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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人的手垂在身侧,想起这些时日,他待自己的温柔,少年再也忍不住,便上前主动握起他的手,低声求道:“云重,何不再宠我一回。”
褚云重心动,缓缓转过身来。洁白的月光下,少年容色之清丽,光华怡人,似撒娇般微启的唇角,漾开一抹诱人的微笑,清澈而明媚。
“你这样……便算是求人?”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忍不住环上少年的腰,腿也微微用力,将他抵在廊柱上,看红晕渐渐染上他耳根。
“不然……要我怎样?”腰腿间那样亲密的抵着,让宗赫开始脸红心跳。
两人虽说一直亲近,但也仅止于牵牵手搂搂腰,最多便是亲亲嘴唇。褚云重顾忌他伤势,从未有过非分之举。而他自己,毫无经验,更是完全没起过那方面的念头。
而此时,两人之间却是暧昧横生,他的鼻尖离着他只有半尺的距离,呼吸都似在耳边,微显短促的气息湿湿暖暖,又仿佛带着一丝压抑的情欲。
夜意浸润,淡淡星光如莹,那一阵阵似有若无的靡靡乐声轻轻萦绕着,更是惹人遐思。
气氛真是不能再好了。褚云重满心快活,几要笑出声来,便诱道:“我要怎样……世显,你心中明白。”
你道人人都像你这般厚脸皮!宗赫的双颊都红透了,心更是跳得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也罢,便叫你得一些好处!
存了这样心思,于是便闭上眼,第一次,主动的贴上那近在咫尺的唇。
“唉哟……”却是力道太重,双双都磕了嘴唇碰了牙。
褚云重抚着唇哭笑不得,眸子却愈发晶亮了起来。
“到我房里来。”
不等少年有机会拒绝,便旋风般拉了他进屋,反手栓上门。
宗赫恨自己在这种时候,反应总是慢半拍,感觉有些不妙的时候,已是被拉到床边。
褚云重一掀袍角,侧身坐在床沿,而少年则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的坐进他怀中,正抱了个满怀。这个姿势却好,可以在他耳畔颈间慢慢厮磨。
“刚才在廊下,你倒好大的胆子,就那样亲上来,也不怕人瞧见。现在……怎么倒像个木头人?可要我亲自教你怎么伺候人……”褚云重低低的笑,面若桃花,眼波流转,像足了准备开动的狐狸。
“云重……”少年的身体被两条手臂紧紧的环住,虽未肌肤相接,亦觉滚烫灼热。正紧张不安着,脸又被手托着转了过去,那人挺拔的鼻子轻轻抵上自己的鼻尖,彼此的气息,炽热而又急促,叫人简直无法呼吸。
“再亲一次。”那人的声音又沉又勾人。老辣的猎人,总有法子,让猎物自动上勾。
少年迟疑了短暂的瞬间,但这样的诱惑致命又温暖,于是,便像是被盅惑般,轻轻迎上一点,试探般触及那对自己施展了魔法的唇。然后,有一点羞涩,有一点笨拙地吻住了他。
褚云重亦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乖乖配合他加深这个吻。彼此的唇,都已被欲望与期待炽烤的异常柔软,互相温柔的辗转舔抵,绵长而又甜蜜,两两交换着,尽是无穷的诱惑。
不过手底,倒也没闲着。悄悄拔去宗赫发上的乌木簪,让那一头墨缎般的秀发如云飘散。又不动声色的,解开他的腰带。很不老实的手指滑了进去,抚上少年微微发烫的肌肤。
宗赫叫他一碰,浑身一颤,待要推脱却更是被箍紧了身子压倒在床上。
被他这样一闹,宗赫胸前衣襟已是松开了好些,露出颈下一片玉骨冰肌,那线条优美的纤瘦锁骨,更叫人垂涎。
褚云重体内欲火升腾,他都禁欲快有一年了,如今遇着宗赫倒也算两情相悦,正是新鲜情热,没有一日不想将他吃干抹净。
宗赫见他眸中欲火,更觉羞赧难言,但心中尚存清明一线,便不顾自己衣衫松垮,只捉住他四处惹火的手,低声道:“皇帝要与赫亲热可以,但万不可愈矩,既错了皇家制度,又叫侍选失了名节。”
“生在帝王家,偏生就有这许多规矩!其实从心所欲,怎算愈矩!”像是被触中心底事,一时欲望从褚云重眼中渐渐退去,但目光中,却仍有灼灼烈焰燃烧着。
见皇帝这样着恼,宗赫倒先抵不住笑了,“刚才那番话倒也非我本意,不过是我应尽之责。我若不说,倒成了勾引皇帝行差踏错的下流胚了。其实……就算尚未入阁,我也算是皇帝的人了,此名此节亦关乎皇帝的名节。若皇帝不在乎,那么,赫更不在乎。”
幽暗中,少年的眼眸清澈如夜星闪烁。
吻了吻宗赫脸颊,褚云重心底叹了口气,如何不知他这一招是以退为进。自己倒真想视皇家制度如无物,但又岂能真的不在乎他的名节。
于是恨恨的咬牙,“你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言辞手段竟这般滴水不漏了,倒叫我今晚空欢喜一场。”
老狐狸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宗赫心中暗笑,口中却款款道:“自然是皇帝带教的好。”
“我还有教得更好的呢,到时候你可好生学着。”
“说正经的呢,皇帝总是这么不尊重……”
两人调笑着,又在床上好一阵嬉闹。
“那小丫头的事?”觑着皇帝心情还好,宗赫便想趁热打铁。
褚云重只皱眉道:“不好。这种年幼便失了父母亲人离家流浪之人,一等是浪荡不羁不服管教,一等是恨海难填睚眦必报,都不是能够让我放心在你身边伺候的妥当人。”
“我知皇帝疼我。”少年轻叹一声,垂下头幽幽道:“只是当初皇帝救下我的时候,我却也是那失了父母亲人离家流浪之人,不知在皇帝心中,我是你口中第一等人呢,还是第二等人……”
一时倒堵得褚云重哑口无言。
“也罢,便先留用。”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到时候要是伺候不好,随便找个由头谴了她其他职务便是了,皇宫中自然也不怕多留一口人吃饭。
褚云重这般打算着,顺便又问:“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阿蛮。蛮横无理的蛮。”
见皇帝终是允了此事,宗赫不由得心情大好,不过……那小丫头倒也不算是一味蛮横泼皮。自她下定决心与他赌命交心之后,俩人倒是同心同力合谋设了这局。莫看她年轻小,懂得却比自己多得多,皇家制度爱惜名节种种,俱是她的主意,却也真能成事。
少年心中偷偷一乐,倒是捡了个得力之人呢。
第15章 第四章 燕归华庭玉双辉
凌太阁府,赤松轩。
车轮滚滚驶进长安,宗赫好奇的掀开窗帷子,贪看这中原大地最繁华之处的景色。联想到几十年前这里还是兵荒马乱、生灵涂炭之地,不由笑对身边的褚云重道:“好一番国泰民安的景象,一路行来九州日渐繁盛,百姓都得安家乐业,这自然都是皇帝仁德之功。”
褚云重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道:“哪里学来这些精致的马屁,且留着吧,待到太阁府拜见我亚父时,夸他去。”
“咦?”宗赫扬了扬眉,“不是说好进了京,便送我去龙门巷,让我与其他侍选住一块儿的吗?”
“话虽如此,但你以为我亚父会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么?”此刻,少年皇帝脸上是一种别样的笑,透过窗帷那略有些刺眼的日光中,似有一丝无奈。
宗赫心中一震,手一松,藏青的帷子软软垂落。
“所以,我须得先带你去拜见他老人家。”
见少年低头不语,褚云重便伸手抚其肩,绵言细语道:“怎么?可是心中害怕?”
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第一次见你长辈,难免紧张。”
“莫担心,有我呢。”
抬头,正迎上那对乌亮的眸子,浅浅含笑,宗赫顿时心中一暖,口中却仍嗔道:“皇帝也不早说,我也好早做准备。”
褚云重却不紧不慢的道:“不慌,礼节其实并不繁复,待我细细说与你听。”
堪堪讲了二遍,车行已至凌太阁府。
太阁府在皇宫左侧,栖山临湖而建,依山傍水那数幢殿宇似龙楼凤阙,规格颇为巍峨壮观。
才进了街,便有府中巡卫迎上来,引着车行绕过西、南二门,直到东偏门才停了下来。
也不用门上人通禀,院子里一众侍卫仆从一个个早就喜盈盈、乐呵呵地迎了上来,齐刷刷的向下了驮轿的皇帝行了礼,又一逢烟似的簇拥着他进去了。
宗赫下车时,正瞧见他回首相望,便轻轻点头示意,含笑目送他远去。
脸上虽挂着笑,其实心里慌得不行。也不知怎地,竟会这样紧张,要说自己其实并不怕什么,但也不知在为什么担着心。想当年千军万马来袭时,也不曾如此惶惶不安。
回头瞧阿蛮时,做书童打扮的小丫头倒意外的镇静自若,背着手昂首站着,滴溜溜的眼睛四处瞧太阁府院落布置,鼻腔里还偶有“哼”的一声,倒似还有几分轻藐之色。
片刻功夫便有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位长随,一脸公式化的笑容迎了上来,客气的问道:“这位便是琼州宗侍选吧,太阁有请。”
宗赫不敢待慢,揖一礼道:“劳管家带路。”
阿蛮正要跟着同去,却被几位长随拦了下来,只说:“侍选身边伺候的人,且在院外候着。”
小丫头撇了撇嘴,心道:“正好,还免了我行礼。”又对宗赫张嘴作口型道:别忘了大礼。
宗赫哪里敢忘,一路随行,连院中景致都连不及看,只在心中默念皇帝教与的礼节,就怕局时错了规矩,又叫人笑话自己是南蛮子不识礼数。
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一重院落,这才来到一溜七间富丽堂皇的正殿厅房。一路上仆从过往,皆不是刚才前院时那般随意嘻笑,均敛眉肃容,来去悄声。若大个院落,倒似冬日静穆,唯有廊下一笼翠鸟,偶有一声清鸣,穿透楼台,直抵天际。
管事指着院前一方小巧玲珑的鲤鱼池,低声道:“请侍选暂且池边跪候,自有人通传。”
宗赫依言跪下,也不好四下张望,只专心候着。身边那方鱼池倒不知用什么奇石堆砌的,这么冷的天气也不见结冰,似还有几尾鱼在水底悠闲摆尾。不知怎地,就想起家乡的大海来,那样海阔凭鱼跃,是何等消遥自在。而如今被拘在一方浅池之中,虽终日得饱食,闲闲无后顾之忧,倒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只觉跪得气闷,也不知那厢皇太阁为难了皇帝没有,更不知太阁还会如何为难自己,一时心中纠结不定,愈发觉着地上的青石冰冷了起来。
又跪了一刻,方有一身着虎纹侍卫服色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也不带笑,只正色道:“有劳侍选久候,请随我来。”
宗赫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下总要见着人了,便紧紧跟随在那侍卫身后,穿过两侧花廊,沿着甬道往正殿行去。
谁知才到殿门口,又叫跪候。少年仰头望了望殿前匾额上的“临华殿”三字,又摸了摸酸疼的膝盖,无奈只得跪下。耳边听着“琼州宗侍选晋见”这几字被一重重递了进去,一时,头都大了。
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多规矩!
之前与皇帝在一起时,素来是没上没下的,哪晓得还没进宫,便只拜见皇太阁便有这许多繁文缛节。要是日后进了宫也要天天如此,那可真要折磨死人。
之前跪在天井里头,倒还有暖洋洋的太阳照着,这会子跪在正殿门口,左右前后俱是通透,一阵阵的穿堂风嗖嗖的吹。宗赫虽披着皇帝给的黑狐大氅,亦觉得身上一阵冷似一阵,连带着腰背处的伤,也隐隐作痛起来,心中却还欣慰还好阿蛮不用进来一起陪跪,不然,她那瘦小身子,如何吃得消。
还好这次却不用跪太久,里头已是一声声的递了出来,叫“宣宗侍选进殿,赐见赤松轩”。
宗赫暗暗叫苦,只道到了那什么赤松轩前还要再跪,谁知这回倒是一路顺畅,没再多波折。
那侍卫领着宗赫走过前殿,后头方是正厅。厅前早有二位妙龄侍女含笑候着,一个上前替他解下黑狐大氅,另一个微微侧身替他掀起帘帷。帘子后头又有二位侍女,笑盈盈的将少年引领入赤松轩。
进得厅来,却是一暖,足底下仿佛都冒着热气。宗赫也来不及惊异这些,遥遥望去,只见前头正座上坐了一位青年男子,下首还有一人相陪,而褚云重正侍立在正座之旁。虽隔着五六丈远看不真切,但见着他,少年便觉稍稍心安。
一旁早有侍女铺下团蒲,宗赫知这才是要行正式的大礼,便高声道:“侍选,琼州宗赫,拜见皇太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