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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踩空拉了沈腊月,沈腊月断不会摔下山涧。
如果不是他一直抱着她的双腿,今日便已经没有严澈这个人了。
这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就会有那般的毅力呢?
不得不说,景帝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从来都是要害他,兄弟全是要致他于死地。从来,从来,没有人救过他,从来没有。
即便是初夜之时的刺杀,也是他自己救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救他。
唯有她,他脑子里只剩下山涧那声大喊:“皇上,你抓住我的腿——快啊,快抓住我的腿——”
他难受的站了起来,不理会旁人,径自走到床边,看她拧眉熟睡,想来那梦里也是不快活的。
用手轻抚她的眉,见她娇嫩的小脸儿上也有一丝的擦伤,景帝缓缓低头,轻轻在那伤口落下一吻。
单是这般简单的一幕,周围众人纷纷别过了眼。
而齐妃则是心绪难平。
“好好照顾淳昭仪。”
一声淡淡的交代也预示着腊月的获封。
齐妃有些讶然,不过马上便是调整起来。
“皇上,要不要臣妾在安排几个人过来。”
景帝摇头:“不需。朕自有安排。”
如今她这个样子,最起码,他要保证她的平安。旁人不晓得,可这宫里有什么能瞒得过他,齐妃,也未必如同表面。
齐妃咬唇站在一边,不过确实是个能隐忍的,并不多言。
“皇上,您这身衣服还有些潮,这边有锦心姑娘,也有桃儿姑娘,奴才也安排了人。您尽可放心,您还是先回去将这衣服换了吧,刚淋了雨,如果得了伤寒,这可如何是好。”来喜劝道。
景帝这次并没有为难旁人,点头。
“没事都离开吧。锦心,你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朕一会儿在过来。”
转眼间,这原本还纷纷扰扰的内室便是清静了下来。
桃儿一直在哭,不过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尽心伺候。
这屋内只余她们主仆三人之时,桃儿哭着开口:“锦心姐姐,主子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怎么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儿?”
锦心摇了摇头,主子不言,她们这做下人的,怎能枉议此事。
事情唯有等主子醒了再说。
叹了口气,用帕子将腊月头上的薄汗擦拭掉,锦心转身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100
腊月觉得眼前一团迷雾;她找不到出路;只能迷茫的走,这期间她看到了许多人,看到了许多事儿;有前世;有今生,后来,她分不清楚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只是知道;自己有许多许多的愿望没有了。
再后来,她看到了自己救景帝那一段;那时;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就爆发了那么大的力气;还好;还好他们被安全的救了上来。
她深深知道,如果皇上出了事儿,而她活了下来,那么他们沈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就在她遇险的那一刻,她是宁愿自己死都不希望皇上有事儿的。
她死了,皇上会善待沈家,而皇上出事了,那么他们沈家必然是陪葬品。
迷迷糊糊的在这一团迷雾里兜兜转转,她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而坐在床边的景帝见她摇头不断哼唧的模样,晓得她是做了噩梦。
语气低低的呢喃些好听的话儿,希望她马上醒来。
而腊月似乎真的是听到了那些,总算是一点点平静下来。
见她如斯模样,景帝有些忧心的皱眉。
一旁的来喜低低劝道:“主子爷,这已经深夜了,想来昭仪娘娘是不会醒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祭天的大典呢!”
旁人不敢劝,但是他身为近侍,这话不得不说。
明天还有极为重要的大典,主子爷今日本来就遭了些罪,再不好生休息,一旦有点什么问题,这可是大事儿。
来喜见景帝不为所动,继续说:“主子,国事为重,您的身子为重啊!”
终于,景帝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来喜,叹气。
“这边多派些人,好好伺候着,昭仪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朕。”
“是。奴才晓得的。”
见景帝总算是听了进去,来喜舒了一口气。
幽暗的室内。
屋内布置的极为质朴,并无什么特殊的装饰,屋内一角的香炉里燃着一枚淡雅的香料。
而蜡烛自然也是燃着。
那金黄的床幔之内,想来也只能住着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严澈平躺在床榻之上,就这般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声,不多会儿便是沉睡过去。
如同许许多多个夜,他依旧是梦到了那春。情。荡。漾的一夜。
梦见了那美丽的精致女子,梦到了严冽梗着脖子的叫喊,梦见了那瞬间便可要命的刀片。就在他如同往日一般就要被惊醒之际,他见到了不断流血的沈腊月。
她大喊:“皇上,快抓住我,快——”
景帝突然也就觉得,自己安全了,许是这召唤太温暖人心,他竟是就这般的哼哧了两声,继续睡了下去。
出乎意料之外,竟是一觉天明。
甚至连外间的来喜都是惊讶的无以复加,主子竟然没有做噩梦。
困扰主子十多年的噩梦……竟是好了么?
来喜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激动不已。
而内室的景帝严澈的惊讶更是非同寻常。
自从那日的刺杀之后,他便是每夜都要被噩梦惊醒。
每每都极为缺乏安全感。
如果说往日处处都有暗卫是对他安全的保障,那么昨日的意外则是不能预见的。
而沈腊月的舍命维护更是他在他心里泛起了涟漪。
景帝用过早膳便去看望腊月,她依旧是没醒。景帝今日还要祭天,这连着三天的功夫都是极忙的。
待到快到晌午,腊月总算是悠悠转醒,刚想动下胳膊,便是感觉到了胳膊的难受。
扁了扁嘴,看向四周,是自己在行宫的内室。
一旁的锦心掀开帘子进门,就见主子已然睁开了眼睛,吃惊不已也激动不已。
“主子,您醒了,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多会儿的功夫,这所有人都知道了沈腊月已然清醒。
皇上正在祭天,自然是不能过来。
也因着皇上的吩咐,并不希望有人看望她,打扰她的休息。齐妃也并没有过来。
腊月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语气可怜:“我这胳膊什么时候能好?”
锦心也是心疼,回道:“太医说了,这得养小半年呢。”
腊月难受,呲了下牙:“竟是这般久。”
语气里有着惆怅。
锦心点头:“可不是吗?主子疼不?我去宣太医在给您看看。”
腊月楚楚可怜,她倒是少有这模样儿:“疼。真疼。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锦心脸色一变:“主子可不能说那丧气话儿。什么要死了,可是不能说,您这不好好的吗,您会
一直都很好的。皇上可心疼您了。昨日还说呢,您是淳昭仪。”
既然说了,金口玉言,想来回宫便是会昭告。
淳昭仪?
腊月咧了下嘴:“我这倒是因祸得福。”
锦心的眼泪滑下,转身抹去:“这样得来的福,奴婢倒是希望您没有。什么是福,平安是福!”
桃儿此时也端着水进门,见主子醒了,也是一阵激动,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沈腊月见这二人哭泣的模样,安抚道:“你看你们俩,我这好了,你们反倒是哭了起来,这怎么话儿说的。这不是喜事儿吗?笑笑!”
两人看自家主子明明自己受了伤,还要安慰她们,也就收起了眼泪,抹了抹,露出笑容。
是啊,主子没事了,这不就是最好的么!
以后这危险的地方,还是得少去啊!
听到锦心的心声,腊月也是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再让她去,她是打死都不肯了。
三天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已经过去,这三天景帝是沐浴之后吃斋念佛,为苍生祈福的。
也是住在那佛堂里,并不出来。
也不过三天,腊月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
待景帝看到清醒之后的沈腊月,柔声问道:“月儿感觉如何?”
腊月不习惯他这般温柔的语气,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见她刚还和小宫女嬉笑,这看见他,倒成了闷葫芦,景帝来到她的身边。
她躺在那里,发丝凌乱。
“你个小姑娘,当时怎么就有那样的力气呢?”
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腊月也不说话,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将她的长发拨在一边,景帝也是直勾勾的看她。
“怎么不说话?”
一滴眼泪滑下。
景帝见她如此,有些不解,但却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
“我们都没事。”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我们都没事。”他重复。
“真好!”
景帝看着腊月满足的脸,想了下,笑了出来,也低低的开口:“真好!”
我们都没事,真好!
祭天结束了。腊月虽然伤着,但是也不是说不能动,众人还是启程回京了。
本来景帝按照惯例是要在这里修养几天的,但是因着腊月的伤势,这回程倒是提前了。
毕竟,这边只有那么两个大夫,药物什么的也并不是很多,对她的伤也不好。
因为腊月伤势的关系,回程走的很慢,足足走了五天。
待到回到京城,如同上次一般,所有人都等在那里。
这宫中已经知晓了沈腊月受伤之事。不过具体情况除了太后旁人却是不晓得的。
一回宫便是将沈腊月从婕妤提到昭仪,这样的荣宠,即便是傻子也明白,她这伤必然有关。
许是皇上并不十分在意,不出一天的功夫,外人便是知晓,沈腊月救了皇上。
虽然最终并不是她救,但是如果没有那短时间的支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显而易见。
腊月回了听雨阁,但是因着身子虚弱,并不招待任何人。
杏儿和果儿看到她这般模样,都是哭。
不过总算是没事了。
待到没人之时,腊月轻轻开口:“让翠文过来看下我的伤。”
锦心点头:“是。”
相比而言,腊月更是信任翠文的医术。翠文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伤口,点头。
“主子放心,这伤口处理的很好,就是该这般处理的。您毋庸担忧。不过这胳膊拉伤也没什么旁的治疗方式,需要的,只不过是修养。”
听翠文这么一说。腊月又是扁嘴,看来这是不能提前好了。
得到翠文肯定的回到,腊月叹息。
“我这运气,也太背了。”
这离宫了十来日,景帝自然是要忙得许多,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每日都过来看望腊月。
其实来不来她倒是无所谓,不过如果来便是恩宠,那么她还是希望景帝常来的。
景帝知晓她不喜应酬旁的宫妃,倒是说了没事不准来探视她,也正是因此,腊月这里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
如果说有客人,那也不过一人。这次倒不是朱雨凝,反而是大皇子严禹。
前些日子太后来看她之时将这小娃儿带了过来,看她伤的那般样子,他难道的开口说些中听的。
腊月想来便是觉得好笑。
“对了,杏儿,这段时间我们不在宫里,有什么大事儿么?”
杏儿听闻主子一问,一拍脑袋,告罪:“看奴婢,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忘了,竟是没有告诉您。”
她也是因着主子的受伤惊到了,竟是把旁的事儿忘记。
见她如此,腊月好奇起来:“休要卖关子,快说!”
其实杏儿也不是卖关子,她说话惯是如此的:“是静嫔,静嫔生了个小皇子。”
这下腊月才是真的吃惊了。
“静嫔?她不是才七个来月么?”
杏儿点头:“可不是吗。不晓得她因为什么,动了胎气,就在你们回来的前四日,便是生产了,足足生了三日呢!生出来一个小皇子。不过我听说,孩子因着早产,小的不行,又是虚弱。”
白悠然不会盲目的动了胎气,看来还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不过腊月相信,白悠然必然不会放过那害她的人。
“皇上看过了么?”
“听说是看过了。奴婢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准信儿。”杏儿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继续说。
“奴婢听那边的宫女说,接生的时候静嫔有些伤了,怕是,怕是以后不能再伺候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