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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琰再次回到了兰芷院,真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整个开国公府完全是按过去的样子修建的,就连藏书楼,破坏得最严重的地方,也和过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楼里的书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滕琰手里拿着一本书,从楼里向外看去,那一株桃树仍在,树上的小桃子挂满枝头,伸手就可以摘下来,就如几年前,她与滕珙在这里一样。可是,毕竟还是不一样了,滕珙不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成了名声显赫的一郡之守,而当初在这里与她多次相遇的那个书生已经成了驸马,他们间的爱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而自己呢,带着满心的伤痛凭窗回忆。
但就象滕家的这些人当初离开燕都时,哪里还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还能回到这里来呢?滕琰劝慰自己,谁又知道她将来就不会再遇到她心仪的人呢?
桃花开了,落了,但还会再开。
人总会遇到各种的磨难,但渡过后就又是一片新天地。
搬到新的府第的第三天,滕家迎来了皇上的圣旨。
滕琰成了燕王正妃,父亲成了了承平侯,成亲的吉日定在十二月二十六,皇上派了宗室的长辈、御史、和女官们与燕地的礼部共同办理燕王成亲的典礼。
一时间,家里热闹非凡,贺喜的挤满了屋子,滕公子是世外之人,足够低调,那时滕家是闭门谢客。现在女儿就要做王妃了,再怎么也得出来应酬了吧。
父亲、王夫人、滕珂、滕玮,分别接待着来访的男客和女客,连只有八岁的滕环也被派出来了,家里人实在是太少了。
倒是滕琰可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躲清闲,待嫁的女儿一般都不再见外人了,更何况是待嫁的王妃呢?不用应酬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和众多的官夫人,滕琰非常庆幸,甚至都觉得这样的习俗真是不错。她把手下的丫环也都派给了王夫人,只留下飞珠一个人陪她。
其实皇上还派来不少的女官,这些人本打算认真地给滕琰上一上宫廷礼仪课,可是滕琰并没有任何心思去做这些无聊的事,但为了避免麻烦并且顾及自己的名声,她提前向燕王求援了。果然,宣旨后,燕王派来的林公公,直接把这些女官都接到了燕王府。
这种事自然得要燕王出面,据说,他在在皇宫中一贯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存在,现在到了他的封地,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这下不仅滕琰方便,燕王也方便。燕王有时在晚上也会召滕琰到王府,一些问题还是面谈比较好,如果这些女官一直在这里,滕琰肯定出不了门。
家里一直来客不断,但到了晚上,父亲一直坚持一家人一起吃饭。这也算是从昌平郡那时留下来的习惯吧。现在滕琰回来没几天,就又要出嫁,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滕琰也知道,虽然她不是真嫁人了,但不管怎么样,她是真的离开这个家了,做为一个哪怕是名义上的王妃,她回家的机会不会太多。
家里人对她越发的好了,当然也是因为她要成为王妃了,但公平地说,就是她成为王妃的消息并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大家对她也不差,当然父亲除外,他对自己永远是特别的好。
关于案几的摆放,滕琰坚持还是按家里原来的规矩,父亲和王夫人本来想让滕琰坐在上座,按国礼来说,滕琰的地位已经比父母高了,见面时,一家人应该向她行礼。滕琰非常严厉地阻止了家人的这一举动,这也是她不愿意让那些女官们住在家的原因之一。先不说她并不是真的王妃,就是真的,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想这样。
最后的结果是,父亲和王夫人坐在上座东面,滕琰倒底也被放在并排的西面,下面是弟弟妹妹和姨娘们,这是滕珂安排的,她跟着王夫人白天忙着接待客人,家里的事也没乱,饭菜准备也很适当,滕琰觉得就是换上自己,也就做成这样了。
王夫人的兴致比父亲还高,家里有了爵位,最高兴的就是她了,她的儿子就是将来的侯爷,滕琰拒绝王沂的事早就水过无痕了。
饭后,滕珂主动要陪自己回兰芷院,这些天,滕珂一直用一种特殊的目光看着自己,滕琰想就让滕珂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吧,自己给她一个答案。新的承平侯府里的小路和过去没有什么变化,姐妹俩熟门熟路地并排走在一起,把丫环们都留在了后面,滕琰慨然,就是以前,她们也很少这样亲密,以后,可能也不会了。
滕琰主动笑着开口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看王家不如过去了,而燕王又有权势,才拒绝了王家?”
滕珂果然说:“表哥对姐姐一往情深,几次求婚,偏偏姐姐一口回绝,我替表哥不平。表哥学识出众,一表人才,哪里又配不上姐姐呢?”
“若是姐姐与燕王有情,也不会在退婚后才要嫁入王府,想来也是因为陆状元悔婚,无奈才出此策。况且,燕王选妃时,姐姐就在燕王那里,听琳姐姐说,姐姐曾说不肯嫁给燕王呢。”
滕珂越说越有理,“原来姐姐也曾教过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难道姐姐自己为了富贵和权势要进王府,而不肯嫁与表哥?”
连滕珂都知道自己原来根本不想嫁给燕王,而是无奈之举,那父亲一定也是清楚的了,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是真心为自己开心呢?滕琰不由得担起了心,以后,自己一定让父亲相信自己过得很好,其实自己真的也过得很好。
滕琰收回了飘忽的心思,看着一脸正气的滕珂,这还是以前那个小肚鸡肠,喜欢占小便宜的那个小丫头吗?她高兴地点点头说:“你能记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也没白教你一回。”
“滕珂”滕琰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非常郑重地说:“我不是因为燕王有权势才想成为燕王妃的,也不是因为王表哥家里败落了才回绝他的。”
“那是为什么?”滕珂追问。
滕琰看看已经长开身形的滕珂说:“王表哥从来没喜欢过我,他只是觉得我能做一个很好的大家宗妇,才几次求娶的。”
“那燕王呢?燕王喜欢姐姐吗?”
“不,他也不喜欢我,但我们可以携起手来,一起治理燕地。”滕琰回答,她虽然没有告诉滕珂全部的事实,但也不想骗她。
“那么姐姐心里只有一个陆状元吗?”
“过去是,将来我想会忘了他的。”滕琰还是认真地回答。
也许,她并不应该这样对滕珂说,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姐妹之间即使不够亲密,但也有了很深的感情,滕琰也真心希望滕珂能够幸福。
十二月二十的下午,滕珙和顾冰儿带着儿子与舅舅、舅母、还有顾岗、顾凌两个最大的孩子进了侯府。他们为滕琰送嫁后,还会留在燕都过年,年后再回昌平。大家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没有见过,见了面,舅母和顾冰儿免不了拉着滕琰的手仔细看,大家都落了泪,舅舅家的长辈也是知道滕琰的一些事的。
顾冰儿最先止住了哭声,把奶妈抱在手里的孩子送到了滕琰面前,教他说“姑姑”,一岁多的小孩子非常好玩,可能也是见惯了世面,满满一屋子的人并没有让他害怕,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大家,滕琰立接过侄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侄子不理,转过头去找妈妈,滕琰一向不会哄孩子,只好送回嫂子手里,拿着飞珠送过来的见面礼,一块莹润的美玉,逗着他玩。
嫂子抱着孩子说:“父亲还没有赐下名字,小名就叫阿宝。”又逗着孩子说:“在家里不是学会叫姑姑了吗?叫一声给姑姑听。”
无耐阿宝就是不肯,只抓了美玉玩,嫂子把孩子又送到奶娘手中,拉住了舅舅和舅母,说:“没见到时,天天惦记,见了面又怎么不说什么,只是哭。妹妹过几天就嫁了,这是大喜事,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舅母擦了擦眼泪说:“可不是,我现在也是老糊涂了,竟然也不知道给外甥女道喜,反倒哭了起来。”
滕琰也笑着说:“我看舅母比在我昌平时年轻了,一点也没老呀!”
又拉了顾岗和顾凌看,这两兄妹俩都是舅母所出,顾凌与滕珂年龄相仿,两年时间长大了不少,外表略逊于滕珂,但气度却好,一直跟着舅母和嫂子在家读书,学习女红,言谈爽利,举止大方。
顾岗还要大上两岁,出落得相貌出众,一表人才。一年前已经与昌平的一个世家嫡女定了亲,现在在半山书院读书,听说一向刻苦,一心要走科举,重振顾家,滕琰考问了几句,觉得他比起同龄时的滕珙还要强些,就笑着对舅母说:“我看表弟的才学要比大哥还好,舅母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着滕琰夸奖顾岗,舅母的眼泪不禁又落了下来,滕琰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顾岚,那个聪明灵俐的表弟。当初,她与顾岚年纪相仿,小时候两家长辈都有默契,希望她们能够再结姻亲,结果顾岚得了肺痨去了,现在舅母见二儿子也成大了,而自己就要成亲了,自然而然地会想起大儿子。
滕琰装做不知,只是笑着说:“舅母看儿子出息了,该不会就看不上女婿了吧。”
舅母破泣为笑,顾冰儿上前拧了一下滕琰的脸说:“看你这张巧嘴!”
滕琰也和她笑闹,“大哥,你也不管管嫂子,她欺负我!”
滕珙和舅舅、父亲站在一边,一家子亲戚见面,虽然都非常激动,但男人还是不好意思象女人一样凑成一堆。他带着超年龄的稳重说:“你们开心,在一起闹闹也就算了,还找我告什么歪状?”
滕琰笑得更凶了,“父亲,你看大哥只是偏着嫂子!”
父亲温和地笑着说:“都要出嫁了,还这样的胡闹。你舅舅、舅母和嫂子一向疼你,倒把你宠得不知怎样好了。”
舅舅说:“琰儿一向是最明理的,只是你前些时候把你母亲的陪嫁送回来却是过了,让舅舅心里过意不去。”
滕琰与父亲一起清理嫁妆时,想到舅舅一家现在过得清苦,国公府的府第和功勋田等都没了,家里的生意早就没了。她的母亲当初出嫁时,从顾家带了不少的嫁妆,现在只有滕琰一个女儿,退还部分当初母亲的嫁妆给舅舅家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母亲留下的嫁妆也只剩下田庄和一些值钱的小物件了,这些滕琰还是得留着,至少是做个纪念,最后决定折了一万两银子给舅舅。
滕琰不接这话,这应该是父亲才能回答的,“舅兄此言差了,若是原来国公府的时候,我家也不会如此,一定尽数给琰儿陪过去了。现在不同往日,舅兄若是来讨,我们家都说不出什么来,现在只是折了此些银子,她母亲留的物件还都给她带去了,琰儿看着这些物件,也能想起她母亲的一片拳拳之心。”
回想到母亲,父亲不免伤感,舅舅父也黯然,大家都不再象刚才一样说笑,王夫人和顾冰儿也只能站在一旁一吭声,舅母只好出面,也只有她能在这时说上话:“琰儿,你看我这只镯子,还是你弟弟给我送的,这金子上的花纹倒还罢了,只是镶的这两颗东珠,又大又圆,还是淡金色,倒真是少见。”
所谓的弟弟就是滕琰所扮的滕瑾了,舅母这样说是因为小一辈的里面有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王夫人笑着答到:“那孩子是个孝顺友爱的,家里哪一个长辈、小辈都没忘,所有人都得了,我那里也得了几颗…………说起来,南珠虽好,咱们燕地人却还是最看重东珠。”
滕珂也凑上去说:“这样厚重的镯子,原也只有舅母这样的风度能压得住。”滕珂生下来曾被抱到母亲屋里养了几个月,顾而她对顾家舅舅舅母是叫得极亲的,舅舅舅母也对她不同其他的几个弟弟妹妹。
“是啊,你们小姑娘不好戴这样的,像你手上笼的这样的珊瑚串却适合,只是琰儿这丫头,什么也不戴,太素静了。等会儿,舅母帮你选,就是在家里,也总得有几样首饰。”
话题又回到了女人们常说的衣服首饰,舅母和嫂子加上顾凌又要去看滕琰的嫁衣,男人们回了前院,剩下一群的女人进了滕琰的院子。
嫁衣是由皇家的内务府送来的,并不是普通百姓所用的喜袍,而是正红的王妃服饰,还有配套的三凤冠,滕琰对当初同圣旨一起送到滕府的礼服也吃了一惊,速度也太快了,算时间,燕王的折子到了京城,没几天的时间钦差就出发了,那么衣服如何能这样快地赶出来的呢?
直到跟着一起到来的绣娘给她试衣的时候,她才明白,这礼服是早就准备好的,单看上面的金丝纹绣和镶嵌的各色宝石,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做出来,联想到燕王从去年开始选妃的过程,这礼服最晚也是那时候开始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