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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然的眼神凝固了。
金铃铛?……李篆竟然连这一步都布置好了。燕昭然深吸一口气,心痛的厉害。他实在不敢去想,闻莳看到那个铃铛时,该是怎样的心死若灰,以至于当场吐血!
他死死瞪着李篆:“你——”
李篆面不改色打断:“你问我怎么样?我很好。皇上传旨让我暂代主将一职,想必数日之后你已死的消息传出来,我就是正式的主将。程谈武那老东西果然外强中干,不过一次夜战就病倒,今天我去看他,出气多入气少,大概活不成了。”
“至于凌玺,他一个没家没世的莽汉,便是手段再厉害,也扳不倒我,”李篆的五官在这一刻,透露出微妙的高高在上,“暂且就留着他,要不然以后没个对手,日子是挺寂寞的。”
燕昭然根本没认真听他说了些什么,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有闻莳吐血、癫狂几个字。他静默良久,好不容易才暂时将滔天的担忧和悲愤压了下去,李篆也不再说话,颇有兴致地瞧着他变幻的脸色。
“你就不怕我将来得宠,就会向皇上进言……灭了你李氏一门吗?”
燕昭然沉声问道。
李篆闻言却丝毫不怕,反而哈哈大笑道:“燕昭然啊燕昭然,枉我从前视你为心腹大患,没想到你竟这样天真。”
“当今皇上是个明白人,谁真心为他做事,谁留着对他有好处,他都心里有数。你扪心自问,他真的会因为宠幸你,为了你的一句话而抹杀我李家几十年的功劳?”
“更何况,这件事如果不是我做,那自然该凌玺或者程老头去做。你别看凌玺和你相交不错,如果皇上真的对他下令,不管你是和他拜了把子还是和他穿过一条裤子,该下手的他自会下手,绝不会比我手软!”
燕昭然沉默。
李篆说的一点不错,陆居临不是个会色令智昏的蠢皇帝;而凌玺,一步一步爬到将军的位置,纵然天生正气,也早已妥协于官场种种。
“也许只有你,”李篆忽然又软了口气,慨叹道,“还有闻莳,你们这些出身江湖的人物,才会一身潇洒,既不贪恋富贵,也不畏惧皇权。”
“可是,既然你已经入朝为将,就该遵守规矩。天下毕竟是皇上的,你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好些年了,怎么还学不会妥协,不知道屈服呢?”
李篆没有再说什么,留下亲兵,自己出了营帐。
燕昭然只觉脑子里乱的浆糊一般,陆居临、闻莳,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搅得他头也痛了。待他定神清醒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何时已被弄上了一辆马车。宽大的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偶尔因为路上散着的大石颠簸一下。
马车内,他被人摆成仰卧的姿势躺在榻上,还有两个李篆的手下,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现在什么时候?”他问。
“寅时一刻。”
“到哪了?”
“才绕过道成,大概在道成以南二十里。”
今夜月色皎洁,铺开草甸上还未化尽的白雪。这辆马车携着一缕月光,悄然离开冰冷的晋北,离开启琉两国交战的战场。而躺在车厢里的那个人,也将与他失落的爱人,隔得越来越远。
第三十三章 金笼
冰雪掩盖了晋北,寒冬的气息直逼沧浪江江南,连国都雪朝都下了一场十年未见的大雪。尽染银白的皇宫之中却有一处,没有沾得半朵雪花,竟还维持着春天时的样子,满园莺红柳绿、姹紫嫣红。
小廊回合曲阑斜,一张躺椅摆在回廊檐下,被花丛掩映着。启国皇帝陆居临手里把玩着一只金笼,悠闲卧在躺椅上,心不在焉的目光在这满是春光的小园里扫了个来回,从小池水畔的烟柳,掠至攀上墙根的花藤,良久才收回视线,稍稍一点头。
“你找来的老道确有本事,竟能布出阵法转移季节,虽然地方小了点,但也算不错了。”
高公公略一弯腰,恭敬道:“为皇上做事,是奴才的荣幸。”
陆居临点点头,不住摩挲着怀中手指长短做工精致的金笼,叹道,“可惜朕一看这园子,就觉得修仙之人实在厉害,一个道士尚且有这般逆天的手段,更遑论那些真正的仙魔了。朕没有足够的实力,却坐拥天下,实在不安的很哪。”
高公公早知陆居临容不下仙魔,听这话说的严重,连忙恭维道:“皇上不必担心。皇上乃是真龙天子,龙威震慑天下,小小的仙魔又怎能翻得出皇上的手掌心呢。”
陆居临悠悠一笑,将手中金笼轻轻放在躺椅旁的石桌上,“罢了,在这朕不想说扫兴的事。高公公,你说,这园子布置得如何?”
“园中山水错落,百花争艳,最妙的是人在园外完全看不出园内的奇景。奴才以为,此园给燕将军居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提到燕昭然,陆居临的神色也柔软了些,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朕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他住的喜欢。可惜他这人倔得很,定是恨朕入骨,这园子纵是再妙,他也是看不上的。若不是眼看着人要飞了,朕也舍不得强迫他。”
“皇上一片苦心,假以时日,燕将军一定会感动的。”高公公道。
陆居临无奈地摇摇头:“李篆那小子下手倒快,做的也绝,反正已经做了,朕也不能反悔。先把人留着,慢慢哄他开心就是了。”
他伸手拨弄了几下被放在石桌上的精致金笼,悠悠道:“鸟儿被关的久了,即使放它自由,它也早已不会飞,离不开这笼子了。”
官道上马来车往了几日,路上积雪被踩的泥泞不堪。雪朝城郊路上,一辆朴素宽大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着。
燕昭然全身软绵无力,怀里被塞了个暖炉,窝在一床被子里靠着马车车壁打瞌睡。半梦半醒间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将他激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就瞧见车厢里另两人死死地盯着他,看见他只不过是睡醒没有其他的动作之后,才放缓监视般的视线。
燕昭然也不在意,抱着暖炉胡思乱想。前些天在昭和郡边线的一个小镇休息时,他凝聚了好几日的力气,终于能做到暂时压制软骨散的药力。在被人架下马车的那一瞬间,他虽然没有了内力,却凭着高超技巧打倒了身边的人,逃入客栈后的山林。
可惜愈是加快动作,软骨散的药力就愈是压制不住,何况山林间白茫茫一片,无处遮掩行迹。他最终力竭倒在一棵树下,被赶上来的李篆的手下背回马车。
从那以后,对他的看守愈加严格,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而他,也没有了再一次逃跑的力气。
心中虽然失望难过,燕昭然面上却越来越没了表情。
如果不能扭转局势,那就平静以待罢。
“燕将军,我们就快到雪朝了。”
这就到了?还真快。燕昭然简直不能想象自己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的注视下。每天都在赶路,唯一能做的便是和车里看守他的人说话。
虽然谈话内容不过是他打探前线战事和闻莳的近况,但至少还有的说。若是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一个,燕昭然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但,他宁愿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也不愿回到雪朝。到了雪朝,几乎就意味着,他没有后路了。
“前线的战事如何了?”犹豫了一下,燕昭然还是问道。
“琉国主将木格伽被杀,军心大溃。我军已攻下琉国小半国土,很快就能打到国都辟光了。”看守他的两人中较为和善的那个回答。
燕昭然自嘲一笑:“你们将军的确比我厉害,换了是我,一定做不到这么快就兵临辟光。”
刚才回答他的人和另外一个人对望一眼,沉默。
李篆做事一向极有目的性,而且行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就连他的心腹也都是这个性子。像他这样的人,十几天能领军打到辟光并不意外,不过若是木格伽没死,琉军没有失去军心,这一路也不会如此顺利。
等等……木格伽被杀?
燕昭然抱着暖炉的手紧了紧,随意道:“木格伽武功之高,就连我也不敢妄言一定能胜。以他的身手,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将他杀了?”
他对面,较和善的那人面上浮现踌躇之色,另外一个人却冷冷道:“燕将军不必如此小心试探。属下可以明言,木格伽是被闻莳所杀,但其余有关闻莳之事,还请燕将军不要再问。”
较为和善的那人也道:“燕将军,再过片刻你都要进宫了,从此以后,就当世上没有闻莳这个人吧。”
燕昭然本也没指望能探听到什么,这一路上,所有人都不肯透露关于闻莳的只言片语,不管他怎么问都没用,大概是李篆下了死令。
他虽然不担心闻莳与人对决,却担心极了他一时不察遭人暗算。得不到闻莳的任何消息,更是让他惶惶不安。此刻终于得知一丝闻莳的近况,而看这两人的态度言语,闻莳似乎并无大碍,燕昭然才略微松了口气。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竟然已行到雪朝城门。进城之后,随着越来越接近城中闹市,马车外面也渐渐人声鼎沸起来。
李篆的手下们各个如临大敌,紧张地戒备着。这是进宫之前的最后一段路,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过了这一关,就大局已定了。
然而,马车一路平稳地从闹市驶到皇宫宫门,没有任何意外。
闻莳没有出现,劫人事件没有发生,一切顺利得可怕,就连只拦路的猫狗都没有。
燕昭然的心随着车轱辘的响声,渐渐地沉了下去。他手心发冷,连暖炉也似乎失去了温度,整个人靠在车壁上,连最后一分力气也被抽干了。
耳边,模糊听到太监唱喏的声音,其余所剩,全是偌大一个皇宫的冷清寂静。
进宫了。
终于还是没能逃掉,又回到了这个牢笼。
马车无视了进宫下马下车的规矩,一路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随着车夫一勒马,稳稳地停了下来。
燕昭然回过神来,仍是软在被窝里,平静地看着车内两人轮番跳下车去。之后,厚厚的车帘再被掀开,探进头来的就换了人。
上车来的人是陆居临。
他一身莽金龙袍,金冠束发,玉带加身,天子的威严犹胜往昔。长眉入鬓,高鼻星目,英俊的面容上看不见半分不豫,只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映着燕昭然身影的眼中,怜爱之色益发浓重。
陆居临跃上马车,竟然先是愣在原地似乎手足无措,片刻后才飞快坐到燕昭然身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面颊,动作似乎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过段日子没见,朕的昭然瘦了许多……”陆居临喟叹,随即轻声许诺,“朕以后要日日山珍海味,把你瘦了的都补回来。”
燕昭然虽然早知陆居临对他有心,然而这般不加掩饰的动作和眼神他却还是第一次见,不禁一阵毛骨悚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实在是小看了陆居临的爱意。
情爱愈深,行事也就愈疯狂。燕昭然本来期望着陆居临能够守君子之礼,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深知眼前绝不能违了陆居临的意,否则接下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便摆出一副柔顺的模样,小声道:“皇上。”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称呼,陆居临听了脸上却泛起喜色,像是忍不住一般凑近燕昭然的唇,却在堪堪要碰到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燕昭然心里一紧,又一松,还没彻底放下心来,就感觉背后和腿弯被陆居临一搂,连人带被的被抱了起来。
陆居临也学过些功夫防身,虽然不过是二流,但抱起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他就这么抱着燕昭然下了车,软语道:“朕为你置了一处宫殿小园,这就让你看看。”
下车之后,迎面便是一阵寒风。陆居临连忙吩咐旁边候着的高公公将燕昭然松漏的被子裹紧。
燕昭然没进过后宫,看不出这是何处,但眼前并无任何宫殿,只是花园边上的一处松树林,不由觉得奇怪。他四处张望,不经意和上前裹被子的高公公对上视线,短短一瞬,高公公的眼里充满叹息,让燕昭然莫名的有些慌张。
身后的马车悄然驶走,李篆的手下们也全部离开。陆居临不肯假手他人,亲自抱着无力行走的燕昭然向松树林走去,后面跟着高公公和一行太监宫女。
燕昭然更奇怪了,不是说要去看给他的宫殿吗?为何一行人却是向树林走去呢?这树林虽然不小,却不像是幽深到能藏着一处宫殿的样子。
然而陆居临踏进松树林之后,燕昭然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