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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的碧目已是呆滞。瑾上添花,这般美艳!
但须臾之下,孙权的目光又变得凶锐森严。适才赵云将周瑜扑倒在地,他亲眼目睹,那情景,就像千万根尖利的针,一齐戳进了他的眼、戳穿了他的心!
“公瑾兄,你来此会赵云,怎忘记携带一件重要之物了?”孙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看,本王还专程给公瑾兄拿来了。”
周瑜诧讶的抬头,却见孙权左手持弓,左边腰间另挂配着两柄兵刃,一柄是孙权的宝剑“皇狼”,一柄则是周瑜的古锭刀!
周瑜心底一懔。
孙权笑着解下古锭刀,道:“大将征四方,兵刃不离身,这柄古锭刀,公瑾兄可不能不随身携带啊。”语罢,起手一抛,把古锭刀抛向周瑜。
周瑜高伸双手、恭敬承接。宝刀触掌的一霎,他的双掌竟是刺骨创痛!
刀刃是收在木质雕花的刀鞘里的,而孙权这一抛的手劲极大,刀鞘刀柄细密凹凸的花纹、冷酷无情的磕伤了周瑜双掌!
血,殷红的鲜血,在那白皙莹润的掌面、静静流淌。
恍如浓艳夺目的胭脂,漫漫融化于洁净的皓玉之上。
周瑜垂下面庞,道:“劳动主公大驾,微臣惭愧。”
赵云眼睑充红,似也在渗血。
他默然看着周瑜,心脉不停抽悸。他若是比周瑜更感创痛!
他善良,但不怯懦;他仁慈,却不软弱。他的拳头攥得极紧,十指骨节格格作响。他早就有一拳打歪孙权鼻子的冲动!
可他亦是个知礼持重的人。孙权是周瑜的主公、孙尚香的兄长,他不能贸然攻击爱人的主公、主母的嫡亲。
他长吸一口气,正颜厉色的道:“古锭刀乃神兵利器,还请吴王殿下轻拿轻放。”
孙权实无意致伤周瑜,他抛刀抛得恁大力,自己也是惘惘不已。道是妒火太盛、教人乱了分寸?
孙权颇为歉仄、颇为懊悔,近乎脱口而出:“公瑾兄伤势如何?本王一时情急,绝非存心!”
然他听罢赵云说的那句话,火气又冒了上来,阴恻恻的一笑,道:“不是本王的力道重,而是这柄古锭刀本身所凝聚的意义,无比重大!”
赵云不与孙权争辩,咬着嘴唇,快步走到周瑜身边,双眸温柔关切的望着他。
周瑜稳稳的捧着宝刀,身躯四肢、纹丝不动,好像毫不觉到两手负伤、皮破血流。
孙权道:“公瑾兄,这柄古锭刀是谁给你的,你还记着吗?”
周瑜道:“回主公,古锭刀乃是孙坚将军在世时,亲手交予微臣的。”
孙权再问道:“那公瑾兄还记着当时与先父的承诺吗?”
周瑜道:“微臣应承孙坚将军,竭尽智力,辅佐伯符兄与主公,以这柄古锭刀,为孙家开辟彪炳千秋的鸿业。”
孙权慨然道:“开辟鸿业,这是一条崎岖坎坷的路。一路之上,障碍着实太多太多。”
周瑜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欲一统乱世,确需克服无数困难。”
孙权笑了笑,说道:“公瑾兄一直以来都恪守着当年的承诺,不管是荡平江东,还是力拒曹贼、勇夺南郡,那些曾经阻挡孙家霸业的绊脚石,公瑾兄都替本王铲除了。”
周瑜捧刀一拜,道:“微臣乃孙吴的臣子,为孙吴效命是为微臣本分。”
孙权道:“今日本王的霸业之路上又有了块冥顽不灵的绊脚石,不知公瑾兄预备如何处置?”
周瑜抿着丹唇,沉默不语,眼角却稍稍一抬,春水般婉约的目光,离合不定的映入赵云瞳仁。
赵云的瞳仁,闪耀着坚毅、纯诚、深情的神采。
“公瑾兄,你预备如何处置!”孙权森然逼问。
周瑜幽幽一声浅叹,道:“主公要微臣上阵杀敌,微臣义不容辞。”
“好!”孙权大悦,“公瑾兄快快用此古锭刀,杀了阻碍本王进军的臭小子!”
周瑜的美眸凝视着赵云,赵云纯真明净的眼眸亦凝视着周瑜。
风剪薄雾,寒兰花叶窸窸窣窣的颤瑟,莫不是在忧惧着什么?
斯须,周瑜淡淡一笑,道:“主公,子龙不是微臣的敌人,也不是吴国的敌人,恕微臣无法从命。”
“公瑾!”赵云激昂呐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孙权脸部的肌肉已在颤抖,道:“公瑾兄,你……你是要逆本王的旨?……你……你居然为一己私情,不顾东吴的大业?!”
周瑜俯首道:“微臣确有私情。可子龙也确确实实不是东吴的敌人。”
孙权吼道:“此人执意同本王作对,难道不是东吴的敌人!”
周瑜道:“益州之事,原是我等错过了发兵良机,使得刘备抢先。此虽遗憾,微臣却期望主公释怀。九州广阔,良野万顷,我等何不另寻其他地域开疆拓土?”
孙权“哼哼”低笑,道:“本王平生最厌恶的,即是有人与本王争抢!”
周瑜清声道:“主公,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安排,强求不得。微臣唯一能做的,仅是恳请主公释怀。”
孙权耳闻周瑜这番话,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周瑜似乎不止是在讲述争夺益州这一件事。
他的言词是否别有所指?别有涵义?
孙权心生尴尬。难道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周瑜已然洞悉?
“本王……本王不容许他人与本王争抢!”孙权嘶喝道,右手霍的抽出配于腰间的皇狼剑,剑锋径直刺向赵云。
孙权通常不和人武斗,是故鲜有人知他武艺的高低。然,单凭他刺出的这一剑,世上便无几人可小觑他的实力!
这一剑,力量雄厚堪比劈山裂岳,速度迅快犹若电光石火,就连周泰这等的刀剑名家,也不禁惊赞:“好剑法!”
周瑜后背沁出冷汗,失声道:“子龙!”
孙权突然发招,赵云始料未及,根本不曾防备。幸而他本自武艺超凡,机敏过人,当下错步翻身,往侧里一掠,避开了孙权剑锋。
这时只听一人叫道:“子龙你这没头没脑的小笨孩,怎把豪龙胆落城楼上了!”
此种声嗓语调,赵云颇为耳熟。
不就是诸葛亮么!
诸葛亮又叫道:“接!快接!”
赵云瞥见一道雪亮银光明晃晃的疾飞而至,乃是他的长枪豪龙胆!他立刻伸手一抄,五指牢牢抓在枪杆正中。
周泰暗道:“不妙,赵云有了兵器,岂非如虎添翼?”不由得替孙权担忧。
孙权倒没在意赵云多了件兵器,他平举着皇狼剑,两眼死死盯着剑尖,碧珠一闪不闪。
皇狼剑的剑尖,悬着几根青黑色的残线。
周瑜腮颊惨白,气短无力的道:“子龙……你……你……”
赵云懵懵懂懂,不解周瑜何以惊骇。而当他瞟到孙权剑上的残线,始才恍然,将全身审视一通,果真发现腋下那层青黑色的里衣被划破了道口子。
“公瑾,我没事。”赵云朗笑着宽慰周瑜,“只衣服损破了而已。”
周瑜的愁眉略是舒展。
“啊?子龙的衣服破了么?消我夫人给你缝补缝补么?”诸葛亮一边朝这儿跑来、一边叫唤,声音回荡四野。
一块儿跑来的还有孙尚香、大小乔、黄月英。
这四位美貌女子,脚力都比诸葛亮强,跑得都比诸葛亮快。
堂堂八尺男儿,落后于四名女子,真大丢颜面之事。但诸葛亮却一脸乐呵,悠然自得。
小乔取笑他道:“孔明大人,你今年几岁哦?腿脚已经不利索啦?”
诸葛亮道:“我扔豪龙胆给子龙时耗费了太多劲力嘛。”
孙尚香嗤道:“酸书生,体力差!”
五人跑进寒兰花丛,大乔小乔肩并着肩,双双向孙权弯腰行礼。诸葛亮、黄月英也与孙权抱拳施礼。
孙权收剑回鞘,道:“你们怎来了?”
诸葛亮拂扇笑道:“我们是来找子龙和周瑜大人的,没成想吴王殿下也在此。呵呵,殿下该早些通知孔明呀,孔明可以命人置备美酒佳肴,大家把盏言欢、观风赏月,岂不快哉?”
孙权冷冷的道:“本王没那个闲情逸致。”
诸葛亮道:“是也是也,殿下应是把工夫全花在习武上了。殿下方才那一剑很精采啊,孔明远远瞧了个大概,已然叹为观止!”
孙权冷笑道:“算你有眼光,这招‘噬魂一剑’乃孙氏剑法中的绝技,本王修习了足有十载寒暑。”
诸葛亮拱手道:“原来是名家剑法,我等今晚大开眼界了!”
孙权道:“可惜,这一剑无有收获,可惜!”
诸葛亮笑眯眯的道:“殿下把子龙的衣衫割破了,怎说无有收获呢?”
孙权沉下了脸:“哼!”
“公瑾哥哥,你的手怎么了?”孙尚香看到周瑜双掌上的鲜血,吓了一跳。
周瑜淡淡笑道:“区区小伤,尚香大人无需挂怀。”
孙尚香怒道:“是谁!是谁伤你的?!”
周瑜道:“是臣自己不慎。”
“你骗我。”孙尚香瞪大了眼。
她瞪着的人不是周瑜,是孙权!
“王兄,你好狠的心啊!”孙尚香忿恨的道,“公瑾哥哥是咱们孙家的大功臣,为东吴霸业殚精竭虑,你却忍心加害他!”
“我……这……”孙权牙齿直打战,先前的歉仄懊悔之情、又在胸口泛涌。他与周泰道:“幼平,公瑾兄手上有伤,你暂帮他拿着古锭刀吧。”
周泰领命,接过周瑜手中的古锭刀。大乔小乔各取出一方丝帕,给周瑜包扎起伤口。
小乔的大眼睛泪汪汪的,道:“流了好多血,周瑜大人一定很疼……”
周瑜微笑道:“肌肤轻伤罢了,不严重的。”
大乔道:“事情也是太突然,我们都没带什么止血良药……”
“我有止血药!”赵云蓦的插言道,旋即自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瓶。
他很想亲手为周瑜涂药,但药瓶被小乔抢了去。
他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与小姑娘争执吵闹,于是只得怅怅不乐、热诚怜爱的凝望着周瑜。
周瑜冲他一笑,纯美冶丽。
那边孙权问孙尚香道:“香儿,你也来了?”
孙尚香板着脸道:“我再不来,恐怕要出大事了!”
孙权道:“你来了,也左右不了任何事。”
孙尚香的表情却忽变平静,道:“我说的话确实不够分量。但是王兄,你认得这两样物事吗?”她一面说着,一面摊开右手,伸到孙权面前。
她细嫩的掌心,托着两颗白森森的牙齿。
这两颗牙齿比人齿粗大得多,形状尖长,应是兽齿。孙权见之,眼中顿即露出敬畏的神态。
“王兄,你认得吗?”孙尚香又问了一遍。
“莫非……莫非是‘猛虎之牙’?”孙权嗫嗫道。
孙尚香颔首:“不错。咱们孙家每一代的当家,均会在弱冠之年斩杀一头猛虎,并取其一牙作为配饰,象征武威与胆勇。王兄自个儿就有一颗‘猛虎之牙’。我手里的这两颗,是爹爹和大哥临终时予我的遗物。”
孙权道:“香儿,你拿先父与兄长的遗物出来作何?”
孙尚香庄然一笑,道:“我是为了提醒王兄,莫要忘却爹爹和大哥。”
孙权呼道:“本王何尝忘却先父和兄长了!”
孙尚香道:“王兄没忘却么?那最好了。我真担心你火气难遏、做出些糊涂之事,惹得爹爹和大哥的在天之灵不宁不悦!”
孙权闻言大骇,道:“香儿你甚么意思?!本王行事,怎会惹得先父兄长不悦?!”
孙尚香缩回右臂,昂首挺胸的道:“王兄执意与蜀国开战,爹爹、大哥泉下有知,必然不宁不悦!”
孙权道:“本王此举乃是为孙吴霸业远虑,先父兄长只会欣慰于怀。”
孙尚香道:“有争斗,就有输赢,王兄怎知此战的赢家定是孙吴?况且江陵离魏国不远,你就不怕曹老贼趁机来捡便宜?”
孙权笑道:“香儿,曹老贼在忙着修建铜雀台,何来闲工夫插手吴蜀战事。”
孙尚香也笑了,道:“逐鹿中原与大兴土木孰轻孰重,曹老贼难道分不清么?”
孙权哑口。
孙尚香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王兄若发动这一战,隐患无穷,结局难测。”
孙权道:“香儿,战争本是祸福难测之事,无人可预知结局。”
孙尚香道:“有两桩事儿却是咱们现下便可预知的。比如我的婚姻会被王兄破坏得一塌糊涂,比如王兄会给天下人冠以背信弃义之恶名。王兄自个儿寻思寻思,闹到那般田地值与不值?你真的无所谓我的幸福乃至你自己的英名吗?你叫爹爹、大哥的在天之灵情何以堪?”
孙权默然。
他很是蹊跷。“香儿这会儿是怎么了?……做事讲理皆有条不紊,态度也冷静出奇,这哪是她的性子……”
眼珠一转,恰瞧见诸葛亮笑眯眯的摇着羽扇。
“定是这奸猾死妖道教唆的!”孙权暗骂道。
这时大乔说道:“大王,尚香妹妹分析得对极了,您与蜀开战,弊大于利。”
孙权愈恼:“好个诸葛亮!本王的嫂嫂都被你游说了!”他勉力平复怒火,道:“嫂嫂,香儿,你俩弄错了吧?若非赵云诸葛亮成心挡道,本王是决不愿与蜀国为敌的。”
孙尚香道:“王兄,若非你延误战机,刘皇叔又能先你一步发兵益州吗?!”
孙权叱道:“香儿休得胡说!本王岂会延误战机!”
孙尚香道:“王兄当我不知么?公瑾哥哥老早便提议西征益州,你当时怎不应允?”
孙权面露窘色,道:“香儿你不懂,出征乃军国大事,本王须考虑周详……”话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