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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恋爱（下）
事情到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按照卓悉的个性，此时没有迅速摔门而逃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在被季鸿轩瞪足了数秒后，才惊恐交加地夺门而去。
五分钟后，季鸿轩敲开了楼上王廉家的大门。
铁质的门板吱悠悠打开，露出王廉满是不忿的脸。季鸿轩开门见山道：“卓悉呢？”
王廉道：“他说他不在。”
躲在里屋的卓悉羞愤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季鸿轩了然：“我能进去吗？”
王廉横在门口：“对不起，我跟你不熟。”言下之意，你进我屋子干嘛。
豆腐脑适时地从房内的柜子上跳下来，落到茶几上。季鸿轩微微侧头，“我进去看看毛毛。”
王廉微愣：“毛毛？”
季鸿轩一本正经：“卓悉没有起名的天赋。”所以他擅自改正了猫咪的名字。王廉翻着白眼想，你觉得毛毛这个名字就能凸显你的起名天赋了吗？
比起两个大人在这边针锋相对，作为动物的毛毛……豆腐脑可悠闲多了，旁若无人地甩了甩尾巴，迈着稳健的步子进入了里屋。
没过多久，屋里就传来了各种东西掉落的声音，猫叫声、人的痛叫声、叮叮当当、噼里啪啦。十分有节奏感。
季鸿轩挑眉：“你不进去看看？”
王廉沉痛地扶额：“没事，他已经习惯了。”
季鸿轩似乎不知道这一点：“卓悉一直跟动物合不来吗？”王廉点头，季鸿轩恍然，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你跟卓悉很熟。”
王廉当然不会否认：“对，我们在整修队是同一届的。”虽然现在卓悉出落得好似高中生一样的水灵，而他自己至少在外型上看来，已经是父辈的人物了。想到这里王廉心中便生出一股浓浓地悲伤。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表情变幻莫测。季鸿轩却误会了什么：“原来是你。”
王廉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里屋传来一声剧烈地撞击声。
季鸿轩淡淡道：“你真的不进去看看？”
王廉：“……不用了，话说回来，卓悉跟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住户与寄宿户间的矛盾。
季鸿轩想了想，平静地开口：“王廉是吧，卓悉是在跟你谈恋爱吗？”
话题好像跳的太离谱。
王廉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季先生，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我的取向一直都是坚定不移地维持在女性身上。”
季鸿轩表情未变：“那么，他在跟谁谈恋爱？”
王廉往里屋瞄了一眼，嗤笑道：“你紧张这个干什么，卓悉跟谁谈恋爱跟你有关系吗？”
季鸿轩光明正大地点头：“有关系。”
王廉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关系？卓悉不过是好心收留你而已，你还想妨碍人家成家立业了？”卓悉在王廉心中，有着等同于弟弟一样的特殊地位。
季鸿轩的意志很坚定：“不管怎样，卓悉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谈恋爱。”
王廉诡异地盯着他：“为什么？”
季鸿轩堂而皇之：“因为他是我们公司宝贵的人力资源。”
王廉：“……”这个答案竟然让他无言以对。
而且他们公司是什么？不，重点不是这个，王廉不甘地辩驳道：“照你这么说，卓悉就连结婚生子还得你说了算？”
季鸿轩：“可以这么说。”
王廉无语。他从来没有跟逻辑这样奇怪的人打过交道，不禁深深钦佩起跟季鸿轩同住了一个月的卓悉。他到底是怎么跟这种外星生物沟通的？
……
门外的说话声渐渐没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彻底安静。
卓悉躲在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忽然眼前一片明亮——柜门被打开，王廉皱着眉从上至下打量他：“你怎么躲在这儿？”
话音刚落，豆腐脑从柜顶华丽地一跃而下，为卓悉的脸颊添上两道艳丽的划痕。
卓悉苦着脸把万用创口贴拍到脸上。
躲起来的原因一目了然。
王廉摇头叹息，把豆腐脑抓回来，身体一侧，一个卓悉此刻打死都不想见到的人出现。
卓悉哀嚎：“阿王，你背叛我！”
王廉抱着猫，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了，我还是觉得你们俩的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作为入职数年的同事，他十分了解这个鸵鸟同事的鸵鸟性格。
如果不当面把话敞开了说，那他家柜子的门恐怕再过个一百年也不会打开。
卓悉颤巍巍地钻出柜子，仰天看着季鸿轩面无表情的脸，心惊胆战。
季鸿轩的说话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你不能跟任何人谈恋爱。”
卓悉：……“
他还没来得及表态，王廉便不忿地顶嘴道：“那么他要是跟你谈恋爱呢？”
卓悉大惊，抓住王廉的手臂以眼神道：你瞎说什么呢！
而季鸿轩居然真的低下头严肃地开始思考，时间静静地流逝，直到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可以。”
卓悉一愣。
王廉也没猜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喂喂，别开玩笑了。”忽然戒备地把卓悉拉到身后，“难道你死赖在这里不走就是因为这个？”
季鸿轩完全无视了他，牢牢盯住被王廉藏在背后的卓悉。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地阐述：“如果卓悉可以跟我谈恋爱的话，再好不过。”
卓悉彻底傻眼，有种想甩自己几巴掌，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发梦的冲动。
王廉站在这两人面前，左看右看，最后无力插嘴：“算了，这事我不参合了。”言罢抱着豆腐脑离开房间。
这下又只剩季鸿轩跟卓悉独处了。
卓悉觉得就算让他修理一百台空气净化器也没有现在这样麻烦，尴尬地挠挠头，问：“那个，季哥你是想跟我谈恋爱吗？”
季鸿轩挑眉：“怎么，不可以吗。”
卓悉摇头：“不是，不是。”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否认，卓悉二十五年来的感情经历实在是一片空白。
未来世界民风开放，男男相恋根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大概在二十分钟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季鸿轩产生了一点点微妙的情愫。这么点时间连吃个早饭都不够，而现在这个话题却忽然上升到了谈情说爱的层面。这……就算是超时代的未来人士，也会觉得……这样是不是太激进了？
……
季鸿轩一向没有耐心。
而对于卓悉，他自认为已经给予了突破上限的超量耐性。
他用自己的方式打破僵局：“说吧，你想怎么谈恋爱。”
卓悉呆了呆，谈恋爱是靠他想的吗？虽然他也对这件事情一窍不通，可……一个大胆地念头涌上心头，“季哥你……难道没谈过恋爱？”
季鸿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是又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得好。
卓悉忽然意识到他们俩观念上的本质差别。恋爱这档子事，在卓悉眼中是很神圣的，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扯一个人来就能干的。可季鸿轩好像并不这么想。
卓悉可以想象，在季鸿轩眼中，恋爱虽然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扯个人回来就能干的。顶多也就是在同一栋房子里扯一个人回来就能干的。
比如他。
季鸿轩确实没跟人谈过恋爱，往更深一点，他好像根本不明白与另一个人相爱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他的世界里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存在，无关紧要。
但是卓悉不同，他觉得跟一个人相爱，相守，将会占据他世界的很大一部分。
在遇到季鸿轩以前，他的唯一目标还就是成立家庭呢。
所以卓悉提出了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季哥……你喜欢我吗？”
……
喜欢。
听到这个词，季鸿轩很明显恍惚了一下。看来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件事。
卓悉心情复杂，他原本心中确实还有一丝期待的：“季哥，谈恋爱不能随便谈，要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在一起谈恋爱。”
季鸿轩表现的很困惑。
于是卓悉更确定了季鸿轩是个比他更彻底的恋爱白痴。
但这种困惑很快被季鸿轩从脸上抹掉，反客为主：“那么，你喜欢我吗？”
轮到卓悉呆住，思量了半响，犹豫着道：“大概……也许……可能……”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是他的一贯个性。
季鸿轩忽然很暴躁：“不要给我模糊词！”
卓悉惊得大叫：“喜欢！”立刻就在心里反问，真的吗？
季鸿轩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这时房间的大门被偷偷打开一条缝隙，王廉犹犹豫豫探出头：“那啥，我的药落在房里了，你们不用理我，我马上就走。”
来得正好。
季鸿轩一把将卓悉扯过来，当着王廉的面：“听着，从今天起，我跟这个家伙开始谈恋爱。”
王廉的下巴掉到地上。
卓悉一下子软了脚，语无伦次：“季季季季季哥，你说什么？”
季鸿轩宣告一般，重复了一遍：“我要跟你谈恋爱。”重音在最后三个字。
卓悉心情复杂到无法用言辞来诠释：“那个，季哥你真觉得你喜欢我？”
季鸿轩毫不犹豫地点头：“对。”
卓悉狐疑：“你真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季鸿轩开始对他习惯性暴躁：“我说是就是！”
卓悉与门口偷听了全程的王廉对视一眼，皆想道：肯定没理解。
23结合（上）【已修】
两人被王廉像赶瘟神一样推出门外，“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搞定。”砰一声把房门关死，堵住了卓悉最后一条退路。
季鸿轩扫一眼迅速把自己缩到墙边的卓悉。
被扫者莫名打了个冷战，往后踏一步。
气氛古怪。
季鸿轩与卓悉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他们的思维角度，更是处于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精神层面。
所以此时，季鸿轩不知道卓悉在想什么……而卓悉，他有搞清楚过眼前这家伙在想什么吗？
夕阳西下，作为一个三餐均衡有规律的地球人，卓悉明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尽量跟一脸状况外的季鸿轩周旋。“那个，不如我先回去煮饭，季哥你也饿了吧？”
季鸿轩不置可否。事实上他的情况不比卓悉好到哪里去。
卓悉呼气，幸好就算是外星人也战胜不了饥饿感。
贴着墙往楼下跑，他尽量不去看季鸿轩的脸，试图忘掉刚刚这个人对自己说出“我要跟你谈恋爱”这种奇怪告白的事实。
其实那根本不算告白，可以说是会错意吧？
卓悉呆呆地想，然后砰地一声撞到拐角的墙壁上。
……
说是煮饭，其实就是把营养食品倒在模具里拿到锅上蒸一蒸。最近这种可塑形食品在进行超值的促销活动，卓悉干脆往家里搬了整整一箱，多种口味，足够他们一个月的口粮。
小模具随食物附送，每种口味送到的图案都不一样。
卓悉好不容易拆到一个猫咪图案，就是做工粗糙了点，端上餐桌却被季鸿轩嫌弃：“猫很丑。”
卓悉十分郁闷：“季哥你不是喜欢猫吗？”
季鸿轩奇怪：“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错误的印象？”
这话不用他来问吧，卓悉指了指楼上：“豆腐脑……”“毛毛。”季鸿轩纠正道。卓悉呆了呆，意识到那只还不算是他们养的猫已经被强制改名了。“……好吧，毛毛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季鸿轩蹙眉：“把什么生物带回来，就必须喜欢它？”
卓悉愣住：“……”你才是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印象啊？
季鸿轩却自顾自联想下去：“确实，你把我带回来。而且你也喜欢我，但这只是个个例。无法套用在大部分智慧生物身上。”
卓悉被他的直白噎地说不出话，一口饭呛住，动作笨拙地去够桌面上的水杯。
季鸿轩无视他痛苦的表情，吃掉最后一口猫咪形状的红烧口味食物：“明天，我们出去谈恋爱。”
对面一口水喷出。季鸿轩巧妙地闪避开。
卓悉红着脸迅速拿抹布擦干净。
季鸿轩盯了他的动作几秒，评价道：“如果这是你正在尝试的新清洁方法的话，我开始怀疑你作为环境整修员的专业技巧。”
卓悉的头大到他不得不用手捧住才能防止它往桌上掉，耳廓发红道：“季哥你……你真的要跟我谈恋爱吗？”
季鸿轩不耐烦地：“我不想重复第三次。”
卓悉又噎住，手拿着桌布在桌面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小心翼翼地打量季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