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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杂着血腥的臭味钻进口鼻,韩景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曹裕章!你休要多生是非!小心……”
“呜噜噜”的笑声像是转动了千疮百孔的破风箱,曹裕章身体抖动带得手腕粗的铁链都跟着晃:“小心?晋王爷,老朽我什么都没有了,您觉得我还能怕什么?该怕的是你!是你的皖大人!”
韩景眼里冒火,“咯吱”的磨牙声听得人骨麻,长久地沉默仿佛逾越了千年百年。瞳孔猛然缩小,定如石像的男人右手用力,一柄长剑直直扎进了曹裕章耳边的木桩:“再多一言,你信不信曹禾连今日都活不出去!”
“信,我当然信!”曹裕章斜眼看了看剑锋,毫无惧色:“只是禾儿一死,我的亲笔信就能交到皖大人的手里,晋王爷,你信不信?”
抽剑入鞘,韩景强装出云淡风轻:“紫霄他不会信你的!”
青肿的脸上一双小眼睛被包裹在肉里不甚分明,露出的些许精光却比平时更惹人生厌,曹裕章轻声道:“这谁知道呢!不然王爷你试试?”
从天牢回来,晋王韩景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直到日头偏西也不肯露面。
皖紫霄端了晚膳轻敲房门:“王爷,开门吧!饭菜要凉了。”
听不到走动的脚步声,皖紫霄有些焦躁,不觉加大了力气。许是听出了敲门人的不安,韩景沉闷的声音才传出:“紫霄,你信我吗?”
皖紫霄呼吸一顿,过往种种犹如缠蛇勒紧了无限疲惫的心。
“我信你”,短短三个字就足以让自己放弃所有原则,义无反顾地为了那人的江山编织罪名、严刑审问。佞臣、小人、千古骂名与他的一句“我信你”相比都不算什么。可到头来呢?在他心里,却命比草贱。多傻。多傻。
想着可以抛弃一切去成全他要的江山,却……却不知道他要的从来就不只是江山。他要的一人心,皖紫霄给不了,能给的痴情他却不稀罕。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信不信又如何,不过是在伤痕累累的心上多一道伤口。那人的江山与自己无关,他的眼里、心里从不会多留一寸给自己。
最可悲,他皖紫霄偏偏不死心。
“王爷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皖紫霄有意压低声音,掩饰过心里的万般情绪,“我终不过是王爷手边的利刃,钝了再磨磨依旧是杀伐随意。”
“紫霄!”过往的记忆太不好,不知道他又会扯到哪里,韩景闻言急唤,敢忙起身打开房门。可惜门外除了失了热度的汤饭,就只有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
韩景弯腰端起餐盘,狼狈地靠着房门。他们总是这样,猜来猜去却谁也猜不中谁的心思。
下朝回府,韩景的前脚刚刚迈出轿子,就见公子渊匆匆跑过来。人应是在外面等了有些时候,嘴唇都被冻得发乌:“王爷,小人听说件事。”
行为莽撞却未遭训斥,公子渊试探着问:“您要放了曹禾?”
韩景沉着张脸,并不反驳。
“王爷,这是放虎归山!”公子渊加重语气,双拳紧握垂于身侧就连青筋都清晰可见,“曹禾必须死!”
韩景挑起眉,漫不经心道:“你是听了哪的传言?什么‘放虎归山’?”
被这么一问公子渊反倒糊涂了:“这……草民也是听说,王爷昨日问过刑部尚书关于曹禾的事……并且有意为曹禾开脱……”
“曹禾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韩景顺着话茬,“况且此人胆小如鼠,就是放了也难成气候!”
“放不得!”公子渊反应过来,几乎是开口吼出,“王爷您果然有此意!虽然草民不知王爷为何要如此,只是这个曹禾千万放不得!斩草不除根,他日定成大祸!”
韩景又非痴傻之人,其中利弊也是明了,只是……
看着韩景不动声色,公子渊声音放缓:“王爷,现在不是讲私情的时候,错一步丢的不只是万里江山!”
韩景长叹口气,闭起眼睛,眉宇间是浓浓的无奈。
皖紫霄是根刺,一根扎在他心尖上的刺,占得位置不大却是动一下便痛到全身发麻。可小山呢?他是韩景头顶的明月,看了又看都是百般的好,怎么也挑不出半分瑕疵,更何况追了这么久又哪是说放得下就能放得下的。还有万里江山,还有惹人眼红的滔天权势,哪个都值得他忍下这一时的疼痛。
韩景攥紧了拳头,冲着公子渊笑道:“不该丢就不能丢了一分一厘,曹家的人该上路的自是一个也不能少。这些事情本王心里有底,以后你少听些流言蜚语,一惊一乍的失了晋王府的颜面。”
“草民鲁莽”,公子渊勾下身子,谨慎地退到一旁,低声道:“王爷英明,心里自然是有章法,在下乡野粗人冲撞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韩景紧了紧身上的外卦,烦闷地随意摆摆手:“无碍无碍。”
几日后,刑部发出了陈章。曹裕章、曹禾等十八人处以极刑,何玉雕、蔡药师因揭发有功免除死罪,发配滇西充军,何氏一族永世不得入京。
☆、第六十八章 腊八粥
腊月清晨可以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就连呼出的雾气都好像能在一瞬间都成冰珠停在空中,然而就算是透骨的寒冷也驱不散早早聚在菜市口的人群。
曹裕章等人行刑的日子正是腊月初七,距离腊八节只有一天。按理说这节前冲血是大煞,可竟然没人跳出来反对,更有甚者拍手称快。
“王爷不去刑场?”皖紫霄从床上坐起,闷闷不快中还留着困倦,“大清早的来我这做什么!”
韩景将皖紫霄压回床上,扯起被角掖在枕下:“还早得很,你多睡会儿!我就在这陪着你。”
想到韩景可能已经在卧房坐了有段时候,皖紫霄开始不自然,翻身卷紧被子下逐客令:“没事就回去!我睡觉不喜欢别人在!”
韩景尴尬地站起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磨磨蹭蹭许久厚起脸皮道:“紫霄,你看你,又犯什么脾气!你睡你的,我又不说话,怎么会碍着你?”
韩景何时会这么黏人,皖紫霄难免心生疑虑:“王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韩景说得发虚,心里暗道:在没有找到曹裕章的亲笔信前,本王绝不会离开一步。
“没事?”皖紫霄反问,“平时可没见你这样。”
韩景坐回床上,拍着皖紫霄的肩膀,岔开话题:“马上就是腊八了,这次我想和你好好过个节,就像普通人家那样。我们一起去挑米选豆,也自己熬腊八粥,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韩景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这个提议还是正中了皖紫霄的心意。他把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含糊地点点头。
城北算是大都最繁华的地段,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哪怕是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血腥,也依旧无法影响人们节前的喜悦与忙碌。
下午太阳终于肯露脸了,寒气算是稍稍被抑住。换上常服韩景便拉住皖紫霄一路跑到城北,没想到他会把那句“一起去挑米选豆”当了真。
粮店是一家挨着一家,排在店门的米斗前早聚满了百姓,裹了白头巾的小二站在高脚椅上扯着嗓门招揽生意,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只可惜习惯了冷清的两个人一时间还真有些融不进去。
一朝出了王府,街上的百姓又有谁认得你是晋王爷还是皖大人?呼出来的白雾被喷在脸上,尚来不及嫌弃就被往前搡得一个踉跄,皖紫霄一把拽住韩景的衣袖这才稳住身子。平日里的规矩全抛在脑后,韩景仗着身材优势左推右挤地开出条“血路”,好容易进了店却发现依旧是人贴着人,脚顶着脚。
皖紫霄整了整衣襟,本想着长出口气却险些被店里的酸汗味呛晕过去:“这是不要钱白送吗?挤什么挤!”
“嫌挤还在这里干什么?!没事找事啊!”前面粗腰肥臀的女人猛地转过身,甩甩手里的空布袋翻了个白眼。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高展忽然闪了出来,压住胖女人的肩头就往外拉。皖紫霄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不要多事!这位大姐也没有说错,的确是有人没事闲得慌……”说罢,还不忘冲着韩景挑挑眉毛。
嘴里说着不愿意,可刚出来时满眼的喜色却是明明白白,骗不了别人。韩景刮起了笑容:“现在不愿意了?也不知是谁念叨了一路恐害怕少了一种半种的食材。”
被揪住小辫子,皖紫霄立马别过脸装作没有听见,只是转身的瞬间还是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似乎是沾上了大家的喜气,想要与谁置气都置不起来。
“你会?”皖紫霄来回转悠了一圈,看着眼前品种繁多的米、豆,脑袋发胀:“早知道就多带个下人出来。”
韩景捧起一小把米凑到面前仔细观察一番后,冲守在店门外的高展道:“你会挑米吗?”
皖紫霄忍不住笑出声:“装模作样!看了半天还以为是个行家,原来也是个充数的……”
手肘碰碰正准备继续毒舌的皖大人,韩景低声道:“要在下人跟前给我留点面子,懂不?”
“好!”受了过节喜气的感染,难得皖紫霄心情大好,有意拉长声音:“当家的,我们去别的铺子看看怎么样?”
大喜过望,韩景一愣,傻呵呵地原地乐了半天。看着紫袍的人要离开,这才猛地拦过他的腰,冲着不明所以的掌柜笑道:“掌柜的,我家夫人说这米我们全要了!”
瘦是瘦,秀气也的确是秀气,可明眼人都瞧得出那是位公子。年近花甲的掌柜从柜台后站起来,睁大眼睛紧盯着皖紫霄,完全是一副惊呆的模样。
皖紫霄瞬间变了脸,逼着闷气,甩开韩景的手,快步出店往前走去。
韩景紧跟在皖紫霄的身后,嘴里默默嘟哝也不是冲谁解释:“我家娘子就这脾气,别扭的要命!”
又进了几家粮店,拉拉扯扯半天没逛完一条街。皖紫霄没了耐性,看着手里的一沓订单直皱眉。
“总不至于心疼钱?”韩景笑得没心没肺,强硬地揽过皖紫霄的肩膀:“放心买,王府人多总能吃的完。更何况本王有的是银子!”
皖紫霄嫌弃地拍掉肩上的“咸猪手”:“瞧瞧这暴发户的口气,王爷这是改行淘金,还是做盐商。”
“那就盐商吧”,韩景不怕死地又把手搭回去,笑得低低:“谁让你喜欢江南。他日夺不来天下,就去培良做个土霸王好像也不错。”
说笑打趣,两人正相互挤兑得欢,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男男女女尖叫着分出条路,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手持尖刀直冲着他们就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韩景一把将皖紫霄护至身后。
距离韩景还有七八步的距离,随行的护卫高展就将准备行凶的乞丐狠狠压在了地上。蓬头垢面的乞丐努力抬起头,双眼充血,歪斜着嘴角嘶吼:“韩景你要血债血偿!你害死皖槿大人!你还是皖氏一族!你会遭报应的!”
韩景浑身一震,回头正对上皖紫霄惊恐的双眸。
☆、第六十九章 鱼死网破
皖紫霄逃离了现场,韩景还杵在地上发愣。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前一刻还是高高兴兴的选着腊八粥的食材,怎么转眼的时间就变成了这番局面。就当日曹裕章说的话,韩景心里早盘算过千百种应对办法,只是眼前的疯子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快去!快去跟着紫霄”,韩景回过神,焦急道:“高展不要愣着,还不快跟过去!”
“这个人怎么办?!”高展拎住疯子的衣襟,犹豫着要不要松手,憨厚的脸孔被涨到通红。
韩景心里乱成一团,高展走不开,自己想追过去又怕是越说越糟。他心里豁然明了,皖紫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全心全意向着他的小侍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紫霄不再听信自己的话,韩景也不清楚,只是残局被推到眼前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原来已经被逼到了尽头。他不从察觉的危机是曹裕章手里最后的砝码,不用多么证据确凿,只要一句话,一封信就能把他们多年的“亲密”砸得粉碎。
心口剧烈的疼痛激得韩景四肢发麻。经年累月的伤口太多!太深!透进骨子里的疼法实在是忍不下去!韩景弯下腰,努力地大口喘气,薄薄的水雾在眼前荡啊荡啊,怎么也散不去。
隔天,韩景黑着脸,冷冷地看着刑部尚书慌里慌张地跑进大堂:“那个人到底是谁!”
“下官……下官……不知道王爷到访,有失远迎,请王爷息怒,”来人脸色不善,刑部尚书心里七上八下,好在他交代的任务有了眉目:“据巡城御史回报,欲行刺王爷的是个早已沦为乞丐的落魄书生。”
始料未及,韩景脱口道:“你说那疯子是个书生!”
刑部尚书从容不少,点头回应:“正是,此人多年前曾是皖槿的得意门生,自负才学甚高,夸口天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