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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淡淡地道:“我要整容做什麽?”
那声音倒很好听,温润如玉平和悠然,让人不由揣度其人容貌,林仙寻觉得乞丐没被毁容之前,定是个不错的人物。
林仙寻歪头道:“上街乞讨呀,如果你正常一点,给你钱的人也多一点,攒钱速度也会快点,我给你算一笔账……假若现在每天讨七个子,以乞讨三十年来计算,一共是七万六千六百五十子;整容後每天讨三十子,一共是三十二万八千五百子……”
香逸雪啼笑皆非,看著林仙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算盘,用指甲尖尖撩拨著,黄豆大小算盘珠子,拨得劈里啪啦铿锵有力,边念叨道:“……扣除我的费用、出诊费、汤药费、车马费、食宿费,你估计还能赚……”
也许,这种插科打诨的见面最好,香逸雪听著算盘珠子的响声,笑看那人财迷心窍的摸样,心想若把算盘给他计算,数字会多出很多倍……
出生商庄的香逸雪,怎可能不会做生意呢?!
“第二十二个年头,你就能在乌海岛集市买个老婆,最便宜的要数云蝶国女奴──那些女奴在云蝶国,除了要下田干活,还要跟男奴交配,繁衍小奴隶。虽然你只是乞丐,帝都最下层穷人,但对云蝶国女奴来说,总比原来日子好过。她帮你生个儿子,跟你一起上街乞讨,你给她一个家,让她免受残酷虐待。哈哈,你们两个,天造地设的一双!”
香逸雪满头黑线,努力攒钱、买老婆、还有什麽他想不起来的事?
这个人太清闲吧?闲到拉著他这个乞丐来聊天,简直无聊透顶!
就在此时,拐角跑来一个年轻男子,林仙寻一看那人,立马转过身去,看样子不想被那人看见。
那人一眼逮到他,老远地高喊起来:“林大人,林大人!”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跟前,年轻人满头汗珠子,弓起身子双手插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不好了,梅风大人,他,他……”
第三章
林仙寻身子挺直,醉态消失,尖锐地道:“人死了?”
香逸雪浑身一震,蓦然瞪眼,胸口作痛──梅风怎麽了?为什麽会死?
那人也是一愣,结巴著道:“昨天半夜,梅,梅风大人突然醒来,吐血不止,我们……”
林仙寻脸色更紧,厉声道:“讲重点,人死了没有?有,还是没有?”
那人咽口吐沫,乖乖地道:“没!”
想了一想,那人又补充一句,道:“岁大夫说他快了,叫我来找你……”
香逸雪眼眶酸涩,胸口疼得厉害,冷静……冷静……
岁大夫是谁,神医岁无情吗,他也来了兰之都吗?难怪中原找不到他。梅风究竟得了什麽病,让神医之称的岁无情束手无策?
林仙寻呼出口气,凌厉眼色变得柔和,脸上肌肉松弛下来,转眼又懒洋洋的,慢条斯理地道:“走吧,叫一辆马车,跑得也不嫌累!”
马车来了,林仙寻上车,香逸雪也跟著上来!
年轻人畏惧地看著恐怖乞者,方才见他们二人说话,也不清楚是何关系。
见乞丐也跟著上来,年轻人有些迷惑,用眼神询问林仙寻。
林仙寻懒洋洋地道:“乞者,我现在没空跟你谈生意,等你存够钱再来找我!”
香逸雪淡淡地道:“亏本买卖,我没兴趣!”
林仙寻扬起眉毛,做出请下车的手势,无所谓地道:“随便了,那你请吧!”
香逸雪简洁地道:“别耽误时间,快带我去见梅风!”
马车奔驰,林仙寻眯眼瞅著香逸雪,笑道:“兄弟,方才之事,是我说笑了。既是大人的故知,怎会不先到龙城呢?”
香逸雪看著窗口飘过景色,悠悠地道:“江南变故,物是人非,本想来帝都投靠亲人,可惜亲人早已离开。我也想去龙城谋生,无奈盘缠用尽,只好乞讨为生,让兄台见笑了。”
林仙寻笑道:“江南是个好地方,只是见著大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及江南,免得大人又要伤心落泪。岁大夫说了,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会加重他之病情!”
香逸雪迷惑地道:“为何?”
林仙寻扬起眉毛,道:“咦,兄弟你忘了吗,大人的第一位夫人就是江南女子,可惜天妒红颜,棒打鸳鸯。大人每每提起此事,涕泪沾禁,惹得我们做下属的,也陪著掉了不少眼泪。”
说著,林仙寻抹抹眼角,真似有些泪花儿。那是……狐狸的眼泪吗?
香逸雪看著他,悠悠地道:“是吗?我以为他爱的只是酒,除了酒别无他物!”
林仙寻一笑,道:“呵,也许你们交情不够,他才没有告诉你!”
香逸雪颔首道:“也许,那位江南女子,确实未曾听他提起。我是做兽皮买卖,每年都会到梅家堡收购兽皮,聊的内容都跟皮毛有关──华南虎皮,长白鹿皮,苗疆蛇皮,还有闵州狐皮!”
林仙寻眨眨眼睛,饶有兴趣地重复:“闵州狐皮?”
香逸雪道:“嗯,闵州多产狐狸,狐性狡诈,古怪刁钻,懒散成性,臭屁连天!”
林仙寻愣了一下,笑容氲化唇边,道:“兄台真是幽默!”
穿过蜿蜒曲折的拥挤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来到护城河边一处平民聚集地,停在一家小院门前。
香逸雪下了马车,对周围糟杂的环境,有一瞬间的迷惑,是到了贫民窟吗?
来到帝都有段时日,他每日在城西那块地方乞讨,看到不少富丽堂皇的别院、高级赌场、漂亮酒楼、华美浴场,以至於他认为帝都是富庶之邦,人人安居乐业富有闲适。
除了外地来的乞丐和流浪汉,帝都没有穷人和苦力,看来这个想法异常错误。帝都不是没有穷人,只是把穷人聚集一块区域,这与中原的大杂烩又不一样。
前边就是护城河,肮脏街道飘散鱼腥臭,河面船只往来频繁,渡口苦力扛著货物上下,时不时传来雇主喝叱。
拥挤街道龙蛇混杂,有沿街叫骂的泼妇,有赤身裸体的打手,有带著珠宝的暴发商人,有推车叫卖的小贩们,有杂耍艺人和卖花姑娘,还有缺胳膊断腿的乞丐。
香逸雪残损样貌,在大环境的映衬下,少了几分骇然,多了几分寻常。看到他丑陋的容貌,路人投来冷漠一瞥,又自顾去了。
走进院门,林仙寻嘀嘀咕咕,抱怨梅风抠门,病成这样还不忘省钱,找这麽个吵闹之所,满大街的鱼腥臭熏死人,害得他每次回去都是满身鱼腥味。
院子虽是破旧一点,但对香逸雪来说,有个地方住已不错了,只是周围太过吵闹,不适合病人静养。
至於空气嘛,院里不少绿叶植物,把鱼腥味净化一些。若不对此十分敏感,还是可以居住。
小院看上去蛮可爱,石块围墙爬满绿萝,院子不大一眼到头,一棵参天大树伸展,将大半院子笼罩阴翳。
一栋破旧主楼,上下三层拱门石柱,斑驳陆离缠满青藤,二楼三楼狭小窗洞,廊下圆柱岁月侵蚀,粗糙表面坑坑洼洼。
香逸雪走进院子,就被人用杏核砸到额头,抬眼看去,树上小孩对他做鬼脸,口中念道:“丑鬼丑鬼,半夜见鬼!”
几个孩子穿著不适衣衫,不是大一号就是小一号,野性十足眼珠转动,凌乱黄毛缺著门牙,肮脏脸孔挂著鼻涕,一张张小脸带著营养不良的蜡色。
那,那不会是梅风的孩子吧,能生这麽多?
男孩女孩都有,身上野蛮气息,丝毫没有梅风的清贵气质,莫不是遗传他们凶悍娘亲?
香逸雪心惊地看著拱门,生怕一不留神,窜出一个拿著!面杖,出口成脏性格泼辣的女人。
廊下没有冲出女人,却窜出一只长毛狗,对著香逸雪又扑又叫。
年轻人赶紧上前把狗撵开,无可奈何地道:“我昨天才把洞口补上,今天又被这些小孩挖开!”
林仙寻扫眼孩子们,淡淡地道:“这些小东西,挖墙脚的功夫一等。那洞也不用再补了,补了也会被他们挖开。”
左右都是住家,只有一墙之隔,右墙有个狗洞,隔壁小孩和毛狗都钻进来,在不属於他们的院里嬉戏。
主楼不大,底下三间,楼上三间,外加一个堆放杂物的阁楼。窗口光线被树木遮挡,屋里阴森森,弥漫一股霉味,暗示主人行将就木的命运。
南边那间,靠窗摆放一床,梅风躺在上面,脸色蜡黄如纸。
香逸雪心头一紧,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这手曾将白云剑法舞得遒劲有力风生水起,而今瘦得骨节分明皮包骨头,握在手中轻飘飘毫无分量。
望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的梅风,香逸雪心脏抽搐地疼。
梅风,你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我答应过你,我会来兰之都找你,跟你大醉三天三夜,现在我来了,你快醒来呀!
林仙寻歪头审视乞者,看情形他跟梅风关系匪浅,乞者知晓闵州之事,应该是梅风的旧部。
身上伤痕,多半跟执行任务有关,虽然那人只字不提,却能感到那人坚忍,顽强地活下去。
林仙寻最佩服的,就是这样的硬汉,他对那人感觉不差,想著找个机会收罗门下,以後替自己做事。
一个瘦弱男孩趴在桌上瞌睡,枕著自己的手臂,睡的香甜,口水弄湿袖口,直到年轻人推动他的肩膀,叫道:“喂,喂,我让你照顾大人,你怎麽又睡著了。”
小男孩揉揉眼睛,清醒过後,慌忙辩解道:“我,我,刚刚才睡著!”
年轻人皱眉,道:“中午的药喂了吗?”
小男孩肩头一颤,瞬间脸色变白,不安地扭著手指头,嗫声道:“喂……过了……”
林仙寻叹气,道:“你们从哪里弄来撒谎小鬼?”
被人戳穿谎言,小男孩底下头,脸红到耳朵尖,小声地道:“我……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微弱不可闻,瘦弱身子微微发颤,脚後跟蹭著地面。
林仙寻也不理睬他,对年轻人道:“遇到你们算我倒霉,把他退了,找个管用的老妈子,钱不够找我拿!”
小男孩浑身哆嗦,涨红了脸,噗通跪下,哀求道:“我错了,大人,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仙寻悠悠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收起你的眼泪和包袱,到下一任主顾家家,可要努力干活,诚恳做人呀!”
小男孩眼泪滚落,恳求道:“大人,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我父亲会活活打死我的!”
林仙寻慢吞吞地道:“打不死,打不死,顶多会脱一层皮,咬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长这麽大,也没少挨过打吧。回去告诉他,他若打死你,帝都王法让他偿命,他也别想再用你挣钱。”
“够了!”香逸雪打断林仙寻,对那小男孩和蔼地道:“你去煎药吧!对於病人来说,药物是挽回他性命关键,你若不希望你的东家死,你就要记得让他按时吃药。他活得长久你才能待在他的身旁,你明白了吗?”
小男孩脸上挂著泪珠,看看林仙寻,又看看年轻人,不知道该听谁的。那人虽说帮他讲情,但是面容异常恐怖,吓得他不敢靠近。
年轻人心软,对那男孩道:“去吧,下次撒谎,真把你送回!”
小男孩得到开释,忙不迭的跑下楼。厨房搭建院後,岁无情留下草药,就泡在水罐里。今早洗完东家吐血的床单,他就忘记煎熬,後来又累得睡著了。他也知犯了错,害怕被东家赶走,才撒谎隐瞒。
可惜,他为数不多的撒谎,总能被揪出破绽。好在那个样貌吓人,心肠不错的乞丐帮他求情,才让他逃过一劫。
梅风和乐天,是他遇到的最好东家,和蔼可亲夥食管饱,还给过他糖球吃,他不想离开他们。
林仙寻看著他们,拉长调子道:“爱做好人,最後总是自讨苦吃!”
不理会林仙寻的讽刺,香逸雪握著梅风的手,心痛地道:“他怎会如此?”
林仙寻对年轻人道:“乐天,这麽复杂的问题,你来解释吧!”
乐天是梅风的簿记,整日跟著梅风,对情况比较熟悉。
林仙寻自从来到兰之都,在龙城里待了个把月,便觉得索然无味,从此带著家佣厨子周游大陆。直到几个月前梅风病重,才将他从不夜城请回,让他接替自己在龙族的副领之位,辅助首领玉繁烟,领导族民,振兴龙族。
梅风并不快乐,从踏上兰之都大陆之後,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没人知道所谓何事。
上官素死後,玉繁烟变成首领,他也成为副首领。族中事务繁忙,他连酒都戒掉了,只在喜庆日子,放开戒律饮个几杯。
也不跟人干杯,只是一人静静饮酒,沈寂表情,不忍睹视。
三年前,龙魂祠祭奠先烈,路经北溢寒潭,梅风为救落水孩童染上风寒,此後一病不起时好时坏。
大夫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