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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别瞎想了。”邸梁这次彻底地往前走。
“说实在的,你的想法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邸稼骞在他身后喊道。
邸梁身形一滞,就听见他继续说:“也就是说不管你怎么想,我既然敢说出口,就不会放弃的!”
邸梁咬牙切齿。
24第五章 情非得已(4)
邸稼骞真的没有放弃,从那天之后,每天都来等邸梁下班,等到他了,也不多说,只问一句:“回去吗?”
邸梁先开始是骂他,后来是不理,最后就只摇摇头。
邸稼骞只问这一句,然后就不多说,目送邸梁离开,自己再离开。
他顾及邸梁的面子,没有在报社楼下,只是在半路上,每天等候着他,问这么一句。
邸梁想,他要是个闺女,被人这么追求着,恐怕就要答应了。
但邸梁知道,这是多么荒唐的事,他绝对要断了邸稼骞这个念头。
他找了一天请了假,趁着白天大家都上班的时候,回到了邸稼骞的房子里。
他看着自己才住了几个月的地方,居然觉得依依不舍。
如果能永远这么和儿子住下去就好了,可现在看来,儿子必须有自己的人生。他把自己的衣物放在包里,当时走得匆忙,笔记本电脑都没拿走,邸梁还记得自己还在看那个侦探动画片,邸稼骞还和他讨论。
邸梁一想到他和邸稼骞相处的细节就觉得受不了。
他走到厨房,就记起儿子举着锅铲笑着跟他说:“今天我做了好吃的,快洗洗手吧。”
走到客厅,就记起儿子疲惫地从玄关进来,看见他在客厅,就会很开心地笑:“看见你在真好。”
走到阳台,就记起天晴的时候,儿子洗了衣服去晒,眯着眼睛说:“你怎么周末也不睡懒觉?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其实他才是,明明才二十五,却老成得不得了,待人温和有担当,这样的儿子,哪个父亲不满意。
邸梁颓然地把东西收拾好,可他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儿子居然说出那句话。
邸稼骞这天照例在半路上等小智,却怎么也等不到,小智从来没有这么晚过,邸稼骞不禁有些担心。他把车开到新城报社大门前面,下车来走到传达室。
传达室的大爷正在看杂志,从老花镜的上面打量邸稼骞:“小伙子,你找谁?”
邸稼骞不知道大爷知不知道欧阳智这个人,也只好先问问了:“我找你们的一个记者,叫欧阳智。”
“啊,欧阳小子。”怎么能不知道这个人,太知道了,隔三差五就有人送东西给他嘛,“他今天压根没来上班。”
邸稼骞一愣。
“大概是请假了吧。”大爷见他一脸错愕,好心地说。
邸稼骞谢过大爷,走进车里,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等他回到家,发现小智的房门打开着,他走进去,拉开衣柜,空荡荡的。
欧阳智搬来的时候,东西就不多,邸稼骞把房间里的设施都准备得满满的,所以房间看起来很生活化,但其实没多少小智的东西。
现在他搬走了,房间居然看起来也不觉得空。
可是邸稼骞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他苦笑一下,看来小智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房间里隐隐约约似乎还残留着小智的气息,让邸稼骞觉得烦闷,他待了一会,觉得再待一会会忍不住去小智家敲门,便站起来,想着今晚干脆去公司住好了,还是看看文件。
他走下楼,开车去了公司,集团的大楼大部分灯已经灭了,只是为了装扮这个城市,楼前的草地处安置着镭射灯,打出几束强光照射着大楼,还有楼顶的公司logo在夜色里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即使在夜晚,这栋高楼也显得金碧辉煌。
但是对于加班的人来说就不太方便,过了门卫之后,大楼的正门关闭,加班必须从地下的停车场出入,邸稼骞从地下一层坐上电梯。
总裁办公室在高层,今天傅嵘回去的比较早,办公室里应该没人了。
电梯门打开,走廊黑漆漆的,只有两头窗户处射进来淡淡的月光。
邸稼骞抹黑走到对面,打开廊灯。他加班加习惯了,对这些轻车熟路,走廊亮起来之后,他刷了卡,走进门控里。
他一路开灯,直到坐进自己的位置上。
这层楼都没人了,邸稼骞坐着发了会呆,然后揉揉眉间,拉开抽屉准备工作。
猛地他就愣住了。
极度的惧意涌了上来,汗水从后背渗出来密密麻麻地爬了他一背。
他站起来,整个楼层里只有他因为激动而撞翻椅子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抽屉里多出来个一个插线板,心咚咚咚地跳。
看起来脏兮兮的用旧了的插线板实在是不太起眼,但邸稼骞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插线板内部安装有高灵敏度的拾音器和一套可插普通SIM卡的手机通话电路板。当用一般电话拨打这个“手机”号码时,“手机”自动接通,便可以对插线板周围近百平方米的范围内进行监听。
第二天邸稼骞没有再等待邸梁,邸梁一路安全地回到家,居然觉得不可思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里怪怪的。
但他觉得就这么下去,邸稼骞就能放弃了。
但是好几天过去了,邸稼骞一直没有联系邸梁,邸梁反而有些担心,但又拉不下脸面去问他,便也只有这么耗着。
说起来这半个月,上次那个高官灭门的案子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最后的罪犯锁定在一个犯罪团伙上,邸梁知道那个犯罪团伙,是很头疼的一伙人,但邸梁隐隐觉得那些人的胆子应该没这么大,在高档小区里团伙杀掉政府官员,一般的犯罪分子不应该具有这样的魄力。
对于想隐瞒的犯罪分子来说,等人单独外出时袭击远比入室作案要掩人耳目得多。
不过媒体得到的消息是被杀官员与黑社会勾结,利用公务便利参与房地产炒作而获取暴利,但因分赃不均导致犯罪分子杀人灭口。上面怎么说,报纸就怎么报道。民众的舆论立刻从同情转到了谴责,掀起本市反腐倡廉的风潮。
说起来,原来邸梁还在跟邸稼骞因为这件事闹别扭的,结果后来有了更大的别扭,就忘了这个小别扭。
邸梁忘了还好,一想起来又是大麻烦。
这个儿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他还没搞清楚邸稼骞为什么那时候会出现在命案小区呢!
邸梁实在是想不通邸稼骞跟这位不幸遇难的人有什么联系,可是换个角度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倒是可以联系在一起。
跳楼的开发商与被杀的房产局官员都是都是一个行业的,但硬要说有关系也实在勉强,邸梁相信这两件事发生得这么近,很容易联想在一起,警察一定查过的。
邸梁记得跳楼的事发生的前夕,邸梁去出事的楼盘附近采访过,那时候他遇上了邸稼骞,邸稼骞说想买房子所以去看看。照理说买房子安全第一,出过事故的楼盘是一定不能考虑的,当时邸稼骞说是出过事,房价会便宜点。
那时候邸梁是信了,可是后来看邸稼骞一点也在乎钱,买房子说买就买,马上又买了车,看起来不像会罔顾安全问题去贪便宜的人。那那个时候,邸稼骞去那里是为什么?
而邸稼骞去命案小区又是为什么?
邸梁相信邸稼骞肯定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但他应该知道事情的内情。
邸梁觉得自己真是烦透了,比以前眼见着上面规定的时限到了破不了案还烦。这是不是他的报应?如果上辈子能好好的陪儿子,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现在邸稼骞不联系他了,虽然他知道年轻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吧,但好歹报个平安啊!
过去三个月不见面也这么过去了,可自从他重活了一次,一天不见面,邸梁都觉得担心。
邸梁上班的时候又开始板着脸,莫莉他们看了,语重心长地对邸梁说:“如果拒绝这么痛苦的话,那就答应吧。”邸梁简直哭笑不得,你们懂个屁啊。
邸梁下班的时候持续低气压状态,慢吞吞地往回走,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喇叭声,他心里莫名一喜,回过头去,才看见是一辆不认识的车。
那车缓缓地往路边靠,在邸梁身边停了下来。
邸梁盯着那车窗摇下,才发现是傅嵘。
他都快把这个人忘了,现在这个人又出现来恶心他。
“欧阳记者,好巧。”傅嵘从车窗里跟邸梁打招呼。
巧个屁啊。
“好巧啊,傅先生。”邸梁冲他点头。
傅嵘微笑道:“看见欧阳记者就觉得看到了朝阳,让人暖洋洋的。”
邸梁掀了掀眼皮,说:“快冬天了,太阳不顶事了。”
傅嵘大笑了出来:“欧阳记者还是这么有意思。”
邸梁看了他一眼,说道:“傅总不是日理万机吗?今天看起来很闲?”
“还行吧,欧阳记者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啊。”傅嵘说,“其实吧,我是关心稼骞啊,他最近好像心情和身体都不是很好。我想你们住在一起,刚好我看见你了,就提醒你一下。”
他微微侧着头,看邸梁:“室友就应该互相体贴关怀嘛。”
邸梁瞪着他。
傅嵘冲他挥挥手:“我还真挺忙的,欧阳记者,下次见了。”
说完,车窗就升了上去,车发动起来开走了。
什么玩意儿啊?他就说不要让邸稼骞和傅嵘继续在一起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神神叨叨。
他本来想无视傅嵘的话,结果走了几步。
真他妈的欠他邸稼骞的,担心得不得了。
但是他又拉不面子给邸稼骞打电话,思来想去,他往邸稼骞的房子那边走。
25第六章 无名的来客(1)
邸稼骞开着车,走在去往郊区公墓的路上。
时节已是深秋,路边的防护林已经渐渐落叶至只剩光溜溜的树枝,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天也灰蒙蒙的,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上,让人感觉压抑。
现在不是清明,公墓里的人不多,邸稼骞一路走上去,按照记忆寻找父亲的墓碑。
天气很凉了,寒风吹过来,他拢了拢风衣的领口,咳嗽了几声。
路两侧的墓碑层层伫立,仔细看个个不一样,可离远了看又那么相似,分不清谁和谁躺在那底下。
邸稼骞终于在记忆里的位置看到了父亲的墓碑,他走过去,把从车上带下来的花放在碑前面,然后蹲了下来,掏出手绢开始擦拭墓碑。
当他拂过墓碑上的字时,他停了一下,他细细地用指尖描绘“邸梁”这个名字。
等擦完了,他站了起来,低着头。
他抿着嘴唇,神情肃穆,过了半天,看看四周没人,才小声喊了句:“爸。”
刚出声,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声音,似乎不好意思地说:“我最近有点感冒。”
他想了想,继续说他刚才要说的:“爸,我来看看你。那个在车上安炸弹的人已经死了,你在底下见到他的话,记得把他揍一顿,他一定打不过你。”他又咳嗽了两声,“不过,他只是个实行犯,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他又沉默了下来,盯着墓碑上的字,看了半天,才再次开口:“爸爸,对不起。”
“其实,这事从头到尾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我而……”邸稼骞说不下去了,“总之,我会给你个交待。”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当然按照你的脾气你是不会原谅我的。”
他笑了起来,眼里却隐隐泛着光,说:“可是你一定要原谅我,我知道你正义感很重,我会把那些做坏事的人都送进监狱。你一定要原谅我……”他说着,“即使我……”他小声地嘟囔了几句,被吞没在了寒风里。
他苦笑着,吸吸鼻子,说道:“好了,换个话题,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是同性恋,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别的事好商量,但这事我实在改不了了。”邸稼骞别扭地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说,“我总觉得你会跳起来打我。”
“但是我真的对女人无法产生爱慕的感觉。”他干脆坐在墓碑前面,絮絮叨叨地说,“你打我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愿去祸害某位女性。而且——最近我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是位很有意思的记者。”
“虽然他现在还没接受我,但我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能在一起吧。”他说,“并且保佑我们能长长久久——不要像你和妈妈一样。”
邸稼骞忍不住把自己的怨气发泄出来:“其实你和妈离婚的时候,我是非常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