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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北静一笑,“项沁可怜,却不招人心疼。”
他星目湛亮,看得我莫名心慌,只好一笑,“到底是可怜人,子锐倒是有几分心疼呢。”
“子锐心里总是疼别人的,”凌北静微微摇头,“从前为了宗室,为了二王爷,为了夏子云,为了景铘,为了沈迎约,陆鉴修……”恍然一笑,“也心疼过自己么?”
我也是一笑,“从前子锐受天下人恩惠谬赞,想必最后是要还的。”想起凌北静身份,不由又对眼前人多了几分感叹,“倒是王爷,努力行至今日,是为了谁呢?”
这般隐忍,这般谋划,若不是为了复国,却又何必?
我总觉得,从程衍夺齐之后,自己所承受的,是如何惊天动地的屈辱和压抑,在凌北静面前,这一切却都不过如此而已。
以为自己的苦痛高绝人间,无非是因为不知人间疾苦罢了。
我自嘲的想,若令我做凌北静,可能走到今日?笑他执着权位,若一切放手,又有何不同?
话虽如此,“有件事,我还是一直想要问你。”
凌北静不回答,我便当他默认答应。
“是不是你拿走了程淇给我的太子令?”
凌北静突然一转头,带着一点戏谑笑意,“子锐今天才想明白?”一叹,“我以为程淇留下了什么筹码助你要挟程衍,没想到……竟然是针对我和项渊。”
凌北静和项渊?
这两个人,不是从来势不两立么?
“不说这些了,”凌北静深吸一口气,终于看出点平日潇洒的样子,“倒是子锐,知道自己多了个表兄,可觉得欣慰么?”
凌北静一手搭到我肩上,弯起眼睛。
听项渊的意思,是凌北静对于南梁两位公主分别流落到了齐国和东衡的前因后果了若指掌才对。他若是南梁的最后宗室,岂不也是我的表兄?
那人见我怔住,自然而然的将背在身后的手抬了上来,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手指如斯温暖,春夜却微寒。
“子锐和本王,长得倒有几分相似,连亲生兄弟都比不上……”
我气恼推拒,“谁要跟你长得像?”
却被那人突然伸手,贴近上来。
我微微后仰去躲避,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然而他却未如我所料般的无礼吻上。
只是前额相触。
我微微睁眼,却忍不住的张大了眼睛。
那对光华四溢的眸子微微颤动着闭阖,而引我数次偷偷观察的齐长睫羽不能再近的出现在眼前。
眼泪滚落。
我没来由的心慌不已,我怎么会掉泪?
若不是我掉泪,难道……会是似乎只适合谈笑风生的凌北静么?
我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抱住眼前人。
凌北静似乎怕我不懂如何施力一般,将我紧紧收进怀里……
“这次放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剧烈的疼痛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
疼痛和晕眩轮番侵袭,混合着不同寻常的潮热。却没有些许薄汗。
我大口的喘息着,试图起身,突然……
身体失去了重心。
本就疼痛的身体,似乎又再次受到了重击。
迷蒙中似乎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子锐,子锐,程子锐……
我猛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一个怎么都想象不到的人坐在我的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努力地组织着记忆,终于嘶哑而破碎的说出两个字。
“萧岭?”
“正是在下。”萧岭抚着长须微笑,“程大人觉得怎么样了?”
“你怎么会在——”我一语未尽,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是猛烈地咳起来,萧岭连忙将旁边的水端过来喂我喝下。
此时天色大亮,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房间,这里是……
“这里是东衡的皇宫。”萧岭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微笑答我。我这才想起,前夜凌北静与我分享美酒,我受不过酒香诱惑,明知不该还是喝了一些……
而后……
而后的事情,怎么也记不得,再想下去,却觉得头痛得紧。
而后,一定是激起体内毒发,被送到了皇宫里。可是,为什么不能让温先生去行馆为我诊治呢?
最重要的是,萧岭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揉揉穴位,略略恢复,稳□子,才发现萧岭身后还有一个人。
温先生。
“先生,请。”萧岭站起身来让位,他请温先生的态度虽然恭敬,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我竟觉得温先生十分警惕。
这时我才发现,萧岭穿着东衡太医馆的官服。
温先生瞥了萧岭一眼,才终于坐定为我察诊。
果然又是摇头叹息——“程大人是不是记得温某说过什么?”
无非是调养身体……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脸了然的看着同样一脸了然的温先生。
“大人既然记得,怎么会喝这么多酒?”
温先生又是重重叹息,“程大人自己心思清明,小老儿不必多说,只是想告诉大人一句,大人的命自己不知道惜,也请珍视皇上的心意。”
我抬眼看他,却见背后的萧岭一笑。
“温先生刚才不是说熬了药么?不然现在去端如何?”萧岭虽然算不上是身形壮硕,到底是大将军,讲起话来底气十足,让人无从反驳。
温先生知道自己不宜久留,点头退了出去。
“将军有什么话就说罢。”我硬撑着靠坐起来。萧岭这样处心积虑的进入行馆,又支开了温先生,总不会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
“程大人果然是心思清明,”萧岭大方的坐下,微笑看我,“明人不说暗话。萧某今天来,是要带样东西给程大人。”
萧岭说罢,从床边拿来一样东西,我一见,便是心中一颤。
景铘剑,我的景铘剑。
“东衡的封宁将军说,他辞官之后也用不到这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我点头,接过景铘,放在手上轻轻抚摸。“第二件呢?”
萧岭一笑,“程大人就这么想赶我走?”
我冷冷勾起半边唇角,“岂敢,只是担心温先生为他的爱徒担忧过重,心绪郁结,到头来却要落下子锐这么个毛病。”
萧岭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程大人果然聪明,连萧某人为了来见程大人,特地代为照顾温先生的爱徒这件事情,都能算准。”
我谦虚的一笑,皆非善类,何必相互恭维。看温先生刚才的表现,也就能猜个大概。
“只是程大人恐未想过,萧某担心静儿的心意,绝不会比温先生对那傻小子的关心低上分毫。”
听到那人的名字,我的胸口突然一痛,手上的景铘也不知不觉的抓紧。
萧岭定定看着我,而我只是低下头去看着景铘。“有件事情,萧某本不想说,但事到如今,却觉得还是让程大人知道为好。”
“把程大人送到夏子云手里这件事,是萧某做的。”
我抬眼。
“当日静儿性命垂危,急需名贵药材续命,但从齐国运来是万万来不及的。萧某从夏公子处得知,程大人与他的兄长,也就是明濛的夏子云将军……情谊深厚,不得已出此下策,提出用程大人来换静儿一命。”
我冷冷一笑,“看来凌王爷没有跟将军讲清楚,当时程某明明见到了太子程淇。恐怕是凌王爷用子锐去换程淇的罢。”
“程大人……”萧岭苦笑摇头,“这一点,恐怕连夏子云都误会了。之前太子被俘,静儿去和夏子云交涉,夏子云提出这样交换,被静儿一口回绝。静儿病中转醒带你出营,我本来可以制止,但想到这件事情,便顺水推舟放你们出去……”说到这里,萧岭一叹,“程大人若是为了这件事情误会了静儿,还愿萧某今日的解释能让大人宽心。”
我不知作何回答,只是微微点头,“萧将军对王爷真是关爱有加。”
萧岭一笑,“静儿本不该长大成人,他的命,亦是萧某留下的。”
我闻言一怔。
萧岭年轻便随齐军南征北战,参与过南梁战事犹未可知。
萧岭微笑看我,并无多言。
“程大人若明白,萧某便可以把第二件东西交给大人了。”
他仿佛早已笃定我懂得他的意思,将一样东西递到我的手上。
我一惊,血红色的玉玦……萧岭怎么会有?
玉石的纹路明显与项渊手中的不完全相同,却有着完全对称的雕刻纹饰,明显就是双生子所持的另外一半。
这难道是我母妃的?
“这是静儿的。”
“怎么可能……”我不可思议的一笑,如果这半块玉玦属于凌北静,那么项渊手里的半块,又是谁的呢?
笑意僵在了脸上。
我猛地抬头看萧岭,“凌北静现在在哪里?”
☆、终局 素绢画烟
终局素绢画烟
永都西山,皇家行馆。
时值初夏。
月色正浓。
永都气候到底不比齐地,尚未到窒闷时候,及至夜里,更有浅薄凉意,程子锐关门闭户亦未有不适。
紧闭的门窗倒是使得门外的人有几分犹豫。
项潋盘桓许久离而复至,终于下定决心试探叩门:“程大哥!”
无人应门。
项潋一叹,转身欲去。
上回四国使节相聚于此,皇兄亲自主持宴席,谁知舞乐之中却有刺客,手法决绝何其惨烈,及至将一行人逼至山顶,项渊下令封山纵火。
一场混乱下来,各国皆有伤亡,却并无大碍,只是齐国静宏王爷下落未知,多以为死于山巅大火。
到底是春夏时节,乌焦土地亦已复绿,在程子锐的书房外,仰头可见,他却难得远望。
项潋回头,只能看到窗户上映的灯火。
无风过,灯火亦不动。
程子锐奉东衡皇帝项渊之命,于西山行馆修南梁史。但项潋心中有数,说是修史,实际上,他是被皇兄软禁了起来。
至于原因,每每问及程子锐,他亦不过微笑而已,项潋十年质子,善察言观色,自然懂得不便再问。
项潋已经走到了月门,却忽然听得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开启。
忙转身,十分惊喜神色:“程大哥!”
“我当是听差了,原来是你。”程子锐微笑,行至项潋面前,“我在衡录,怕是太专心了,以后再来找我,多敲一阵门就是。”
“我怕打扰了你……”项潋看着眼前日渐消瘦的程子锐,不由有些担心,却不好多说什么,“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让程大哥出去走走。”
项渊虽然软禁了程子锐,却并没有禁足,反而专派了几位武功高强的内卫加以监视保护。只是程子锐从来了行馆,专心修史,并没有出门的心思。
“程大哥不想就算了,潋儿陪程大哥在院子里坐坐就好,”项潋乖巧的接话,“和风霁月,不该去看那些枯燥无味的史书长卷。”
程子锐含着笑意轻轻摇头,“我倒不介意出去,只是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项潋一听,颇为惊喜,“不远不远,就是西山脚下。”
“山下?”程子锐不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项潋得意的一笑,“永都这里每至春末,各个花楼都要夜祭百花,以奠红颜,求死后芳魂有系。夜祭百花可是花楼的重要日子,颇为热闹呢。”
程子锐点头,“这我知道,前一阵子夜里常常有人在西山下,不过现在夏日已至,再有花楼夜祭百花,岂不是错过了时候?”
项潋一怔,“这倒是。不过画烟阁可是整个东衡最有名头的阁子,平时处处与别家不同,所以选了今天也不一定。程大哥要陪潋儿去看看么?”
画烟阁?程子锐心中一动,忽而想起些什么,点头称是,“也好。”
“太好了。”项潋上前拖起程子锐的手,“我们快走吧。”
夜祭百花是花楼一年中最大的节日。
所谓元宵中秋,乃是家人团聚之日,花楼女子无托无凭,无家可许,无法在意那许多。但百花夜祭则不同,各个花楼总是讲足了排场,花灯花轿盛装打扮,看得人也就格外的多。
何况今日还是画烟阁的夜祭。
华丽的各式花灯沿着道路蔓延上了山路,灯火不夜,光华迷蒙,不饮而醉。
西山脚下,一片人山人海景象。
项潋和子锐从山上下来,顾忌身后跟着的人,又不能挤进人群,便在能望见花祭场的地方停了下来。
幸好这里地势虽高,离花祭场并不远,反而视角更好;底下的人又爬不上来,难得清静。
喧嚣浮在脚下。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远远地看到一队花轿渐行而至,从人群让开的道路里走近了花祭场,落下。
刚才还喧闹的人群变得寂静无声。
这……为什么每顶轿子上面,都垂着白色的流苏?
是一种特别的装饰吧……大家纷纷小声的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