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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霞对白仙尘有求必应,一边回忆,一边站起身来慢慢的做出了当时罗十三的动作,那是将右手藏于背后,在躲闪之际身子逆向一转,同时右手顺势递出,迅捷且自下而上的掐住了敌人的喉咙,招势手法当真古怪的紧,似不像寻常的中原武功。
白仙尘略一沉吟,看不出这是何派的功夫,一歪脑袋、摸了摸后脑勺,略显尴尬的请王丹霞继续说下去。
王丹霞坐回原位,接着说道:“我以为罗十三要杀我,那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倒也想痛痛快快的寻个了断,一时也忘了害怕,对他说道:‘呸!枉你自称前辈高人,竟然欺负一个小女子,你杀了我吧!我下到地界去陪我哥哥也不算坏事!’
我心一横,已然豁出去了,却未料想到罗十三‘噗嗤’一声娇笑了出来,接着竟用女子的声音言道:‘我可没想杀你,也不是什么高人前辈。’
那是我当真吃了一惊,不是因为这古里古怪的罗十三用女人的声音说话,而是因为她说话的声音……那声音……那竟是我的声音!”
白仙尘听到此处也不由大惊,脱口言道:“这……这人竟会仿声术?!”
王丹霞点了点头,说道:“我后来与众师兄们听你表演过这门功夫,虽不似拳脚功夫那么有型有质、能伤人杀人,却也能以假乱真、很是了得!”
“那还用说。”白仙尘言道,“要学这门功夫可不似你们拳脚功夫那般能以勤来补拙,要学人家的声音全凭天赋天资,有些人喉咙天生便不适合学这功夫,自然怎么学都是没用的,有些人不用学便自己会了这门本事。”
王丹霞大喜,说道:“那能会这门功夫的人一定不多,你且想想这罗十三会是谁?”
白仙尘眉头微蹙,摇头言道:“据我所知,倒也只有我与嫣姐对这门功夫掌握的好一些,嫣姐天资聪明,但在这门功夫的造诣上又不及我,‘花红柳绿’里的其他姐妹自连嫣姐都比不上,顶多只能学几种与自己喉咙较为适合的声音……”
王丹霞问道:“那江湖上可有什么奇人也会这功夫?”
白仙尘思索见眉头皱的更紧,想了片刻后摇头说道:“好像没有,要不就是我不知道——若有机会我便去问问嫣姐吧,她知道的江湖轶闻可比我多多了。”
说道柳红嫣,白仙尘忽道:“你之前可曾说过嫣姐尚且没事,此刻正被扣押在武当宗?”
王丹霞点头,赔笑道:“正是,所以白小红,你大可不必自寻短见……”
白仙尘眼珠一转,摇头说道:“我信不过你,你定是在说谎骗我,是也不是?”
王丹霞急道:“我怎会骗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你若是到了如今都还不明白,那你要如何便也随你了吧!大不了你一死之后,我一剑割了自己喉咙与你一同赴死!”
白仙尘显是在以言语激王丹霞,来判断王丹霞可有说谎,见王丹霞表情真挚,却依然信不过她,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这小姑娘狡猾的紧,给我吃迷药让我昏睡多天,我对你日后可得稍微防备着些!”
王丹霞露出苦涩的笑容,容颜看似就快哭了,哀怨的道:“我……我只是想……”
白仙尘趁机接口道:“你想如何?想让我一辈子昏死在病床上任你摆布?莫非这便是你对我的‘一片真心’?”
白仙尘对此事怒意还未消去,故而言语中忍不住带着些讥嘲,听得王丹霞一愣,随即竟呜呜咽咽的小声哭了起来。
白仙尘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似平时那般安慰她,转而言道:“王丹霞,说实话这回我可是真的生气了,别的没什么,但你串通了罗十三害死我嫣姐,这仇已然不共戴天!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仇人了,可别怪我不再给你好脸色看、不再与你姐妹相称、不再搭理你了!”
王丹霞惊恐之下连忙抱住了白仙尘的腰,说什么都不愿松开,边哭边道:“这全是罗十三的主意,我全然是被他利用了,我……我只是讨厌你对柳红嫣这般的亲近,时常希望‘我若是柳红嫣那该多好’……我——你要是自此之后如此对我,我还是死了来得痛快!更何况……更何况柳红嫣又没死……”
白仙尘眉头轻轻一挑,嘴角忍不住扬起了欣喜的笑意,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王丹霞嘟囔道。
白仙尘大喜,自言自语的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又问王丹霞:“嫣姐现在在何处?”
王丹霞听得白仙尘的声音中显露出了喜悦之情,这才敢松开双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甚是可怜的抽噎道:“她现在被关押在武当后殿的牢房里,罗十三近来不知去了何处,他既然没空管理这事,柳红嫣自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白仙尘忍不住又问:“嫣姐她……吃得好、住得好么?”——这样的问题一问出口,白仙尘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自认这问题问得忒也笨拙了,被关押在牢房的人哪里能够“吃好穿好”,但听得柳红嫣平安无事,白仙尘就已然安心了。
王丹霞以为白仙尘一定会央求自己“快些带她去看柳红嫣”,谁料白仙尘竟转而说道:“然后呢,丹霞妹子你接着说下去吧。”
王丹霞一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痴问了一句:“什么接着说下去?”
但随即觉察到了白仙尘又重新将她叫作了“丹霞妹子”,心中不甚大喜,两颊晕红,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白仙尘道:“自然是罗十三的事,你才说到一半。”
王丹霞回过神来,稍感迟疑,终究还是问道:“你……你怎得不央求我带你去见你的‘嫣姐’?反而关心起了罗十三的死活?”
王丹霞问完,忽然发觉白仙尘的嘴角扯起了一丝冷笑,她虽不会半点功夫、且平日里待人亲和温柔,但这时看起来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感觉,而听得白仙尘冷言道:“常人能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是很不错了,圣贤之人更能做到‘人若犯我,我且忍让’,我虽不是什么‘圣人’,但也自觉得少与人交恶,对一些事也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去与人计较——但凡事需得有个限度,这次你王丹霞与这‘罗十三’可是做的过分了些?”
王丹霞身子一颤,此时在白仙尘面前竟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平日里王丹霞总觉得白仙尘好欺负的紧,愣头愣脑、傻乎乎的,与人争辩大多也是开玩笑,噘嘴生气看上去也只如撒娇一般,但这时候,王丹霞却感到白仙尘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威严,竟使得她一时有些难以呼吸,甚感惶恐。
只听白仙尘接着道:“他人对我如何我不管,可要设计陷害、伤了嫣姐,我却非计较不可!既然忍让退步全然无用,反而还纵容了一些卑鄙小人继续伤害嫣姐,我又何必再与这干人客气?待我找出了杀害王远才的真正凶手、找出了整间事情真正的主谋,哼!你且看我会如何对付他!”
王丹霞一惊,全没料到白仙尘这回是铁了心肠要将幕后做事之人挖出来,忙道:“如此甚好,这也是为哥哥报仇了,当真好得很,好得很呐……”
王丹霞声音带着些担忧,却不知是在担忧什么,在白仙尘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继续说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
王丹霞声音带着些担忧,却不知是在担忧什么,在白仙尘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继续说了下去:“我听了罗十三的声音,那时也有些惊慌失措,以为这罗十三是妖怪所化,一时吓得魂不附体。
罗十三娇声的笑,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弑杀兄长的秘密,故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你师叔罗十三,我是女子——如何?这回你可信得我多一些了?’
我自然是更不相信她了,说道:‘你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他道:‘我说了不杀你,你怎得听不懂我讲的话?我想杀的是柳红嫣,与你有什么干系?’
我道:‘口说无凭,你又不告诉我你为何要杀柳红嫣、更不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单说自己是个女子,我怎得信你?’
他嘿嘿一笑,说道:‘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要杀柳红嫣对你自也有益无害——我且问你是否想与仙尘成为伴侣、终身相伴?’
我又惊又恼,呵斥道:‘这与你有何干系了!’
他自点头言道:‘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了!你以为有柳红嫣在,仙尘会多瞧上你一眼么?她不是不爱女子,只是心里已被人占据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不论男子女子,她其实已然都不爱了!’”
“胡……胡说八道!”白仙尘听到此处,心中不知为何只觉惊慌恼怒,忍不住便怒斥了出来,一颗心脏在胸腔内砰砰乱跳。
白仙尘从未想过这等问题,此时讲起来,竟也一时不明了自己的真心是否真如这“罗十三”的言语一般——“不,不!”白仙尘念头急转,陡然想道,“我与嫣姐都是女子,女子间岂能相爱,这罗老不正经当真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王丹霞睁大双眸,见白仙尘脸上一时青一时红的,似闪过了无数的心情与念头甚是好玩,不由冲着白仙尘痴笑。
白仙尘觉察到王丹霞停止了诉说,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望了过来,叫王丹霞吓了一跳,连忙继续说下去,道:“我一时不太明白罗十三的意思,但心中又觉得有些明白了罗十三的意思,总觉得似懂非懂、感觉怪怪的。
罗十三又道:‘你喜爱白仙尘,她不喜欢你,你苦苦痴恋,除了苦涩又尝到什么滋味了?倘若柳红嫣死了,白仙尘必定会很伤心欲绝,那时你若跟在她身旁不离不弃、安慰相陪,如此又会如何?——唉……仙尘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总让人放心不下来——我想你若那么做了,她一定会喜欢上你吧,至少也不会舍得你失望难过才是。’”
王丹霞模仿着罗十三那时的语气,听得出那言语中对白仙尘满是眷恋与爱护之情,但听在白仙尘耳中不由令她大为骇然,心道:“这罗十三了解我至深,他究竟是什么人?怎得会说出这样的话?说的好似他是我从前的好友亲人一般,当真古怪……”
王丹霞又道:“说来惭愧,我那时虽不说话,但实际上已被罗十三说服了,后来我二人便合力想着如何对付柳红嫣,只是柳红嫣实在狡猾之极,早在哥哥死前就离开了武当宗,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可好在你留在了武当宗,我们料定只需有你在,她柳红嫣必定就会回来,故而倒也不急着去寻她。
我不知杀害哥哥的凶手究竟是谁,但罗十三以为是我,凶手自不会是他,他想方设法把罪名安在柳红嫣的头上、为我开脱,我也懒得与他说明,心中自也觉得哥哥本就是柳红嫣杀的,故而也不争辩、顺其自然,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白仙尘挠了挠头皮,听得有些懵懂,始终猜不透这罗十三的身份便不再猜了,沉默了半晌,想自床铺上爬起来站立,却忘了双脚无力险些一跤跌倒在地。
眼见白仙尘身子倾倒,王丹霞眼疾手快立即就伸开双手将白仙尘扶了住,手掌一触到白仙尘胳膊上柔滑似锦的皮肉,便觉得一阵心神荡漾,双颊一红,一时就好似成了被洗脑了的奴仆一般,就那么默默的扶着白仙尘,白仙尘不问话、她也不说话,白仙尘不走动、她便也立定不动。
而听得白仙尘发号施令道:“丹霞妹子,劳驾你带我去嫣姐那儿。”
王丹霞竟没有不允也没有辩说,点了点头便宛如婢女扶着什么皇后贵妃一般,应了声“好”,领着白仙尘向后殿走去。
两人慢步来到铁索桥前,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的武当道人站的笔挺、腰配宝剑把守着过道,容颜表情甚是凶悍,好似两位门神一样分站铁桥路口的两边,看起来甚是威武。
那两人见王丹霞与白仙尘到来,拱手行礼,道了声:“王师姐你好啊。”
说完,两人又转向白仙尘,笑道:“小红姑娘病卧多日,身子可好些了?”
原来除了罗十三、王丹霞、薛琉儿之外,人人都只道白仙尘是在山中染了大病,一直在王丹霞房中静养,都不知白仙尘是受了罗十三的古怪毒药,身子无法动弹。
而此时看来,白仙尘虽已几日未服用毒药,却也已几日未曾进食了,面色显得病容憔悴,看起来倒也真宛若是大病初愈一般。
白仙尘早也想到了罗、王二人会如此布置,却还是想吓唬王丹霞一番,故而眯起眼睛埋怨的瞧了王丹霞一眼,当真是把王丹霞吓得身子一颤,才转向那守桥的两人,应道:“有劳关怀,我自有了王师姐的悉心照料,大病已然痊愈了,现下有王师姐陪着四处走走、也好散散心,不至于变成了一个废人。”
王丹霞知道白仙尘是在责怪自己,却听白仙尘学着众人唤她“王师姐”,语气甚是古怪,令王丹霞虽觉苦涩难受,亦也感到好玩好笑,忍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声笑出,王丹霞害怕白仙尘气恼,连忙显出了一张极为正经的面容,好似那声笑并非出自她之口,正色对两位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