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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延美一副无奈模样,苦笑道:“我哥哥向来不大爱理人。走,先进屋再说。”
殷羽庭眼望付千荀背影,腹诽道:这哪里是不大爱理人,简直是大不爱理人。
一低头进了这间破屋,里面还算大方。屋中各处都干净清爽,窗明几净。窗台有一个金猊香炉,制作的极为精致,袅袅的白烟正从兽口中飘出,屋中有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那付延美见殷羽庭盯着香炉看,笑着说道:“我哥哥有肺病,总是要闻些药物祛病。”
殷羽庭点点头:“令兄看上去面色不佳,怎不给他找个有名的大夫仔细瞧瞧?”
付延美一面斟了两杯凉茶,一杯自己一口喝了,另一杯推到殷羽庭面前:“多少名医都瞧过了,什么药方也都试过,如今只能慢慢将养。”
殷羽庭环顾四周,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方不像是个久居之地,因问道:“难道你们兄弟住在这里?”
付延美摇头道:“只是临时在这里歇脚。”看他欲言又止,殷羽庭知他定是有难言之隐,忙打岔过去:“这里远离城郭,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这时付千荀已将白马牵进马厩填了马槽回来,依旧是一脸的怏怏不快。付延美看见哥哥连忙站起来扶他坐下,又从衣服里摸出个扁圆小铁盒送到他手中:“这是枇杷膏,古纳城的医馆里只能买到这种劣品。你先凑合用上一两天,我们就能回宫了。”
那付千荀接过药膏,打开盒盖往鼻端一送,立即蹙紧了眉头。
付延美唤了声哥哥。
付千荀道:“知道了。”
那付延美似乎才松了一口气,转头跟殷羽庭道:“为了送药急着赶回,现在我还要返回古纳城租赁一辆马车供哥哥乘坐。麻烦殷公子帮我照看一下哥哥。”说罢就出门去了。
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35章 第34章 最新更新
城郊陋屋,只留殷羽庭与付千荀。
那付千荀正垂着眼仔细瞧着刚得的枇杷膏。
殷羽庭假咳两声,想着同付千荀说几句话打破尴尬的气氛。这时付千荀不经意的抬眼,只见他眼角微翘,眼棂子是青色的。这样的眼睛看人一眼,总是意犹未尽。
付千荀冷冷的道:“我要服药,请殷公子给我烧些水来。”
殷羽庭先是一愣,许久才明白他是让自己去烧水。于是站起身,左右看了一圈却连个铜壶也不见,因问道:“不知要用什么来给付公子烧水。”
付千荀道:“后屋有厨房。灶上有铁锅。你挑了水,劈了柴,生了火,就能烧水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就像跟家中小厮交代活计一般,殷羽庭何曾听过别人给他这般分派,但寄人篱下,只得扯了扯嘴角,站起来出了屋子。依付千荀之言,找到了后屋的厨房,看见了灶上的铁锅。半日挑了一桶水,半日劈了几根柴。好容易烧好了水端过来给付千荀时,人家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殷羽庭放下水,郁闷的等待付千荀醒来。不到一会儿功夫,待那水温降到刚好适合饮用,付千荀也刚好醒来。
这厢服下药,付千荀那委顿的眼神也终于明亮灵活起来。他眼角微红,静静扫了殷羽庭一眼即刻垂下眼帘。那一眼好似春水一潭,潋艳盈盈又深不可测。殷羽庭别过头去,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只听付千荀道:“水温刚好。辛苦殷公子了。”语气清冷至极。
殷羽庭回道:“举手之劳,不用道谢。”
不多时,付延美租赁车回来,催促付千荀启程上路。殷羽庭起身要走,付延美拉住他对付千荀道:“哥哥,我正想与你商量,不如咱们先送殷公子回唐营再回宫可好?”
那付千荀却是眼也没抬,也没言语。付延美等了一会儿见哥哥不答应,对殷羽庭道:“殷公子,你意下如何?”
殷羽庭拿眼瞟向付千荀,他见付延美对哥哥关怀备至,知道只要付千荀不答应付延美也不会忤逆他,因说道:“只怕耽误两位行程。”
“就这样吧。”那付千荀依旧是清冷至极的语气。
殷羽庭正要道谢,却见付千荀抬起眼来看向自己,那种青色的眼棂,发红的眼角,墨色的眼瞳中好似隐藏了什么,淡漠中带着冷艳。
三人出了陋屋。付延美扶付千荀上了马车,去后院牵出白马。殷羽庭不大会骑马,于是自告奋勇为付千荀驾驶马车,付延美则自己骑马。
因为殷羽庭驾驶技术实在不济,三人在傍晚十分才赶出十几里路。太阳落山之前才匆匆进了一座小城。付延美找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三人吃了顿简单的晚饭就各自休息。
殷羽庭差店中小二儿打盆热水,宽衣解带洗了个热水澡,总算是纾解了一路上奔波的疲劳。他刚系好亵衣,就听门外有人脚步轻缓,接着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请进。”殷羽庭将烛台端出内室,外间有一个不新不旧的圆桌。
灯影烛火明灭不定,映出一张清矍消瘦的脸。来人正是付千荀。
“不知付公子找我何事?”殷羽庭赶紧给付千荀端茶倒水,知道他有肺病,特意把烛台放到自己这边,以防劣质烛烟熏到对方。
付千荀看在眼里,却依旧是神色清冷,坐定后缓缓饮了口殷羽庭送到手上的热茶开口道:“我是来跟你说,我们兄弟刚才商量好了。我们不能送你回唐营了。”
殷羽庭初听这话有些惊讶,旋即勉强笑道:“无妨,本来也是太麻烦二位。”
付千荀道:“延美想要送你回去,是我执意反对。”
殷羽庭听罢静默不语。
直到茶已半凉,付千荀话锋一转,说了这么一句:“殷公子这样的军师实在特别。”
殷羽庭问道:“此言怎讲?”
付千荀嘴角竟扶起一丝笑意,那清俊萎靡的眼此时看起来像是两朵清润的睡莲:“军师好歹也算是一支军队的首脑之一,你却带三五个兵丁就敢随便离开军营,这样的军师还不特别么。”
那殷羽庭一听他这样说,浓墨色的眼里也如烛火般明灭不定,那眉间的朱砂隐隐暗闪。
“听延美说,你手下的那几个兵丁死得离奇?”
殷羽庭颓唐的点了点头,抬眼望住付千荀:“他们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付千荀目光阴冷,淡淡的道:“这种死法,世间稀有。”他顿了顿才道:“大概是中了奇毒。”
殷羽庭问道:“是什么毒,能让人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付千荀道:“那毒叫做‘七步催魂’,是西凉皇室才有的奇毒。”
其实殷羽庭早已料到此事与西凉国有关,因此并不十分惊讶。因说道:“我这次遭袭恐怕不是偶然。对方并非要置我于死地,而是要活捉我。”
付千荀道:“确实如此。”他沉默一阵,突然冷笑说:“应当是西凉皇室中人幕后指使。殷公子,你觉得呢?”
殷羽庭怔了一瞬,突然有种被人玩于股掌之中的感觉,眼底隐约腾起薄怒,那黑琉璃般的瞳仁深敛如海,眉间的朱砂红得妖艳。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将神情收敛起来,语气平静的道:“不敢妄加猜测。”说罢斜目向付千荀看去。
只见那付千荀低垂着眼帘,又是一脸委顿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神采飞扬的他从没出现过。突然站起身来:“我走了。”
殷羽庭亦随他起身:“走好。”
付千荀走到门口,转身冷声道:“我们虽然不能送你回唐营,但是会将你送到离唐营一里之地,保证你安全回到唐营。”
殷羽庭眼前一亮,拱手道:“多谢付公子。”
付千荀别过头去:“延美一直坚持,我只好答应。”说罢走了。
第36章 第35章 最新更新
北地春寒,千里黄云。
烈烈的风中已带寥寥暖意。
一路上付千荀都沉默寡言,倒是付延美热情活泼,不住的跟殷羽庭谈天说地。行到中午,三人便在道边树阴下找了片干净草地准备吃些东西。付延美拿着皮囊去附近河里汲水,殷羽庭取出干粮送到付千荀面前:“吃些东西。”
付千荀默默接过干粮,冷淡的看了殷羽庭一眼:“你倒是很会照顾人。”
殷羽庭颔首一笑。
付千荀接过干粮道:“若是我的手断了,你会不会喂我吃?”
殷羽庭瞪着他,黑琉璃般的瞳仁映出付千荀那张依旧波澜不兴的脸,聚雪的面上写满了疑惑。
付千荀也毫不退让的望住殷羽庭的双眸,那冷淡的眼中第一次闪烁着顽皮的光,突然勾起唇角,似乎是笑了:“说笑而已。”又轻声叹道:“眉心的红痣。。。很好看啊。”
付延美从远处奔来,一面跑一面呼喊着什么。突然振衣声起,四周涌现出许多黑衣刺客,雪亮的刀锋直指付千荀与殷羽庭二人。当中站着一人,正是先前逃跑的虬髯大汉。
“大唐军师!”虬髯大汉恶声道:“没想到我又回来了罢!”
殷羽庭心道不妙,赶紧将吓白脸的付千荀扶起来低声道:“你回马车上,千万别出来。”
虬髯大汉带人逼近,殷羽庭心中虽急,面上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若是我死在这里,来日我主帅定要为我报仇。”
虬髯大汉冷笑道:“我等只听命于吾主,其他一概不管。”
殷羽庭望一眼远处,只见付延美已经与几名黑衣刺客刀白刃相接打得不可开交。眼前,虬髯大汉一声令下,刺客们疾奔而来。
嗖嗖两声,几名冲在前面的刺客应声倒地。
胳膊被人紧紧抓住往上一带,殷羽庭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拖上马车,耳畔生风,骏马已遽然狂奔。
付千荀一手从背后紧紧抱住殷羽庭,一手握住缰绳,那马臀上赫然插着一枚五星飞镖。
殷羽庭回过头,身后是虬髯大汉几人穷追不舍。再往后看,付延美以一敌四,已战得浑身浴血。
付千荀声如坚冰在殷羽庭耳畔低声道:“看前面!”
殷羽庭心中一凛,那付千荀仿佛看透自己心思。如今大敌在后,不是分心的时候,于是他接过缰绳,一心催马逃命。
说时迟那时快,那马疯了般的往前奔跑,一路跑进密林,往山顶奔去。殷羽庭对付千荀喊道:“后面还有人追吗?”付千荀回道:“已将那些人甩掉了。”殷羽庭急道:“这马怎么停不下来了!”
“小心?!”付千荀夺过缰绳高声喝马,突然往后一拉,人仰马翻。殷羽庭从马车上滚将下来,滚了几滚才发现不远处正是一个悬崖!付千荀一跃而起,扯住殷羽庭一条袖子,却不想被对方带着一起向悬崖滚去。只听刺啦一声,殷羽庭袖口扯破,二人一前一后滚落悬崖。。。
………… ……
山谷幽静,偶闻鸟兽之声。
嗟峨直冲霄汉,峻岭山巍锁碧空。怪石乱堆如卧虎;苍松斜挂似蟠龙。境遇之深,果世人游行不到。
殷羽庭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之内就是这番景象。他想动上一动,才发现身体已经深陷泥沼之中。恐怕也就是这泥沼才救了他一命。举目四望,那付千荀就陷在不远处的泥沼中,此时也已经醒了。
“你。。。你还好么?”殷羽庭声音沙哑的朝付千荀问道。
付千荀转头看他,脸色苍白,似乎是张嘴说了个好字,但却听不清声音。
这里应该是崖底,大抵是个山谷。头顶的天空繁枝密盖,几乎看不见阳光。可殷羽庭偏偏在余光处看见一只兔子一瘸一拐的朝这片沼泽奔来,一头扎进泥里。殷羽庭初时不解,可他心思聪颖,只消一时半刻便已明了,因向付千荀喊道:“你若不能动就先别出来,这泥能疗伤。”
这时候付千荀终于用听得见的声音反问:“你怎会知道?”
殷羽庭道“我看见一只瘸腿的兔子一头钻进泥里。想必是悬崖上生长的野生药材掉进潭里天长日久药性烂入泥中,这附近的野生动物熟悉此道才会如此。”
付千荀听罢眼神迷茫,蹙着眉从泥里拔起左臂:“我的手折了。”
“你别动。”殷羽庭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终于将半个身子探出淤泥,极缓慢的朝付千荀移动。
付千荀抬起右手握住殷羽庭伸来的手。殷羽庭满脸满身的淤泥,但那恢复了神色的眸子依旧黑亮如故:“别担心,我来救你。”
那付千荀听了这话,似乎是要笑,眼睛里隐藏着几分轻蔑。
殷羽庭道:“说起来都是我的缘故,连累了你们兄弟,不知令弟如今有没有受伤,叫人好不担心。”
付千荀道:“他没事。”
殷羽庭听附和一句:“但愿如此。”说罢一臂伸进泥下,想把付千荀从泥潭中托起来。
付千荀将折了的左手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