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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琰感觉到刘黑子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着,并不露怯,而是缓缓抽出手,对刘黑子又是一礼,说:“滕瑾所知,今日已经尽数向刘义士献出了。至于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运筹帷幄,并不是滕瑾所长。况且滕瑾如今陪同老父弱弟一家人逃难,只想以此策略换得刘义士为开国公府的人留下一条生路。”
“我若是不放滕公子呢?”刘黑子又露出了痞子相。
滕琰一笑说:“那我就留在刘义士大营中,但恐怕白白浪费刘义士的粮食而已。不论刘义士是否放我回去,滕瑾肯请请刘义士放开国公府的人马过去,滕瑾感激涕零。”
刘黑子一直看着滕琰的脸,滕琰觉得自己都快绷不住了。但她只能坚持着,笑着说:“刘义士如果觉得滕瑾所言有理,何不赶紧按滕瑾所言及早准备,犬戎人可能很快就会到五龙山。”
刘黑子不理滕琰的话,突然大声说:“你是个娘们!”
滕琰也不吃惊,她本来也没想能瞒得过去,现在才被发现也算是不错了。不知这刘黑子是怎么突然发现的,眼下她顾不上问,而是平静地笑了笑说:“没错,我是女子。”
刘黑子见滕琰承认,反倒一怔,他也不是非常肯定,只是先诈一下,这个滕小姐倒也机敏。如果不承认的话,只凭自己已经起了疑心,自然会弄个水落石出。
滕琰接着说:“刘义士,我觉得我们今日所谈,与滕瑾是不是女子并无关系。”
不管自己是男是女,所献上的计策都是一样的,刘黑子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吧。
刘黑子一直看着滕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正妻已死了多年,你嫁给我吧。将来我若真能成为汉高祖,你就是吕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更晚了些,另外应读者要求加更一章,大约下午。
☆、第四十四章
滕琰一笑,行礼道:“滕瑾多谢刘义士抬爱,只是滕瑾已经与九原陆伯甫有了婚约。刘义士志存高远,自然不能做出毁人婚约之事。”
“成大事不拘小节,滕小姐与那姓陆的退婚便是。”
“信义不是小节。”滕琰摇着头说,在这个时代,人们最重视的品德差不多就是信义了,尾生抱柱而死,季布一诺千金都是各阶层人所共同敬佩的,但指望靠信义说服刘黑子并不可能。
这个刘黑子,虽然有图谋天下的野心,但并没有相应的能力,滕琰对他并不看好。就说眼下在国难的时候,守着山谷收买路钱这行为,就看出这个人格局太小。就是滕琰对于天下大势并不清楚的人,也觉得这样做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滕琰当然不会想留下来跟着这样的人成什么夫妻,她事先对这方面也是做了准备的,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刘黑子的了,但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家里人都送过葫芦谷,留在原地简直就是坐以待毙。
“但最主要的还不是信义的事,”滕琰不急不燥地说:“我留在山谷确实没什么用。今天我对刘义士所言,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昨晚我祖父给我托梦,让我如此地说。而且他老人家还说,刘义士一定会放我们过山谷。”
“托梦?”刘黑子将信将疑,也是,一个女孩子,会绣个花就不错了,哪里有如此的见识,自己认出滕公子是女子都不太相信也是因为这一点。但,“开国公为什么给你托梦呢?”
是啊,为什么放着男人不托,而给一个女孩子托梦呢?
滕琰说:“我自然也不知道,但想来祖父一直不喜欢哥哥,而下面的弟弟又太小,便嘱咐我把他老人家的意思都说清楚了。”
“开国公还说什么了?”刘黑子问。
“祖父还说刘义士听了他老人家的话,一定会马上打开木栅,让百姓自由通过。自己则整兵进入五龙山中,还让我小心照顾母亲和弟弟。”滕琰把自己最后的保命之计都说了出来。
当然托梦什么的,都是她在说谎,但这个时代的人非常相信这些。自己也不是不信,不过祖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自己的,自己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刘黑子的脸色变了又变,已经不再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了。滕琰觉得他已经动摇了。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为祖父传话的女孩,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比自己貌美的人刘黑子还不是有的是。他虽然打出了不劫掠妇女的旗号,连饭也吃不上的女人们主动留在山寨的可不在少数,听说只有长得漂亮的才能留下来。
“对了,祖父还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滕家在军中的将领有几十个,日后难免没有遇到的时候。今日刘义士对开国公府的老幼们抬一下手,将来说不上就能得到谁的帮助。”
刘黑子终于点头了。滕家在军的力量确实不容小看,现在硬留下一个小姐不但没什么用,还与滕家结了仇,并不值得。开国公老人家托梦出的主意确实不错,自己本来也没有直接对抗犬戎的想法,现在也捞得差不多了,是到了赶紧躲进大山里的时候了。
等到犬戎兵退时,自己再跟在后面杀上一气,也一样有击退犬戎人的功劳。倒那时候,靠着这段时间抢来的钱财,好好地图谋一下大事。
想好了怎么办,刘黑子还真的有些急了,如果犬戎人很快就到了,寨里的财物恐怕没那么容易搬走,还是赶紧走吧。他对站到了远处的兵勇们喊道,“传令下去,把木栅拆了,让百姓自由通过。寨里所有人集合。”
滕琰一拱手,说:“既然刘义士想通了,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全家尽快通过葫芦口。母亲弟弟体弱,需到昌平寻医问药,已经不能再等了。”
她并不说感谢的话,因为刘黑子应该感谢自己,感谢开国公才对。刘黑子果然拱了拱手说:“多谢滕公子了。来人,送滕公子下山。”既然叫自己为公子,就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女子的事了。
也是,如果传出去,刘黑子听了一个女子的话,才决定开放谷口的,那还不够他丢人的呢。
滕琰叫过窦师傅,两人向山下走去,看到那些兵勇听了命令,并没有仔细地拆了木栅,而是简单地将木栅拉倒,丢在一边,然后都朝一面的山坡去了。
滕琰和窦师傅来时所骑的马匹还在,俩人打马回了自家的营地,见父亲和大哥正在追问下人自己的下落,简单说了几句就催促大家:“赶紧收拾东西,葫芦口的木栅拆了,我们抓紧过去。”
大家一听,马上都放下手里的事,用不了半个时辰,车队就向谷口行了过来。
像开国公府这样大型的车队是绝无仅有的,但小有资财的人却并不少,很多人因为舍不得钱财,也在谷口等待。现在木栅一倒,消息传得也快,人们已经蜂拥而至,谷中满是人流。
车队随着洪流向前走,滕琰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前面,到了山谷出口处,就看见刘黑子骑在一匹黑马上,身后跟着一队兵勇,停在那里,看见滕琰略点了点头。
滕琰打马上前,在马上行礼问:“刘义士在此有何事情?”
刘黑子却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滕公子还会骑马?”
滕琰心中警惕,面上却还是微笑着说:“我们开国公府武将世家,男女老幼都会骑马,这倒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我与父亲一样,年幼时便有不足,未曾习得武艺。”
看滕琰骑马的姿势就知道她的话是真的,刘黑子心里也在动摇着,他原本出身商贾,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山贼的首领,倒是凭着读过几本书,有点鬼主意,带着山寨的人混得还不错。
今天让这个小姑娘一说,自己立刻就下了决心,放开山谷,现在虽然没后悔,但心里隐隐有些若有所失。所以就带了人到了谷口来截开国公府的人。现在他只要一声令下,开国公府的车队就会被截住,那时候是留下东西还是人,都是自己说了算。
滕琰没让刘黑子说话,抢先又说:“如今府里跟出来的府兵都是从战场上受了伤下来的人,祖父怜惜他们身有残疾,又无家可归,便留在家中。开国公府真正的府兵都在燕国各地,随着我们家的将领们在一起。”
刘黑子面色又缓了些,问道:“为何不见世子?”
滕琰在走前也来不及说太多,只是告诫所有的家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府兵们都做好备战。所以父亲也坐在车里,滕珙在一旁骑着马,按滕琰的嘱咐,远远地给刘黑子行了个礼,就一心带着车队出谷。
滕琰笑着说:“父亲自从知道祖父没了后,就病重了,他本想拜见刘义士,却实在病体难支。我前番到了山寨,父亲并不知晓。”
刘黑子客气地说:“我去给世子爷问个好。”
滕琰只好带着他到了父亲的车驾边,将车子拉出了车队,让后面的车继续前行,打开车帘,向父亲说到:“父亲,这是刘义士,是他放我们出谷的。”
父亲这几天确实愁病了,他半靠在车壁上,脸色也不怎么好,听说是刘义士,自然知道是谁,马上坐直了向刘黑子行了个礼。
几句寒暄后,父亲说:“留出五辆车的东西来,送给刘义士做见面礼。”
早就赶过来的滕珙马上让人将五辆装着东西的车赶了过来,却正好挡在车队的侧面,将刘黑子一行人截住。如果刘黑子想让人截住开国公府的车队,这几辆车多少能挡上一下。
要是按滕琰的意思,是什么东西都不送刘黑子。倒不是她心痛东西,而是送多少,刘黑子都会觉得少。如果他要抢的话,所有的东西都能抢过去。还不如就让刘黑子就认为是他欠开国公府的,开国公府不用给他送礼。。
不过父亲并不知道滕琰与刘黑子沟通的内容,滕琰到山寨前是没敢告诉父亲,回来后是没时间说,所以父亲才大方地拿出这些东西来。
果然刘黑子一见开国公府一下子就能拿出五车的东西,马上神色又有些改变。滕琰一直观察他的神色,马上就感觉到了。她笑着说:“父亲身体支撑来住,还是在车里躺一会儿吧。”让人将父亲的马车赶走。
转过头来对刘黑子说:“听说昌平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昌平守将邓将军是我家世交,与我父亲关系甚好。如果刘义士有所不便,可以引兵到昌平,父亲定会在邓将军面前为刘义士说话,刘义士入昌平城内定可保平安。”
刘黑子听到了滕琰的这番话,终于收回了想把开国公府所有人和物都劫过来的心思。老开国公说得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便又与滕琰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该走了!”滕珙在车队后面喊她,因为不知怎么叫她合适,就省略了名称。滕琰看着车队已经完全通过了山谷,前面就是大路,也放下心来。就是现在刘黑子想拦他们,也不容易拦下了。只要离开了狭长的山谷,他们结成车阵,又有军中的弓弩、刀剑,战斗力还是不弱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滕琰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不弄清楚心里不舒服,她向滕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会儿就过去,然后对刘黑子说:“刘义士如何看出我是女子的?”
刘黑子笑着伸手指了一下滕琰的耳垂说:“也有人家给男孩穿耳孔,但只穿一个,你却有两个耳孔。”
滕琰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皮肤或者长相什么原因,结果听刘黑子一说,倒是怔了一下,不禁佩服地说:“刘义士真是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刘黑子却笑了:“我原来是卖首饰的货郎,见人最注意的就是头发上插的,耳朵上挂的,最初见到一侧有耳孔还并没有在意,后来才发现是两个,才怀疑你是女子的。”
滕琰叹了口气,成败真的在细节。
刘黑子已经断了想留下开国公府的想法,说话间也放松了些,“其实知道后,再看小姐确实是女子的样子,但当时小姐就那样大方地出现,真让人一点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会是女子。”
那就是说自己的气质和举止都没什么问题了?滕琰也释然,自己本来就不是深宅大院养出来的,举止大方正符合自己以往的气质。只是这该死的耳孔!
滕琰明白了,也不再纠结,拱手对刘黑子说:“刘义士保重!”
刘黑子也拱手与滕琰道别:“山水有相逢,再会!”
滕琰拔转马头后,又转了回来,对刘黑子说:“刘义士,想在乱世中生存下来,得有实力,练一支有实力的兵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转头催马,于路边等着自己的滕珙和窦师傅一起追上了车队。
滕珙和滕琰把马拴在车旁,准备上车与父亲说话。帮着他们拉马的窦师傅突然对滕琰说:“小姐,今天老奴差一点吓死。”
滕琰笑着说:“我也差一点吓死。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