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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员外,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吧,这里没外人。”花厅内,楚江开似有先知一般,泡好了茶,等着他来。
陈员外坐下,却还像有什么顾虑一样左顾右盼一番。
“怎么?还有顾虑?”楚大人端给陈员外一杯茶,轻声问。
陈员外接过茶,又放下,说:“那个玉指环,是我赠与青玉的。”
“昨日我去过了云雨梦泽,已经听青玉说过了。”楚大人说得意味深长,鹰凖盯得陈员外直冒冷汗。
他道:“您也知道我家那……老虎的脾气,我哪里敢和她说,只能编了个谎言,欺瞒她是丢了。”
“哦……”楚江开拖长了尾音,心里却是另有算计,这两人当是一人说了谎,陈员外看起来胆小怕事,明明惧怕妻子却还背着她到云 雨梦泽寻花问柳;青玉虽疑点众多,却也看得出来是个耿直之人,又有云 雨梦泽的老板殷未离的背书……看来事情还是得等早上派出去的人传来消息才成。
别过陈员外之后,便有衙役来说,何仵作请他过去,楚江开连忙过去,还有什么比何仵作的召唤重要呢?大人啊……
楚江开来到仵作房,却是不见人影,门口的守卫说,仵作是去停尸的地窖。楚江开又匆匆过去,在路上却碰见他最最不愿见到的向捕头。两人碰面难免又是一阵抬杠斗嘴,等当走到地窖,已经过了两刻钟,何仵作站在放置尸体的台子旁,手中拿着刀,面色不善,一双凤眸中尽是寒光,犹如玉面罗刹。
楚江开连忙走近,细声细语说:“我们来了。”
“嗯。”何人觉冷淡地应了一声,直让楚江开感到这句可比地窖中的冰还冷。
“都是这家伙拖延的!”向捕头指着楚江开一通谴责。
楚江开又岂是软柿子,反击道;“明明是你在地窖磨蹭半日不敢进来!”
向捕头不甘示弱回敬。“不敢进来的是你……”话音未落,一支小刀“咻”地一声钉在他距离他的鞋半个脚掌外的位置,要是刚刚迈得快一点,恐怕被钉到的就是脚掌了。向迁崇倒吸一口冷气,退了小半步,看清那小刀就是方才何人觉手中拿的那一把,背脊顷刻汗如雨下顷刻。
何仵作瞥了楚江开与向迁崇两人一眼,道,“闭嘴。”手又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刀。
向迁崇不知道何人觉这一手,楚江开可是清清楚楚地明白。向来多才多艺的何仵作解剖尸体竟然也能练就一手例无虚发,指哪打哪的飞刀是相当神奇,当然比起何仵作自己亲手仿制雷家的名琴这点也就微不足道了啊。
“还杵着做什么?”话是对愣住的向迁崇说的,见他像木头一样愣在那里,楚江开大人难免得意起来,啊哈哈,有谁比他更了解何人觉呢?
向捕头终于回魂,;连忙过来一看,那陆过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脸色都是青的,上面有数块红红紫紫的尸斑,十分骇人。但毕竟是见惯这些的人,向捕头无甚感觉。
楚大人却是不同,虽然见惯了,可是见惯了与能接受是两码子事!面上的神情不比那男尸好多少。楚大人退后一小步,却碰到阻碍,他偏头一瞧,是何人觉。
何人觉却没什么反应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那接触在一起的感觉是非常明显的,手背挨着手背,冰凉而又光滑,楚大人快把他身置何地都忘记了,周围什么都消失不见,唯剩下他二人。
“大人。”一声柔软的叫声,将他拉回现实,楚江开顿时清醒。却见何人觉看着他,似融化的冰水,虽然还是冰冷,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何人觉不自然地将头转回去,低声文:“你有在听吗?”
楚江开脸上烟霞烈火,红通通的,不自觉地咳了一声,才说,“你再说一遍,我想想。”
暗自将他的呆头笑了一番,何人觉也没摆出什么不好看的脸色,反倒认真再次讲解,指着尸首说,“你看。”
楚江开低头一瞧,那陆过身上盖着的布被掀开了,从胸口至下腹,横竖各一刀,破开个丁字形的切口,因为已经死亡几日,并内有血流出,红红黄黄的内脏就摊在肚中,还有些未被消化的食物,估计是胃也被切开了。楚江开捂住嘴巴,强压着不适感,闷闷地说:“你快讲,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何人觉见他那样,又凑近他几分,拿了刀子,拨弄着,指给楚江开看:“他是吃过饭之后不久被杀的,胃中还留有未被消化的食物,以及——酒。”
“有酒?那陆过是何时死亡?”楚江开追问道。
“陆过死于十九日的晚上,具体时间已经不可考。”何人觉回答着,却不抬头。
“如此,倒是和他去会青玉的时间相同。”楚江开回想起当日在四色赌坊,那个赌徒确实是这样说的,昨天去云 雨梦泽一会青玉,却怕打草惊蛇而没有问清,现在想来,倒是失策了。
“可是一个弱女子,要怎么一棍子把一个大男人打死?”向迁崇质疑道。“除非凶手不止一人。”
“对,这就是重点。很可能凶手另有其人。”楚大人微微一笑,“嗯,而这个答案,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什么意思?”向捕头追问,楚大人笑得神秘莫测。向捕头暗暗嘀咕一声,装神弄鬼。
楚大人耳尖啊,这话一字不落地挺进耳朵里,“我就爱装。”
“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你当你才十六岁吗?”向捕头变了张脸,凶恶地说。
“你才十六岁吧!娃娃脸!”楚大人毫无形象地顶回去。
何仵作看着简直就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在吵架的两人,干脆利落地想地窖口走去。他才刚走,便听见某喊声——
“等等!!”
何人觉懒得回头去看,径直向外走,楚大人屁颠屁颠跟上来,还有向捕头,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何人觉身侧。继续以眼生厮杀着。
两个笨蛋,何人觉暗自道。稍微往楚江开一边靠去。
从地窖出来,差不多是中午了,最近两天天气倒是极好,阳光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是不是派人去扬州了?”何仵作走着,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楚江开有些吓着,心想他如何知道?不由看了何人觉一眼,何人觉没什么表情,犹豫了片刻,楚江开道,“确实。”
“哦。”何人觉只回了这一个字,并不是特别关心,让楚江开疑惑起来,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江开问他,“突然问这个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是去了扬州?”
何人觉道:“我自有我的方法。”
楚江开道:“……比我还爱装神弄鬼。”
何人觉幽幽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楚江开只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卷十一 扬州行凶案透曙光
向捕头:死……死人?
楚大人:怎么说觉儿都是个仵作嘛,一点小癖好也很正常。
向捕头:哪里正常了!!还有,怎么又是觉儿啊啊!
楚大人:╮(╯▽╰)╭其实你要是想成为‘死人’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向捕头:免了谢谢!
从楚江开谴人往扬州去至今已过了两日
这两日楚江开也没闲着,指派人手去找打听青玉的事情,又被迫和殷未离喝了次茶。真的是被迫的!
终于在派出暗探两日之后的傍晚,收到飞鸽传书。
楚江开将传来的书信拿给向迁崇看。
府尹大人派人去扬州,向捕头是知道的,到意外消息回传竟然这么快。他看完简短的信,再看楚大人,他正给灰色的鸽子喂了粟米,冷不防被着急着吃的鸽子啄了一口。
“啊!”楚江开低叫一声,将鸽子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飞走,丢下一脸可怜相的楚大人。
向迁崇最最看不过就是楚大人这幅表情,大男人扮什么可怜?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楚江开那张俊美的脸搭配上那样的表情,确实让许多女性难以拒绝……等一下!向迁崇拉回自己的思路,佯咳几下,才问,“大人,这样说来,青玉极有可能就是杀害陆过的凶手?”
楚大人捧着被啄的爪子,点点头,“她有足够的动机和理由。”
“那要将她抓拿审问吗?”
“这嘛……”楚江开沉吟片刻,道,“就怕打草惊蛇,且我们所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确认她便是凶手。”
向迁崇可坐不住,道:“你上次去探青玉的底,已经是打草惊蛇了,难不成还指望她在那里乖乖等你去抓?”
楚江开定下心一想,这说得也是,只是他仍然有顾虑,道,“这样吧,你带上四个衙役,和我一起前往云 雨梦泽,由我打头,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也可以。”
一行六人到了云 雨梦泽,却是扑了个空。殷未离难掩笑意地说,“我怎么知道她有人命案子在身,你又不与我说。她说她那冤家终于肯回头,打算带着她去扬州做对鸳鸯,双宿双飞。”
这番话将向迁崇气得直跳脚,大骂殷未离是不分青白,不男不女的妖人。
殷未离又岂是能容忍被这样辱骂,招来几个壮汉,将向捕头轰出门。
楚大人纯粹是有心围观,退离向迁崇三尺远,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把殷未离笑得花枝乱颤,他对楚江开道,“青玉有可能与情 夫搭船从水路去扬州,你要追最好快一点。”
谁知到了码头,那船却是早开走了。
一场辛苦却换来那船的远影,气得楚江开踢向一块石头,然后光荣掉入水里。好不容易才给四个衙役救起来,抓不到人的衙役的用处变成了拯救落水的楚大人。
美男湿 身还引来无数人围观,楚大人就差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回到府衙,楚江开怒气冲冲往澡堂里去,小红连忙给他备上衣服,走到一半,小红突然想起什么,拉住楚大人说,“大人!那个……澡堂!”
“澡堂怎么了?”楚大人转过头来,表情凶恶,把纯良的小红姑娘吓了一跳,什么话都不敢说。
等他看到何仵作错愕转过来的脸时,为时已晚。
滨洲府衙的澡堂本是公用的,却被某任的府尹做了改动,又另辟了一间出来,挖了个小一点的池子,池子大约能容纳五六人。楚江开上任后,虽然没有刻意去规定这个池子就是他楚江开专用,但是那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衙役们从来不到这间小澡堂沐浴,而其他人如何,楚江开是不清楚,偶尔会遇见孙斯见或者卫归,在澡堂中遇见何人觉却是第一次。
“怎么全身湿透了?”何人觉倒是很自然。
楚江开看着烟雾缭绕的水中央露出的白皙肩膀,啥想法都没了。
何人觉见他没反应,又道,“你想站在那被冻死吗?”
楚大人这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却又听见那蛊惑般的声音响起,“还不来?”
楚大人哆哆嗦嗦地解下腰带,脱下外袍,长袍,中衣……本来盯着他看的
何仵作默默潜下水。
楚江开松了一口气,很快地除去里衣,冲干净身体,再泡入水中,除去一身湿透而且冰冷的衣服,再浸入微烫的热水之中,岂止是从地狱到极乐世界。而何人觉打从刚刚开始便不看他了。楚江开却忍不住去看他。
虽然两人身高相仿,体格却是有差距。
平日楚江开穿着文士的衣服,看不出来,其实他自少年起便习武,体格自然是要刚强些;而何人觉因为身份关系,少见阳光,皮肤白皙,身体也清瘦。两人此时坦诚相见,倒成对比。
楚江开低着头看着水波一圈一圈荡开去,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水波,飘到那人身上。
显然何人觉比他要自然多,趴在水池边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他长长的黑发贴在肩头,后背,在水中随波逐流,宛如化不开的墨汁。
何人觉的美貌,不似殷未离那样阴柔,眉目如画却又冷冽如霜,整个人若冰雕一般,可是楚江开却总是被他吸引。
大约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吧?楚江开暗想着,要不要现在把他吃掉……大概没动口之前就被杀了。可是在这微白的水下,大家都是赤 身 裸 体,水似乎成了一种媒介,将两人贴合在一起,楚江开动了一下,那水纹又荡漾过去,就好像……楚大人觉得自己脑袋里乱成一团麻。
突然一声暧昧的低吟传来;何人觉似乎转醒了,漆黑的眸子看着楚江开。楚江开被看得十分不自在,仿佛方才脑海里的旖念都被他窥去一样。
何人觉开口道,“去了云 雨梦泽?”
这一提,倒叫楚江开愤愤起来,他道,“是去了云 雨梦泽,哪知道未离说,青玉早一步叫人赎身带走了。
何人觉道,“那你怎么弄成一身这样?”
楚江开道,“不提也罢。未离说青玉有可能乘船往扬州去,所以我赶去码头截他们。哪里知道——”
“船开走了?”楚大人的脸当即垮下,何人觉心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