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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看着流景难得的表露出这与年纪相符的俏皮劲儿,干脆也不劝他了,从柜子里翻出换洗用的枕头铺盖往床上一扔,流景搂过枕头就往床铺里边靠靠,给傅天让了些许的位置出来。
这竹床和这茅屋一样的简陋狭小,流景心里其实不是很确定,如果两个大男人都躺上来会不会把床铺压塌了去,可是即使是把两床被子都盖在身上也还是有些冷的,果然呢,取暖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两个人的体温相互侵染,那会比任何高档的锦被裘衣更加的保暖,因为是从心底开始被温热,便是更加让人徒生眷恋。
傅天笑话流景睡觉还穿着衣服,自己已经开始脱了外衫和内衫,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就往被子里边钻,等抓住了被子里的流景,便手脚并用的帮流景宽衣解带。
有些事情会自然而然的发生,流景在决定留宿在这茅屋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所准备,可当疼痛袭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后悔,傅天在这种时候总是带了与平日不同的霸道和蛮横,像是非要将两个人熔炼成一体般的力道,掌握着绝对的主动,牵引着流景一起,如同两只在巨浪中飘摇的小船,晃晃荡荡,沉沉浮浮。
流景醒的时候,整个人还被傅天圈在怀里,喉咙和头都很疼痛,流景推推傅天,想说让傅天给他弄点水,开口的声音却和破锣似的,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水……”
傅天看着流景皱眉,安抚的拍拍他的脸颊,起身穿了衣服就去给流景沏茶。
流景趴在被子里,汲取着慢慢消散的温暖,却是如何都不想起来,不止是喉咙和头疼,浑身上下,好像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特别是腰部往下,流景尝试着动了动,然后悲催的发现,比起儿时习武扎了半天的马步的酸痛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天端着茶水回来,将门关好,走过去扶起流景,让他就着自己的手把茶喝下去,然后将空了的被子放到桌子上才又走回来坐到床边:“哪里不舒服?”
流景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可一想到头晚的事儿又觉得有些尴尬,轻轻的摇摇头,翻身背对着傅天,也不说话。
傅天看着流景从被子里边漏出来的脖子和耳根子阴阴的笑了笑,眼底带了点不容易被发现的嘲讽,这小皇帝昨晚明明很热情,现在却表现的有些害羞?果然是,单纯的让人觉得愚蠢。可出口的话却还是温柔:“我去烧水给你洗个澡吧,不然怕是要生病的。”
“不洗,不想动。”流景带着点鼻音嘟囔着,这会儿别说洗澡了,估计下床都是问题。傅天伸了去摸流景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烧。一边顺着流景柔软的发丝,傅天一边哄着流景,最后流景被傅天扰的实在是没了办法,才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身体被热水包围的感觉其实很舒服,眼前是迷迷蒙蒙的雾气,经久不散,流景透过那雾气却好像看见傅天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嘴角是上挑着的,这样的一个男人,流景想,自己终究是喜欢着的……
卷三 相思不苦 缠绵不痛 第七十五章 锦瑟
更新时间:2012…2…28 19:53:38 本章字数:3890
流景和傅天两人在这不大的茅草屋里一呆便是整整七日。第二天的晌午,傅天陪着流景吃完了午饭,又扶着他回到床铺上边歇着,就回了趟明月山庄,交代好了颜萧和粽子,傅天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任何事情打扰到,如果要痛,就一定要先有幸福。
所谓的疼痛,都是对比着来才会更加的深刻。
傅天一来一去的时间并不长,流景独自呆在茅屋里边,本来因为身体的不适想继续睡觉,可少了一个人的温度,却是如何都难以成眠了。
抓着被子翻来覆去了半天,流景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并不知晓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何时何地,又是如何生根发芽的,如今心中却是异常的清明。
青莲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教派,即使散了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自己现在和傅天的关系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说这档子事儿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可对于只有十六岁的流景来说,却也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转折。
被子上还留着那人的体温和味道,这狭小简陋的茅草屋却被满满的快乐所充盈着,流景想,皇宫虽然大而豪华,可却总是冷得没有人气儿,原来,快乐和物质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傅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琴一萧,推开房门,便有冷风跟着人一起进来,流景窝在被子里边打了个寒颤:“你回来了。”
傅天一愣,明明是再平常普通不过的话语,听在耳里,却荡起了一丝并不壮阔的波澜。
“粽子非要跟来,被我给绑了扔在厨房里边,你的沐将军让我转告你,凡事小心。”傅天把琴和箫随手往桌子上一放,一边儿往床铺的方向走过去,一边儿跟流景汇报了一下山庄里边的情况,流景听完咯咯的笑着,笑够了便只露了个头出来看着傅天:“婉儿病情怎么样了?”
“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是也没更糟糕,秦迎说要等其他御医赶到,会诊一下,等有了结果会来禀报的。流景啊,你怎么只关心旁的人?看来我还是要多多努力才行。”说完就和衣扑到床上,将流景连着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
食髓知味的两人硬是在床上滚了整两天,直到流景实在是受不住了,软着声音讨饶,傅天才会找回点儿良心,帮流景洗好澡,做了饭,等流景和傅天有心思去研究那被搁置在桌上许久的一琴一箫之时,窗外竟已是幕落时分了。
“你要弹琴给我听?”流景来得时候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此时穿的是傅天放在这里的衣服,纯黑的颜色,穿在傅天身上是股子霸气,换到流景身上却硬生的平添了点神秘的味道出来。
“我只会吹箫。”傅天抱着肩膀靠在床柱前边,一直没来得及好好打理的发丝自然的从耳畔垂落下来,傅天是英俊且惑人心神的,流景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那你带它来做什么?”流景嘴上虽是这样问着,可屁股已经自动自发的坐到了桌前,从略长的袖口伸出两手扶上琴弦,长指轻轻一勾,便有好听的音阶传进耳朵里。流景心中暗叫了一声:“好琴!”
那琴音经久不去,余音绵长,流景愣了一愣,忍不住屈起手指再次拨弄在琴弦上,这次听得仔细,然后便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傅天,怎么可能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傅天,这琴?”
“是绕梁。”傅天答得随意,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流景这回却是真的惊呆了,一双手带着点儿敬畏再次扶上那琴身,心中暗酌着:“怎么可能是‘绕梁’呢?楚庄王不是早就用玉如意毁了‘绕梁’吗?可这音色却又的确不是普通七弦可随意奏出的韵味。”
“倘若是真的喜爱,又怎么可能舍得毁去?后世人不过是被那写史的笔头给蒙骗罢了。”傅天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准确的接了话头,流景眉头一蹙,是啊,多少的人,被写入历史,却最终不过是被历史所欺骗而已。
流景爱琴,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小皇帝本尊,粽子,安尧以及景太后。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有那么一两个嗜好其实是并无不可的事儿,但景太后对于琴却是有着固执的厌恶,所以她不喜欢流景碰琴,偏生的流景又是极尽恭亲孝顺,自打他暗自琢磨透了母后讨厌琴的缘由,便真的不曾在于宫闱中拨奏过一曲。
今日里,手下竟是那被传说的神乎其神的“绕梁“,心头的骚动便是有万斤稻草也再也压制不住。
傅天看着流景眼中的痴迷,心说,没想到自个儿歪打正着的,竟然还真就不小心猜对了流景的嗜好,也不叨扰小皇帝顾自的沉溺,垂了手走近他,从背后俯身,却不贴近,只拿了那白玉的萧便又起身,慢慢的往门口走过去,一手转着萧,一手将房门推开,门外的风有些冷,却吹得人清醒。
傅天倚着门柱,端好架子,拿那勾人的眼神瞥了眼正看过来的流景,箫声便起,辗转委婉,流景听得有些痴,原来傅天还可以有这样的一面。
一袭黑衣,发丝随风鼓荡,长指轻覆在白玉的萧上,面色如水,唇齿间泄漏出的声音带着一种隐忍,却绵绵不绝于耳。
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冲动,流景的指尖不自觉的在琴弦上开始拨弄,和着傅天那婉转迂回的箫声,像是一曲锦瑟,亦悲,却又带着缠绵。
门外风声渐起,两人却合奏的忘我,不多时,竟将那风声一起融入了这鸣奏,寓于自然,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叹,所谓高山流水,也不过如此。
一曲终了,傅天收了萧,眯着凤目去看流景,对视的眼中是剪不断的情丝,甜腻的让人心中慌乱。
那日之后,每晚流景都要缠着傅天合奏一曲之后,才肯乖乖的睡觉,傅天也不觉得厌烦,反而是两人之间形成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默契。
流景想,这样的日子,真的太好太好,傅天想,以后的日子,这一切便是最好的比对。
七日的时间过得有些匆匆,可流景心里也是明白的,即使是再贪恋,现实里还是有自己必须要去承担的责任,他也没想过傅天还会拒绝跟自己回京,那日里吃罢早饭,流景便出了茅屋,低身摘了朵刚露花苞的野茎,回身对着傅天笑道:“出来的时日以多,傅天,我们该回去了。”
傅天一手拿着披风步下层层的阶梯,走近流景,细心的帮他披好披风,再认认真真的系好带子,随手牵了流景一缕青丝放在鼻尖淡淡的嗅着:“好。”
流景站在明月山庄正厅里边,眯起眼睛看着跪倒一地的大臣,心里不是没有懊悔,更多的却是愤怒。
为首的人是沐清寒,铁青着一张憔悴的脸孔,低着脑袋,撑在地上的手掌握成拳头,关节泛着白。
“不是说启月教已经覆灭了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沐清寒,你给朕说说清楚。”流景的怒气丝毫不带遮掩,眼中已是补了层层的血丝,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沐清寒低着头始终也没有说话,终于是在流景摔了最后一个茶盏之时低低的回了句:“罪臣甘愿受罚。”
流景突然蹿到沐清寒身前,一手抓起沐清寒的领子,将人拎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吼道:“罚?!罚你这一切就能改变了?罚你母后就能平安无事了?!”说完,整个人便失了力气,像只断线的风筝,险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沐清寒咬紧着牙关,丝毫不反驳,只在流景身形晃荡的瞬间扣住了掌心里的皮肉,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失手杀了自己。
清早收到安尧的飞鸽传书,沐清寒只扫了一眼,便觉得天打雷劈一样的震颤。
“景太后在自己的寝宫里被刺客袭击,重伤。”这不是最让沐清寒震惊的,让他无法置信的是刺客竟然胆大包天的留下自己的名号……… ………启月教天护法,步朝歌。
这是赤丨裸丨裸的叫嚣,并且目标直指沐清寒。
安尧的飞鸽传书写得并不具体,主要的目的是通知皇帝速速回宫,对于步朝歌宣战沐清寒这事儿也就是一笔带过,可对于沐清寒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数月前剿灭启月教是举国上下皆知的事儿,就连那启月教教主,月灵的尸首都是沐清寒亲自带人去检查确认的,更不用说这小小的护法了。
可也就是一瞬间,沐清寒就恍然大悟了,江湖传闻,步朝歌精通锁骨易容,除了启月教教主本人,几乎是没人能够确定的知道,步朝歌的真实面目究竟是如何的。
那日里被带去辨认尸体的虽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可惜沐清寒忘记了一件事儿。既然这步朝歌精通的就是这些个本事,谁又能保证,之前他示人的面目就是他本人的?甚至没人能确定,那公开过一张脸皮的人,究竟是不是步朝歌本人。
按着这样的推算,沐清寒的心越来越凉,安尧在信上写的清楚,步朝歌留下的字条上,清清楚楚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启月教天护法”,也就是说,启月教根本就还是存在的。
沐清寒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恍惚,这个天下第一的邪教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那可是整整十万的教众,竟然连那教会的根基都没有动摇到一分一毫,自己居然如此的轻敌了。
流景松了沐清寒的领子,努力压制着自己就要崩溃的情绪,几乎是再无一丝迟疑的宣布及时回京。
流景从正厅大步往傅天的屋子走进去,推了门也不喊人,直接拉了傅天的手就往后院的马厩里边走。
等齐扬载着流景和傅天疾驰出江南的地界之时,流景才终于背对着傅天,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