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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晏南山还想问他别的,宗赫便及时用眼神止住了他,嘴角浅浅弯起,缓缓道:“有劳晏大哥记挂,我……现时安好。”
“没事便好。”晏南山知他必有难言之处,便笑了一笑,也不追问。他便是有这等好处,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又不该说。他这样的人,无论做谁的朋友,总是慰贴的。
这时,那空场搭的露台上,一位侍选正舞剑,好一番花团锦簇,引得一众看客哄然叫好。
“宗哥哥准备献何才艺?”叶琛啃着鸡腿,看得甚是得趣,笑眯眯的问。
“某无才艺。”每到这种时候,宗赫那种不合群不合作的根劣性便尽显无疑。
“我也没甚才艺。”傅川怕他尴尬,忙在一旁附合着,又笑着指着叶琛道:“叶哥哥待会儿却是要去献舞,我们便指望他罢。”
“哦?叶侍选欲献何舞?”晏南山瞧那叶琛大吃大嚼的没品像儿,十分想不出他跳舞的形容。
“番邦波斯艳舞。”傅川一边说,一边笑。他其实也十分不信叶琛会跳,并且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这种舞。
那厢叶琛已是啃完了鸡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上的油腻,略显几分遗憾的道:“可不能再吃了,不然,上场的时候挺个肥溜溜圆滚滚的肚子,不好看相。”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下一刻便要轮着到他上场,此刻叶琛已是吃饱喝足,便抖擞精神起身,一本正经的道:“你们瞧我打扮起来,到时小傅儿帮我击铃鼓,咱也挣一间上房回来住住!”
待那舞剑的得了一个中上等下去了,便有人高声唱名道:“蜀州侍选,叶琛。献艺波斯舞。”
众人皆好奇这波斯舞到底是怎么个舞法,番邦风情,平时却是只有耳闻,若非大富大贵人家,本也难得一见。
只听前台一阵鼓响,如雨打芭蕉般,一下把众人兴致都勾了起来,几百双眼睛巴巴的都在等那叶侍选出场。
踏着鼓点,幕后终于袅袅亭亭走出个美人来。且看他怎么打扮:
墨发垂肩,眉心一点,金银翠镯戴满手,珠宝华链堆上头,窗前蝉纱身上裹,几串铜钱腰间缠,裸着纤纤玉足,杨柳蛮腰,犹将那檀香小扇半遮面,只露一对含情目,将那风情乱送。
这些日子以来,侍选虽说多有才艺,但大体不出那么几项。要么舞刀弄剑,要么吟诗作画,或是吹萧弄笛,又或打摊斗茶,谁又曾见过这个!因此,还没等叶琛跳将起来,只这一亮相,下头已是笑倒了一大片。
傅川忍着笑,拍起铃鼓,那叶琛便在台上做张做致地舞了起来,不仅极尽夸张搞笑之能事,更着扭腰摆胯时腰间那几百个铜钱叮啷乱响,真是好一番天魔乱舞。这一下,顿时叫里里外外几百号人都看得似醉如痴,复又笑得前仰后合,冠缨索绝。
原本瞧着乐呵的阿蛮却渐渐有些笑不出来,心衬这叶琛若不是真傻,便是装疯卖傻,也不知演这一出是何用意。若他也入了阁,日后还须得防着些此人,只怕是个有心计的呢。
正想和宗赫合计合计,却见晏南山正坐在他身边,两人一边观舞一边说着话,一时插不上嘴。再者自己想和他说的体已话,有外人在倒也不方便。小丫头便也作罢,只待日后有了机会再说。一时又想,自从跟了这位小爷,除了皇帝,还真没见他把谁放在心里。怎么今日见了这个姓晏的,神色倒似有些与众不同。
正胡思乱想着,那叶琛已是在一片尖叫打哨大笑和抚掌叫好声中谢了场换了装,又携了傅川领了甲等上房的门牌得意洋洋的过来。
大大咧咧的在前排坐了下来,叶琛又举兰花指在嘴边做那娇羞一笑,回首问:“晏哥哥、宗哥哥瞧我这一舞如何?”
晏南山只笑而不语,而宗赫见他这不伦不类的形容,却是笑得忍不住,当即便毒舌评道:“颜若修罗,舞作天魔。初看十分惊艳,细看着实惊悚。”
话音刚落,四个少年已是同时爆发一阵大笑。
便是这样肆意的青春,张扬的、叛逆的、神采飞扬的,仿佛呼啸奔腾的海浪,不仅将要冲出这小小的龙门巷,更要席卷长安,笑傲九州。
正是,千里鸿鹄尽长安,且看,风华正茂少年时。
第20章 第五章 ·二
除夕夜。
一晃已是年末,除京兆府外其他各府衙亦封了印歇了年假,各私塾学馆也放了年学。全城上下,无论平头百姓还是王公府邸,既是忙忙碌碌,又是欢欢喜喜。家家户户既要结算年账经济,又要采买年货年菜,还要置办新衣鞋袜,小年要敬神祭祖,正月里还要请客送礼、走亲访友、四处拜年。这等年事不消细说,真是穷也忙,富也忙,总之人人皆忙。
最闲的,怕就是龙门巷这几百个年轻侍选了。
闲中最忙的,却是叶琛。他这人,本就和他喜欢的颜色一般鲜亮明快、热烈如火,又那日淘气,作那天魔一舞,更是风光一时无两。这几日来来往往来寻他的络绎不绝,又是换名贴,又是请酒喝茶。叶琛也是个人来熟,不过一二日功夫,满口哥哥弟弟的混叫,放眼整个龙门巷,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与他相熟的了。
其实按本性而言,阿蛮还是和这位叶侍选挺臭味相投的。这两个包打听一拍即合,立刻火力全开,在这龙门内外做个满堂飞。
小道消息着实不少,什么瀛州有位侍选本是倭寇之弟充了良藉才来候选;还有辽州哪位侍选,是凌太阁七姑八姨不知几杆子打下去才打得着的亲戚;又本地谁谁颇俱盛名,听闻已是有数位朝臣联名举奏入阁;如此种种,数不盛数。俨然这九州侍选,各有派系盘踪错杂,这还没开选呢,暗地里互相挖坑使绊点枪打棒的便不在少数。
“要编出册儿来,指不定咱还能在京城赚点小钱。”阿蛮很有一翻经济头脑,只是叶、宗、晏这三位小爷都甚是不屑,倒是傅川不信。
“还有人会花钱买这东西,有啥用?”
“大过年的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干,图个乐子呗。”叶琛有够一针见血的,不过他的钱够花着呢,才懒得折腾。
正商议着要到哪儿去吃年饭……说起来龙门巷的大膳房也不是不好,只是大伙儿连着吃了这几日,总有些腻味,而且叶琛挑剔,老嫌汤菜都是温火膳不养胃,因此年夜饭便蹿掇着大伙儿一起外头吃去。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来,下头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阿蛮飞一般的下去打听了上来,却是内务府的官吏来派年赏,一众侍选都兴高采烈的排号领赏赐呢。
叶琛二话不说,拉着傅川便冲下楼去,晏南山与宗赫相视一笑,便也慢慢跟着。
一时都谢了恩磕了头将年赏领到了手,却都是一枚八宝如意荷包,里对装着一对极讨口彩的‘鱼跃龙门’小金锞子,再另有一个御印红封娄子,里头搁着二盒红柑,一对糟鸡,二尾多乐鱼,二束鲟鳇鱼干。这些都是一样的,却单单有九位侍选还多出一对上贡海参、一匣雀舌槟榔来。
而宗赫,恰恰便在这九人之中。
内务府的官吏解释说,这九位侍选是各自州属的头名,是以皇帝赏赐便也不同。虽叫人眼红,却也都没话说,谁叫别人是头名侍选呢,就有些高低之别,也在情理之中。
但也有那一等心底十分计较的,还是盯着宗赫和伊藤秀贤嘀咕不已。这二位是琼州和瀛州侍选头名,但问题是,琼州和瀛州这种蛮远之地统共也没几个侍选名额,因此这头名的含金量便十分叫人不屑。不过再怎么心中不服,这些侍选面上也不会带出情绪来,依旧是打着哈哈给各位头名侍选恭贺道喜。
阿蛮其实心中有数,前些日子,她曾亲耳听宗赫对皇帝说过想吃家乡的海参和槟榔。没想到皇帝倒是个有心的,这就变着法儿送来了,且是既送了东西,又没将人摆到风口浪尖。这一下同时送了九位各州头名的侍选,还真叫人挑不出错儿来,显见得皇帝很是下了一番心思呢。
宗赫当然也晓得这额外的赏赐,含了褚云重的一片心意在里头。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被惦记被宠爱着的感觉,就像自己阿娘尚在时,出海回家后总能吃到的那碗糖水煮蛋,淡淡的甜静静滑过,香浓软糯的蛋黄,腻得化不开。
突然发现,几日没见,真的有些想他了。
握着那盒槟榔在手里,心中却空落落起来。四周喧哗热闹,有来贺喜的,有说风凉话的,自己并不善应酬,倒叫人浑身不顺畅。愈发的想要那人在身边,想要听到那人笑着对自己说,便是因为你,才添了这礼,想要那人温柔的问自己,可喜欢。
直到身旁的阿蛮拿胳膊碰了碰自己,宗赫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丫头那一脸暧昧笑意,少年有些着恼,不就是多送了些东西,怎地自己竟也作这娘们情态起来,倒叫小丫头片子笑话了去。那人也真是的,要真想着自己,也不见这些日子捎个口信过来。
闷闷的打开那槟榔匣子,果然,是那种煮熟焙熏过后的“干槟榔”,毕竟这大冬天的,新鲜果子没地儿摘去,便是这风干的,也算是难得了。宗赫便叫晏南山等人各自将那八宝如意荷包递来,他抓了一把,一一分在他们荷包里头,也算是皇恩浩荡大家同享。
抓第二把时,槟榔下头露出一角纸来。宗赫手都不空着,便支使阿蛮将纸头挑捡出来。小丫头接过手,瞟了一眼后便极快地将那片纸收了起来,少年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阿蛮却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槟榔铺子的宣传片子罢了,侍选爱吃这个,奴婢下回寻着那铺子照样儿买来。”
宗赫不疑有他,便和晏南山三人收拾了各自年赏等物,换过衣裳便仍旧外头寻馆子吃年饭去。
第21章 第五章 ·三
北街,角抵社。
虽是除夕,街上仍是热闹。历来传统自小年这日开始,便陆续有官家民间组织的相扑、蹴鞠、捶丸、马球、射弓、斗牌等各色比赛,又有大戏班子设摊结棚日夜唱演,直到元宵赛灯会过后,一整个年节才算热闹过去。
宗赫叶琛一行人吃罢年饭从馆子里头出来,街上已是掌上了灯,显见得马球蹴鞠已是完了场,大伙儿又不想听戏,便商议了去北街的霸王角抵社看那相扑大赛。
阿蛮逮一个空儿,将宗赫拉到一边,将刚才藏起来那纸片儿悄悄递到他手中。宗赫疑惑看时,那纸上却不是什么槟榔铺子的宝号,只廖廖几字:戌时三刻,兰亭古墨。再细看时,那字迹还有些眼熟,浑然大气,倒像是褚云重那一手龙飞凤舞的草字。
心跳一时乱了速度。
斜睨了丫头一眼,恼她没早说,还那么装神弄鬼的,却又忍不住问道:“阿蛮,这兰亭古墨……”
“宗少放心,我已是打听得清爽明白,是靠近皇宫的步凤街上的一家书画铺子。”
小丫头说罢,又带了点促狭的笑意,问道:“时辰已是不早啦,宗少是随晏侍选他们去角抵社看相扑呢,还是去兰亭古墨会你小情儿呢。”
宗赫瞧了瞧走在前头的那几位,一时语塞。虽然与褚云重的会面让他不免心动,但就这么弃了晏南山叶琛傅川他们而去,却也太不够义气。
既是这么为难……少年心里琢磨着,慢慢地将那纸片折了折,收在自己随身的荷包中,却又突然展颜一笑道:“算了,还是去看相扑。那一位么……以后相处的日子尽有呢,要是他日后问起,就当我今天压根没瞧见这纸条罢。”
阿蛮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北街人声鼎沸,霸王角抵社的场边更早已挤了个水泄不通。
“听说今晚最后这两位大相扑,俱是梁王府、凌太阁府侍卫里头选出来的‘内等子’呢。”
“那可有好戏看了……”
围观的百姓哪个不晓梁王与凌太阁这数年的恩怨,都一个个激动地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人群里头扒,眼巴巴地等那好戏出场。
宗赫他们四人到底顾及形象,不好与老百姓抢热闹,只在外围找了块垫车石站了,边吃着街边小铺子里头买的鹅油酥饼,边笑看这京城盛景。
傅川前头站着一家子主仆带着女儿也是看相扑的,那骑在家仆肩头的垂髫小女童甚是眼馋傅川手中的酥油饼。回头瞧了几次,终是鼓足勇气怯怯的递过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软软糯糯的说:“小哥哥,我用葫芦换你饼吃,好不好?”
傅川灿然一笑,哪能要她的冰糖葫芦呢,便爽快的将自己手中尚未吃动的一块鹅油酥饼用纸包好,递到小女童手中,温柔嘱咐道:“给你吃罢,吃完了饼,记得用纸擦擦手,莫油了漂亮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