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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龙庭-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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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赫此刻意乱心慌无从依托,不由自主的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道:“云重,阿蛮是无辜的,莫让皇太阁伤害她!” 
     
    隔了这么多时日,重又听得少年口中喊出自己名字,褚云重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为他心疼,便伸过一臂,将其紧紧拥在怀中,温言劝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身边的人,我自然也会尽力维护。” 



04。 明察秋毫 

     
    云图阁的宫人们都已知道了雁回楼所发生的事,一个个正惊魂未定,又见多日未来的皇帝重又亲临,更是紧张不安,便忙着扫榻铺床,又备下茶水点心。 
     
    宗赫一路回来已是想好了对策,此刻在风弄轩正厅坐了下来,定了定神,便唤过卫介,细细吩咐道: 
     
    “如今阿蛮身份未明,让宫里人不要私下议论,里里外外都看紧自己的嘴巴。再差刘嬷嬷去金昭体元殿探望一下季承乾的病,顺便瞧一瞧周太医在不在,若在,便请周太医得空来云图阁一趟。你再带几个可靠的侍从,细细查看一下云图阁,尤其是阿蛮住的厢房,有没有奇怪的陌生的东西,如有,即刻取来我瞧。” 
     
    “遵!”卫介心里自然明白宗赫所言是何物,忙一一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待小夷奴为皇帝奉上了清露,宗赫便命所有侍从都退了下去,亲自掩上门,转身走到皇帝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之前因为生他的气,一直都没给过好脸色,更是没有在他面前低过头,如今为了阿蛮少年却不得不放下身段,搁下自尊,跪在他面前低语求道: 
     
    “如今,唯有陛下才能救阿蛮性命。无论她是不是段云鸾,以后还能不能留在宫里,只求陛下给她一条生路。她还那么小……又岂会有什么害人之心?!”话到末尾,少年已是略带颤音,仿佛夜莺泣血,叫人聆之伤情。 
     
    一直以来,少年还从未求过他什么,如今看他一脸哀戚,褚云重更是心疼,哪里还舍得他这么跪着,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柔声安慰道: 
     
    “世显,你先别着急,太阁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今晚虽出了这事,但云鸾毕竟是县君,她父亲段青虽犯了事,她的县君名份可未曾褫夺。太阁想来也是顾忌她有了这重身份再住在你这云图阁便不相宜,这才暂时带她回了太阁府。而且,我又安排了项阳同去,必不会有意外之事。” 
     
    见宗赫神情仍未放松,褚云重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你也是太过实心眼儿,倒一心一意担心她。我瞧着那丫头倒实在是个有心机的,瞒了你这么久,要说她没有图谋,原也让人难信!当初你要带她入京,我便说此人不妥,果不其然……” 
     
    其实宗赫心中也一直在疑惑,阿蛮不过是乞丐出身,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县君,又怎么会和皇太阁扯上杀父之仇。阿蛮隐瞒身世,他固然不高兴,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心心念念担心她安危。便又拉着皇帝道: 
     
    “经年旧事暂且不论,今夜的事我心里还有一些其他的计较。请陛下赐我通行令牌,我想去龙渊阁和太医院查看一些东西。” 
     
    然而褚云重却婉言劝道:“如今天色已晚,这二处又是都落了锁,你若是再要四处折腾,一来招人注目,二来又要闹得阖宫不安。不如先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宗赫哪有心思安歇,急切的道:“不行,事关重大,我一刻也等不得。若是陛下担心我亲自去太惹人注目,便指一个侍卫代我走一趟也使得。” 
     
    褚云重见他如此坚持,便唤了孟驰进来。所有皇帝身边的侍卫中,宗赫最是信任他不过,忙低声嘱咐了几句,孟驰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即趁着夜色便匆匆去了。 
     
    另一边皇帝唤过卫介,让侍从们准备洗漱物什,又拉着宗赫便往内室走。少年整个人还沉浸在焦虑烦躁的情绪中,冷不丁被褚云重拉到寝室,见侍从们已是挽起纱帐,铺好了被衾,这才堪堪的反应过来,顿时神情大窘。 
     
    “陛下……” 
     
    褚云重见少年耳根泛红,神情紧张得倒似刚进宫时的模样,不由得卟哧一笑。 
     
    “在雁回楼时都叫我名字了呢,怎么回来云图阁又要这么生分?还要跟我闹别扭么?” 

    宗赫更是尴尬,一时恼起来,甩开他的手道:“今夜出了这样的事,谁有心思跟你闹别扭呢。你要是乏了便先睡下,我到厅里等孟大哥的消息——” 
     
    话还没说完,唇已是被严严实实的封住。像是隐忍了一整个春天的萌动与躁动,撕开他刻意拦起的堤坝与心防。那人的唇,就像那桔色的灯光柔和温暖,少年恨恨的想要咬住他,却被那柔软亲昵的气息醉薰得全身酸软。 
     
    偶有晚风轻拂,透过半合着的窗,带来些许花园子里的芬芳气息,丝丝缕缕尽是仲春的甜蜜。静谧的夜色中,两人的手都下意识的环住了对方的腰,将彼此的身子贴得更紧。慢慢的,呼吸开始缠绵,唇密密的合在了一处,便再也无法分开。 
     
    所有的懊恼与郁结,误会与不解,不甘与挣扎,全在这一刻冰消雪释。心之所向,意之所往,应如是。若是双双有情,又是如何能够轻易分得开? 
     
    “别再生我的气,嗯?”褚云重像个孩子般,将头埋在少年颈项间,喃喃道:“世显好狠心,这段时日一直不理我,我心都要碎了,真的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么?” 
     
    “必定是大萝卜花心!谁稀罕看!” 
     
    到底心里恼他不过,少年忿忿的在皇帝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褚云重疼得叫唤了一声,眼中笑意却是更盛,正要搂着他再好好疼爱一番,正值侍从们抬了洗漱的器物和热汤水来,两人这才先撂开手。 
     
    才梳洗罢,前头去金昭体元殿的刘嬷嬷便来回话:“季承乾服了药已是睡下了,身子料无大碍。周太医已在门外候着,可要唤他进来?” 
     
    宗赫便点了点头,命:“传。” 
     
    周太医是去年才进的太医院,年纪尚轻,还不到四十岁,只是少年白头,绾起的一头乌发中夹杂着一簇簇的银丝,倒是平添了几分老相。 
     
    他进宫时日未久,因此行事便也谨慎,不敢错了规矩,进了内室便向皇帝磕了头,又一眼瞄见宗赫已是换过寝衣,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坐在床沿,更是目不斜视,只小心翼翼的问道: 
     
    “尚令郎深夜唤下官前来,可是要问季承乾的病情?” 
     
    宗赫不与他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季承乾往日的脉案可取来了吗?” 
     
    周太医忙双手将季莲生的医脉药方一并呈上,宗赫仔细的一一看过,他于医理并不精通,便又递给褚云重,问道:“云重你看,半个月前,季承乾在脉案并无变化的时候怎么突然换了方子?” 
     
    “唔……”褚云重一看果然如此,便扬眉问周太医道:“你是莲生的主案医师,他的药方一直稳固,为何要突然换方子?可是莲生所患之疾又有起伏?” 
     
    周太医忙回道:“承乾的旧疾并无起伏,换方之事原是承乾自己的主意,说是从古籍医书中觅得一个古方,治瘫症颇有奇效。下官原也劝过,想是这等古方效验难证,未必是真。但承乾一心想试试,下官这才替承乾换过方子,想着便试上一两个月,如不见效,便再换回原来的药方。” 
     
    宗赫与褚云重交换过一个眼色,更是信心大增,正要继续再问,灵壁石的屏风后头传来轻咳之声。宗赫一听便知是孟驰回来了,忙下了床榻,趿着鞋绕过屏风,低声问道:“孟大哥,我托你查看的事如何?” 
     
    孟驰瞟见周太医也在,便附在少年耳际放低了声音一一回禀。宗赫听罢,微笑着谢过孟驰,这才慢慢的走回内室。见周太医还跪着,便笑着扶起他来,赏他坐了回话。 
     
    待坐定了,少年方徐徐问道:“周太医,季承乾新的药方中有一味红背竹竿草,这又是何故?从未听说这草可以入药啊?” 
     
    周太医坐在黄花梨坐墩上,手指不安的交握着,拘谨的回道:“既是古方,自然有我等难解之奥妙,况且这红背竹竿草本性无毒,亦不与其他药性相冲,便用之无妨。” 

    “周太医果真在配给承乾的药中搁了此红背竹竿草么?”温和的笑意从少年嘴角渐渐隐去,声音也渐渐冷峻起来。 
     
    “那……那是自然,若……若不是此草之功效,今夜季承乾中了那……那见血封喉之毒,必定会……会送了性命。”周太医一紧张,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宗赫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居我所知,红背竹竿草在琼州本地都是极难得之物,中原更是罕见。刚才我派人查了太医院的药房,太医院从未存过这味红背竹竿草入库!请问周太医,你配给承乾的药草,从何而来?若是在宫外药铺购得,那是在哪家铺子?何时购得?份量几何?药铺单据何在?为何不入太医院公账报销?” 
     
    周太医被这一连串的逼问问得哑口无声,一颗心七上八下扑腾乱跳,额头已是隐隐涔出冷汗来。抬头张望了一下皇帝与宗赫凝重的神色,腰身一软,扑嗵一下又是跪了下来,惶然道: 
     
    “确然是因为宫中没有,下官起意往外市采购,然而此味红背竹竿草实在稀少难觅,季承乾又催的急,是以……是以……下官便用普通的青竹竿草顶替,为承乾配了这半个月的药。此事承乾并不知情,实在是下官办事不力……” 
     
    皇帝听得季莲生一直所服的药中其实并没有红背竹竿草,不由得眸色一沉,便冷冷的道:“你在宫中侍奉,朕看你倒还素来谨慎,怎敢如此欺上瞒下!念你初犯,便罚俸半年,回去写一个思过书缴至太医院院掌处。” 
     
    “遵。”周太医抹了抹额间的汗,这才躬身告退。 
     
    沉吟片刻,褚云重便低声问宗赫道:“世显,你怎知太医院不会有这味红背竹竿草?” 
     
    少年抿了抿唇,淡淡一笑道:“是我猜的,谁成想,真的会这么巧呢?你是不知道,还有更巧合的事呢。刚才我还让孟驰去龙渊阁查《琼州志》,我曾看过这本书,此书中植物一栏就有关于见血封喉树毒性及解药的介绍。你可知,这一个月来,唯一借阅过此书的人是谁?” 
     
    这不用问,皇帝也已是猜到了。想起那人今晚中毒时苍白的脸色、柔弱无助的眼神,褚云重胸口又沉又闷,似有一股子恶火在体内乱冲乱撞,只是找不着发泄的途径。 
     
    正沉默时,卫介又悄悄来回话,并双手呈递上一支小巧玲珑的竹筒细管,皱着眉道:“尚令,云图阁里外都查看过了,在伙房小灶上找到这个。” 
     
    宗赫接过那竹筒,拔开塞子略闻了闻,又瞧了瞧里面液体的颜色,回眸对着褚云重道:“真难为季承乾了,这见血封喉的毒汁倒是买的正宗货。” 
     
    见皇帝只是蹙眉不语,宗赫冷哼一声,又对卫介道:“好好查一查,这东西是怎么会混到云图阁来的,总不成是它自己长翅膀飞来的?” 
     
    卫介正要应声,褚云重终于开了口:“不必再查,此事,还是由我来处置。” 
     
    苍茫的夜色中,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05。 以毒攻毒 

     
    三更天,金昭体元殿。 
     
    夜已深沉,天空似被画笔将最浓的墨汁层层渲染般铺满了开来,笼住了清冷的月色,淡薄了疏朗的星光。 
     
    金昭体元殿内,季莲生才安置着睡下了。今夜他冒险一击,竟一举成功。只可惜有皇帝护着宗赫,未能搜检云图阁,若是能在皇太阁的侍卫面前将那管毒液自云图阁中搜出,宗赫必定万劫不复。 
     
    如今虽是抓走了阿蛮,但看皇帝神色,还是一味回护着宗赫。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若还是扳不倒宗赫,只是弄死他身边一个小丫头,又有什么意思!季莲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暗自嗟叹不已。 
     
    “看来,长夜漫漫,暗室亏心,你也难眠?!” 
     
    正在这时,静谧的内室突兀的传来说话的声音,季莲生猛抬头,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已是如幽灵鬼魅般来到床帷之外。 
     
    “陛下?”这身形再熟悉不过,季莲生忙坐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欢喜,突想起皇帝刚才所说的话,心口又是一凉。 
     
    抖着手撩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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