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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线
铁桢从红线另一头望着我,眸子亮得如暗夜的繁星一般。“三弟,这么巧?”
“大哥。”我低低唤了一声。
“听阿罕说,今日是十二,月老下凡的日子。”铁桢轻松的语气,象是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
看着他的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大哥的身份,脚上最少要缠三千根姻缘线,会不会把月老缠到眼花。
“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铁桢走到我身边,含笑望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大哥……”忽一转念,这话怎么能说,我只好住了嘴。
“想我?”铁桢一愣,笑了起来。
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慌忙解释:“大哥,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说……。”完了,平时伶牙俐齿的我,今天却变得有口难言,都怪这红线。
“听庙里的僧人说,把红线缠到树上以后,还要对着姻缘树拜三拜,不然月老会以为我们心不诚。”似乎看出我的尴尬,铁桢很自然地把话题岔开,不过他的那句我们,又让我的心猛地缩紧。
铁桢转眸望着柳树。寻到一根合适的柳枝,向我笑道:“拴在这里怎么样?”
我见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和他共执着一根红线,心一跳,急忙松开手。
铁桢把手里的红线密密地缠绕在柳枝上,打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风吹来,柳枝轻摆,红线也在风中飘扬。
“来。”铁桢拉着我的手,转到柳树前面,作势欲拜,我大惊,急忙伸手拦住他。
铁桢扭过头,询问地望着我:“怎么?”
“大哥是真龙天子,天帝的子孙,怎么能拜凡间的柳树?柳树若有知,便生生折煞了她,柳树若无知,拜了又有何用?”我说的煞有介事,心里却暗暗捏一把汗,只怕被他看出我的不安。
铁桢眸中掠过一抹笑意,轻声道:“三弟,其实大哥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连姻缘尚且要由月老成全,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他抬起头,似乎颇有感慨地望着庙宇前拥挤的人流,大多是穿红着绿的少男少女。
他的语气竟透着一丝无奈,让我不禁想起玉真,她已经回京城有好些日子了,太后肯不肯帮她呢?“大哥的姻缘,不是……”铁桢没有让我说完。
“只可惜,那不是大哥想要的。你明白吗?”他低头看着我,眸子里隐隐透着光芒。
大哥不喜欢玉真,我早已知道,玉真对大哥,却爱的极深极切。只是,怜悯终究不是爱情。人世间的事,总是有太多的遗憾,若是少华没有带红袖回来,我会否已经决定嫁给他了。我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回答铁桢的问题。
“所以,我现在想问问月老,能否赐给我想要的姻缘,让我和我喜欢的人一生一世,相依相伴。”铁桢握紧我的手,仰头看着姻缘树上那根飘扬的红线。
细细揣度他话里的意思,我渐渐心慌起来,想告辞,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这时,一大群少男少女执着红线走了过来,看到我们,都有些惊讶。毕竟,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立在姻缘树下,那情景……我略一想,顿时红了脸,忙踮起脚,凑到铁桢耳边,低低道:“大哥,这里人太多,太杂,我们不如到大街上走一走,顺便体察民情。”若不是手被他紧紧地握着,我已经脚底抹油,逃离现场了。
铁桢扬眉看着我,一脸了然的表情,看的我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幸好他没有拒绝:“好吧,就去京城最繁华的十字街。”
我忙不迭地点头,转过身,眼角掠到一旁的贾恢,他静如死水的脸上,竟然掠过一抹奇怪的笑意……
天色还早,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默默地走在铁桢身旁,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毛皮,上等的毛皮,二十两银子。便宜卖了。”小贩高声的吆喝将我从失神中惊醒。忍不住伸手在那灰色的毛皮上摸了摸。
“公子要吗?二十两银子。”小贩道。
“二十两,这么贵,在北疆,这样的皮毛,只要卖二两银子。”我道。
“公子有所不知,从北疆到京城,将近千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关卡,数不胜数,个个都要过关银,还要克扣货物,层层盘剥。我们只是小生意人,若不抬高价钱,岂不是要亏本。”小贩叹道。
“原来是这样。”铁桢低头沉思,手似乎无意间抚过腰间的玉佩,停留在那里,轻轻摩挲。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腰上系着的,还是那块彩色的玉佩,上面刻着飞龙,已经一年多了,他竟然一直戴着它,从未曾取下来过,而我的那块,已经在柜子的最底层沉睡了很久很久了。
离开皮毛摊,抬眼望着眼前繁华的街市,我忽然有些恍惚。
“在想什么?”铁桢柔声道,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在想,不光是北疆的商品,京城的商品,到了北疆也要翻上几倍的价格。富户当然无所谓,对普通百姓却是不小的开支,还会助长贪污税银之风,商人获利也受了很大影响。依在下之见,若要经济繁荣,鼓励商贸,必须统一过关税率,由朝廷全权管辖,减轻商人和百姓的负担,又可增加国库的收入,至于下面的县府,可由朝廷按人口多少,拨付所收税银的一部分,以充实地方官库。”
铁桢思索了一阵,笑道:“说得有道理,好,就依你之言。”
说完抬头看着眼前商铺林立的大街,笑道:“若是我朝的每一座城池,都象京城一般繁华就好了。”他顿住话头,似乎颇为忧虑。
我低声道:“自皇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为民造福,几次给百姓减赋,又鼓励商贸流通,如今我国与周边各国都开通了专门的商道,往来贸易十分频繁,带动了经济的发展,才有了这一片繁荣景象。所谓民安则国泰,民强则国富,只要朝廷继续实行与民生息的政策,省刑惜费,轻徭薄敛,安民课农,奖励耕织。则百姓踊跃,旷土尽辟,桑柘满野,有了厚实的农业基础支持,再以其为依托大力发展手工业,商业贸易也会随之兴盛,经济自然会逐渐繁荣起来,国之富强也不远了,以后不光是每座城池,连乡野之间,都将是一派繁华景象。”
铁桢闻言不禁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果然是个好臣子,才思敏捷,文武双全,胸怀治国强民之策,有你陪伴在我身边,真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我忙压低声音道:“其实微臣的才智不过尔尔,还有许多德才兼备之士隐于民间,只要皇上继续坚持任人唯贤的原则,不拘一格起用人才,让有志为国之士都能竭尽才识,效忠我朝,假以时日,必可赢得天下一统,四海归心,国家富强,百姓安居。”
铁桢沉默了一阵,忽然握紧我的手,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到那时,你还会陪伴在朕身边吗?”
心突得一震,头上顿时汗出,大哥,他对我说这句话,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他已经看穿了我要离去的心。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我坦然开口:“身为皇上的臣子,受皇上知遇之恩,自当陪伴在皇上身边,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铁桢默默地看了我一阵,笑了:“这是你的真心话?”
“若有半句虚言,任凭皇上处置。”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好,我信你。”铁桢扬唇轻笑,笑容说不出的快慰。这时忽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下人,飞快地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铁桢略略皱眉,轻轻挥手,下人转身离去,铁桢扭过头,向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忙道:“铁公子慢走。”
铁桢轻轻松开紧握着我的手,转过身,快步离去。
卫国寺
“大人,回去吧。”叶南在身后道。
“不。”我轻轻摆手:“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大人,可是……。”叶南有些犹豫。
“听到没有,我想一个人走走。”我轻声喝道。本不欲对他们发火,却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是,大人。”叶南叶北默默地拱了拱手,离开我,没入人群之中。
轻轻叹息一声,我蜇转身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拐过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我眼角掠过,灰布衣裳,瘦高个子,头上戴着斗笠,压得极低,看不到他的脸。
我略一沉吟,加快脚步,飞跑着跟了上去。
灰衣人走得极快,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穿过人群,进了大街尽头一座气势宏伟的寺庙,庙前是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卫国寺。
偌大的寺庙,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摩肩接踵,拥挤着进进出出。
我朝崇尚佛教,光在京城就建有将近十余座大佛寺,耗费钱粮不在少数,先帝在位时,又在五台山修建佛寺两座,大兴土木,役使工匠数万人。至先帝驾崩之日,尚未完工。因先帝崇佛,僧人的地位极高,为害四方,触犯刑律,官府皆不敢问,朝廷亦予以纵容,以至僧人势力极度膨胀。崇佛,已渐成我朝之一大弊政。不可不除。
眼前这座卫国寺,是三年前建成的。站在庙门外,我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该继续跟进去,还是该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不满的声音:“这位施主,佛门开着,你要进就进,要出便出,别挡着别人的路。”
回头一看,是一个身材健壮的和尚,一脸横肉,头上的戒疤一看就是新点上的,一双眼游移不定,隐隐透着凶光。
我很快让开路,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脚下虎虎生风,衣袂无风自舞,显然怀有不俗的武功。
和尚一直走到佛座前,双手合十,向一位跪在蒲团上的白衣女子低声说了几句话,女子缓缓立起身,一头青丝长至腰际,松松地挽着髻,窈窕的身材,纤丽的背影,象是红袖。身后也没有丫环陪同。她到卫国寺来做什么,为少华祈福吗?
和尚转身离开,女子迟疑了一会,跟在他身后转过大殿,隐到幔帘之后。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大殿,进了后院,到了这里方知,这座寺庙竟是大的惊人,回廊拱门一重重,大大小小的禅房数不胜数,香客僧人络绎不绝。
我隐在柱后看了看,远远地望到一块白色的衣袂飘过,急忙跟过去,转过几条回廊,到了另一座僻静的院落,院门上写着清修禅院四个字。两个下人模样的健壮男子立在门口,见了我,开口道:“这位施主,这里是本寺方丈修行之处,不接待香客。”
“哦,原来是这样,在下不知,莫怪莫怪。”我笑着拱了拱手。退到门外,看看四下无人,急忙转到院墙后,纵身上墙,抬眼望去,院子里种满了竹子,密密麻麻,只在竹林掩映处,露出一处瓦屋,青角飞檐,红木窗阁。想来那似红袖的女子定在这处瓦屋之内。
我略一沉吟,随手拈了一块瓦片,向远处树后一掷,拍的一声轻响,回廊上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几个穿着青衣的下人飞跑出来,迅捷扑向声响处。看身手都极为矫健。
我暗吁一口气,趁机跃入院子,施展轻功,奔到瓦屋之后,隐在窗下,伸手沾湿了窗纸,向里窥看。
只见一个灰衣人的身影背对我立在窗前,白衣女子立在他身后,以手捂面,似乎正在哭泣。
我努力支起耳朵,想听清他们的话。
“姑娘私放刺客,已经犯下死罪……”暗哑的嗓音,象是刻意做了掩饰。
“他派你来杀我?”女子的声音凄婉悲切,我在屋外猛地一震,这么熟悉的声音,果然是红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灰衣人轻声叹道:“是你背叛主子在先,也怨不得主子心狠。”
红袖低声饮泣起来:“……我只是想见见那个人,他日夜梦里念的都是她的名字……”
“就因为这样,你救下皇甫少华?”灰衣人低沉的语气透着震惊。
“她夺走了主子的心,我也要夺走她未婚夫的心……我要伤她的心……”红袖哭道,声音有些哽咽。
我倚在墙外,震惊地说不出话。原来自始至终,红袖都没喜欢过少华,只是利用他而已,真是个聪明又糊涂的女人,她确实伤了我的心,只是她自己的心,岂不是被伤得更重。暗暗苦笑,我比想象得要坚强啊。甚至连眼泪都没有多流,而她,一定比我流了更多的泪吧。她所爱的男人,会是谁?让她绝望到这个地步,让她不惜让自己痛苦,只是为了让我品尝痛苦的滋味。
少华若是知晓此事,不知会如何的气愤呢。自己的女人,喜欢的却是别的男人,又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呢。
过了许久,又响起红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象是哭得喘不过气来::“我从未想过背叛他,我……只是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错的好厉害,他心里,原来……从来就没有过我……。”
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心底的答案渐渐清晰,难道她所说的主子,竟然是他: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