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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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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难看。傅阳听傅春儿急急忙忙地说了傅正发病的经过,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傅阳对这样夜间问诊的事情经过的比较多,比较镇定。他听傅春儿说完,沉吟了一下,道:“如此看来,只好去求一求小七爷了。”
“小七爷在大德生堂?”傅春儿讶然问道,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是,小七爷再过几日就会上金陵府去,今日是过来收拾书本的。小七爷极用功的,大约此时还在挑灯读书吧!”
就在此时,有个人打着呵欠从大德生堂里间出来,对傅阳说:“傅小哥,小七爷问是谁过来了。”却是侍墨,他见到傅春儿,竟似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说:“哎呀,是傅姑娘啊!”
傅春儿这时候往侍墨那里走了两步,说:“侍墨哥哥,麻烦帮我通传一声,说我家……我家有急事,想请他帮忙!”她双眼早已又红又肿,侍墨见了,又是一吓,连忙说:“傅姑娘你别着急,我这就去请小七爷。”他急忙往后堂去,没看路,脚下一拌,险些摔倒。
少时,纪燮急匆匆从大德生堂后堂奔出来,见到傅春儿,温言道:“傅姑娘,”他见到傅老实夫妇在她身后,又称呼一声,“傅叔傅婶儿,有什么事情是纪燮能够帮到的?”
纪燮这时候披着一件家常的袍子,额前的头发在顶心随便挽着,其余黑发尽散下来,披在肩上。大德生堂里微黯的灯火,将他的五官形状勾勒出来,就像是一幅画儿一样。
傅春儿赶紧三言两语将傅正的病情说了一遍,又将两名大夫的话都复述了。末了她说:“小七爷,我家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冒昧来求小七爷,求问广陵城中还有高明的小儿病大夫没有。我弟弟这点年纪,看着他……这样受苦,实在是……”
她还没有说完,傅老实夫妇已经在傅春儿身后跪了下去,夫妇二人同时说:“请小七爷援手,傅家感激不尽。”
纪燮见状,顾不得说上什么,先从傅春儿手中将傅正接了过来,在傅正额头上先试了试,觉得烫手得紧。他抬头先对侍墨说:“赶紧去拿烧酒来,取些干净的棉布。”
他又转过来,作势要将傅老实扶起来,口中说:“傅叔能赶车么?大德生堂后院里有辆马车,马也拴在后院。只是我家车夫回府中去了,再去叫赶不及了。”
傅老实连忙起身,将杨氏也扶起来,说:“我会,我现在就去将马车套上。”他在杨氏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杨氏此刻听见纪燮的声音,也总算稍稍镇定了一些,走到傅春儿身边,紧紧地扶住了傅春儿的肩头。
纪燮这时候则将傅正直接放到了大德生堂铺子正中的一张大桌上,将襁褓解开,细细地查看。傅阳这时候执了油灯过来,替纪燮照着。纪燮试了试傅正身上的温度,便说:“傅阳兄弟,去催一下侍墨。令弟烧得厉害,再不降下来,怕是……对身子有损。”傅阳应了,将手中的油灯交给傅春儿照着,自己去后间去寻侍墨。少时两人一起转出来,傅阳对纪燮说:“小七爷,我爹那里,已经将车套好了。”
纪燮接过侍墨递过来的东西,将干净的棉布蘸了一些烧酒,细细地涂在傅正额上与四肢上。然后将傅正抱了起来,交给杨氏说:“傅婶子,傅姑娘,请随我来。纪燮不是大夫,但是也看得出来令郎病势汹汹,思来想去,只好去相请我家老祖。”
杨氏与傅春儿听了,都看到了一丝希望。杨氏便拉着傅春儿朝纪燮深深地拜下去。纪燮却皱着眉头,说:“傅婶子千万不要多礼。”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傅阳,说:“傅阳兄弟,我知道此刻你一定心焦令弟的病。此刻大德生堂不能无人值守,若是有别的病人有急症过来,我大德生堂还是需要人招呼。傅阳兄弟,我能将大德生堂交予你么!”
傅阳颇为沉稳地点了点头,但是傅春儿见到他左右手在身前紧紧地互握着。傅春儿知道傅阳一旦做这样的姿势,就表示他心中其实非常紧张。傅春儿走到傅阳身旁,道:“哥哥,放心!替小七爷好好看顾药铺!”傅阳用力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妹妹,照顾着娘!”。傅春儿点点头,便跟着杨氏与纪燮,从大德生堂后堂出去,这时候,傅老实已经套好了马车,纪燮对傅老实匆匆说了个地方,接着说:“傅叔,那是在城外,道路黑暗,傅叔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接着纪燮便请杨氏与傅春儿上马车。此时已是事出紧急,暂且从权,侍墨在旁扶住了杨氏。而纪燮握住了傅春儿的小臂,将她轻轻一托,将她扶到了车上,跟着自己上来。
傅老实赶着大车,在广陵城的街道上驶过。傅春儿坐在车里,双眼一眨不眨地在黑暗中望着坐在对面沉思的纪燮。
车外月光的银辉洒下来,落在大车的车帘之上,有些微光照在纪燮脸上,勾出纪燮俊秀的侧脸。似乎过了很久,杨氏怀中的傅正突然哼了一声,纪燮扭过脸,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巧对上傅春儿的眼光,他微微一怔,眼光中便多了几份探寻。
 第九十九章 城郊纪府
傅春儿见到纪燮的眼光,不知为何竟没有避开,两人凝望片刻。亲傅春儿突然只觉得泪水突然迅速地涌进了眼眶,她微微一垂首,两行泪珠就沿着面颊滚落下来,砸在自己手背上。她只好扭过头,偷偷地擦去面上的泪珠。余光里,仿佛纪燮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说这世上曾经有一个人能够不计任何代价地帮助自己,此人必是纪小七无疑。傅春儿想着,突然大车颠簸一下。外面傅老实大声说:“小七爷,淑卿,春儿,你们坐好了,已经出城,这边都是土路,可能有些颠。”
纪燮便高声应道:“是,傅叔,应该不会太远,你莫要行得太快,错过了。”
傅老实依言慢下来一些,过不多时,大车停了下来。纪燮一掀车帘,跃了出去。傅春儿听见他疾步奔出,接着听见拍门的声音。
“小七爷?”终于有人过来开门,来人见到纪燮,一副惊讶不已的神色。
“对,又是我,帮我与大伯说一声,今儿怕是要惊动老祖了!”
这时候,傅春儿正扶着杨氏,从大车上下来。敲开的门里有人打着呵欠出来,从傅老实手里接过车驾,自去照管马匹。傅春儿扶着杨氏从车里出来,与傅老实一起来到纪燮身后。他们面前是一座宏大的宅院,但是外间看来却甚是朴素,粉墙黛瓦,大门口挑着两盏灯笼,照见门上的匾额,写着“纪府”两个字。
少时,从宅门里面奔出一人,看着纪燮便斥道:“小七,又来扰你老祖!”说着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傅家人,“咦,这不是傅阳小哥的……”
“纪老爷——”傅老实上前躬身行礼,傅春儿在旁边见了此人,似乎也有些印象,突然恍然大悟,低声对杨氏说:“娘,这位是当日将哥哥收进大德生堂的那位,纪家大老爷呢!”
杨氏这才悟过来,她抱着傅正,也随着傅老实向纪大老爷行下礼去。
“啊呀,这是在做什么,小七能带你们找到这里,怕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快些进来,快进来吧!”
傅家人随着纪家人往宅院里走。那宅院极大,似乎并不比当日黄家的院子要小。傅春儿只觉得穿过了一扇又一扇月洞门,来到一个小院中。这小院的正中,立着一对公孙树,树冠极大,银辉透过树影撒在地面上。前面纪燮等人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朝院中那已经点着灯的堂屋赶过去。
进了那堂屋,纪家大爷先是从傅老实怀中接过了傅正,掀开襁褓看了一眼,接着翻了翻傅正的左右眼皮看了看,便抬头看向纪燮,说:“小七,烧酒带了多少来?”
纪燮应道:“大约也就不到一斤吧。”
纪大老爷点点头,说:“尽够了。这孩子……看来真是得麻烦你老祖。”他说着抬起头来,对傅家夫妇说:“您二位是孩子的父母?”
傅老实心急如焚,点头应了,颤声问道:“大老爷,这孩子,眼下怎样了?”
“风邪入里,气营两燔,是不是此前喂这孩子吃过治疗寒症的药?”
傅老实结结巴巴地道:“是吃过两副,但是不是孩子吃,是大人吃的。”
“大人?”纪大老爷看了看杨氏,道:“这位傅家奶奶,还请坐下来,在下想给您把一把脉!”
不把不要紧,一把之下,纪大老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连声道:“庸医误人,庸医误人,这等庸医,不但孩子的病治不好,大人身体也会受损。”
傅老实看着杨氏有些蜡黄的面孔,伸出手,去握着杨氏的手,歉疚地唤道:“淑卿——”
杨氏却垂下泪来,轻声道:“看着这孩子受苦,我恨不得替了他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唉——”纪大老爷叹了一口气,说:“我带这孩子去见我们家太爷。只是有一事要说在前头。我家太爷的医术……那个可能会有些惊世骇俗,贤夫妇届时见到什么,都请千万不要出声。在下不能保证一定将这孩子治好,只是人命关天,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的。”
说着他抱起傅正,就往堂屋的里间走去。杨氏泪眼婆娑,极担忧地看着傅老实。而傅老实则挽起她的手臂,说:“淑卿,上天垂怜这个孩子,他今日才能来到这里。你千万冷静,莫要叫纪家人为难了。”傅老实的话淡淡说出来,杨氏渐渐稳住了情绪,止住了泪水。两人跟在纪家大老爷身后,也进去了。
没有人提到傅春儿,因此她只留在外间。不知怎地,这会儿她突然有了一种现代人等在手术室外面的感觉,无比的焦虑,却又极度地期盼,期盼着纪家那位“老祖”,能够妙手施仁术,将傅正的一条小小生命给挽救回来。
“傅姑娘喝点茶吧!”这时候堂屋里只剩了纪燮与傅春儿二人。纪燮从堂屋正中的桌上拿了茶壶茶碗,给傅春儿斟了,却发现茶壶里的茶有些冷,便自己走到院里将冷茶给泼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回头对傅春儿说:“傅姑娘,你且先歇着,我去烧些热水来。”
傅春儿焦虑之情稍减,连忙站起来说:“小七爷,我来帮你吧!”
纪燮脸上有些发红,点了点头。眼下这个时候,府里的下人们大多歇着,他从来没有做过厨下的事情,到了灶间也估计是一通麻烦。倒也不如傅春儿同去的好。
纪燮手持一盏油灯,与傅春儿一起去了厨下。傅春儿眼里有活,在灶间看了看,便将灶下的火生得更旺了些,把盛满水的铜壶搁到了灶上。她将一切忙好,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住——”傅春儿与纪燮同时说。一灯如豆,灶间极其幽暗,傅春儿只觉得纪燮一双幽深的眸子就在自己面前,连忙朝旁边退了。
寂静之中,两人都是沉默了许久,傅春儿这才试探着说:“小七爷,今晚我家冒昧上门求助,不会影响到小七爷隔日上金陵府考试吧!”
“不会——”纪燮说着,傅春儿依稀见他笑了笑。
“我要三日后才会去金陵府,明日后日都尽可以在家歇着。即使到了金陵府,也要拜访一下学政与同年。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什么,与你弟弟的安危相比,什么都不算重要。”
这时候,灶上铜壶里的水开始响了。“这水是好了么?”纪燮出声问。
傅春儿看了他一眼,说:“水开不响,水响不开,这话小七爷没有听说过么?”
“还有这样的俗谚?”纪燮自嘲地笑了一声,说:“看了我还真是’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了,连烧水都有这样的学问!还挺有道理的。”纪燮似乎将这八个字在心中咀嚼了一番。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儿,水便真的煮开了。傅春儿说:“我来吧!”她提着那只铜壶,纪燮掌着灯,两人一起回到那堂屋之中。纪燮找了些茶叶出来,两人总算有些热菜可喝。傅春儿又将已经凉下来的茶壶俱都灌满了热水,道:“一会儿老祖与大老爷没准儿也会想喝些热茶。”
“春儿,还是你想得周到!”
“嗯!”傅春儿想都没有想,便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省过来。纪燮没有再称呼她做“傅姑娘”,而是与父母哥哥一样,唤她做“春儿”。
大约纪燮自己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十分不好意思,连忙喝了一大口茶,结果呛住了,连咳嗽了好几声。
傅春儿也觉得脸上热热地,掩饰着喝了口茶,没话找话说:“小七爷此番去金陵府考试,一定会高中的。”
“嗯,这个自然,”纪燮不知为何,竟然这般自信满满,说:“还记得你那日托侍墨传给我的话么?”
托侍墨传的话?傅春儿完全茫然了,她什么时候托侍墨给纪小七传话了,要是让杨氏知道,她怕又是得捱上一顿好骂。
“呦呦鹿鸣,荷叶浮萍——”纪燮嘴角边带上了笑意,“那日侍墨传话给我,实在是让我笑了半天,结果连黄家表哥都知道了。那日我就想,你这么个小姑娘,竟然也知道这话。那时候,我真的很不想去府试,很不想——”
傅春儿愕然,想了半日,才记起那桩旧事来。纪小七这般自信满满,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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