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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都(兰之谷第三部)作者:夕夕成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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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由皇族挑唆的江湖纷争,早已不是什麽秘密,新盟旧盟都有皇家探子,意在煽动两派厮杀。
  慕容韵潜伏桃夭内部,帮助桃夭对付旧盟,出谋划策功不可没。後来桃夭溃败,慕容韵诈死,抽身而退,也算功德圆满。
  慕容韵除了诈死,其它并无恶意,或者说九王爷并无恶意。若非慕容韵巧计安排,梅家堡恐怕要全军覆没,香逸雪也不会及时来援。
  慕容韵若真有歹心,梅家堡连同香世山庄,一齐都会被新盟灭掉。
  说到底,慕容韵还是亏欠梅家堡众人的感情,江湖人不耻为朝廷做事,对效忠皇室的人,都称之为朝廷走狗。
  梅风一时难以接受,那个高洁似梅的男子,怎会做出投效朝廷之举,而且从头到尾就是在欺骗他。
  第二天清晨,香逸雪送梅风上车,嘱咐道:“是条汉子,就别婆妈,当断则断,当放则放。”
  梅风苦笑道:“怎被你说得,我象个娘们?”
  香逸雪笑了,打他一拳,温和地道:“不管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活著回来见我”!
  梅风回敬一脚,郑重地道:“放心吧!”
  几个月後,梅风带著慕容韵悠哉而回,香逸雪却莫名失踪了!
  人是在帝都失踪,林仙寻把帝都翻了个遍,却没找到那人下落,气得他怀疑那人已经羽化成仙。
  叶儿提起此事就哭,小珏也在一旁抹眼泪,瞎眼老伯唉声叹气,乐天也愁眉苦脸,小院再也听不到欢快的嬉闹声。
  梅风走後第三天,乐天收好行囊准备回城,香逸雪说去街角买些糖果,带给叶儿小玦路上吃。
  林仙寻讥讽他把孩子宠坏了,香逸雪跟他玩笑几句便出了门,这一去就没再回来。糖果店老板起初不敢讲,後来在林仙寻的暴怒之下,才说出他被几个懂武功的黑衣人带走了。
  黑衣人什麽身份,带往何处去,老板就不知道了。
  林仙寻第一反应是风月吟霜找上门了,当即派人搜查渡口。
  兰之都是个海运发达的帝国,版图之上渡口百处,每天各国往来船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林仙寻著实头疼,龙族精锐全部出动,也没查到半点皮毛,香逸雪好似人间蒸发。
  几个月过去了,若说那人死在几个黑衣人手上,林仙寻打死也不相信,那人顽强似蟑螂,没那麽容易死掉。
  断言那人还活著,就躲在兰之都犄角旮旯,完好无损地被人关著──林仙寻自己也不确定,毕竟失踪几个月,上天入地找不著人,当中变数难以估算。
  尽人事,听天命,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香逸雪当然还活著,只是日子不好过,带著手链脚镣,在离帝都几百里外的采石场上做苦役。
  四周围著刺网,每隔一段就有手持皮鞭和钉棍的守卫,东南西北设有高台,高台守卫精神抖擞持驽待发。
  这里关押的是帝都囚犯,杀人发火无恶不作,白天在石料场开采石块,夜晚关进坚固的石头房子,四周都有重兵把守,寻常人很难逃出去。
  四五百名囚犯,分押十来营房,每营关押四五十人,屋顶一排拳头大的气孔,人被铁链锁著,狼狗整夜吠叫。
  香逸雪武功未废,比这环境恶劣十倍,也不困不住他。但是现在武功被废,内力几乎没有,力气也只比常人大些。对付几个不懂武功的人没问题,但在手脚被束的情况下,对付整营守卫和狼狗,那就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偏偏就在此刻,又一次隐疾发作,想要逃跑,也只能等待时机。
  没有杀人放火,香逸雪被扔进死牢,只因得罪一人──帝国剑师银兰!
  那些人打晕了他,又将他送来此处,交给监官抖漏一句,说是得罪剑师,让底下的人好好教训。
  香逸雪并没真晕,他受过很多酷刑,对疼痛有非凡忍耐,但听到这句话时,他还真希望自己晕过去。
  原来那人如此恨他,恨到找人来折磨他,这样的银兰,与风月吟霜有什麽区别?
  心头一痛,隐疾跟著发作,心情绝望到极点。
  隐疾发作时,香逸雪被守卫冷水泼身,在皮鞭和棍棒之下,勉强生出一些力气,蹒跚著来到石料场,将一篓篓石块背在肩头,走慢点就会招来皮鞭。
  若不是他习惯逆境求生,恐怕也挨不过眼前这一劫。地面在眼前晃动,香逸雪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坚持下去。
  总有人活著离开石料场,替他传个口信给龙城,他们一定还在找他,叶儿小珏在等他回去,不能就这样放弃生命。
  还有那人,他想当面问清楚,为何要这样对待他,怎可以这样对待他?
  当年在落梅院,在眼线的监视下,他也舍不得这样折腾人,顶多对他推推搡搡,冷嘲热讽,言语刻薄。
  倒是这位哥哥经常自己给自己罪受,不是割了腕子,就是撞伤脑袋,要麽折了骨头,大伤小伤连接不断,弄得他又气又疼,更坚定送走的决心。
  可到底还是舍不得他走,一拖再拖,直到最後迫不得已!
  这份苦心,不求理解,至少不该遭到报复吧?
  那人将他们曾经的感情至於何地,以後要用何心看待那人,香逸雪自己都迷糊了……




第六章

  半个月过去,香逸雪跟囚犯打听清楚,被弄到这里来的,个个都是死囚,一辈子出不去。
  看来还得另想法子,香逸雪不由苦笑,剑师大人真是关照他,竟想让他一辈子老死这里。
  那名叫元子的囚犯跟他铺位相连,所谓铺位不过就是光秃秃木板,睡觉时人往上面一躺,你挨著我我挤著你。
  一般新来的囚犯靠著墙根,墙根是专门给人尿尿的地方,一股子可怕的尿骚臭。
  香逸雪就在那股子尿骚味下睡觉,半夜还能听到尿水冲刷墙面的声音。每当这时,他只能蜷缩起身子,不让胡乱飞溅的尿滴落到自己身上。
  元子比他早来一年,因为香逸雪的到来,让元子卑微的地位,得到一点提升。
  在这个丑鬼面前,元子摆起老大的谱来,翘著二郎腿问他犯了什麽事情。
  香逸雪想了想,道:“我杀过人。”
  他杀过人,却不是因此被人关押,而是得罪高贵的剑师大人。
  香逸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要替剑师大人开脱罪名,把自己所受的苦全部归咎老天爷对他杀戮的惩罚。
  元子并不吃惊,这里关的都是杀人放火的恶徒,身上没有重大血案,也不会被送到这里。
  元子随口问他杀几个,在他眼里杀一个是本,杀两个才是赚。
  香逸雪想了一下,道:“很多。”
  曾经死在紫鸢剑下的人,不计其数!
  他说风月凝嗜杀,他又何尝不是呢?
  一个以杀止杀,一个为生而杀,风月刀和紫鸢剑都是两杆沾满鲜血的凶器,指责风月凝是杀人魔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元子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轻蔑地道:“乡巴佬,吹牛!”
  香逸雪苦笑,就当他是吹牛吧,他也希望自己是在吹牛!
  一天晚上,吃过比狗食还难吃的牢饭,元子又问他杀过几人,香逸雪说自己没数过。
  元子撇撇嘴唇,讥讽道:“乡巴佬,你就吹吧。”
  元子看出他不是本地人,瞧不起他,总是叫他乡巴佬,但又对他为什麽杀人而好奇。
  大凡进到这里的人,身上总有些离奇故事,为枯燥牢狱生活添点乐趣,自己的会成为别人的,别人的也会成为自己的,相互交换,也算公平。
  新来的丑鬼,半个月过去了,对自己身世不言不语,再加上他的样貌和断手,总给元子一些神秘感觉。
  香逸雪的病还没痊愈,有一阵没一阵的发作,发作时全身抽搐,五脏六腑钻心地疼,整个人象扔进火炉焚烧,每寸肌肤灼热烫手,自然也不想跟人多话。
  白天干活累得够呛,晚上回营瘫倒床上,一丝力气都没有。
  幸亏发病那几日,装石料的囚犯见他可怜,一个残废又病得要死,便给他的背篓里装些看上去很大个,却很占空间的石块。
  起初香逸雪病得晕晕乎乎也没发觉,後来装石料的人换了他才发现,原来小小碎碎的石子,能把背篓子都填满,重量竟是以前一倍。
  装石料的工作比较轻松,所以是轮换著来,每个犯人都会轮到几天,其他时间大家都是一样辛苦劳作,按照大小把石料分开。
  大的石料搬到马道上,运到王陵里面,听说那里正在修建王墓。小一点的石料装在篓子里,经过打磨切割成为城砖。再小一点的可以砌成石子路面,有颜色的还可以堆砌花台子。
  香逸雪发现那名囚犯的善良,第一次是在装石块的时候,第二次是在他快跌倒之际,被他从旁偷偷扶了一下。
  囚犯们最怕负重跌倒,摔伤胳膊腿子没人管,摔坏篓子石料会遭来看守毒打,有时候还会被饿上一顿,第二天没力气上工,如此一来恶性循环。
  那人及时扶他一下,用一双乌黑眼珠,默默看了他一眼,背著石篓走开了。
  香逸雪这才发现那人身材瘦弱,背著沈重的石篓,走得步履蹒跚歪歪斜斜。
  那人没跟他说话,香逸雪记住那人的脸,想著有机会道谢一声。
  那人好似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别人,只有牢头问话时,才会答上两句。
  元子是个惯偷,从小没有名字,元子只是他的外号,小时候想当大侠,长大了却当了偷贼,也不是侠盗的那种,偷来的钱第二天就进了赌坊妓院,有一次入室偷盗惊醒男主人,拉扯之中失手杀人。
  元子很神气地说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人是在河边,他抢了一个酒鬼的钱包,顺手把那人推进河里。
  第二次是把一个婊子推下城楼,那婊子趁他睡著偷走他的钱,後来被他找上却不肯还钱,元子一气之下就把她推下去。
  第三次才是入室杀人,那男人死得冤枉,推搡中撞上铁叉子,一命呜呼。
  元子对自己杀了三个人後,才被送来这里表示满意,并且觉得自己赚到了,每次跟香逸雪吹嘘之时都带著得意,仿佛真赚了百万金币,让香逸雪很是无语。
  门外传来锁链声,守卫推搡一名壮汉进来,给他锁好手链子,喝道:“老实点。”
  那汉子壮实得不象话,宽阔胸口簇簇黑毛,胳膊鼓鼓肌肉,眼角刀疤,眼神凶狠,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徒。
  那人进来後,眼光扫视众人,象是王者俯瞰臣民,嬉皮笑脸地道:“美人,我又回来了!”
  营房立刻热闹起来,在几个声音的带头下,营房囚犯哄笑一片,出现难得的喧腾热闹。
  守卫大怒,冲他没头没脸抽了几鞭,汉子毫不在意地耸肩,口哨和尖叫声更加刺耳,直到门外又冲进几个守卫,将带头喧闹的几人,拳打脚踢一顿教训後,营房终於又恢复平静。
  元子拱了拱香逸雪,用崇拜地语气,低声道:“看到没有,那人叫刀肆,真正的大人物。”
  香逸雪瞟了一眼,悄声道:“什麽来头?”
  元子嘘了一声,神情极度不屑,仿佛香逸雪不认识刀肆,好似小孩不认识天上月亮,道:“听过海子谷里的无头尸吗?”
  还不等香逸雪露出空白表情,元子无比自豪地道:“我告诉你,就是刀肆跟他的那几个兄弟做的。”
  元子做个砍头的手势,道:“杀人不留头,死在他们哥几个手上的人,那才叫多呢!”
  香逸雪瞟著那人,道:“都是些什麽人?”
  元子瞪眼道:“什麽人都有,杀人劫财,刀肆手下从不留活口。女人嘛,嘿嘿,当然是先奸後杀!”
  提到女人,元子眼露淫光,营房多数成年男子,长时间看不到女人,憋得连母猪都怀念的地步。
  幸亏白天苦力卸掉男人精力,要不然还不知闹出什麽乱子。
  元子叹息道:“可惜我道行浅,杀个把人根本不入他的眼睛,你知道他这次为啥被禁闭半月吗?前阵子有人跟长官告密,他们几个把那叛徒用石头砸死了,这罪名他一个人担了下来,挨了几十鞭子关了半个月,吭都不吭一声,硬气得连牢头都佩服他。”
  元子崇拜地道:“人家这叫仗义,兄弟们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这里的人都尊敬他,称他为刀王。”
  仗义,是这样解释的吗?
  香逸雪不解地道:“杀人是用来比多的吗,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杀的人越多,那人地位就越高?”
  一个强盗也值得被人尊崇?不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只是奸淫掳掠的匪首。
  那人叫刀王,那他该叫什麽?剑神?剑圣?还是剑仙?
  他的紫鸢断在风月山庄,埋在龙凤花厅,给风月刀做了陪葬。
  也好,神兵对神兵,埋在地下作伴,这才不显孤独。
  元子冷哼哼道:“你懂什麽,这里有他罩著你,你就不用愁了。新来囚犯都要给他磕头,明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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