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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再无忧心挂牵。惟愿吾女一生平安喜乐,勿以父母为念。夜振夜云氏绝笔。”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来找我啊”沈母看着当年好友的手书,再看到那句对自己的信任和托付,心痛如绞,回神细细打量叶依蓉。能看出来三太太肯定是精心装扮过了,白绸暗花百福边的衣上缀着粉色珍珠串绣出的朵朵珠花,正是时下京城最兴的珠绣衫。腰系一条彩蝶百花裙,彩线夹着金丝绣成的裙摆,裙外罩着浅黄软烟罗的纱裙,遮掩住摇曳的金光,看起来含蓄大方。
扁平的金钗上,用小粒珍珠串成了一大三小的花朵与衣衫辉映,金钗上还挂下一粒大颗梨形珍珠,垂在鬓边不住晃出柔和的光晕。一枝点缀着金丝花蕊的堆纱花,插在右侧的发辫上。
虽然是这般精心梳洗打扮过,但是面颊不够细嫩的皮肤,微微粗糙的手掌,都无不说明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可能还要自己动手干活。沈母忍不住悲从中来,“我实在愧对你父母的临终嘱托。”
“伯母莫要这样说,其实义父当年曾经带着我找到过沈府,但是看见贵府上下一片缟素,找人打听才知道是沈伯父为国捐躯,当时义父领着我在人群中,远远地看见伯母搂着年幼的儿女,实在不忍再增添您的悲痛和麻烦,就带着我离开京城,改姓为叶子的叶,到江南定居,谁知这一住就是十二年。”
沈母闻言摇头:“真是糊涂,我即便再怎么艰难,也终究还有沈家和娘家撑着,虽说不能说富贵奢华,但难道还会缺你这个半大孩子的吃穿不成?再说你是我家青昊未过门的媳妇,家中遭难投奔夫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就能领着你离开了呢?肯定害你吃了不少的苦吧?”
“当时我家满门抄斩,我不过是被人顶死才能苟活,哪里还敢再以本来身份出现人前,若是沈家伯父还在世,以他在军中的威严和在朝中的权势,自然是不惧什么,但沈伯父偏生……义父怕给伯母孤儿寡母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京城毕竟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端倪,那更得连累伯母一家,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这样做的。”叶依蓉拉着沈母的手安慰道,“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一些,但是义父和义母对我比对亲生女儿还要疼爱,从没让我吃苦受罪,伯母不必为我伤心。”
沈母闻言感慨道:“你义父当真是思虑周全,而且太替别人着想,若是有可能,是不是该安排我们一处聚聚,我也该好生谢谢他们才是。唉,当初哪怕是来找我要些银两再走,也能让你们过得舒服些不是?”
“义母早在依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因病过世,义父因为终日操劳,又不愿依蓉出去做工挣钱,所以也早早地累坏了身子,上个月刚刚故去。”叶依蓉说着又开始拭泪
“真是怎么就这么早早地去了呢好孩子,别哭了,现在终于到了家中,那就一切都好说了,就在这儿住下,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跟伯母客气。”沈母说罢招呼丫头婆子们道,“赶紧去把西厢收拾出来给依蓉住,以后吃穿用度都跟若双和青蔷一样,你们也都给我听着,就当自家的姑娘敬着,谁要是敢给我怠慢了依蓉,就全家打出去”
下面的婆子和丫头都忙应诺,鱼贯而出地各自去忙活,三太太一直坐在旁边喝茶,这会儿见二人叙旧完毕,才放下茶盏笑着说:“如今叶姑娘算是完好无损地交到嫂子屋里,我也就算是功德圆满,该功成身退了。”
叶依蓉起身上前,扑通跪在三太太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头哽咽着道:“依蓉多谢三太太这些日子的照顾和费心周全,实在无以为报,就请受依蓉的礼”
“哎呦,你这孩子,你看你这是做什么”三太太赶紧把她搀起来,自己也扯出帕子按按眼角,“你这孩子当真是惹人疼惜,还这么乖巧懂礼,可惜昊儿没这个福气,生生地错过了这份姻缘。”
“听说沈家哥哥现在的妻子是宫中指婚,这可是臣下无上的荣耀,想必沈家哥哥以后肯定会前途无量的。”叶依蓉闻言眼神一黯,但随即又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遮掩不住的失落和苦涩。
沈母这才想到这个情况,这个婚事是当年沈夜两家一起定下的,但是如今物是人非,而沈青昊也已经奉旨成婚。虽说自己她的确希望能把叶依蓉一直留在身边,但如今这种情况下她如果进门,最多只能做个侧室,实在太过委屈这个孩子,也对不起她父母的在天之灵。
叶依蓉看出沈母的犹豫和为难,上前蹲在她面前,把脸贴在她的膝头,柔声道:“伯母你不用为难,如今依蓉能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世,能再见到伯母,就已经唯愿足矣,依蓉不是来争什么名分和身份的,只是得知父母的遗愿,来看看伯母和沈家哥哥。”
“就在这儿住着不许走了,你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至于婚事……”沈母犹豫片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委屈了你,若是青昊能承袭爵位,就让他三媒六聘的娶你为妻,若是不能,那我就把你当自个儿闺女,定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伯母……”叶依蓉闻言眼泪汪汪地看着沈母,哽咽的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沈母一把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隔着夏天软薄的衣服,感觉到她削瘦得厉害,更是心疼不已,一叠声地说:“你若是不嫌弃,就也唤我一声娘吧不管以后能做我媳妇还是做我闺女,也都该叫我声娘才是呢”
“……”叶依蓉抽泣着,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娘”然后就扑进沈母的怀里放声大哭。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木头玩具里有蹊跷?
沈母不敢泄露叶依蓉的真实身份,所以对外只称叶依蓉是自己的干女儿,如今父母双亡前来投奔,先前没确定身份,所以假说是三太太的外甥女领进府里,而叶依蓉如今也称呼沈母为母亲,以女儿的身份侍奉左右。
家中上下自然都没有任何意见,书雪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是想到三太太对苏礼这边本就不甚友好,说话不尽不实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但她还是将此事写在给沈可的信里,正寻思着打发个小厮到庄上去送信,就见墨儿飞快地跑进来,商气不接下气地喊:“书、书雪姐姐,赶、赶快去前面,有人送来个包、包袱,说是帮咱们爷捎回来的,还捎了句话说一切安好,勿念。”
书雪听得是沈青昊捎东西回来,喜得眉眼带笑,把信揣进怀里就往前面去,边走边说:“这可实在是太好了,奶奶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一直在盼着爷的信,这回终于是盼到了。”而后又扭头问墨儿,“是谁捎回来的?”
“不知道,东西搁下人就走了,我问门房的人,一个个也都说不出来。”墨儿不甚在意地说,“许是有什么官差或是官员回京,爷托人捎回来的,人家又不可能亲自给送上门,自然是回家后随便打发个人送到家了就是了。”
书雪自然不会想的像墨儿那么简单,闻言微微皱眉:“就算是什么京官员或者是官差,能帮忙捎带东西的即便不是好友也该是人情,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该不留名帖,丢下东西就走,实在有些蹊跷。”
“书雪姐姐,要我说您就是太草木皆兵,瞧着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之前觉得那个叶姑娘有问题,如今瞧着每日都陪着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老太太那边的丫头说,叶姑娘没有半分的架子,有时候还帮她们做事呢”
“不说这个了,赶紧去看看爷都捎了什么回来。”书雪不欲在说这事儿,快步来到门房,果然见桌上摆着个灰布包袱,她上前翻起包袱皮儿的四角查看,见四个角上各绣着一个字,合起来是花开盼归,再细细分辨,的确是苏礼的针脚,这才笑着道:“果真是爷的包袱,正好我今个儿想打发人去庄上给奶奶送信,这回加上这个包袱,奶奶定然会很高兴的。”
门房里的几个小厮闻言都抻长了脖子,都希望书雪点到自己,去庄子上基本就是要一天才回来,虽然坐在车上有些无聊,但也不用干活轻闲得很。而且谁都知道主子高兴就意味着有打赏,苏礼素来出手大方,这回又是沈青昊捎回来的东西,若是一高兴,能直接给 一两银子也说不准。
书雪自然知道他们的鬼心思,指着他们几个嗔道:“你们一个个的,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知道你们之间都有排序,轮到谁的次序谁去,别指望着我能指到你们谁去”
“还是书雪姐姐最是明理。”正好轮到的那小厮乐得一蹦三尺高,“我一定安安全全把东西送到奶奶手上,书雪姐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苏礼在庄子上的日子过得极其舒心,每日也不用惦记着什么规矩、亲戚,有亲娘照顾着,好友陪着,还有个小不点儿的瑞哥儿解闷,这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想换。
“瑞哥儿,过来姑姑这里来”苏礼躺在炕上,朝满炕乱爬的瑞哥儿招手,拈着个芙蓉豆沙球yin*着,“过来这儿姑姑给果子吃”
瑞哥儿看看窗台上那个亮晶晶的珠子,又看看苏礼手上的果子,心理斗争了半天,可能是觉得珠子可以等会儿再拿,所以就转头朝苏礼卖力地爬过去,好不容易爬到地方,伸手刚要去抓果子,就见苏礼瞬间就把果子放到嘴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他半张着嘴愣了半天,左右看看似乎再没有别的果子,嘴巴一扁就准备大哭。
苏礼见状就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把侄儿搂在怀里,从身后的抽屉里又摸出个果子,塞进他的嘴里。
瑞哥儿觉得嘴里一甜,瞬间就忘了刚才的委屈,一边努力地用口水软化嘴里的果子,一边奋力地想要爬到苏礼身上。
苏文氏从外面进屋正看到,上前把瑞哥儿搂到自己怀里道:“礼儿,你别总跟瑞哥儿一起瞎闹,他如今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小胳膊小腿儿有时候还挺有劲儿,你小心他碰着你肚子。”
“没事儿,我自己留意着呢”苏礼半坐起身子,伸手偷偷去轻弹瑞哥儿的后脑勺,然后在瑞哥儿回头之前把手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瑞哥儿接连被弹了几下,每每回头都不见后面有别人,只有抱着自己的祖母,忽然生气地抬手朝她拍了两下,似乎在说,刚才干嘛弹我的头。
“哈哈”沈可又被他逗得笑个不停,伸手逗弄着瑞哥儿滑嫩嫩的小脸蛋儿,“瑞哥儿,你可真是姑姑的开心果”
“你看你哪里有个做姑姑的样子,跟孩子都猴儿亲猴儿亲的。”苏文氏笑着嗔道,“等你以后孩子生下来,你还不得当玩意儿似的天天折腾孩子”
苏礼笑得见眉不见眼,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地胡乱应着:“娘你放心吧,不会的,我肯定能做个跟你一样好的母亲”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甜。”苏文氏嘴上嗔着,心里却对女儿的恭维很是受用。
半夏一挑帘子进来道:“太太,奶奶,今个儿中午想吃什么,奴婢去吩咐厨下准备。”
“都有什么食材啊?”苏礼又拈起个果子逗弄着瑞哥儿。
“咱们自个儿地里有青瓜、芦菔、菘菜、颇棱、芹菜、韭黄、冬瓜、甜瓜、茄子,后山的塘里有藕,上午去后山采回了松蕈和稠膏蕈,奶奶若是想吃咱们也可以做来。”
“稠膏蕈是什么菌类?”苏礼奇怪地问,“我似乎没吃过呢”
“稠膏蕈是稠木上的一种菌类,春天有时候也有,但是不多,这会儿能采到稠膏蕈倒也是稀奇得很,似乎都该是秋天的时候才有呢”苏文氏接言道,“不过这菌的确好吃,中午就用这炖只鸡来吃吧”
“是”半夏记下这个菜又扭头去看苏礼。
“做个松蕈烧肉,碧玉菘菜卷,一品冬瓜盅,韭黄炒鸡蛋,多蒸些糯米桂花藕,切成片搁着又能做主食也能当零食吃。”苏礼点了几样菜之后问,“再去问问小朵想吃什么”
“奶奶放心,锦之姐姐去问了,哪里敢怠慢了小朵姑娘”半夏问清楚菜式,就挑帘子去厨下准备。
“别的不说,你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得力的,你就着实轻快不少。”苏文氏忽然道,“不过丫头再好也有嫁出去的时候,你也不能总指着她俩,下头的小丫头们你也要多用,不让她们做事,她们就不可能历练出来,到时候锦之和半夏一嫁,你就抓瞎去吧”
“娘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说这个?”苏礼很奇怪地扭头看着苏文氏,在记忆中,苏文氏在家立的规矩素来是,谁屋里的丫头下人谁自己管教,只要不犯错她就绝不插手,今个儿怎么突然说起丫头的事儿。
苏文氏见女儿这样,忽然笑道:“果然是我闺女,我有点儿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是这么回事。咱家有个小厮,看上你屋里的锦之,上回跟我求来着,我知道你把那些个丫头都当宝贝似的,自然得先来问问你再说。你若是不应,我直接打发了他就是。”
“哪个小厮?”苏礼纳闷道,“爹娘那边的小厮不大多都是江南跟过来的,怎的会认得锦之?”
刚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个人,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可是那个周安家的儿子?叫周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