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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杀手作者:冰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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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心累了这半天,好容易有了这麽个勉强算好的消息,面色缓和得多。再听说可以和司空去四处游玩,心情比起硬被塞了个孙麟在手里更好一些,当下同司空约了翌日出行,自然是完全不理会孙麟在旁边“见识更厉害的高手”的咋呼,才告辞出门,踏月而归。
  孙麟嚷嚷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想来是有些气闷,出了门也不说话地抱著胳膊跟在小刀身後。夜色静得惹人怜爱,就是一向来去匆匆的小刀也不禁放轻了脚步,走在曲折的小径上,还未完全长成的矮小身影这麽一化在夜色里,竟显得很有些多愁善感。
  孙麟最是看不过这样的情景,立即窜上前去一拍他肩膀,道:“二叔都让你不用忧心了,还这样垂头丧气干什麽?”
  小刀瞪了他一眼,本来都快忘记背後还跟著他的,这小子却一点也不自觉,实在是太搅扰人的好心情。
  “我没有垂头丧气!”
  “那就好,我以为你还在为白天的事忧心呢。其实你根本不必那麽在意,我看明月剑客也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孙麟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到这话,小刀陡然一下又停住脚步,忽地唰一声转过身,冷冷道:“住口。”
  孙麟眨眨眼睛,道:“我说的不对?”
  小刀竟似被他这一声给问住了,不出声地站了半晌,才颤声道:“没错,你说的是对的。秦大哥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孙麟急不可耐地接道:“这不就好了?他并不会为此就生你的气,你也没必要这麽伤心。”
  “但是──”小刀左手不由按上短刀,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著说道,“在他或者是没什麽可要记的,在我却没法不记得。你既然不明白,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说。二叔让我看著你些,不过你最好要晓得,说起对俘虏的处置,我也是可以做决定的,二叔可不一定时时都记著你的下落。”
  孙麟赫然一惊,道:“你这莫不是在威胁我?”
  小刀板著面孔,看不出一丝说笑的意思,点一点头算作回答,转回身要继续前行,孙麟却胆大包天地一巴掌搭在他肩上,一张脸跟著笑嘻嘻地凑上来道:“其实你要是不放心,就让我搬进你的屋子,这样就绝不会让我不知不觉闯出什麽漏子,岂不更好?”
  小刀再也无法忍耐,长刀带鞘拦腰一扫,将孙麟拍得赶忙跳开,更差点心下一横便要抽出刀来砍掉这可恶小子的脑袋。最终还是家规训条占了上风,他只加快脚步,径直回了自己住处。

  第一杀手(三十一)

  接著数十天时晴时雨,湖水见涨,湿地里的芦苇疯了似的抽芽吐绿,冒得有了两人高,一眼望去更看不到边了。
  小刀陪著司空将整个萧家庄园逛了个遍,所以这一日便打算出外去瞧瞧。司空是左右无事,只是在毒发时须被唐重言捉著研究来研究去的,不停地朝司空的食谱里增加不能碰的东西,以至於司空如今每餐是清粥素菜,简直堪比住家的修士,如何不觉得气闷?萧俟又是难得在家,想必有无数家事正等著他去处理,每日能抽空过来瞅他一眼就很不错了。多亏小刀果然听话,天天过来陪他,身後虽仍时常跟著一个叫孙麟的尾巴,两人却也完全不理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地上水渍都干了个通透,微风轻拂,丽日高照,既不太热也不太冷,正适合脱了夹袍,只著单衫出外走走。
  小刀偕著司空出了小门,一眼瞥见柳荫下一个颀长身材的青年正跟几个仆人吩咐事情,看模样倒有七分长得像萧俟,只是语气里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却比萧俟和小刀盛得多。小刀见著他,回头看了看司空,道:“是四叔。”
  “萧家现任家主?”
  司空虽说不怎麽关心江湖各势力的情报,到底和萧俟是朋友,又在萧家住了这麽多天,多少知道萧家的情形。萧家长子体弱多病,英年早逝;次子萧俟个性随和,最喜欢漂泊四海,浪荡江湖,不怎麽以家族事务为念;三子据说未成年已夭折;所以细算起来,最终是最小的四子萧杨掌了大权。萧俟和萧杨均未娶妻,小刀却是长子的遗腹子,看样子是已被当做绝对的继承人来培养了。
  小刀点点头,道:“四叔一向比较忙,最近又赶上漕运繁忙期,各地商贩往来不绝,他便亲自外出察看,想是才刚回来。”
  司空搔搔头,苦笑道:“那看来我得跟他打声招呼才行。”
  小刀安慰道:“二叔请的客人,四叔不会有任何意见,只会热心招待。”
  两人说著,那边萧杨正转过身来,瞧见了他们。这位精明强干的萧家家主果然如小刀所说,半点也不见外地走上前来主动招呼道:“小刀,这位就是二哥要你去接的那位朋友,枫林第一杀手司空麽?”不待小刀回答,他看来早已知道答案,接著向司空一笑,道,“我是萧杨,你能顺利从枫林那麽多杀手围剿之下逃出,实在不负第一杀手之名。”
  司空也只好一拱手道:“侥幸侥幸,多亏沿途有朋友相助,否则我也早已横尸山野了。”
  萧杨哈哈几声,直道司空“过谦”,又叫小刀尽管陪著司空,他那边已又有仆人找上来,司空见机告辞,和小刀一起走了开去。
  走了数十步,小刀才忽然道:“四叔虽然看起来匆匆忙忙的,其实并不是不上心。”
  “哦?”
  “今天偶遇太过仓促,未免有些从简……”
  司空抬手一抚小刀头顶,道:“小小年纪,考虑的却是太多了。我并没有任何不满,何况今日我们是要去游玩,若是絮絮叨叨说个不住,才叫做烦人呢!”
  小刀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应被人摸著头发说话,然後才放低了声音道:“若是不忙,四叔就会的。”
  司空一怔,倒忍不住放声笑出来,道:“那你这位四叔可真是妙人……说起来,今天怎麽没见著孙麟?”
  小刀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情愿想起似的道:“大哥怎麽想起他来了?”
  司空浑不在意地道:“平时总在後面跟著,突然不见了,虽然一时还没察觉,可是碰上萧家家主也没见出来聒噪几句,实在有点冷清。”
  小刀闷闷地道:“他今日没来找我,虽不知有什麽事,但既然庄内还没人通知我,想必不会惹出什麽乱子,我想也就不必去管他了。”
  两人踏著芦苇丛里散乱的卵石,便似走进了一抹翠烟中般,格外迷离。司空听了若有所思,笑道:“这小子向来就是极端无趣,也会牢牢跟著你走。今日难得要出来庄子,我还以为他必定会借机逃脱才对。他今天不出来,岂非是说在萧家内还有什麽事要做?”
  小刀闻言脚步一缓,喃喃道:“不会吧?”
  “而且今日你还不在庄内──”
  “他故意的!”小刀猛然反应过来,一顿足,几乎恨不得就飞回庄子。然而略一踌躇,却还是犹豫地看著司空,道:“大哥,我……”
  “看管他才是你二叔给你的真正任务,我好歹也这麽大个人了,走不丢的。”司空善解人意地笑笑,道,“你还是去看看他的行踪,或者找人盯著他比较好。”
  孙麟会干出什麽事,其实他们是真的想不出,而且也不想去想。只是结合这位二少爷之前的行为,那股浓烈的不祥之感却重重压在了小刀心头。他无言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回走,接著大步跑了起来,著实是担心不已。
  司空目送他走远,不由摇摇头继续走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年轻人总是经得住折腾一些,我这样一下子累得老了几十岁的人,其实只要在湖边小船里坐著躺著,听听小曲儿唱唱歌就很不错。倘若旁边再有一个解语的美人相伴,地狱里我也去的。”
  “只是……”
  司空站在茫茫的苇海里,四面一望,无边无际,风拂叶涌,仿若又踏入一个无解的迷阵。
  这若是那片阵,那起起伏伏的苇叶中间,当如微云掠空,素鳞划波一般,漾出他的影子。然而司空眨了眨眼睛,苇海仍是苇海,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没有丝毫变动的迹象。
  而且再一想魏凌波的脾性,司空不由对著自己嘲笑了一通。
  魏凌波纵然实在是个美人,却绝对不会解语。玉笛飞花那高傲的性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会迁就他的样子。只是,尽管在心里有了如此定论,司空还是忍不住想道:
  那他为什麽要帮我那麽多次?
  他仍在走著,并没有记著方向,只是顺著能听见声响的方向而去,或许是野鸭扑翅,鲤鱼翻波,思绪也跟这片苇海一样起伏不定,翻涌著各种的想法。
  一缕哀婉的笛声,不知不觉飘入他耳内。

  第一杀手(三十二)

  那笛声并不大,简直如风一般虚无缥缈,所以直到耳中都习惯了这一种声音,司空才霍然一惊,身形一急便要拔足追去。但只提纵一步,他又停下来,仔细听了一回,确认那并非自己幻觉,神情变幻不定,心中想了又想,头也是摇了又摇,到底喃喃地说出了口:“天下不会有这麽巧的事,须得放宽了心,才不会觉得格外失望。”
  这麽一想,定下了心神,便朝笛声来处走了过去。
  去往那方却没有现成的路经,司空这时又哪有心思去寻路,拨开苇丛,脚下踩著湿滑的淤泥也没在意,一路疾奔直到水边,才终於因没法直接趟过水流稳住身形。
  但他也不必再趟过这片水域。这片因倒影著一排齐刷刷的苇叶,淡远的蓝天,丝丝缕缕稀薄白云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小小水泊之上,正泊著一叶扁舟。舟上披著石青薄氅的人听到动静,刚将玉笛自唇边移开,眉峰微蹙,神情冷冽地轻喝道:“什麽人?”
  司空没有答话。
  他反复看著那片水光上下映出的褐黑色的舟,石青夹白色的人影,感觉这像是夜里做的一个上下颠倒的梦,既美丽,又不真实。那宽大的风氅簇拥著他,倒像是簇拥著一朵怒放的洁白的花,亮如白昼。
  司空眨了好几次眼睛,直到确定自己绝不会走过去一碰,这艘船和这个人就会倏然消失,才以手加额,庆幸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凌波!”
  船上人明显一怔,露出惊讶的神情,反问道:“司空?”
  “是我。”
  忽然之间活了过来似的,司空回答一声,也不再呆滞,身形一拔,便跃上那叶小舟,欣慰地道:“还好你没忘记我,这总算还不至於让我太难过。”
  魏凌波却似乎仍未反应过来,怔怔地道:“自然记得,我也不是什麽人都会帮的。”
  虽然这只是魏凌波下意识的一个反应,司空听了却不由心头一热,原本对他突然离开而生的一丝芥蒂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蹲下身仔细打量著他,声音柔和地道:“你瘦了不少。”
  魏凌波明显是被他突然逼近的声音给震的醒过神来,一惊道:“不对,你怎会在这里?”说著手中玉笛一横,搁在司空正凑过来的颈上。
  司空心情变得极佳,对这管笛子也就不怎麽在意,反笑道:“我本就是要到洞庭萧家来的,该是我问你,怎麽会在这里才对。”
  魏凌波探出去的玉笛轻颤一下,默默地收了回去,才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道:“我不是说过顺路麽。”
  司空想起是有这麽回事,倒是有点惊讶道:“原来是真的。”
  魏凌波顿时面寒如霜,道:“我为什麽要骗你?”
  司空陡然发觉自己好像是太久没跟他说话,忘记他这怪脾气了,只好讪讪地道:“只是没想到竟然真能一路同到这里来。”
  魏凌波不理会他,拿了玉笛重新调试音色。司空得不到回应,摸著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一时羡慕起那个不管何时何地都能自说自话的孙麟来。
  魏凌波既不招待他,也没赶他走。司空自然是不会自己走的,看他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忽然就想通了地笑了笑,盘膝坐下,伸了个懒腰,干脆开心地对著魏凌波低垂的脸细细欣赏了起来。魏凌波是看不见,否则早叫他给看得浑身不自在。但尽管他看不见,司空忽然安静下来,一丝动静也没有,怎不叫人觉得奇怪。魏凌波试了几个音,终於是赌气地放下玉笛,道:“你做什麽?”
  司空很谨慎地想了想,明明知道要是这麽回答他一定又会生气,可还是忍不住笑嘻嘻地道:“看你。”
  魏凌波面上一红,果然愠怒地道:“胡说八道!”却没有别开脸,只是面颊上胭脂般的色泽均匀地氤氲到了耳尖。他自己想必是完全不知道的,否则就是将司空推进水里,也不会让他继续看著自己。
  司空这麽一试,顿时觉得有趣极了,伸出手一捏他耳垂,故作好奇地道:“你总是这样脸红,怎麽能狠得下心来下杀手?”
  魏凌波被吓了一跳,“啪”地以玉笛敲开他的手,想说什麽,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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