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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像你和妈妈一样。”
邸稼骞忍不住把自己的怨气发泄出来:“其实你和妈离婚的时候,我是非常不愿意的,谁家的小孩会希望父母分开的,可是那时候我也气你,妈妈铁定了心,我也不敢多说,结果就成了那样。但是虽然我怨你,可从来没觉得我们的关系就断了。”
“我很后悔,我一直端着架子,母亲去世之后,我对你的怨气就已经没有多少了,可我居然都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父亲相处。我以为时间还很长,所以也不慌,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成了这个样子。”
邸稼骞的声音在寒风中沙哑了起来:“你死之前,我还拒绝跟你一起住来着,我是不是很不孝?其实你也想弥补你小时候对我们娘两儿的疏忽了吧,可是我还拒绝了你……”
邸稼骞坐在邸梁的墓碑前,没有头绪地说了很多,讲工作,讲人,讲未来,最后他站了起来,咳嗽了半天,才说:“爸,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你在下面遇见我妈,你们和好吧。”他把手插在风衣的衣兜里,温和地看着父亲的墓碑,“爸爸,你一定要原谅我……”
邸稼骞从公墓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回市区的时候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道路上拥堵得不行,简直跟他的脑袋里一样。大概是下午吹风吹得太久,邸稼骞感觉自己的感冒更加严重了,他咳嗽不停,整个人昏昏沉沉。
可是他心里却轻松了许多,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无处可以诉说,心里的悔恨和自责像山一般地压着他,可他一直都很难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也许是跟小智在一起久了,传染了那份直率,让邸稼骞可以鼓起勇气去父亲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
想起欧阳智,邸稼骞微微笑了笑,但立即又沉下脸来,现在还不是去找他的时候,等事情告一段落,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追到手。
邸梁估摸着邸稼骞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傅嵘都回来了嘛。
他在门栋前面徘徊了一下,但是他好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认识的人太多了,大家都跟他打招呼。邸梁只有到一边的花坛背面坐着,幸亏花坛里种着许多芭蕉,还能遮挡他一下。
他透过花坛里植物的缝隙,看着小区里的路,等着邸稼骞。
蹲点这活,邸梁以前总干,一蹲就是好几天,现在蹲个几个小时也不在话下。
只是以前是破案心切,现在却是因人心急。
其实也没过多久……太久了邸梁也等不下去了,直接打电话……他就看见邸稼骞沿着路走过来。
邸梁看见他,心里一惊,也没多久没见,邸稼骞就憔悴了不少。
较上次见面又瘦了一些,眼眶都好像凹进去了,感觉眼神更加幽深,跟丢了魂似的。
邸梁一阵一阵地心疼,这傻孩子干什么呢,这才离了他几天,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邸梁很想跳出去,但是又害怕跳出去给邸稼骞一些别的希望,好不容易才让冲动冷却下来。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邸稼骞突然在楼前停下,邸梁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了,不可能啊,他暗处蹲点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结果邸稼骞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邸梁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邸稼骞错愕地看看四周,邸梁无奈地从花坛后面走出来。
“小智?”刚才还在想着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实在是太惊喜,邸稼骞收起惊讶的神色,笑着看着邸梁。
邸梁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些天是白冷却的了,他看自己的目光跟亲他那天晚上的一样,炙热而含蓄。
邸梁无比地唾弃自己,手机还在响,他翻出手机来挂断,抬头劈头就骂:“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邸稼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微笑着说:“最近有点感冒。”说着,他还咳嗽了几下。
邸梁忍不住唠叨:“快到冬天了,你还穿这么少,你不感冒谁感冒?”
邸稼骞扬着嘴角,只是问:“你是找我有事?”他想了想,点破,“还是特意过来关心我的。”
邸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子就是犯贱来关心你。
邸稼骞又咳嗽几声,满脸倦色,邸梁看了又心疼,说:“有吃药吗?还不赶快上去休息!”
邸稼骞伸出手想去拉他,说:“你跟我一起上去吧。”
邸梁心里纠结,又想上楼去照顾他,又怕真回去了会给邸稼骞没必要的期待,邸稼骞眼见着就要拉住他了,邸梁下意识挥手阻挠了他一下,邸稼骞被他推得身形一晃,居然顺势就倒了下去。
邸梁瞪大眼睛,看着他晃悠着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先还以为是他没站稳,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才发现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骞骞!”邸梁这才心慌了,怎么轻轻一推,人就昏了呢!这是怎么了!跟纸糊的一样!
邸梁发现邸稼骞呼吸急促,脸上潮红,整个人都发烫,连忙掏了他的车钥匙,把他送医院。
医生检查了之后说是发烧生病加上睡眠不足导致脑部供氧不足头昏倒地,先输液等人醒了再检查是不是肺炎。
邸梁坐在邸稼骞的病床前,满脸怒气。
这孩子怎么回事呢?自己才离开几天就又是生病又是昏倒,傅嵘那个老不修还跑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他都死过一次了,对这世上别的事情还能多在乎呢,不就只剩这个儿子了嘛!上辈子没照顾好,这辈子还能不放在心尖上吗?可放在心尖上了,又引起儿子误会了,这都是些什么事!
邸梁气呼呼的,他想留在儿子身边,却又知道这太不现实,太难太难。
儿子在病床上躺着,呼吸还是不太顺,隐隐有些杂音混杂在呼吸声中,看起来病得很重,邸梁心疼得不得了,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什么事情要晚上不睡觉地去做,他也不说,只是自己闷着头,邸梁又想骂他又想好好照顾他。
邸梁叹了口气,只有等他醒了,好好问问他了。
26第六章 无名的来客(2)
邸稼骞从睡梦中醒来,他莫名地梦见了父亲。
父亲气势汹汹地劈头又是一巴掌下来,他捂着脸说:“我已经请求你原谅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父亲瞪着他,用洪亮的声音说:“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生了你,你不好好照顾自己,该不该打?”
他怔怔地看着父亲两鬓的白发发呆,然后就醒了。
邸稼骞眨眨眼,看着四周一片白——那是他头还有些昏,眼花了,现在很多医院的住院部的墙都是绿色或者粉色的——总之,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微微侧头,他就看见趴在他身边的小智。
小智大概也睡熟了,侧脸对着他,头发耷拉下来,遮住额头,显得他更加稚嫩。
邸稼骞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些恶俗的电视剧,此情此景,他若身为男主角,必定是要做一件事的。
所以他不顾自己手上扎着针头,轻轻挪动身体,俯下身去,贴近小智,凑到他的脸颊边,把唇压在他的唇上。
他只是微微吸了几下,小智就睁开了眼睛。
邸梁愁得不行,自己也觉得累,邸稼骞半天没醒,他干脆也靠在病床边休息一下。睡到半途,就感觉嘴唇被蛰了似的。他睁开眼,看见邸稼骞放大的脸。
他立即就明白这个臭小子在干什么,差点又一巴掌招呼上去,但这次他还有理智残留,知道这是个病人,所以才只是扶住邸稼骞的头,把他拉开。
“小心我把你从内科揍到外科。”他冷冷地说。
邸稼骞笑了,用脸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才回去躺好。
邸梁擦擦嘴巴,脸微微有点红,邸稼骞看了心痒难耐,但又不好再做什么,只是用湿润的眼神看着他。
邸梁被瞅得发毛,骂他:“你还病着呢!你也不怕传染给我。”
邸稼骞无辜地说:“情难自禁,忘了。”
要是再说这个话题,邸梁简直坐立难安,他凶巴巴地问:“肚子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邸稼骞摇摇头:“没胃口。”
邸梁看了看时间,检查什么的还是要等明天,他让邸稼骞等一下,自己出去买了些粥和小菜,提着回到病床前,递给邸稼骞:“多少吃一点。”
邸稼骞没有接,只是用温润的眼神望着他。
邸梁心想你要是敢说一句要我喂你就死定了。
邸稼骞到底还是自己接过食物来,慢吞吞地拿一只手舀着吃。
邸梁沉默地看着他吃东西,想着要怎么开口问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结果邸稼骞放下勺子,突然说:“今天我去了父亲的墓地。”
邸梁僵硬了一下。
“其实对于父亲的死,我又后悔又内疚,一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邸稼骞垂着眼,低声说,他因为生病,声音沙哑得很,其实说起话来都给人很艰难的感觉。
但他抬头,冲邸梁笑了笑:“可现在我能坦然以对了,这还是托你的福。”
跟我有什么关系!每当这时候邸梁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总不能告诉邸稼骞,你别悲春伤秋了,你老爹还没死透,就在你面前呢。
不过这是邸稼骞首次承认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让邸梁深感欣慰,以前的自己还没被恨到不得了。
大概是邸梁看起来板着脸,没什么反应,邸稼骞以为他不乐意听,便也没再说。
邸梁突然叹了口气。
这种近不得又离不了的关系太要命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邸稼骞相处了,出于本能地就想关心他,可是……
这个臭小子,为什么偏偏要是同性恋?
他打起精神问邸稼骞:“我很早就想问你,实际上我以前也问过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两次命案的时候,你都会在现场附近?还有上次我看见你在查傅嵘公司的财政问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执著地看着邸稼骞:“这次你不能再糊弄过去了。”
邸稼骞也看着他,咳嗽了几声,说:“好,好,我不糊弄了。”他淡淡地笑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别冲动邸梁!你还没习惯吗!
邸稼骞看邸梁的脸色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又咳嗽了一会,才说:“我开玩笑的。”他压低声音说,“其实事情还要从我父亲的死开始。”
邸梁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嘛。”邸稼骞第一句是这个样子的,让邸梁有点措手不及,怎么又提到这个问题上去了。
“那段时间,傅总对我很好,为了向我示好,他还主动让我接触公司核心。我们这类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我觉得他想……”邸稼骞不知道怎么使用措辞,停顿了一下,邸梁冷冷地帮他说,“你觉得他想潜规则你。”
邸稼骞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一直躲着他。那天父亲喊我出来吃饭,但是会见客户弄得比较晚,傅总就把车借我了,然后就出事了。”
邸稼骞的神色很黯然,他打起精神继续说:“我觉得事情很奇怪,你也提过可能是本来冲着傅总去的,但误炸到我和我父亲。我就开始查这件事。”
“查?”邸梁问。
“嗯。”邸稼骞勉强地笑道,“你一定很奇怪,警察都查不到的事,我又怎么查到?我刚才说了,傅总对我很好……”
邸梁猛地站起来,大声说:“于是你就为了接触他被他潜规则了!?”
邸稼骞连忙说:“你小声点,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我是说我就借机查看了一下公司的账务,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邸梁狐疑地问:“所以说你没有被潜规则?”
邸稼骞连忙摇头,在小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坏了。
邸梁这才发话:“那你继续说。”
“我刚觉得不对,然后那天你也在,杨会计就跑出来想砍我,他立刻就因为故意伤人和挪用公款被抓进去了。”
邸梁点点头:“是故意伤人未遂和妨害公共安全,这点我也觉得有问题,实际上那时候他挪用公款的事还没完全暴露,他根本没必要为了泄愤而未雨绸缪地来报复你。”
邸稼骞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说实在的,如果公司的资金流动真的有问题,他挪用公款的那点钱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我就想,是不是公司推杨会计出来,掩人耳目。”
“于是,我从杨会计身上着手继续查。”邸稼骞闭闭眼,“有许多公司真正的资金来源去向其实是属于商业机密范畴的,你也知道很多公司都有明帐、暗帐,大部分因为税务的问题,但是我们公司却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