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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家表哥。”这人只顾愣愣的看人,就不晓得回避。英华因他是自己表哥,很是替他难为情,面上微红。只得对着张文才微微一福,笑道:“文才表哥怎么在这里?”
“回家……看你……”张文才痴痴的看着英华,目不转睛。
芳歌看看英华,又看看文才,调皮的跟着万福,笑道:“公子拦在这里,是不想让我们过去么?”
“是是是……不是。”张文才结结巴巴让过一边。
张文才这样呆,英华很觉得难为情,拉着芳歌过去。芳歌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张文才侧着头,呆呆的盯着英华的背影,不觉笑着推英华:“你表哥还在看你呢。”
英华推芳歌,笑道:“莫胡说,哪有。”略一侧头,果然那呆子看着自己还在傻笑,英华的笑容便有些发僵。
芳歌看英华神情不大对,也不敢再顽笑,也收了笑容拾阶而上。环佩丁当之后,夹道里只留一阵香风。
张文才因英华回头看他,还嫣然一笑,晕了半日,只在心里默念:她看我了,她对我笑了。都不晓得是怎么走回家的。
且说芳歌见过了柳氏夫人,将母亲请柳氏母女并黄氏的三张请帖奉上,笑道:“母亲本待亲自来请,到底身上不大好,所以让芳歌来送帖子。没有外客,就咱们两家娘儿们看一日戏,说说话儿。”
柳氏收了帖子,笑道:“紧邻这样客气做甚。”因还有张帖子是与儿媳妇黄氏的,便命老田妈送过去。过得一会,老田妈回来禀道:“大奶奶说大少爷身上还不大好,少不得人服侍,走不开。”
柳氏对这个儿媳妇没有什么要求,黄氏每日早晨带着孩子们来给婆婆请个安,礼节上不少,柳氏也不管东院的事,大家相安无事。黄氏来不来柳氏都不放在心上,便对芳歌说:“请转告令堂,我们后日早饭后过去。”
芳歌答应一声便请辞,英华在家闷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得了个说话的伴儿,哪里舍得让她就走,便拉她去自己屋里坐会。芳歌在家也是没有伴儿的。本来今日送帖子陈夫人是使的李公子来送的,她想着出门逛逛,缠着哥哥让她来,英华要留她,她推辞了一两句,便跟着英华到她的小院里。
到得院里,梨蕊过来问过好儿,照旧坐回廊下绣花。英华便拉着芳歌到里屋坐,叫人点两碗酸梅汤来吃。
英华的屋子多了一大盆石榴花,此时花开的正热闹。绿叶上还淌着水珠,一团一团的花朵火一样红,屋子里显得生机勃勃。
英华把后窗的竹帘拉起来,屋子里登时亮堂了许多。芳歌便巴在后窗朝后看,果然后面那块窄地也种了一畦葱,绿莹莹的喜煞人。
“我想在后面种花树。”英华有些难为情的说:“真不晓得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怎么想的。”
“我屋子后面种的也是葱,最好笑的是我大哥屋子后头呀。”芳歌乐不可支,“他后头种了两畦白菘,还浇了肥料,臭的他都不敢开窗。”
英华想一想李大少捂着鼻子嫌臭的情形,也是哈哈大笑,笑到一半看见芳歌看着她发愣,不禁玩心大起,轻轻将桌子一拍,喝道:“没见过活泼的么?”
芳歌叫英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以为你一直是温柔安静的。”
英华扮了个鬼脸儿,笑道:“我不是一直都是温柔安静的么?”
送酸梅汤进来的小丫头将两盏汤搁到桌上,笑得直不起来腰。芳歌也扮个鬼脸,笑道:“装的真好,我就装不来,我哥哥总说我。”
“我二哥从来不说我。”英华得意的说:“我还会吹口哨的,我二哥教的。”说完她将食指扣在唇边,吹了一声,笑道:“每次上骑马课,我一吹口哨我的小桃红就跑过来。先生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可是学堂也没有不许吹口哨,她也不能罚我。”
“你居然会骑马!”芳歌羡慕极了,亲亲热热的挽住英华的胳膊:“好姐姐,教我,教我,教我嘛。”
“好呀,等我的马送来梅里,我就教你骑,我的小桃红可听话了。”新朋友和自己气味相投,英华高兴极了,“你有骑马装没有?我的骑马装你穿不晓得合不合身,我穿已经小了。”
“我们做几身一模一样的呀。”芳歌拍掌,笑道:“我大哥会骑马,可是他总不带我,等我学会了,打马从他前面经过,一定让他目瞪口呆。”
她两头顶着头,越说越投机,商量好明天一起去县城买料子,芳歌才依依不舍的走了。英华送她到大门口回来,就见黄氏嫂嫂站在阶上冲她微笑,看样子是特为在等她。
英华朝黄氏微微一福,抿着嘴儿也笑,却不言语。黄氏也看着她笑了半日,方道:“我看中你们梨蕊聪明听话,想问你要她来使,你可舍得。”
“非是妹子小气,”英华摇头道:“梨蕊是二哥的使女。二哥的人……”
“一个使女罢了,谅你二哥不是那等小气人。也不是送与旁人,是与他亲哥哥使。”黄氏在亲哥哥三字上加重了语气,微笑着说:“何况他现在也不在家,梨蕊闲着也闲着,倒不如过来我这边。”
黄氏这是在提醒他们才是亲人,英华冷冷的看着黄氏,过了好一会才笑道:“亲嫂子问亲二叔要个使女也是小事,嫂嫂还是等二哥回来和他商量罢。”言罢拂袖与黄氏擦身而过,走到台基上又回头,道:“二哥过不了几天就能回家,嫂嫂,你不会连这几日都等不及罢?”
黄氏还待喊住英华理论,英华已经扬长而去。黄氏面不改色掉头,回到家与耀祖说:“英华说梨蕊是你二弟的使女,叫我等几日问你二弟要人。”
“二弟要回来了?”耀祖吃惊的坐起来,“快把账本拿来。”
“你急什么。二弟犯的可是大罪,没有大赦回不来的。”黄氏嗔道:“我看是英华舍不得这个美婢,故意借老二做筏子罢。其实英华生得也算美貌,嫁出去不怕拴不住丈夫的心。”
耀祖沉吟一会,道:“一个使女罢了,她不肯与也就算了。还是把帐本取来罢,趁这几日得闲,我把帐算算。”
黄氏便兴高采烈去取钥匙开箱子,把帐本都拿出来。耀祖靠在床上看了半日,不耐烦道:“这些做帐的都是混帐,全都是流水出入帐,我怎么晓得是赚了还是亏了。”
耀祖一咆哮,黄氏便轻手轻脚退到门边冲几个孩子挥手。玉珠甚是懂事,把弟弟妹妹俱都带到东厢房去。且说耀祖看了一会帐觉得头疼无比,想到耀文就在隔壁,又向来和他要好,便着人去请耀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自上回挨打之后,耀祖便卧床不起,并不肯去前面吃晚饭,他不去,黄氏要侍候左右也不肯去,只派玉珠带着弟妹过去陪祖父吃饭。耀祖本来就有厨娘,便在东耳房弄了个小厨房,每日大厨房送来的都与使女们吃了,他们两口子另开小灶吃好的。
耀文听得耀祖喊他,只得先到前头和柳氏说有事不能吃晚饭,方到耀祖这里来。黄氏着意喊厨娘弄了几个菜。什么煨海参,川炒鸡,烧团鱼不算,还有嫩枸杞叶儿炒肉丝,火腿笋片汤、青精饭,样样都极精致。八盘八碗摆满了一桌子,耀祖还嫌不够,又使人去镇上的盒子铺买了个盒子回来。家里有现成的百果酒开了一坛,酒足饭饱之后,方请耀文帮他算帐。
耀文起先只当是家用帐,满口答应,命人点了两只大烛,回去取了他的算筹盒子回来,铺开帐本算了一会发现数目极大,才晓得这是耀文生母的陪嫁。黄氏夫人的遗产本是耀祖兄弟三人的,耀祖的亲生父亲尚不肯管,何况旁人?耀文待不想管,已是在算帐了,只得着意小心,取了纸笔来,一项一项记下,不时说与耀祖听,此处田产共多少亩,每年有多少出息,当有多少赋税,庄头与你折现成多少钱物。说完怕他不记得,又与他写在纸上。
算到半夜方算清楚,耀祖手里还有四千现银。当年黄氏夫人的遗产送到耀祖手上,除去田庄和铺子,其他的黄家都帮他折成现银,一共有八千。耀祖不相信会少这么多,道:“每年都说赚钱的,怎么只有这么些。一定是你算错了。”
耀文算完也自心惊,只得苦笑道:“曲江府考算学,我哪次不在第一等?照着这个帐本算出来便是这些,你若是怕我算错,不如把你收的银钱点点,看看是不是这个数。”说罢拱手辞了出去。
黄氏因总帐短了一半,也有些着忙,两个把房门锁上了,把箱笼打开一一点数,发现短的越发多了。帐上还有四千现银,箱里只有两千出头!
“怎么会短这么多!”耀祖因每年管事的与他报帐都是赚的,只当母亲的遗产在他手里翻了倍,就没有想过已是所剩无几,这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黄氏也吃了一惊。这些钱本是他们兄弟两个和瑶华的。虽然当年耀祖和瑶华赌气不肯分与瑶华添妆,但总有一日要和耀宗和瑶华三个分,短了这么多,怎么和耀宗瑶华交待?
他两个相对发愁,点着烛儿直到天亮,也想不透钱怎么会长着翅膀飞了,却是束手无策。
早饭后,英华禀明母亲,说要和芳歌去县城逛逛,买些料子做衣裳。柳氏心疼女儿,自是依从,便与她一辆车,又点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家人跟随,吩咐英华道:“出去逛逛也罢了。这里不比京城熟人多有人帮你,你二哥又不在家不能替你挥拳。你惹出是非来,人家嚼舌让你父亲听见白生气。”
英华一一答应,因黄氏昨日碰了钉子,英华怕她还要来寻梨蕊,就把梨蕊强拉着一起出门。马车一出王家大门,英华便把车帘甩上车顶,她自坐在门口吹风,一眼就看见李家的车停在路口。芳歌把车帘甩的高高的,满不在乎的坐在车门边对着她笑。李公子牵着一匹黑马,倚着青油绸糊的车板壁,也对着英华微笑。
桃花
英华本是个活泼的,又有个活泼的哥哥肯陪着她满京城到处耍。文采风流的书生在高阁上把酒吟诗,见过;英俊勇武的少年将军纵马过闹市,见过;便是摇着鎏金大折扇横行瓦子调戏小娘子的花花大少,也见过。可是没有哪一个的笑容有对面的李公子好看,那么明亮,那么温和,只是那样风淡云轻的微微一笑,好像春风吹过江南岸,刹那间鸟语花香,春光融融。
这样好看的一个人,曾经盯牢自己看了好几个时辰,现在又对着自己在笑,英华心里又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还有些怕是自己自做多情,少女的心思这一瞬千变万化。英华低头缩回车内,顺手就把门帘拉下来了,又飞快地把帘子拉起一道缝,从缝里偷看他们。
芳歌半跪在车上,面朝李公子说话。李公子歪着半边身子不住点头微笑。
“可恶。”英华便觉得他是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抚着发烫的脸靠在车板壁上不敢再看,呼吸急促,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王小姐怎么突然把帘子拉下来了?莫不是因为自己来了她不高兴?李公子有点不自信的摸了摸鼻尖,问妹子:“你没有和她讲我会陪你们?”
“没有。”芳歌笑道:“哥哥,笑,别拉长个脸。咱们两家才回富春,出去逛逛自然是要人陪的。”
“你不曾和人家说,我怕她会不自在,”李伯远一边微笑,一边道:“不然在后面远远跟着你们罢。”
“不行。”芳歌狠狠瞪哥哥:“你妹子我生得这般美貌,若是无人陪伴,被恶少调戏了怎么办?我去她车上说话,你不许离我们十步之外。”
李知远高高兴兴答应,芳歌便扶着哥哥的膀子跳下车,走到王家马车边,笑道:“英华姐姐,咱们坐一辆车吧,也好说说话儿。”
英华在帘子后面按着心口,轻声道:“妹子请上车。”
芳歌上车,看英华面颊微红,只当她是热的,便把窗帘儿拉开,笑道:“姐姐可是气闷,帘子拉开要好些。”
梨蕊一直在神游,听得芳歌讲话,再看自家小姐果然脸上发红,连忙把门帘甩到车顶上去。这一回,四下里通风敞亮,躲是躲不过去了。早晨的凉风吹过来,李公子的黑马已是带着鞍上人跑远了,英华深深吸了几口气,便觉得脸上不那么烧了。
马车在镇口拐了个弯,走上了通向县城的官道。富春多山,官道都是沿着河修的。一路上浓荫蔽日,古木葱茏,流水淙淙,景致极好。
芳歌性子极活泼,见了什么都好奇,拉着英华指东说西,吱吱喳喳一刻都不停。便是这几日不肯言语的梨蕊,也叫她带的活泼了,指着涧下碧清的流水道:“真想在这里钓半日鱼。”
二哥爱静的时候,常常带梨蕊出去钓鱼,却不肯带英华同去,说是英华太闹。英华听见这话,便看着梨蕊笑。梨蕊涨红了脸,道:“二小姐,不许笑。”
“等二哥回来了,叫他天天带你来钓鱼。”英华笑道:“我不会缠着二哥一起去的。真的。”
梨蕊啐了一口,娇羞的背过脸。芳歌实是好奇,便附着英华耳边问:“梨蕊不是你的侍婢?”
“她是我二哥的使女。”英华微笑道:“二哥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家,所以她暂时跟着我。”
“你生的真好看。”芳歌再看一眼梨蕊,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