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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妃,显然已经承认景澜公主现在的身份。
李春秋的声音依旧没有抑扬顿挫,确清清楚楚的传来:“先回答我那两个问题。”
沈冰君低头思忖,良久才抬起身道:“《幽国通鉴》的确是我所盗取。那日马车里卓静之与殷六郎说了藏书之处,我正假寐,就暗自记在心里。盗书时的确想过挖掘宝藏用以复国,可后来就不这样想了。”
“后来怎样想的?”刘子桓问道。
“后来。。。”沈冰君游目四顾,眼角余光瞟到李春秋那里:“后来只想将这书做个留念,毕竟是我幽国旧物,仅此而已。”
殷羽庭听罢,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春秋却是看也不看他道:“还有一个问题。”
沈冰君知道李春秋问他为何潜伏在王府一事,心中苦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幽国刚亡时,我无处可去,幸得王爷相助以乐师身份住进王府。两年之中,我已不再是幽国三皇子伯颜那海,我只是成王府的一介乐师。”
“就没想过利用王爷救你那景澜皇姐?”刘子桓冷笑着问。
“想过。”沈冰君叹了口气。
殷羽庭道:“但是却不愿真实身份被揭穿,更不愿对王爷下手,我说的对么?”他说到此处,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因为沈公子喜欢上了咱们王爷。”
“你说什么!”刘子桓大惊,愣愣的盯著了一脸柔光的殷羽庭。站在成王背后的裴青冈也吃惊不小。唯独李春秋与沈冰君二人毫不变色,一个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扳指,另一个低首垂目默不作声。
终于真相大白。下面,就看李春秋如何定夺。
殷羽庭噙笑静观。
水临苑里一时静的连呼吸之声也听不见。除却静等好戏的殷羽庭,面无表情的李春秋,其他三人均是神色几变。
片刻之后,沈冰君打破沉默。只见他淡淡的望着殷羽庭,轻声问道:“你说只因我弹奏《醉花阴》时慢小半个拍子从而识破了我,这未免不足为信。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识破了我的身份?”
殷羽庭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青葱般的手指上光洁的指甲:“不错,弹错节奏只是原因之一。其实我识破你身份最重要的线索就是——知觉香!”
像是早已猜到似的,沈冰君唇角一勾,灿若星子的眼睛向李春秋看去。
殷羽庭又道:“知觉香,能够根据所用之人的情绪散发安神的香味,想必是用了薰衣草与知了花这两味中药。据《幽国通鉴》记载,这知了花是幽国特产,且产量极少,只有皇室才会把它用作香料。”
“原来如此。”沈冰君一声轻喟。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26章 第25章 最新更新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西方天际更是一片浑然橙黄之色,温婉的如同暖玉。霜筠亭里飘荡淡淡菊花香,还有琴声,顿挫悠扬。
白衣胜雪,乌黑的长发里别着一支银色的簪子。不经意间的抬起头,是十分俊俏的一张脸。黑琉璃般的眼,粉水晶般的唇。只是英气的眉头间偏生了一点红痣,平添上几分妖娆。
李春秋步履轻缓,从琼临苑通着霜筠亭的侧门里走了出来。远远见了白衣人儿正在抚琴,遽然一愣,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亸凤迷归,破鸾慵舞。
殷勤待写,书中长恨,蓝霞辽海沉过雁。
漫相思,弹入哀筝柱。
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一曲唱罢,琴音渐歇。李春秋拍手赞道:“弹得好。奴儿的琴比过皇宫里的乐师了。”
“比王爷的乐师怎样?”殷羽庭笑着问道。
李春秋那双桃花眼顾盼间柔情流露,他伸手摸了摸殷羽庭放在弦上的手指,蹙起了俊眉:“你的手指好冰。”于是把肩上的银狐轻裘解下,披在了殷羽庭身上,“这件披风送给奴儿。已经是深秋了,不可沾了凉风。”
那银狐轻裘尚带着李春秋的体温,果然温暖极了。殷羽庭轻轻抚着柔顺的狐毛,只觉那温暖流向了心间,“我的琴,比王爷的乐师怎样?”
李春秋仿佛没听见般的径自坐到殷羽庭身旁,轻轻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刚才你唱的那曲太悲伤了,往后换一曲欢快的唱。嗯。。。殿前欢,蟾宫曲,永遇乐,这些不好么。”
殷羽庭乖顺的卧在李春秋颈窝间,似笑非笑,眉间的朱砂柔光妖冶:“到底比王爷的乐师怎样?”
李春秋端起他的脸来。四目相对,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桃花眼里渗出一点薄愠:“奴儿弹得更好。”
殷羽庭笑了起来,仿佛瞬间春暖花来。
玉兔东升,星罗棋布。
在这霜筠亭中,人的脸已经看不清了,而那暧昧的气息却越加浓郁。李春秋捧起殷羽庭的脸轻啄嘴唇,伸舌头进去肆意翻搅。殷羽庭只觉一股内火由心而生,随着李春秋吻得越深,火也越烧越烈几乎将他湮灭。而抱在腰间的手臂却越收越紧,两人胸膛相贴再无一丝距离。
吻得快断了气,殷羽庭才推来了李春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你把我当成沈冰君了。”
李春秋别过脸去,轻轻的说:“我知道吻的是你。”
殷羽庭道:“你总是记得他在这里穿一身白衣弹琴的样子。难道世上只有他能穿着白衣弹琴。”
李春秋良久脸色一变,仿佛被人戳中痛处:“我吻的是奴儿。除了奴儿,我从没吻过别人。”
殷羽庭一声轻喟:“我希望王爷能明白,沈冰君也是会被人替代的。王爷放他走吧。”又道:“要做君王的人,总是要薄情的。无论是卓静之,刘子桓,还是沈冰君,裴青冈,王爷对待他们,要像对待家畜一般。”
“那么你呢?”李春秋挑了挑眼角,桃花眼里冷了几分。
“我。。。”殷羽庭不假思索的道:“我也是王爷的忠犬之一。”说罢一个旋身离开了李春秋的怀抱站了起来:“今后王爷若想听琴曲,就由我来弹罢。”
殷羽庭走后,李春秋一个人呆呆的坐霜筠亭里,眼前并不是沈冰君极爱的那把绿绮琴。手指触到琴弦,丝丝冰冷传来,李春秋心道:这样冷的弦,能奏出温情的曲子才是笑话。
………… ……
沈冰君终于被逐出了王府,罪名是嫁祸卓静之盗取《幽国通鉴》。没人看见这位昔日最得宠的乐师何时离去,只知道一夜之间水临苑已经人去楼空。
十三皇子百日那天,皇帝在内廷开了个家宴,所有的宫妃皇子公主驸马都到齐了,唯独身体抱恙的三皇子李春秋缺席。成王李春秋为了表示歉意,特命管家刘子桓给景妃抬去一大箱子的小儿衣物。据说那景妃只挑了一些喜爱的留用,又将那大箱子给成王抬了回去。
李春秋看了眼箱子,空了。藏在箱子里的人不知被那景妃弄到哪里去,仔细想想那景妃毕竟是他的亲姐姐,想必不会加害他的。
“王爷。”殷羽庭在身后唤了一身。
李春秋回过头,桃花眼里透出迷茫,殷红的唇似笑非笑:“听奴儿的话,放他走了。”
殷羽庭看着李春秋那隐藏着悲伤的脸,亦是黯然神伤:“冰君与王爷两情相悦,我却。。我却来拆散了你们。。”
李春秋摇了摇头:“两情相悦?不对,我和他从来没有两情相悦。”
殷羽庭颔首莞尔,轻声的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听上去,还是不知情为何物的好。”
桃花眼里再不复流光盈转:“最近静之死了,冰君也走了,我一时有些感慨。奴儿不要笑话我。”
殷羽庭握住李春秋的手,浓黑的眸子暗光频闪:“王爷还有我。”
李春秋抽回了手,眼神落在那口敞开的空箱子上:“奴儿,别离开我。”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冬至。瑞雪降临大地,长安城里银装素裹。大红的灯笼挂了上去,一盆盆炭炉摆好了位子,烘得琼临苑暖意融融。
殷羽庭并非每天都去西苑书房办公了。天儿太冷的时候,他就留在琼临苑里,抱着手炉批改家丁送来的奏折。
李春秋最近心情不好,总是抱恙不肯上朝,一整天呆在听雪阁里不知做些什么。听刘子桓说皇帝陛下嘉奖了大皇子监国有功,现在依附大皇子二皇子派的官员比以前更多,可谓权势滔天。
翻开一本奏折,是一本边疆军官例行的军事报告。内容没什么特别,只写了些与大唐接壤的几个小国最近的军事变动。以这位军官的看法,随着大唐国力强盛波及边国,临近有几个小国都在不断加强军事储备。军官含蓄的提醒长安朝廷,应需密切注意这些小国的动向。
殷羽庭仔细读完了这本例行报告,放在案上若有所思,良久却又打开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再次合上奏折,他心下思忖道:“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第27章 第26章 最新更新
听雪阁
殷羽庭写了本奏折递给李春秋看。内容援引上回批阅的那位边疆军官的例行报告,又附加了一是三条的理由,要求皇帝陛下发兵边疆攻打与大唐接壤的高丽,姜秦,西凉三个附属小国,将它们收入唐朝的版图。
这本奏折言辞恳切,叙述严谨,讲得头头是道。字里行间不露痕迹的恭维皇帝贤明厚德,想是写作者揣摩君王之意下的笔,看得李春秋也不禁赞叹。
柔情百转的桃花眼静静的注视着垂首伫立眼前的人,李春秋一如既往笑得迷人,淬白的脸花儿般的娇艳:“那么,你是想让我带兵打仗。替父皇征讨这几个边远小国喽?”
殷羽庭道:“请王爷将这本奏折呈给皇帝陛下,相信以陛下之雄才大略定会有正确判断。到时候王爷自可请缨出战,未有不准。”
李春秋听罢沉吟一阵,唤来他的侍仆家丁阿平:“你去把刘子桓叫过来。”
阿平领命去叫人,不会儿刘子桓来到听雪阁中。李春秋把殷羽庭的奏折念了一遍,想听听他的意见。
刘子桓听完后,从李春秋手中讨得奏折又读一遍。
裴青冈也接将过来亲看殷羽庭笔迹,只见他的字是潇洒柳体,小楷隽永却力透纸背。好似书写的人异常坚定。
刘子桓勾起冷笑盼了眼殷羽庭道:“殷六郎的文章写得好,没中科举真是可惜。”
殷羽庭回了一句:“多谢刘总管夸奖。”
刘子桓又道:“不过殷六郎要将这样的奏折呈给皇帝陛下,到底是何居心呢?!”
李春秋听了,故意瞟殷羽庭两眼,带笑看他。
这话委实有些挑拨的意思,殷羽庭动了动眉心,正色道:“我一心只为王爷着想。”
刘子桓挑眉道:“如今太子之位未定,政局波诡云谲。你这时候让王爷离开长安,岂不是将太子之位双手送给了大皇子么!退一步说,就算王爷去攻打那几个不足道的小国得胜归来,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说完又对李春秋道:“王爷,殷六郎不知想的什么,竟给王爷出这样的馊主意!王爷千千万万不能听信殷六郎的蛊惑之言啊!”
李春秋微蹩柳眉对刘子桓点了点头,问殷羽庭道:“殷六郎为什么让本王这样做?”
殷羽庭道:“我曾经多次奉劝王爷,太子之位应做弃子。是为了王爷将来能荣登大宝所做的牺牲。”
刘子桓讽道:“谎谬!做不成太子,谈何荣登大宝?”
李春秋却没说话,只是拿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的望住殷羽庭。
“宁王李长平是正宫所出又排行最大,论出身论排位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况且这次又被皇帝嘉奖监国有功,正是势力最盛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与其争夺太子之位。”殷羽庭说到此处,浓墨色的眼暗光剧烈。
李春秋叹了口气,目光调到窗外,看那翠黄的竹叶正被秋风吹落:“这就是你说的弃子?你的意思,我留在长安也只能眼看着宁王当上太子,到不如去带兵打仗建立功勋吗?”
殷羽庭笑得妩媚,他眉间朱砂更是红得妖冶:“不错。我建议王爷将太子之位拱手让给宁王。”
刘子桓拍案而起:“殷六郎!”
李春秋却听出他的意思,但笑不语。
只听殷羽庭语音轻漫:“名为征讨,实为搜刮。将那几个小国横扫一遍,欺上瞒下夺取财富!”
刘子桓听罢,那笑脸又挂了上来,杏核眼里冷光流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原来如此。”
李春秋蹙着眉笑:“殷六郎,你这是让我图谋未来吗?”
殷羽庭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李春秋道:“这句话很有道理。奏折之事,容我再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