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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五六】
三个人;三匹马;一道斜阳,离开了充满故事的七卿坊。
明殊忽然说:“商辰;后面那个火球是怎么回事!”
商辰苦脸:“麒麟生性好玩!”
“把它弄回去!”
“遵命!”
商辰跑过去,在滚风麒麟面前一跺脚;麒麟期待地看他。商辰指着地上的火球说:“你都化为人形了,不要再随便玩火,还有;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真人和蓝笑子都闭关了。”
“万一走火入魔呢,你快快回去!”
麒麟踩着火球很不满:“你们走得这么慢,我回去也就是一踩云头的功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让我做什么;我不踏实——我帮你们扛琴谱!”
商辰灵机一动:“以后如果见到上等的好琴,记得来告诉我们就行。”
麒麟这才停止了尾行。
斜阳未落,天阴了下来,眼看要下雨,路边恰好有一个破庙,连人带马才牵进了,噼里啪啦雨点打了下来。庙里的神像,破破烂烂,缺胳膊少腿的,全是凶神恶煞的夜叉面孔。风吹进来,祁子尘不胜寒冷,打了个寒战。
明殊瞅了一眼若有所思。
商辰看在眼里,抢先把自己衣服剥下来:“子尘,穿着,我们修炼的人身体热!”
明殊轻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哼!与其你献,还不如我献!
祁子尘应景奏了一曲《芭蕉夜雨》,咚咚淙淙很悦耳。商辰津津有味地听曲儿,一曲终了立刻夸赞:“真好听,就像在夏夜里,躺在竹席,听雨打在芭蕉上一样——你弹琴的样子比林之风还好看!”
明殊皱眉,轻哼:“不许油腔滑调。”
祁子尘笑了笑,靠着墙说:“我怎么忽然累了?”
说完,祁子尘合上眼睛,匀称的呼吸响起,竟然真的睡着了。风将祁子尘的衣带吹得乱飘,商辰起身想将那唯一的破窗子关上,这时,他朝窗外看了一眼。远远的,一队白影在雨里过,白影如魅。商辰一悸,连忙睁眼看,却发现只是一片雨,原来是眼花了。
商辰关上破窗,风还是呼呼地跑进来。
商辰见破庙有散落的木柴,应是常有樵夫来庙驻足。商辰将柴火点上,往祁子尘身边挪了一挪,这么一烤就不冷了。这时明殊起身,往角落一坐。
“师父,怎么了?”
“太热!”
这时,咯吱一声,半开的庙门被推开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赫然出现,一股凄风随之吹了进来,寒冷入骨。这男子穿一袭蓝色碎花衣裳,高挑,削瘦,手如干柴:“啊呀,竟然有人,小生打扰了。”
男子将背上的书篓放下了,原来是个书生。
现在都修行,不兴考取功名,书生背着书篓投奔在某门派的亲戚去:“我们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连一点冷都受不了。”
火影攒动,这下都暖和了。很快,庙门又沉重的一声咯吱开了。匆匆闪进一个络腮胡子,大步直奔火堆而来,在书生身边一蹲,咂舌骂道:“贼娘鬼天气,太冷了!”
原来也是躲雨的。
事不过三,就在商辰这么想时,门悠悠地慢慢地开了。几人一起看过去,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少年看这么些人,犹豫一下,却敌不过风雨凄冷,还是进来了,极为有礼地说:“在下凤天宁,叨扰了。”
大胡子往旁边一让:“叨扰什么,贼娘的破庙!”
如此一来,火堆旁有五个人。祁子尘略远,靠墙闭目睡得正香。商辰左边是广文,右边是大胡子,对面是少年凤天宁。凤天宁慢悠悠地抚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他右手带了好几串银手镯子,环环相扣,银叶银花,叮当作响。
书生是个多话书生,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庙吗?”
庙的牌匾破了大半看不清什么名字,旁边的两人都没吭声,商辰搭话说:“兄台莫非知道?我看神像挺……别致的。”
书生笑着说开了:“这是鱼若庙,那主神像即是鱼若神。神像脚下踩着的鬼有四个头,是四头鬼,观四面八方,最喜欢搬弄人间是非。说起鱼若庙,我想起一个故事。”
古远时候,有一人,承袭了殷实祖业,他便挥霍无度,到四十岁时家业都被败光了,竟沦落至乞讨为生。却说他乞讨也运背,有一天没长眼,挡了别人的道,被人打断了腿,扔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
这人饥寒交迫,气息奄奄,饿得眼睛都看不清了。
这时,他手上忽然一重,他摸索着,嗅着,发现是个米团子,遂狼吞虎咽吃下。他吃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如此这般,终于饱了。每天吃着米团子,过了十数日,这人的眼睛渐渐看清,原来是在鱼若庙,他连忙跪拜鱼若神,谢其救命之恩。
这时,砰的一声,从神像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这人心惊肉跳,又好奇,大着胆子往神像后头看过去,竟然发现了一团如大碗一般大的金光。他欣喜万分,心想鱼若神显灵了,不仅给自己米团,还给自己这么大一坨金子。
这人摸过去,那金光忽然跳开了,扑棱棱展开翅膀飞开了。
原来是一只金色的蝙蝠。
书生说道这里,挑了一挑火,笑着说:“才是初秋,怎么这般冷呢?”
商辰望了望鱼若神神像,破败得根本就看不清脸。不过,这神像的右手向后背着,无端让人觉得他躲起来的手上或许藏着一只金蝙蝠。商辰问道:“后来呢?”
其实,一听到金字,商辰就觉得不妙。
果然书生悠悠地说:“要说,人皆贪婪,这人就起了贪念,心里一直惦记着庙里的金蝙蝠。”
却说这个人身体好了之后,又回原来的地儿乞讨了。
几天之后,人人都在传一件事:天照真人的法器坏了,重金寻觅一个新法器,若是有人能通报灵物或灵器,亦有重赏。这人一琢磨,金蝙蝠是稀罕之物,便乐颠颠地跑去了。这天照真人一听,大喜,令这人带过去。
进庙后,找不见金蝙蝠。这天照真人天生是一个瞎子,修行却极高,就地施起了*术,昏天暗地一阵后,将那金蝙蝠愣生生给打出来活捉了,拘禁于法器之中。
天照真人当即赏了这人几辈子花不完的赏金。
金蝙蝠忽然口吐人声:“贼人!我救你于生死,你却陷害于我,我咒你十代为瞎!”
一语方落,这人惨叫一声,双目流血从此瞎了。
瞎是瞎,有那么多赏金,这人娶了妻子。却说一年之后,生出了一个孩子,竟然真的是个睁眼瞎。其妻一连生了好几个孩子,均是瞎子,儿子生孙,亦是瞎子。这些孩子怨恨他的忘恩负义,令子孙受害,对他百般虐待,这人最后死在一个臭水沟里,总之十分凄惨。
因果报应,大抵如此,但凡干恶事的都没有好报。
商辰摇了摇熟睡的祁子尘,一动不动。这时明殊过来,二话没说将祁子尘抱远了。而这三人都盯着明殊的举动,并未发话。商辰心中一动,说:“这是我师父。”
书生笑了笑:“师父?你们看着像师兄弟。”
大胡子笑着加了一根柴:“咳,说到瞎,还有鱼若庙,我也听说了一个故事。”
约莫是一两百年前,有一对双生子,兄长是瞎子,弟弟是哑巴。二人都修仙,拜了同一个师尊。兄长叫屠录,德高望重,弟弟却极恶,才十来岁时就杀人修行,一次甚至屠杀了好几个庄子——屠录无奈,与其弟一刀两断,互不往来。
师尊灯烛将灭之年,又收了个三徒弟,把至尊宝器“天缚捆”和绝招“鱼若见明”传给这初入门的三徒弟后仙逝了。
弟弟闻声而来,试图抢走宝器。
可怜这三徒弟修行不高,被杀得屁滚尿流。终于,这天,三徒弟被追杀到了石崖边,他走投无路,忽然间……
这时,大胡子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言。
商辰催促:“是不是三徒弟把那个恶弟弟捅出了一个血窟窿?”
大胡子哈哈一笑:“这事情久远,据说是被一个无意间路过的樵夫看见的,樵夫不懂法术,看得眼花缭乱,说也说不明白。为此,说法不一。一种是:打到激战之时,三徒弟使了一个诈,大喊“大师兄”,恶弟弟以为背后有人,三徒弟趁机祭出法器,使出绝招,一击将弟弟杀死,自己也不幸身亡。”
“别的说法呢?”
“还有的说:三徒弟诈喊大师兄,绝招刺中了恶弟弟,但终究法力弱,反被恶弟弟一掌杀杀。忽然间,哥哥横空出世,大义灭亲,把弟弟杀死了。”
所以说,也猜得差不多,反正诈了,杀了,恶人死了。
笑过之后又沉默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书生开口了:“世间,但凡是双生,则必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兄弟二人,虽然一个极善,一个极恶,到底是双生。弟弟被杀死后,屠录心绪大乱,法力大减。师父死,师弟亡,弟弟灭,屠家名声尽毁,他心灰意冷,干脆隐世了。”
大胡子微笑:“世间传闻正是。”
书生却微微一笑:“其实还有传闻,说哥哥其实也赶过来,却被弟弟杀死了。所以隐世的那一个,其实是无恶不作的弟弟!”
一时间,尽皆沉默。
。
第57章 异人·风雨庙二
【〇五七】
商辰环看这三人;只见蓝花衣裳的书生神情自若,添着火;大胡子抓了抓胡子;嘿嘿一笑,深陷的眼睛但看商辰;凤天宁晃了晃手腕;那一大串银饰叮叮作响。
商辰轻松地说:“你们说;这对双生子是不是那乞丐恶人的后代?因为都身有残疾而且心术不正。”
书生笑了:“怎么能一竿子打翻一船?老大很善啊!”
大胡子大手一拍腿:“这小哥不止长得俏;心思也了得啊!不瞒你们说,这屠家人跟我们就是一块地方的!不错,这二人的祖上是那个乞丐恶人。因为这家子的姓极奇特;他们又一直没挪地儿;往上推十代,刚刚好!”
“但凡是这乞丐的子孙都都瞎吗?”商辰问道。
“正是如此,不瞎的;必然是偷汉子得来的。”大胡子咧嘴一笑。
“我曾听说有一种虫子,一叮人就会瞎——婴儿一出生本是能看见的,叮过之后才瞎,所以方圆几十里都是瞎子。”
“并非如此,与他家相邻的人家就很正常。”
“既然都瞎,为何弟弟却是哑巴?”
“哑巴与瞎子差不多啊!”
好吧,都算是身患残疾。
“无论哪一种传说,三徒弟都是诈喊出大师兄,刺中了恶人,对么?”
“不错,正是如此。”
商辰忽然笑了,众人都好奇地看他,商辰咳了一声:“世间因循的多,破例的少。十代都是瞎子,在外人来说是很稀罕的。但对于这家人来说,十代之内出了一个不瞎的才稀罕,对吧?”
“而且还天赋奇绝。”凤天宁微笑。
“哑巴必聋。三徒弟大喊那声,弟弟怎么听得到?就凭一张口?若这么容易被骗,弟弟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商辰自信地说,“所以,我猜,三徒弟会乃是因为他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大师兄屠录!”
众人静悄悄地无声。
期待中的倒吸冷气竟然没有出现?商辰咳嗽一声:“所谓的双生二人,其实就只有屠录一人而已!”
众人又无声。
这时候,终于有了波澜:书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脸色,大胡子则瞪圆了眼睛,少年凤天宁最先笑了笑,说道:“有意思,你说一说。”
原本期待一个满堂彩,商辰兴致减半,扫过这三人:“其实,常见双生子假扮成一人行凶;就有可能,同一人假扮成双生子,以欺骗世人。”
“让瞎子扮成能看得见的人却很难吧?”
“道行深了,便与正常人无异。若其兄说其弟是哑巴,则他人见其地不开口,就会认为是哑巴,不是吗?弟弟是一大恶人,人人畏惧,谁都不敢接近,又岂敢细致盘问他?”
大胡子哈哈大笑:“师父总是知道的吧?”
商辰说:“所以说,最害人的就是师父!……啊……故事里的师父!他一定知道这个秘密,但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等他想说的时候兄长已经想要欺师灭祖了——鱼若见明。听听这绝招的名字,打人打脸啊。鱼若,是这一大家子的痛处;见明,是瞎子的痛处。”
大胡子说:“细细一想,似乎是。”
商辰说:“所以,双生子就是一个人!以弟弟的身份来做恶事,以屠录的身份来欺名盗世。最后被三徒弟揭发,这人夺了宝器杀人灭口。但是,他的身份眼看就要暴露了,所以干脆一‘死’了之。从此,‘弟弟’死了,‘兄长’隐世。各位,以为我说的如何?”
大胡子大抚掌:“不错不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商辰说:“见过一个怪物变美人,就长心了。当然,只是随便说一说,各位不可当真。”
气氛再度沉默。
书生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若有所思;大胡子把他的斧子拿出来,对着火光照耀;凤天宁将手伸向了火,似乎不胜寒冷。
商辰又笑了:“我并不太相信巧合,太巧的事多是人为。就像,你们三人同时来到这里,说起同一个故事,也是有原因的吧?”
“天下出名的瞎子有几个?会想起相同的故事不为怪!”
商辰摇头:“这里不是鱼若庙啊!”
三人同时停滞了,大胡子露出了异常惊讶的表情:“怎么不是?虽然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