”
“五十岁?”弗恩殿下微微一笑,“五十岁以后,身体就吃不消了吧,速度也会跟不上。”
“五十岁啊。”澈苏喃喃道,两道秀气如柳的眉微拧,“我今年十七啦,殿下今年多大呢?”
斜眼看看他,弗恩慢吞吞道:“澈苏,你能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一点吗?”
“嗯?”澈苏疑惑地抬头。
心里叹口气,帝国尊贵无双的皇太子殿下用近乎幽怨的口气说:“我今年二十五岁,比你年长八岁,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澈苏脸上一红,“那么殿下您五十岁的时候,我是四十二岁。”
疑惑地皱眉,弗恩殿下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