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接过信兰递过来的糖葫芦,我叹了门气:「咱们这么跑出去,应该也算得上是临阵脱逃啦。」
从没像这个时候这样强烈的意识到战争,从没想这个时候这样希望沈静能赢,不管怎样,如果他能保住京城,我都会很开心。
照拂九州的弯月,见证了家家的欢乐与悲愁。点点灯火,每一颗看过去都是那么的渺小,但是那每一点,代表的却都是一个家庭,几多美梦。无数盏灯,无数条生命,这场战事一过,保得住不被风吹灭的,又会有多少呢?
我从不忌讳杀人,死在我手中的人也早已数不清,但是那些都是些该死的人,我不杀他,他即杀我,该死的人不死,像沈静,如鱼剠哽喉,不吐难快,无辜的人丧命,如庐陵飞雪,中原百姓,却是让人心寒血冷,心伤心痛了。
与之相比,我跟沈静这一点点的私人恩怨,於我虽是不共戴天,於这锦绣中原,家国山河相比,倒是显得忒小了!
信兰悄悄地握住我的左手,并不说话,剑琴开口说道:「你就是留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昨天死的那个人是沈静,就好了……」
「死的如果是沈静……」
无意识地重复他的话,却没有别的感觉,只觉得剑琴的眼波润泽,温暖如春。
说的虽然不是全对,於我却是莫大的安慰。
心知肚明,到了现在,沈静的死活,倒不是关键所在了。沈季沈宗两个人,一个软弱,一个阴狠,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相比之下,跟蛮族之战,反倒是沈静更有可能胜出,但是无论他输他赢,这场面仗却都是非打不可,结果并不会改变。
可是,就算是他赢,那赢了之後呢?
又会如何?
一切重又回到原点罢了。
回给剑琴信兰一笑,我伸手直指城门方向:「我没有事,不用担心我。再不快走,过一会儿城门可就要关了。」
能解决的问题叫做问题,不能解决的问题则叫事实,对於事实,该学的是怎样接受而非改变——如果我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我早就熬不过师兄和沈静那诸多事情而心伤神碎了。
现在要紧的是如何能从这里安全的带著他们三个人离开。直接南下,太过於明显,有威远和信兰在,就是沈静不想追究,裴幕天也不会善罢干休,信兰威远来自西方大漠,蛮族则是来自北方冰天雪地,要不引起疑心,现在最安全的路却是从北门出城,之後折而向东即可。天下之大,又岂会没有我们几个人立足的地方?初出江湖那几午,我也的确玩得痛痛快快,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带他们去瞧一瞧。
如我所料,出城并没有碰到什么阻碍,打马飞奔,我们一口气跑到下半夜这才停下来,
徐缓的山势相连,大片的树林长得高高大大,密密麻麻,仍是京城近郊,却隐然有深山老林之势,看了看方位,原来已经过了无争的小庙了。
每一次来到京城,每一处与京城有关的景物,带给我的似乎都是痛苦,如果有可能,此次离开,真的再也不想回来了。
虽然就是在这里,我结识了剑琴。
选了—处茂密的林子,我勒住马率先走了进去。
「就住这里好了,人家先进林子吧。」
深夜的林中静悄悄的,枯藤老干,看上去都成帏幢鬼影,人眼处一片漆黑,近处显然没有人家。
江湖中把易容传得神神秘秘,其实也不过是把一些胡须头发染料之类的在脸上粘粘补补,较费时间,关键看的是形神合得像不像,材科有好有坏罢了。
按我的本意,本来是想先给他们几个人画的,但是信兰却非要先看看我的长相,我也只好把那份山羊胡子计划暂时先延期了,升起小小的一堆火,揽镜自照,普普通通的脸,平平常常的相貌,最引入注目的也只有这双眼睛。
这本是我精心挑选的一张脸谱,只是这一副平凡的样貌,却已陪我走过许多不平凡的经历。三年有余,我也几乎要把这当成是自己的长相了。
如今相别,可有依依?绢布蘸上药水,轻轻地往脸上抹去,如果抹去这—副睑孔的同时,也能把一切不好的记忆都—起抹掉,那该有多好。如果回复原来长相的同时,也能带回那一段如梦般的岁月,那也该有多好!
可惜白日做梦,也没有这等美法。幸而我本就不是活在梦中的人。
信兰突然问道:「这样擦下去,就能看到真正的你吗?」
「是啊。」
「那……你照著镜子不好弄,我来帮你好不好?」
「随便你好了……不过事先提醒你,万一我长得像妖怪,你可不要害怕。」
……又被瞪了……
虽然不明白信兰眼中那抹奇特的热切,我仍是依言把绢布递给他,信兰把我手上的镜子交给剑琴,捧住我的脸,以一种我并不能理解的热情仔细擦著,由上而下,先是额头,接著是鼻子,再来是嘴唇,下颔,脸上传来清凉的感觉,信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对,小嘴张得大大的,脸上不断的冒出细汗,脖子上的颜色还没有擦完,他手上的绢布倒突然掉了下来,我快手快脚地接过来。
「信兰?」
「……」
「……你还好吧?」
「……」
「?」
这……这是什么状况?
虽然我知道白己长得很漂亮,不像一个男人,但是也还不至於有这么夸张吧?竟能把聪明的小信兰迷成这个样子?如果这么好用的话,以後都不易容,企不是要他端饭,他不能递水,要他买酒,他不能送茶,我可以大大的开展懒人生涯了?
光是用想的我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身边突然又传来「啪」的一声,却是剑琴手里面的镜子掉在地上了。
「剑琴……你怎么也跟著信兰闹起来了……」
我苦起脸,要论美人,剑琴见的绝不会比我少,更何况他跟信兰算得上重才不重貌,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什么时候也有兴趣跟信兰玩这种夸张表现的游戏了?
信兰在我这一唤之下却像是突然回过神了,侧过身挡住剑琴看我的目光,一把抢过我手边的那些个瓶瓶罐罐,沉著脸冷声说道:「这些就是你易容用的东西吗?」
「是啊。」
「那你还想要发呆到什么时候?!要化妆成什么样,还不快点重新画上?!」
「……」这样还不够快吗?
信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眼睛莫名其妙地冒火,伸手又把那堆刚抢过去的战利品又一股脑塞回我手中,瘪了瘪嘴,我只觉得自己比窦蛾还要冤。
为什么现在徒弟都可以这么欺负师父?!就算是一报还一报,当年我做别人徒弟时,可也没有这么嚣张过。
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镜子,火苗一窜一窜的闪得出神,依稀能看出来,除了眼中平添一股沧桑,我跟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薄唇星眸,与我所绘之图一般无二,岁门无痕,究竟是楚寒入画,还是画中人出来变成了楚寒?
低低地叹了一门气,镜中人垂下长长的睫毛,竟是平添了一股妩媚,一个男人,要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又有什么用处呢?反倒是见不得人、时间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流久的岁月绝不会白过,只不过当一个人心心念念只愿青春永驻的时候,时间就把伤心刻在脸上,如果—个人不在意这些,那么时间要想留下什么,就只好把伤心刻在他的心上了。
幸而我有信兰威远,幸而我有剑琴!
把要用的东西依次摆好,回过神来,山风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大了起来,冷风入骨,在黑夜中听起来更是好像鬼哭神号,依稀就带出了一股莫名的抑郁压制之气,我倾耳细听:「剑琴,你们有没行听到什么声音?」
一种奇特的不安,似乎危险就在身边一样,我曾仔细看过身後,暂时并没有被跟踪的迹象,这种沉闷的压迫感,又是从何而来?
信兰皱了皱眉,也侧起了耳朵:「……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不管怎样,你还是快点化上妆吧……」
森林里除了风声,也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难道真的是我的错觉?可是……我的直觉很少出错啊……
冰刃剑猛地出鞘,同时我用袖风扇灭篝火,左手牢牢地抓住威远信兰剑琴三个人的袖子,我悄声说道:
「这里不对劲,咱们走,先换一个地方再说,」
第十八章
我的话音未落,树林里蓦地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带著点外族的腔调,似乎只在我们几十丈外:「你们此时再走,已然迟了!」
火堆被我扑灭,林中本是一片漆黑,随著一声清啸,—股浓郁的油脂气味传过来,如同唤起了古老的符咒一样,无数支火把突然同时亮了起来,婉蜒向京城的方向,连绵数里,竟是看不到边际。声音传来的地方,更是被照得亮如白昼。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地发寒。
整座森林,竟是布满了数不清的士兵!而这许多士兵,竟也能在我周围潜伏得如此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的铠甲,容貌粗犷,表情凶恶,有的人脖子上还戴著—大串人骨头穿成的项链,站在後排的人手中的大刀长枪灼灼的闪著寒光,仔细看过去,上面隐隐的还附有擦不掉的血迹。
如此大的阵势,如此高明的手段,如此强的阵容,这样的军队,只要见过—次就绝不会忘记,虽然我极不愿承认,但是来人的身份还是无法改变,他们是……蛮族……
无论是迁都还是守城,都已经为时过晚,足以给京城带来血与火的蛮族!
蛮族的纪律天下闻名,火光一闪之下,周围却猛然响起了齐齐的抽气声,离我们最近的一大圈士兵手里的火把蓦地都掉在了地上,与初冬坚冷的地面一接触,亮光又变得森暗,忽明忽暗的照过来,这许多人看上去却有点像是庙里的木雕泥塑。
低沉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其中隐含著一丝丝的不悦,声音虽低,却已足以使这些出神的士兵回过神来,手忙脚乱乱地捡起火把,凶神恶煞一样的人看起来却都像是遇到了天敌的猛兽。火光一下子又变得明亮起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地走了出来,浅棕色的皮肤,刀削一样的脸,身上佩著一柄大剑,看上去冷酷英俊:「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漂亮—点的人,就值得你们这么……的……」
他的话声突然顿住,像是突然看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眼中盛满了惊讶与愕然,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空气滞住,在这短短的对视里,我却只在看到了他身上掩盖不住的杀气与血腥,眼前的这个人,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原本只该是地狱里的修罗。
面对这样的人,我又要如何保住我最重要的三个人呢?对视良久,我心中只是忧郁,他的眼里却是闪过掠夺的光芒:「你是谁?名字!」
「楚……无忧。」寄名无忧谷,我只愿无忧而不可得。
「男人?」
「……当然。」紧张时刻,回答这样话的挫败感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没有关系!做我的人吧。我是北蛮王拓邑,是你,也将是你们所有中原人的……王!」
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一座山,沉沉地投射到我们四个人的身上,狂气逼人。
对於拓邑的提议,我只觉得屈辱,可是现在却不是能够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不答反问,我急於知道他们如何能够无声无息就来到这里。拓邑的眼睛紧紧的盯住我,—瞬不瞬,那种肆无忌惮的样子,如果不是我有所顾忌,绝对会马上跟他拚个你死我活,他倒是很乐意为我解惑:「中原人太笨,要想瞒过你们的耳目来到这里,实在是容易至极,只不过以前的北蛮王都没有想到罢了。」
淡淡的语气里满含对自己的自信与对别人的嘲讽。
「如果,把守住进京的道路,那么凌关别破的消息就不会太早的传过来,如果,走的只是山间小路,那么看到你们的人一定不会太多……」
他眼里的残忍突然加重:「如果,杀掉所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