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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苗愈发不安，不行，她得回去看看。那个关于“林傻子”的称呼始终在她心里有一个阴影。
“大哥、大嫂，俺这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毕竟是亲爹，柳苗并不好说林老爷子的不是。
林元峰干活的间隙抬起头，“弟妹你就回去吧。”
王氏瞟了他一眼，“你倒是会做人。”
林元峰不吭声，王氏就哼了一声，“还不回去看看，一会儿再被打个半死，家里可没闲钱看病……”后面的话柳苗没听清，只顾提着裙子飞奔回去。
“这会儿咋不扮狐媚子了？我呸呀！”一口吐沫吐的老远，王氏瞪着柳苗的背影。
“少说两句吧。”林元峰心情似是不好，语气有点儿怨怼。
“咋地？”王氏登时怒了，“俺被那狐媚子扇巴掌的时候你咋不说话？死了咋地？这会儿你倒是能耐了，咋地，打你兄弟你心疼啊？心疼你回去啊，你回去啊，回去啊……”一边骂着一边挺着胸脯往林元峰身上撞。
且不提地里林元峰夫妻如何打闹，柳苗一路跑回家，只觉得胸口发闷，腔子似是有团或要燃烧了。
可顾不得休息，远远的在大门口已经听到了一阵哭闹……
043毒打
“……你个瘪犊子，王八羔子，俺白养活你了，敢骗俺，让你骗俺……”
离老远柳苗就听到一阵甩鞭子的声，这血液一下似都冻住了，疯了一样冲到上房的院子里，就看到林元浩光着脊背跪在地上正被林老爷子猛抽。
这可是三月天啊，大地还没完全解冻呢！
“你这是要干啥，把老二打坏了。”赵氏虎着脸就来拉林老爷子。
“你个恶毒婆娘，给俺滚一边去，都是你生的孽种，敢骗俺，骗俺……”家里两口骡子都是林老爷子伺候，自然甩鞭子对于他来说不陌生。这大冷天还零下，林元浩就那么跪在地上，脸都白了，也不知道疼的还是冷的。
林业窝在门边偷笑，老大林家板着脸不吭声，赵氏摔在地上，柳苗身子一晃猛地冲了过去。
“爹，有啥事不能说开的，这是咋了？”整个人扑在林元浩身上，这是自己的丈夫。虽然有点儿小毛病，可却是一心呵护自己的丈夫……柳苗心情很复杂，在看到林元浩被打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媳妇，你……”林元浩愣住了，猛地抬头眼圈通红。他娘都不曾这么护着他啊，可这个叫做柳苗的小女人今天却把他护在自己娇小的身下……。
“爹，到底咋了？”柳苗不回答林元浩，扭头看着林老爷子。
一见是儿媳妇，林老爷子这鞭子就有点儿落不下去。“老二媳妇，你起开。”
柳苗松了口气，还知道不能打儿媳妇，看来还没傻到家。
深吸口气，柳苗安抚性的拍了拍林元浩的肩膀，扭头对着林老爷子。“爹，这大冷天的，有啥话您老不能直说的？相公可是您亲儿子啊……”
“俺没他这儿子。”不等柳苗说完，林老爷子怒了。“居然骗俺家里有肉，啥都没有，竟骗人，看俺不揍他。”说着又扬起鞭子，可柳苗死死抱着林元浩就是不起身。
“老二媳妇你给俺起来，不然俺连你一起揍了。”林老爷子眼睛一瞪，可惜他面皮白净长相斯文，还是没有凶神恶煞的模样。
柳苗一见亲情牌打动不了他，立时换了主意。
“爹啊，谁说咱们没有肉？”
“咱家有没有肉你不知道？”赵氏突然插了一句话，不是她这会儿要给儿子、媳妇拆台，实在是知道自家男人的混劲，不敢搭茬。
家里有肉还好说，可这没有，一会儿还不知道老爷子咋闹呢。
“嗯？”林老爷子耳朵竖起来，“到底有肉没有？”
“没有。”赵氏果断答道。
“谁说呢？”柳苗不肯示弱，却是心寒，这人是林元浩的亲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妈，儿子被打，就只顾着自己，就不能替儿子想点办法？
林元浩伸手拉了柳苗一把，柳苗清楚，这是让她不要冲动。
“家里有肉没肉俺还不知道？”赵氏板着脸，对于这个儿媳妇的公然挑衅，显然很不满。
深吸口气，柳苗突然笑着上前，一把扶住林老爷子，“爹啊，咱这离镇上近，家里没肉就不能给您老买点儿吃吃？”
赵氏有一种被忽视的怒火，“要买你自己掏银子，俺家可没钱给你霍霍。”
所谓霍霍，是羊草沟当地土话，意思是浪费。
柳苗这心是拔凉拔凉的，当下笑着道：“不用娘的银子，我嫁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有些嫁妆。”赵氏这脸色就缓和了。
林老爷子狐疑的望着柳苗，“你没骗俺吧？”
“媳妇不敢。”柳苗顿了顿，“爹啊，这镇子不近，我要去买肉，让相公跟我一起吧？”柳苗怕林元浩在家再被毒打，他本是个有本事的，可这孝道的大山却把他死死压住了。
“那就去吧，你们可得快点儿回来，俺还等着吃大肉片呢。”林老爷子似是极委屈，要不是他手里还提着鞭子，很难想到之前凶狠恶煞甩鞭子的跟他是一个人。
柳苗忙不迭的点头，“这就去。”急忙扶起林元浩，也顾不得给他看伤，直接穿上衣服，柳苗回屋去取银钱。上次干爹给的银钱没用了，还有一串银钱。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林元峰赶着大车回来，柳苗想了想，干脆让林元浩赶车去了清河镇。
一路上林元浩几次想说话，可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柳苗更是心中难受，一路上两人竟是无话。
清河镇今天不是集市，没有多少人，柳苗拉着林元浩直接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
林元浩愣了愣，待走到医馆前有些忸怩，“媳妇，家里有药，咱们……”
柳苗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直接往里走。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迎了上来，柳苗施了一礼，“这位老人家，我相公受了伤，烦请您老给看看。”
老人一怔，抬头仔细看了柳苗一眼，这附近都是庄户人家，很少有人说话这么斯文的。
见柳苗一副农家妇人打扮，可这气质倒也不差，没说什么。指了指里间，“跟俺进来吧。”
林元浩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脱了上衣，后背血淋（lin三声）子让柳苗红了眼圈。
大夫给用了伤药，仔细嘱咐了几句，夫妻二人沉默的离开了医馆。
医馆不远处有一家肉铺，柳苗做主称了二斤腰条，这的肉肥肉多，最符合林老爷子大肉片的要求。
担心林老爷子等不及吃肉还会怪责林元浩，柳苗又去熟肉铺子买了一个猪口条。猪肉二十文钱一斤，猪口条是熟肉，就贵一些，三十五文钱一斤，买肉一共就花了七十五文钱。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柳苗胃部一阵抽搐。干了一天活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
林元浩一脸尴尬，“媳妇，要不咱早点儿回吧。”家里老爷子还等着，吃不到嘴里还不知道要咋闹腾呢。
眼见路边有一家包子铺，柳苗没吭声，径直走了过去。
林元浩心中有愧，赶着大车赶紧跟上。
“客观来了。”肩膀搭着毛巾的小二热络的上前，这会儿不是饭口铺子里人不多。
包子铺环境不是很好，房间有点暗。“小二哥，你们这里包子咋卖？”
“肉馅大包子二文钱一个，素馅包子一文钱，客观你要几个？”
044包子
店小二很热情，眼见柳苗夫妻是赶着大车来的，那脸上更热情几分。要知道，清河镇乃至八虎县的人基本上都是靠种地为生，谁家养的起大车，那日子可不是一般红火，自然能吃得起他们这的包子。
别看包子才两文钱一个，可这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庄户人家不是过年过节鲜少能吃到白面、大米，更遑论是肉了。
“要四个肉馅包子，再要两个素馅的。小二哥，你们这有汤没有？”柳苗在靠窗的位置坐了，这能清楚看到院子的马车。
“有萝卜条汤，一文钱一大碗。”小二很殷勤。
柳苗点点头，“来两碗。我们急着赶路，麻烦小二哥快着点儿。”
“好嘞！”
林元浩几番想要开口，不过都没好意思，最终叹了口气，只好在窗边坐下。
包子上来了，柳苗拿了素馅的细细的吃，把四个肉馅包子都递到林元浩碗里。
“媳妇俺……”林元浩鼻子有点儿酸，也没吭声，拿起柳苗面前的素馅包子，放了两个肉馅的过去。
柳苗沉默的把包子又换了回来，“你是男人，多吃点儿。”
因为记挂家里，一顿饭吃的很快，一共吃了十二文钱，林元浩看的有点肉疼。
柳苗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银钱应该花，虽然是干爹的银钱，但柳苗总觉得不能太亏了自己的身子。特别是林元浩，他是男人，每次想到他在林家吃不饱饭，柳苗这心里就一阵堵。
“媳妇，这包子咱家过年才吃得上，给爹娘他们……”见到柳苗瞬间冷淡下来的脸，林元浩突然说不出来了。是啊，这是师傅给的银钱，可不干公中啥事。可想想爹娘，林元浩这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柳苗叹了口气，“小二哥，给拿四个肉馅包子打包。”
林元浩欲言又止，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四个包子够谁吃的？
柳苗接过小二递过来的包子，又付了八文钱。扭身出了小店。
林元浩跟在后面急忙解开骡子赶车出门，坐在车上，柳苗直言不讳道：“相公，非是苗儿小气，咱家这银钱是干爹给的，按理说今日这么花就已经很不对了，可相公身上有伤，回到家里……”柳苗没说下去，林老爷子和赵氏那样，哪里像是心疼这二儿子的。
柳苗不好说公婆什么，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咱买了肉已经是孝敬爹娘了，相公你有没有想过，爹今天要吃肉，咱们用自己的银钱买了，明天娘或者其他谁谁也要吃肉，咱咋办？”家里有两个小的，还有王氏那样不要脸皮的，这事都是无法保证的。
见林元浩闷头不吭声，柳苗就继续道：“咱们并没有分家，这点儿银钱也总有花光的时候，家里的银钱统一归娘支配。今天咱们买了包子回去，明天呢？咱们难不成还总能伸手管干爹要银钱不成？”柳苗有一句话没好意思出口，林老爷子脑子有问题，是个爱闹腾的，谁知道哪天突然又要拿林元浩出气？
偏林元浩这傻子，每次老爷子刁难的时候他都冲上去，柳苗算是看清了，这就是个十足的傻相公，怪不得连赵氏都不喜欢他。总是拆台的儿子，谁能喜欢？
这个年代，即使老人有错，那也是需要子女们恭恭敬敬的，哪里有儿子敢顶撞的。也难怪林元浩在林家的地位低。
“俺知道了。”声音有点闷。
柳苗叹了口气，身子往前挨了挨，“相公，啥时候咱们能有自己的小家该多好。”靠在林元浩的肩膀上，柳苗似是无意中提起。
林元浩一怔，“那哪行？咱爹咱娘谁养活？”
柳苗心中叹了口气，却是不再言语。
一路无话，两人半个时辰后回到了林家。
“咋去了那么久？这是现杀猪去了还是咋地？”赵氏正在门口张望，一见林元浩两口子下车这脸就拉下来了。
柳苗心知这是林老爷子没给老太太好脸，赶紧赔笑道：“相公身上有伤，去医馆抓了点儿药，耽搁了。”说着把猪肉递了过去，“娘，这是熟的猪口条，还有肉包子，爹娘先垫播垫播肚子。”
赵氏这脸色登时缓和不少，瞥了一眼刚放好牲口的林元浩，“老二你没事吧？”口气有点儿生硬。
“娘，俺没事。”林元浩显得有点意外，脸上登时就露出欣喜。柳苗在一旁看的心酸，干脆扭过了头。
“肉买回来了？”林老爷子坐在炕头巴巴的望着。
柳苗赶紧把肉包子递过去，“爹你饿了吧，先吃个包子。”
林老爷子摆摆手，“不饿不饿，老大媳妇刚做了饭俺们都垫播了，就等着炖肉了。”
这老爷子是正常了？
柳苗眨眨眼，“这包子是镇上那家包子馆的肉包子，特意给二老买的，爹你尝尝。”吃饭没有等他们两口子，这是没把他们当回事啊。
柳苗看了一眼林元浩，幸好在镇上吃了点儿，不然回家还不是饿肚子。
林元浩之前还欣喜的脸，这会儿就有点儿难看。
“呦，二弟、弟妹你们还买包子回来了啊，瞧瞧，这闻着就味正，俺先尝尝，听说镇上那家刘记可老好吃了。”说着伸手就来抓柳苗手上的包子。
柳苗不着痕迹的一躲，随手把包子塞到林老爷子手里，“爹，这是给您和娘尝尝新鲜的。”故意不看王氏，柳苗淡淡的道：“这刘记的包子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