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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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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愈来愈冷。
  在杜将离眼里,杜嵇是个特别老实的娃子,不论自己让他做什么,他都照做不思反抗,有一次杜将离随口一说想看看刚出生的雏鸟什么样子,他就立马爬到树上,干等鸟儿把蛋孵出来,怎么着都不肯提前下树,自己没办法也只好爬上去,最终双双滚下树,差点摔成肉饼子。
  幽叹一声,杜将离有时看着杜嵇便觉得着急,心想丫到底是蠢呢还是缺根筋,都八岁了,再这么下去该怎么办好。
  又过了两日,杜将离特地带上蓝艺采了新鲜绿梅做的梅香酥,吭哧吭哧向杜嵇的院子奔去,最近常与谢如接触,的确忽视了杜嵇,不过才几日,他应该不至于会生气罢,临到半路,耳入嘈杂之声,循声望去,几名年幼的王侯之子围在一块,有两位前不久才因自己之故受了罚,杜将离有种不好的预感,迈前,果见杜嵇夹在其中。
  顿时心下明了,原来杜嵇因与自己一道,反而成了孩子们的发泄对象,之前的伤口也是因此,为何他都不与自己说?
  杜将离还未来得及出现,孩子们已了事散开,杜嵇抿紧唇,又是杜将离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那种表情,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更多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郁。
  “小未。”杜将离当即上前,“他们欺负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杜嵇抬起头,倏然笑出声,撩起衣袖,露出臂间淤青,“如何,好看么?是不是让你内疚了?”说着又欲将手伸来,臂上的淤黑刹那间变红,弥漫成一片……
  杜将离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他起身扶额,天还未亮,辰星点点,却是再也睡不着,杜将离来回踱了几步,杜嵇……愈想愈是心焦,也不管屋外小雨,披上衣服便一头扎进屋外黑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八章

    细雨潺潺,沥沥下了整晚,直至将近破晓才停了,男子紧紧闭着双眼,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他似乎对他的手下下过什么命令,杜将离来祈营里,他们都识趣地避开,缄默不语,杜将离上前问话,便是一五一十回答,并不像以前那般拐弯抹角来讽刺自己。
  杜将离虽觉着奇怪,但眼下心思全然不在这之上,他直直望着杜嵇,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不应该是真实的。
  杜嵇被军医们诊治过后,便一直睡着。这样一个时长惹自己发怒的最有精神的人,如今竟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面无血色。
  杜将离握紧拳,到处寻自己麻烦的是他,夺走一切逼自己走的是他,一反常态救了自己的也是他,言喜欢自己却危在旦夕几乎送了命的还是他,这般大的一个人,如何还像个孩子般反复无常恣意而又任性。
  杜将离转向身侧的中年男子:“你说的暂时醒不过来是何意思?”嗓音低哑,面目沉静,瞳孔中却是满满的愠怒,“你可是大夫!把他交给你时他明明还醒着,现在反而对我说醒不过来?”
  语毕,深吸一口气,沉默了阵,这不怪对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原本该躺在这里的应当是自己才对,他摆摆手:“退下罢。”
  杜将离重新将目光移回杜嵇身上,良久,忍不住恶毒道:“知道自作孽是什么意思吗?你这一生便是不停地在我面前尽职尽责地演绎着这个词,到头来,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语气极强,声音却格外无力,他说完,见榻上之人毫无反应,面露懊恼之色,“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不管你的国家了么?”
  眉宇间用力皱紧,竟是略微颤抖着,他沉吟少顷,转过身,打算离开:“随你,我可不会等你。”
  话音方落,右手传来冰凉的触感,杜将离仿佛听到心中大石落地的声音,当即回身,杜嵇张开毫无血色的唇:“这是你第一次担心我。”
  杜将离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欠你的两条命,你希望我如何还你。”
  “真冷情。”杜嵇面露受伤之色,“便这么急着与我撇清关系么?若我要你立刻断绝与其他所有人的关系,回到我身边,你愿意么?”
  杜将离抿紧嘴,一言不发。
  杜嵇顿时笑了起来,嗓音凄凄:“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只可惜,你连当着我这病人的面,说些搪塞之词也不肯。杜芒,你欠我的,终将不止两命,我予你的,穷极此生,你都还不起。”语调极为飘渺,仿佛是预言,又仿若决心。
  杜将离听着奇怪,问:“你此话是何意思?”
  杜嵇收起笑容,冷言:“替我唤将领们进来,我有话要与他们说。”似不想再与自己多言。
  杜将离只好出帐,又问了军医,确定杜嵇的确没事,方有余力思考他趴在自己背上时说过的话,喜欢——么?的确,有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显得炽热的目光,可他向来以为那是恨,而杜嵇也一直是如此表现的,但为何喜欢,反而要对自己做那么多狠毒的事?
  简直是个不可理喻又出其极端的黄牛疙瘩,暗自骂道,杜将离低下头,回想当初,自己第一次与杜嵇闹僵,正是自己频繁甩开对方去找谢如的那段时间,若是这样,最初的起因,便是自己忽视了杜嵇,而自己明知他的心思与寻常人不一样……不禁唏嘘,如若两人都坦白一些,现在便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如此一来,他此刻便是与杜嵇一同在祈方阵营,对抗他国。
  至于均墨,有了谢如这层关系,他还是会遇到他,并与其有所接触,兴许,还会不可救药地喜欢上对方,可叹世事向来没有如果,再去探究这些,也无济于事。杜将离手指微曲,不知均墨现在如何,自己一回祈营,立马捎信给他,以免他因记挂而分了心。听楚天说黎王宫之事出乎意料得难弄,一波方平又起他乱,而最近一次的消息亦是几日前传来的,杜将离无法知道均墨如今的准确情况。
  在营里转了两圈,杜将离从孟简那出来,回到寝处,见杜嵇站在一旁,斜倚着树,顿感不悦,他倒是会折腾,受此重伤居然能从榻上爬起来,四处走动,不觉着疼的吗?也不怕伤口更加难以愈合,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强忍住上前骂他的冲动,杜将离黑沉着脸:“祈王殿下好兴致,可惜天不早了,我扶您回去歇息?”
  “我是来找你的。”杜嵇见杜将离已回来了,自顾撩开他的营帐门帘,率先走了进去。
  杜将离点上烛灯,坐到对方身侧:“你伤这么重,还不忘乱跑,身体受得住么?”
  “皮肉之伤算得了什么,哪及得上你施加于我这里的痛苦。”杜嵇指指胸口,见杜将离表情迥异,揶揄道,“怎么?非要亲眼看到才肯信?”说着做出要宽衣的动作。
  杜将离忙推手制止,自从杜嵇替自己挨了三箭,杜将离怎么总觉得对方仿佛变了个人,说的话没那么带刺了,态度亦明显好上许多,可这样的杜嵇,自己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特别是在听过对方哪些肺腑之言后,杜将离不由心下尴尬。
  “杜芒,前几日,我在白狼蛛那,发现了此物。”杜嵇摊开掌心,其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
  杜将离接过手,拿至烛前观察了番,镜面泛着灰黄,投入其中的物体都显得模糊不晰,却独独在铜镜右上、右下、左下三处,几乎连人皮肤上的细纹,也能照得清清楚楚。杜将离暗自激动,这、这不就是南巫族千年前被夺去的梵阴镜么。
  “我想这大概与你有关,便拿来给你,找你的目的也是为此。”杜嵇的声音不冷不淡。
  仅仅如此?命自己过去拿不就行了吗?杜将离摸不透对方的想法,扬起头,见对方似对这面铜镜全然不在意,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道:“你不问问我事情的缘由吗?”
  杜嵇笑了,眸中透出苦涩:“问你,你便会告诉我吗?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杜将离听着觉得刺耳,想说点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想来杜嵇对他的事,也已知道部分了。男子幽幽说道:“杜芒,如今,我也不会指望你不再恨我,不过,只要你能永远记着我,恨也好,厌恶也罢,都足够了。”
  语毕,杜嵇起身,似要出门而去,杜将离忙说:“我送你。”
  “送?”杜嵇仿若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不必了,我又不是腿断了,杜芒,收起你无谓的同情。”
  杜将离看着杜嵇蹒跚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感到他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自己却说不上来,摇摇头,重新坐下,仔细端详着手中镜,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夏军的反击终于来了,祈黎抵抗得尤为艰难,夏国留存着的鬼兵实力,是杜将离这边最摸不准的一点,夏方拥有足够的灵活性来安排鬼兵这支人马,杜将离几乎快总结出规律来,凡是最出人意料的地方,鬼兵便会出现,可这,恰恰就是最难办的。
  白先生极懂人心,又在杜嵇身旁潜伏如此之久,知己知彼,明明能用更好的方式对祈,但偏偏放慢了节奏,佯攻不攻。此段时间祈黎对夏的两次交锋,虽没让夏占到太大的便宜,但军心的动摇程度,已超乎了祈黎将领们的想象与把控。
  处境并不乐观。
  杜将离执着书卷在房中来回踱步,有兵士来报,拱手:“杜公子,夏军再次投来战书,邀明日一战。”
  又来了,这种看似光明正大,主动权却全然等同于握在对方手中的情况极是麻烦,杜将离有些许头疼,白狼蛛仿佛在戏耍一般,拿祈黎取乐,杜将离折身,未及开口,另有一名兵士急匆匆赶到:“杜公子,钱梁城有夏军偷袭,战情危急,送来密函求救。”
  “什么?钱梁城?”杜将离迈至案前,看往桌上舆图,钱梁城在端国以北,刚巧在均墨之前与杜嵇约好的归属于黎的范围内,而其又是与晴接壤的重要城池,假使被破,夏便可直驱入晴,己方主力大多在端,恐救之不及。
  夏军究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己方斥候的耳目,去到钱梁城的?杜将离握拳重重砸在桌上,记得负责那块区域的,是鲁甬,他思忱再三,不行,鲁甬此人太过规矩,不懂变通,定挡不住夏军侵袭,无人应援后果不堪设想,断不可放任事态如此发展。
  杜将离当即做出决定,转头对着伫立在沙盘旁正考虑此次对夏兵力配备的女子,道:“晚襄,白狼蛛对你不熟悉,我去钱梁城,这里交予你与石云,孟简也会协助你们。”
  晚襄颔首:“小心夏军。”
  杜将离稍作准备,根据鲁甬亲笔信函上所描述的情况,点了八千精兵,快马加鞭赶向钱梁城,途中再次接到战报曰情况危急,斟酌须臾,转捷径而行,即便如此,最快也要五日方能赶到,若在他们到达之前,钱梁城被取下,夏军就有了夺晴的突破口。
  这是绝对不能让其发生的状况,一路往北,第四日正午,军队行至离钱梁城百公里外的山群,杜将离端详四周地形,隐约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忙传令下去加速疾行,没行多久,见岔路口转出一支人马,领头的人是白狼蛛,他身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寻求救援的鲁甬。
  杜将离敛眉,心下骤凉,一看便知自己中了圈套,抬首瞪了鲁甬一眼,没料到这个胆小老实的人,居然会背叛黎国。杜将离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想必山上早已设好了埋伏,而己方军队正处在山道中较为尴尬的位置,周旁与身后,都被封住了去路,进退维谷。
  该死,竟误信鲁甬,不疑有他,着了他白狼蛛的道,自投罗网。
  自己这支人马想要生还,大抵极为困难。
  杜将离转向白狼蛛,暗自思量,连他也在此出现,他亲自前来,总不会仅仅为了对付自己这区区八千人,同时也不可能是为了自己,楚天在查自己身份时,十分注意,没露出过丝毫马脚。
  不是为了自己,亦不是为了丘阳城之战而将祈黎的兵力分散开——
  那么,莫非这是一个双重陷阱,先诱自己前来,再引诱唯一会因自己乱了阵脚的那个笨蛋来此……杜将离攒紧拳,吩咐兵士们打起精神,原地待命,自己则驾马上前,直直去到敌方面前。
  “狼蛛先生,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杜将离扯开笑说道。
  男子扬起下颚:“杜公子似是有些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杜将离眸光定定:“既然狼蛛先生要用我来引祈王上钩,那么我便乖乖听话留在你身边,以此做交换,先生可否放我那些兵士们喘口气。”黎兵行军三日,疲惫不堪,倘如现在与对方交锋,形势大为不利,他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来恢复体力,如今落入敌方陷阱,哪怕是能增一分胜算,他都要努力去争一把。
  “毕竟若此刻交战,刀剑无眼,我要是不小心死了,对你的利用价值也大大减弱,不是吗?”杜将离嗓音低沉,亦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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