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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低头想了一下,回过头来道:“那就让她们一起进来吧。”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进了内室,燕娘正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见了来人,脸上忽的落下一滴泪来。美人垂泪,哪怕是脸色苍白的美人,落起泪来,那也是楚楚可怜惹人疼惜的,皇帝见了,心就先软了三份,走过去坐到床边,握起茵娘的手,怜惜道:“燕娘,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燕娘听到这个,眼泪落得更凶了。满含委屈的看着皇帝道:“皇上哪里还需顾及到我,直接册封了彩瓷,与她一道走了才是,臣妾自不会碍着皇上的眼,从此以后躲在这澜和宫里,再不去打扰皇上!”
“你这是什么话?”皇帝也有些恼了,后宫之中,向来人人都是顺从他的,那个妃妾会像她这样顶撞她。再说了,他是天子,睡个把宫女怎么了,后宫之中,那个女人不是她的,她竟还跟他较上劲了。但转头看着燕娘梨花带雨的模样,皇帝不由的又心软了三份,声音软和下来道:“你也看见了,是那宫女穿了你的衣服来勾引我的,我不是也没和她怎么样吗。”
就坡下驴,燕娘清楚,也该扶着这梯子下来了,若不然要真把皇帝惹恼了,自己又下不来台,那才叫得不偿失。燕娘这样想着,于是渐渐停止了哭泣,期待的看着皇帝,问:“真的?”
“自是真的。”
燕娘靠向皇帝,用一种即心算又无奈的语气道:“皇上,臣妾自知道您不会是臣妾一个人的,所以平日皇上去其他姐妹处,臣妾何曾说过什么。只是彩瓷是臣妾进宫之时就随臣妾一起进来的,平日里也多有看重。结果在臣妾怀孕之时,皇上就和彩瓷在臣妾宫里做这样的事,臣妾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皇帝拍拍燕娘的背,道:“你放心,那叛主的宫女,朕亲自处决了她。”说着,觉得养出这种品质的丫鬟的永宁侯府似乎也有不怀好意的嫌疑,于是瞪了一眼林侯夫人,不虞的道:“永宁侯夫人,您府里的丫鬟该好好教导才是。”
林侯夫人觉得自己真冤,哪一府的后院没有几个想爬床的丫头,当日她送燕娘进宫也是希望燕娘得宠能够看顾永宁侯府的,自不会拆她的台,所以选陪进宫的丫头也是留下了姿色最为出众的彩朱,让姿色仅算得上是清秀的彩陶和彩瓷进了宫。结果丫头蠢笨,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也能怪她吗。
林侯夫人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也不敢跟皇帝老爷喊委屈。再次跪下来,直接就告罪请罚。
准婆婆请罪,茵娘这个准儿媳妇自然是要替她求情,不管管用不管用,但样子还是要做的,要不然,哪怕这个婆婆前面还有个‘准’字,那也是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声。
等到茵娘跪下来求完情,燕娘这才拉着皇帝的手,撒娇的道:“皇上,这哪里能怪得上义母,虽然彩瓷是我从永宁侯府里带进来的,但这一龙生九子,子子还不同呢,更何况是丫鬟,义母再厉害,也不能保证底下的丫鬟个个都是好的。您看彩陶,同样也是从永宁侯府出来的,但她却是个好的。”
燕娘说完,接着又偷偷向茵娘使了使眼色。茵娘知道这是燕娘故意留机会给她替林侯夫人求情,好让林侯夫人欠下一份人情,于是继续附和着向皇帝求情。
燕娘又继续对皇帝道:“这彩瓷毕竟是义母给我的人,我不好随意处置了她,不如就让义母带回侯府,由义母来处置。”
60 后腿
林侯夫人回到永宁侯府时;看着由丫鬟押回来的彩瓷,心里对她恨得要死;恨不得看她一眼都能在她身上看出几个窟窿来。对于其结局,也不过是一副夺命的汤药灌下去了事了。受了她无辜连累的,还有彩瓷的家人。林侯夫人虽没有夺了她们的命;但也不想再看到他们;叫了人牙子;直接将她们发卖了。
自燕娘重新得宠怀孕;又被燕娘利用彩瓷一事敲打了一遍之后;林侯夫人对燕娘那是体贴得不能再体贴了;茵娘那是非常惬意的过个些日子;三不五时的还能去羊角儿胡同寻陈夫人说说话。
当日一直教导茵娘,后因迁徙祖坟而回了老家几个月的栗麽麽也回了府中当差。茵娘与栗麽麽有师生之谊,回来之后,林侯夫人还是让她到茵娘院中当差,茵娘让她作了静香院里的管事麽麽。
枯木逢春,草长莺飞,日子就这般的流向了五月。
五月某一日早朝之时,朝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林平县的县丞,茵娘和燕娘的爹,林世子的准岳父,皇帝大人的半个岳父,我们的陈大柱先生,在朝上被人参了。被参的罪名是:贪污受贿,严重渎职。要求处罚的结果是:撤职查办,斩首示众。
按说一个小小的县丞,八品那么丁点大的官,实在是不应该有人有那种闲情逸致去关注的。但若这个八品县丞是个宠妃的爹,这个宠妃还可能生下被皇后记在名下的皇子,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后宫之中,燕娘从内侍口中听完这个消息,一手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怒道:“那些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说完就回内室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又用泡过的辣椒水帕子抹在眼睛上熏出眼泪来,然后才匆匆的去了御书房门外,请守在门外的内侍进去通报获得召见之后,进去御书房见到皇帝,二话不说直接就跪了下来,心中惶恐的道:“皇上,臣妾有罪。”
皇帝连忙将燕娘扶起来,道:“爱妃快起来,你便是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我们的小皇子,哪能动不动就跪的。”
燕娘就着皇帝的手站起来,半靠在皇帝的身上,手中的帕子不经意间抹过眼睛最后捂在嘴上,眼睛红了一圈,如秋水一般的双眸里簌簌的落下眼泪来,燕娘哽咽着道:“皇上,臣妾已经知道臣妾的父亲仗着臣妾是皇上的妃妾,在林平县以势压人,贪污受贿,触犯了大燕律法。”
皇帝对自己这位爱妃的眼泪向来没有免疫力,原本还有三分责怪的,现在也是变成了三分怜惜,握着爱妃的手道:“爱妃何罪之有。”
“臣妾作为后妃,未约束好自己的家人,亦是有罪,求皇上责罚。”
皇帝拍拍燕娘的手,道:“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父亲的事情与爱妃何干。至于你父亲的罪责,则自有律法来处置,爱妃身处后宫,需时时谨记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事就不要多操心了。爱妃该操心的是好好修养身体,为朕生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才是。”
说实话,若不是早朝上有人提起,皇帝根本不知道陈大柱这一号人,大燕官员千千万万,一个贫困县的芝麻官,那值得他操心。就是说到这人是他后院小妾的老爹,那也只能给他留个原来他爱妾的爹还活着的印象。至于这个小妾爹贪污受贿的事情,若发生在台面下,他也是不愿意多管的。水至清则无鱼嘛,一个小小的县丞,贪污的能力也有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说多了还伤与小妾的感情。但现在事情搬到朝堂之中,虽靖晖帝也觉得那‘搬弄是非’的臣子有些闲得发慌无事找事,但毕竟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好睁着眼睛装瞎子,该处置还是要处置的,若不然,不利于他仁德之君形象的建立。
听这语气,这是真的要处置了她老爹了。虽说燕娘从小就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位父亲,但毕竟血浓于水,她也还没有狠心到看着他倒霉送命自己还无动于衷的地步。
燕娘再次跪到地上,对着皇帝继续哽咽道:“皇上,臣妾自知我父亲有罪,但子不言夫过,为人子女的又哪里能丢下父母不管的。臣妾不敢求皇上对父亲有罪不罚,但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留臣妾父亲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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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还没听到消息的茵娘则在静香院里,与来看望她的陈夫人一起吃着椿饼。
陈夫人一向不大爱来永宁侯府,平日里都是茵娘去羊角儿胡同看望陈夫人的多。但今日陈夫人看到自己院子里长着的一棵椿树开出了许多的嫩芽,想起自己的次女最喜欢吃用椿树的嫩芽做的椿饼,于是心血来潮,摘了一篮子的椿芽,做了几笼的椿饼,装在描金的篮子里,兴致勃勃的提着来到永宁侯府看望女儿。
母女两个一边吃着椿饼,一边聊着天,陈夫人正跟茵娘说起燕娘怀孕的事,一边欣慰于燕娘能再次有孕,若能生个小皇子出来,不仅是燕娘以后能有个依靠,就是茵娘在侯府也更能挺起腰杆,又骂起那个当初误诊的太医,陈夫人不知道朝中的事,还以为是太医学艺不精,大骂他不好好修炼技艺,一次误诊最后让多少人跟着担心。
陈夫人好不容易盼到燕娘怀孕,心中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眉飞色舞的正骂得高兴,突然就听到自己的准女婿告诉她,她家那个不靠谱的老公,最近又做了许多不靠谱的事情,这不靠谱的事情现在全都捅到皇帝面前去了,说不好就是一个掉脑袋的事情。
林世子来静香院原本只是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茵娘的,见陈夫人也在,便也捎带的告诉了自己的准岳母。
茵娘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这只怕又是个阴谋算计。没办法,实在是因为最近前朝后宫的阴谋算计太多了,给了茵娘这样一种感觉。当然,比起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茵娘更关心的是自己姐姐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的处境。贪污受贿,怎么都是一个不小的罪名,这老爹的事情不会给燕娘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吧。就比如说,连累得燕娘失宠什么的。
林世子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过之后,然后才慢悠悠的道:“这全看皇上的心意,皇上是天下之主,他若想不宠一个人,无需发生理由他也可以不宠她,但她若想要宠爱一个人,无论再大的事情在他眼里也不是事情,对岳父犯下的事情也是一样,皇上若想轻轻放下,他就能轻轻放下,皇上若想严办,那就会严办。”
陈夫人想到自己在宫里的女儿可能会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爹而被厌弃,不由的锤着桌子大声骂道:“那个死冤家,一辈子没为子女做过几件好事,结果还尽拖女儿的后退。”
倒是茵娘,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夫似乎是说了很高深的学问,其实根本是什么都没说。
不管如何,这件事在朝中只惊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事件到了最后,根本就已经不是针对林县丞这个当事人了,而是直指后宫中这位当事人做妃嫔的女儿。有大臣直称,后宫某嫔是罪臣之女,无德无能位居高位,应该降级。接着又婉婉转转的谏言:皇帝,您宠幸某嫔太过了,这位贪污受贿的县丞为什么敢知法犯法,不就是仗着自家女儿的势,皇帝您可不能被奸妃蒙蔽了,另外,后宫之中应该雨露均沾,您也不要为了一棵大树而放弃了整片树林才是。
皇帝原来看大臣们为一个县丞就在朝堂中争来争去的,就还当是看戏一样,但后面那些人连他后院的小妾都拿到朝堂去说的时候,皇帝就不愿意了。
陈夫人想到自己在宫里的女儿可能会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爹而被厌弃,不由的锤着桌子大声骂道:“那个死冤家,一辈子没为子女做过几件好事,结果还尽拖女儿的后退。”
倒是茵娘,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夫似乎是说了很高深的学问,其实根本是什么都没说。
不管如何,这件事在朝中只惊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事件到了最后,根本就已经不是针对林县丞这个当事人了,而是直指后宫中这位当事人做妃嫔的女儿。有大臣直称,后宫某嫔是罪臣之女,无德无能位居高位,应该降级。接着又婉婉转转的谏言:皇帝,您宠幸某嫔太过了,这位贪污受贿的县丞为什么敢知法犯法,不就是仗着自家女儿的势,皇帝您可不能被奸妃蒙蔽了,另外,后宫之中应该雨露均沾,您也不要为了一棵大树而放弃了整片树林才是。
皇帝原来看大臣们为一个县丞就在朝堂中争来争去的,就还当是看戏一样,但后面那些人连他后院的小妾都拿到朝堂去说的时候,皇帝就不愿意了。
皇帝走后,皇后又继续坐回椅子上,脸上又露出那种平静的,谁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的表情。
燕娘觉得自己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一开始的时候肚子只是阵痛,并不会太令人难受,但到了后来,肚子的疼痛感渐重,肚子越来越疼,后面她实在受不了了,便开始喊。旁边的产婆一直再叫她用力或深呼吸,她照着做。后来,她觉得自己喊着喊着,鼻子一痒,脑袋便开始晕晕沉沉的,身上的力气渐渐变小,人也有些浑浑噩噩的,但她还记着她在生孩子,她要用力和深呼吸。
再后来,她好似听到谁在说谁难产了,接着还有皇后的声音,皇帝的声音,皇帝好像是又在说要诛谁九族,她记得,皇帝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总是特别有气势的。再后来,外面的说话声嗡嗡嗡的,吵得她耳朵疼,又过了好久,她集中全身的力量一使劲,然后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来,她觉得那东西掉下来后身子轻松多了,也不疼了,再接着她觉得自己好似累得睡死过去,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