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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黑衣人向四周扫视了一圈,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等只找孙家人报仇,其他无干系的,趁早退去,不消无辜殒命!”
周瑜眉梢一搐:“此人与梅德长得颇像……”
张飞回答那黑衣人道:“好说了!打今日起,俺们蜀国与吴国成亲家了,亲家有难,俺们焉可袖手旁观!”
黑衣人森然道:“那你们就一块儿到阴曹地府继续欢宴吧!”
说出这等狠话之人,动起手来自也是狠辣非常。但见五人十手,手手四枚梅花镖,合共四十,朝着前、左、右三个方向,劲速飞射,势如狂雨。
众人均无兵器防身,一时唯有左蹿右晃的避让。
周泰大叫:“护驾!护驾!”
即有卫兵从门外杀赴大殿,但一名刺客已先行堵在门口,双手掷镖,一霎梅花雨,近者披靡。
关羽张飞各自举起一张木案,骂道:“兔崽子寻死!”怒马野牛般大步隆隆的冲向刺客。
忽闻一人警醒道:“关羽大人张飞大人,小心飞镖有毒!”呼喊者正是赵云。
关张二人固是胆大包天,但面对满目密集簇飞的毒镖,再剽悍骁烈的人亦不得不有所顾忌。
“哼!俺看你们能有多少飞镖可扔!待你们把镖扔完了,俺立刻敲烂你们脑瓜!”张飞威然喝道,与关羽原地扎桩,齐抡木案,扬扇驱蚊似的拍落一只只梅花镖。他俩体形庞大,身手却不失敏捷,且气势磅礴,木案带起的劲风猎猎有声,掀得梅花镖乱撞乱击,银火四溅。
在这两人掩障之下,赵云、周瑜、周泰三人不约而同的急纵而起。周瑜右手一拂,一只酒樽飞了出去,迅若流星,樽口“噗”的刮在一名刺客腕际。刺客“啊哟”一叫,吃招之处皮开肉绽,筋脉尽毁。
赵云学着周瑜手法,亦催劲发力、投出了一只酒樽。他初试暗器,技巧掌握尚不熟练,这一投,酒樽虽也刮中一名刺客,却只损了皮肉,未及筋脉。
但这足以令那刺客疼得抹泪。
周泰抢到两名受伤刺客身前,双臂一送,在两人胸腹“咚咚”重捶了两拳。两人“唔哇”吐血,朝后摔了个跟斗,委顿在地。
立于门口的刺客见状,正要返身援助同伴,可就在他旋转脚跟的一瞬,眼中蓦的映现一名清俊少年的影像,却是陆逊。陆逊横里打出一掌,兔起鹘落,“啪”的斩在刺客胁下软当。
刺客但觉腰痛似断,呜呼哀号,陆逊一脚踢在他膝弯,踢得他腿骨俱折,“扑通”跌仆。
“快!捉拿刺客!”陆逊叫道。
卫兵蜂蝗一样涌入大殿,擒住三名负伤刺客。
张飞“喝”的暴啸,手里木案“呼呼”抛腾在了空中,劈头盖脸砸向第四名刺客。
“邦”一声巨响,木案中裂,刺客口吐白沫,直挺挺的仰倒,厥了过去。
“呸!兔崽子脑壳挺硬!”张飞忿恨的唾道。
五名刺客仅余其一,此人眼瞅同伴竞相被擒,却不慌不忙、从容若定。
其时关羽也将手中木案抛出,道:“你亦可歇息了!”
哪知那刺客嘿嘿一笑,道:“来得正好!”双足在地上一蹬,高高跃起,行至半空,脚尖往关羽抛来的木案上一点,借着这股外力反弹,跳得更高。
周瑜道:“不好!”原来那刺客企图居高临下、飞掷毒镖,而毒镖瞄准的人物,恰是孙权!
刺客跃得甚高,卫兵的斧钺刀枪根本够不到他,孙权的贴身护卫周泰又已杀下坐席,眼下孙权身畔只有一个刘备。
要刘备给孙权挡镖,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且刘备自己也吓得心惊肉跳。
群英之中周瑜轻功绝伦,莲步徐踏,裾裳翻舞,刹那间翩然跃逾众人头顶,左手斜上一撩,扣住刺客右腕脉门。
刺客指松,梅花镖叮当坠下。
周瑜右手跟进,欲钳刺客左腕。那刺客猝然狞笑道:“周公瑾,你救主心切,上我当也!”右臂陡震,一朵梅花神不知鬼不觉的自袖管内冲射出来!
周瑜左手正扣着刺客右腕,两人距离咫尺,周瑜纵有通天能耐,又躲得过这枚突袭而至的梅花镖?
佳人娇花,本是互映生辉,然佳人的光华太为耀眼,娇花是否亦会心存妒念、愤递杀招?
这样危险的花,可以接近周瑜么?
不可以,因为赵云不允许!
“啵”,疾飞的锡镖在半空戛然停止,赵云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镖身。
他的动作轻盈潇洒,就像是于悠悠春风里,不经意的从周瑜襟边拈下一朵飞花。
他的指尖却被花瓣割破,一丝血痕,由红变紫。
周瑜狭长美丽的双眸睁得极大,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顿时混沌了他清澈的眼波,浑沌了他明朗的心海!
“子龙……暗器不可用手截挡……”
“事态紧迫,我……顾不得了……”
赵云一拳打中刺客胸口,刺客“嗷”的一嚎,垂直栽到地上。
关羽张开大如蒲扇的手掌,一把扼住刺客脖子,凶悍的道:“兔崽子!你死期到矣!”手上方要施力,诸葛亮阻拦道:“云长且慢!先问他拿解药救子龙!”
关羽恍然,侧了脸一看,赵云偎靠在周瑜怀里,紫青的嘴唇微微翕辟。
“我……赵子龙……会好生的……保护公瑾……”
这细弱的呢喃,已比世上任何豪言壮语都要感心动魄。
周瑜不说话,两行碧泪泫然滑腮,宛若碎了的水晶,零零星星缀饰着绝美的瑾瑜。
张飞狠踹刺客屁股,道:“龟孙畜生!快把解药交出来!”
刺客虽疼得牙齿捉对儿,阴恻狡黠的表情竟不稍易,冷笑道:“哈哈,我制毒只为杀人,何曾另制解药救人?就算你踹死了我,也救不了那傻蛋性命!”
“你!”张飞火冒三丈,恨不得真把他踹上黄泉路。但所谓虚则实之,谁知道这刺客有没有撒谎骗人?
孙权下令道:“把这些贼人打入天牢、严刑拷问!誓要他们交出解药!”
卫兵得令,押着五名刺客退出大殿。
刘备下了主席,跑到周瑜赵云身旁,焦急问询:“子龙怎样了?”
赵云道:“回主公,属下只受了些小伤……”讲完这一句,他忍不住“吭吭”剧咳了两声,眉宇间一层黑气愈是浓重。
周瑜强作笑颜,温柔的道:“子龙,把手给我。”
两人落回地面后,赵云一直将自己创破的右手缩藏着。他并不总是那么懵懂,至少此刻他很清楚周瑜想要做什么,他舍不得周瑜那样做。
他固执的时候真是很固执,连周瑜都奈何不了他。他不肯伸手,便无人能拗得动他胳膊。
周瑜的眼泪一滴一滴洒在他颊上、鼻上、唇上,苦求道:“子龙……把手给我……好不好?”
赵云只是笑着摇头,他怎是一个如此铁石心肠的人?
诸葛亮劝周瑜道:“周瑜大人,我看还是先找个医师为子龙瞧瞧罢!你美誉满天下,认识的奇人异士定也不少,不知建邺城内可有甚么妙手神医?”
周瑜泪眼一璨,道:“我真糊涂了!幸得孔明兄提醒!”抱起赵云就往外奔。
他前脚刚离开大殿,几个侍女后脚跑来,狼狈不堪的禀报孙权道:“不好了大王……有恶徒闯入公主殿下婚房,掳走了公主殿下与大乔夫人!”
满座甫才略略平静,这会儿又炸锅也似的喧哗开来。
“什么!刺客还有同伙不成!”“声东击西吗!”“谁这么大胆子!”
孙权目瞪口呆:“怎……怎会的……”
夜,寂夜。
乌云遮住了星月,天色格外漆黑。
赵云梦中的世界却是阳光明媚、清风和煦。
迷蒙的远山,苍翠的树木,碧绿的草地,遍野的花儿,啁啾啼鸣的雀鸟成双成对、飞来飞去,恍惚是一幅美妙温馨的图画。
这幅图画常常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这儿是他的家乡——常山!
莫非他又回到了家乡?
他不仅回到了家乡,且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无忧无虑、时时充满欢笑的日子。
他的脸、身子都小小的,手亦是小小的。
他的小手正牵着另一只小手,一只洁白赛雪、莹润如玉的小手。
这只小手的主人自然也是个孩子,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他童年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个小伙伴、小邻居,但他此刻却真真切切的牵着他手,亲昵的唤着他:“公瑾,美丽的乖孩子!”
男孩笑了。他的笑容比阳光更明媚,他的气息比清风更和煦。他身上的红衣,绚若云霞。
“我编蚱蜢给你罢!”赵云乐滋滋的道,“我编的蚱蜢可好看了!”
红衣男孩轩展着双眉,应道:“好啊,漂亮的好孩子!”
赵云高兴极了,似一只小兔子般的,“噌”的蹦入草丛,拔了好几棵碧草。
或是他兴奋过了头,竟一不小心,让薄薄草叶划破了手指,朱砂颜色的鲜血、缓缓渗出肌肤。
红衣男孩秀澈的眼眸中泛起点点异光,好像那血珠溅入了他的双瞳,原本宁静的湖水,霎时涟漪荡漾。
“子龙,把手给我。”男孩脆生生的道。
赵云摇头,心想:“我的手指在流血,脏得紧,怎能给你。”
红衣男孩默默凝视着他,斯须,朗朗笑道:“那,子龙快给我编蚱蜢吧!”
赵云响亮的“嗯”了声,双手捧起碧草。
就在这一瞬间,红衣男孩猝然拉过他受伤的手。
赵云惊愕:“公瑾!”
红衣男孩甜甜一笑,将那根被草叶割破的手指,轻轻放入口中。
赵云脸红了,心头热了,全身的经络骨骸,仿佛都随着那根被温濡包围的手指、渐渐融化了。
红衣男孩的嘴唇很柔软,就如两片迎风初绽的鲜嫩花瓣。但世间又有甚么鲜花的花瓣能这样美丽、这样动人?
“公瑾,你不乖哦。”赵云皱着剑眉说道。可他心底丝毫也不愠恼,仅是有些怜惜、有些不舍。美丽的乖孩子不该沾染血污!
红衣男孩松开了赵云之手,嘻嘻笑道:“如此一来,你伤口的血救止住啦!你不会有事了!”
赵云睖睖睁睁望着他的笑靥,思绪漫漫飘散、痴醉在了风中。他蓦然觉得,自己乃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赵子龙是天下最幸福的人!”赵云呐喊道,“我要永远都做天下最幸福的人!”
喊声在梦里久久回响。
梦里的呐喊,现实中的渴望。
带着如此深情的渴望,他便绝不忍心轻易死去。
是故他虽中了毒,却没有死。
他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缨络缤纷的牙床上,躺得挺舒服。
他也立时就瞥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一个衣装鲜艳、丰姿绰约人,目中含着似水柔情,关怀备至的看着他。
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因这个人不是周瑜。
“赵将军醒得真快啊!”柳莺儿娇滴滴的笑道,“比奴家预计的还快哩!”
赵云迷迷糊糊道:“柳姑娘……你怎的在这儿?”
柳莺儿道:“这儿是奴家的家啊,奴家难道不能在这儿吗?”
“柳姑娘的家?!”赵云大吃一惊,“我……我何以睡在你家?!”即欲翻身下床。
可是他的手脚却软得如同布条,通体的力气悉被抽空了一般,半分劲儿也使不上,腰背刚抬起,忽又“嘭通”瘫下,幸好牙床的褥子铺得足够厚实。
柳莺儿翠袖掩唇,咯咯发笑:“赵将军莫要紧张,是周瑜大人送你来奴家这里的!”
赵云一讶:“公瑾?……公瑾为何送我来柳姑娘家中?”
柳莺儿笑道:“赵将军忘了么?奴家乃是个学艺粗浅的医师啊。”
赵云始才想起,当日在画舫之上,周瑜曾说柳莺儿原是神医华佗的弟子。
“公瑾送我来这里,是专请柳姑娘你救我性命的,是么?”赵云问道。
柳莺儿笑道:“不错。而且很明显,奴家不负所托。”
赵云感激的道:“多谢柳姑娘相救!”他本要抱拳施礼,只碍于浑身疲乏,难以动弹。
柳莺儿道:“赵将军可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赵云不知,道:“恕在下见闻浅薄。”
柳莺儿颦颦而笑,道:“赵将军所中之毒名为‘朝花夕逝’,中毒者会在六个时辰内体力全失、油尽灯枯而死。朝花夕逝,朝不保夕。”
“朝花夕逝,朝不保夕。”赵云咀嚼着这八个字的滋味,两道剑眉不禁竖起,怒道:“刺客真狠的心!好在公瑾没着他的毒招!”
柳莺儿“噗哧”笑道:“赵将军只念着周瑜大人么?你一点儿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么?”
赵云答道:“我得先保护好公瑾。”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真心的爱着周瑜,是以把周瑜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更为重要。
柳莺儿叹了口气,慨然道:“奴家素以为男人皆喜虚夸吹牛,但赵将军诚然是个例外。那日你说你会保护周瑜大人,你确实做到了,你为了保护周瑜大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家性命。唉,如你这等情深义重的好男人、大英雄,现今几乎是绝迹了!”
赵云耳闻如斯赞美,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公瑾待我亦是情深义重。”
柳莺儿道:“对对,周瑜大人亦是难得的好人呢,难怪你们能在一块儿哩!”言至此处,她又叹了口气,怅惋的道:“不过奴家这般的女子可就苦大了,好生幸运认识了你俩,却一个也得不到。”
赵云哑然。他天生不擅长哄人,除了偶尔逗得周瑜开心,再逗不了别人。
柳莺儿静默片刻,转惋为笑,道:“然而你俩是注定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