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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二奶奶吃了唐云暖几次亏,不由得也正视起这个姑娘来,遂小心答道:“你二叔一早起来便跟你父母乔大人去吃早茶,早提前请过了安。”
唐家请安的规矩从来都是约束女眷,男子在外宅若有更紧要的应酬,自然是可以不到的。唐老二一早起来便去陪着姐夫应酬,自然也是要见永平府当地的官员。
唐云暖心里暗想,这二叔是真会开拓人脉啊。明知唐家现在仰仗着乔一本,便先行去陪姐夫喝茶,这一点上,父亲就不如二叔触觉灵敏,想来周夫人迟迟不为大儿子捐官,也是怕那两三千的银子打了水漂。
不多时女眷齐到,唯有唐云暖的三叔唐有画姗姗来迟。
唐家男子虽算不上英伟,但唐有棋一身英气,唐有书继承了柳姨娘的些许妩媚,总归都算得上是美男子。
跟各有千秋的哥哥相比,唐家老三却稍显逊色一点。
虽浓眉大眼,终究因为腹中没有诗书所以气度不华。人又比较胖,鼻大脸宽,幸而算不上粗蠢。
唐有画因为胖,所以穿不了丝绸,穿上时而也会崩裂。偏偏唐有画跟父亲一样,又是个爱将富贵摆给外人看的人,遂研究出一种比丝绸还要名贵却更结实的织锦来。
都是厚实精细的棉布,用丝在上面提出各色花样云纹。
雪青色、秋香色等各色买了几匹做成行衣,上绣烟花鱼鸟。此刻唐有画穿的就是墨绿色的行衣,外围一件玄狐披肩,腰间一条细带锁着藕荷色的鸳鸯荷包,一看就知道是贴身丫鬟藕荷的手笔。
唐有画是周夫人最宠爱的儿子,田二奶奶却不以为然,不时打压。眼见唐有画硕大的身子一挪进来,就放下手中茶水轻哼一声:
“这藕荷的绣工是越发好了呢,你瞧那戏水的鸳鸯,所谓活灵活现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夫人恰好随唐老爷出套间进了明堂,唐有画站在堂间烤火,没听出来二嫂的刻薄,此刻正显摆身上所带的那个荷包呢。
“嫂子也觉得绣得好?你看这两只鸳鸯的眼珠子,都是用最好的鸡血石穿珠绣上去的……”
唐老爷见一个还没娶亲的少爷这样明晃晃地带着鸳鸯荷包招摇过市,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周夫人就朝小儿子挤了几次眼睛,唐有画才老实地坐回了位置上。
唐老爷本想教训小儿子几句,只是他也才刚入宅,不宜多生事故,遂训了几句话,拎着滚金边青丝绒套着的鸟笼子出去遛鸟了。
明堂内里的小辈却一个个仍稳重坐在椅子上,今日是冬至,周夫人必有话要说。
“再没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如今并不在京里,咱们现在过的日子虽比不得别人,遂也是日日肥鸭子肥鸡的吃着,也无所谓讲究体面不体面,我想着就在院中治几出戏,吃些顺心的吃食也就过了。”
柳姨娘扶了扶头上的景泰蓝镶黑瑙的步摇,清清嗓子,说道:
“太太这样说就是打我们的脸了,太太是一家主母,是有诰命在身上的人。虽然没在京里,可您瞧瞧姑爷家这宅子,哪一些又比不上京中风情呢?即便是太太嫌铺张,心疼咱们二爷在京里生意辛苦,却也不得埋没了儿子们一片孝心。二爷虽不在家,昨天却是留下了话来,说自己就要出五十两银子给太太过这个生辰……”
柳姨娘巧舌如簧,一大车的恭维话也没有五十两这个数字让太太听得受用,一旁乔夫人都听得眉毛一跳,却唯有不动声色。
唐云暖心里打起了鼓,抬眼看太太也是一脸融融笑意,拉着柳姨娘的手亲热问道:
“老二也太奢侈,不过是在京外一个小生辰,如何就用得了这些银子了……”
五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及第楼那样生意红火,月余下来也不过就是二十两银子。唐云暖忽然想起昨日紫棠的一通话,看来她对唐家二爷亏空店面银两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多明显,柳姨娘的亲儿子亏空了店里的银子,拿出五十两来给太太做寿,若这寿宴做得的确得了人心,想来唐家在后宅的家事就要都落在田二奶奶手里了。
耳房一分钱没花,却得了太太好大的人情,又直接承揽来日后唐家的家帐。真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唐家二房三个主子,无一不是人精。
柳姨娘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顺带着还提了二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就管家,店面后宅一应大小事宜都会处置,还带了许多会看账的婆子来,生生将自己的儿媳妇当做长房嫡媳一样夸赞。
唐有琴想插言数度都被太太打断,唐云暖一个孩子家更不得说话,眼看局面就都被柳姨娘一手操控,忽听得外面有小丫鬟通传。
“太太,大奶奶娘家许家舅爷家来人了,说请大奶奶去见呢。”
许蕙娘一直在一旁静听着柳姨娘叨叨,柳姨娘明目张胆地篡权让她虽然反感却也无可奈何,忽然听见兄长家来了人,才将目光移了过来。
许家舅爷的及第楼已是永平府一景,周夫人虽在后宅住着却也听说了及第楼极红火的名声,对许家这个舅爷就有些好脸色,遂朝大儿媳道:
“你也不必在这里呆坐着了,去瞅瞅你兄长使人来说什么,若有用得着咱们家的,只管来说。”
唐云暖心中冷笑,舅舅家虽算不上日进斗金,但到底自力更生,比不得唐家坐吃山空吃老本,自然是用不上唐家什么的了,若没有两个京中的铺子撑着,唐家今天连杯茉莉花茶都喝不到。
唐老爷当日在京中为官而许家窘迫之时,她却从未听到过太太说有求就只管来说这话。
却少不得告了辞,抽身而去。
眼见儿媳带着一双儿女离开明堂,周夫人收了笑,遂问那小丫鬟:“许家使人来,可是来打抽风?”
那小丫鬟摇摇头,回道:“来人是大奶奶的嫂子,倒像是很急的事,是不是要钱并没有说,奴婢看仿佛惹了什么大事,眉眼不是眉眼的。”
周夫人眸色深沉,只是哦了一声,众人就不敢再说话了。
☆、邂逅
许家大奶奶的嫂子带着个大女儿许如清被安排在斗春院套间里等着。
唐云暖还未进屋,就看见舅母站在套间里,也不敢坐,只是端着茶站着,旁边站着一个跟比自己大些的姑娘,远看不清面目,想来那就是自己的如清表姐了。
许氏仍旧穿着那日许大奶奶归宁时的衣衫,一身青绿棉布圆领对襟夹袄,仍旧是不很繁复的发髻盘着,银簪子别住了发。
这一身打扮放在许家昏暗灯光跟粗墙映衬下并不显什么,可斗春院里满是珠帘绢帐,鲜花瓷器,这么一对比,就显得许氏有些局促了,仿佛还不如厨房里的报春穿得体面。
许大奶奶看见嫂子一脸泪痕,就快走了几步,事态紧急,也不避人当下就跪下了。
“大奶奶,救救您哥哥跟外甥……”
许蕙娘也没经过什么事,一见嫂子这样就慌了,紫棠赶紧将许氏扶起至炕上坐着,就听许氏颇有些哽咽地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原来及第楼这生意一火,便有地痞流氓便在此寻衅滋事,试图捞几个保护费使使。
及第楼是招待学子的地方,那些学子最是手无缚鸡之力又怕惹事的,一见饭庄里不太平,自然不敢来喝酒吟诗,不过叫些状元便当去书院里用了。
书院不许吃酒,饭庄不卖酒水自然盈利不多,及第楼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许如澈那样的好身手哪里容得下一群泼皮在此,往日里父亲看得紧不得下手。那一日父亲被别人请去吃酒,许家姑娘如清照常在酒楼照料。不曾想那起坏人又来滋事,还对许如清动手动脚,许如澈如何眼看着不管,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泼皮打倒完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可那起泼皮是附近一间酒馆的老板请来的,这老板眼红许家生意红火,便寻了些流氓滋事。
偏他还有个在卢龙县本县做县令的表亲,也不问分明,派了官差来就把许如澈下了大牢,落了一个店大欺客,殴打百姓的罪。即便是许景融,也被治了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关了起来。
及第楼就此歇业,唐云暖听了个怒从心起。
许如澈也是读书人,是要考科举的,若是落了罪名那满腹诗书便白读了。现如今,父子两个仍旧在牢狱里,县官使人来说分明了,若不用两百两银子,是断断赎不出来人的。
许大奶奶上一次送了一百五十两,装修雇厨子花了八十几两,算上原本要给许如澈去书院的束修以及这几日赚的,再添上许家所有积蓄也不过才不到一百两银子。
唐云暖是帮着娘亲看管长房的账目的,给许家送去一百五十两银子以后,去掉这几日在乔家后宅的打赏跟日常开销,即便添上之前许家送来的分红也不过才六十两。
还有这四十两的亏空要去那找呢?唐云暖恍惚听见今日谁议论了一笔闲钱,跟自己所差的数目差不离了。
许氏哽咽着道明了事,徐大奶奶也是听出了满脸的泪,唐风和在一旁道:“拿人时,舅母如何不提我姑父便是永平府知府这一层亲戚呢?那卢龙县的县令难道就不知咱们是知府的亲属吗?”
许氏有些语塞,瞄了一眼许大奶奶才说:“因不想给奶奶惹事,所以咱们在卢龙定居,从来也敢提跟知府大人是有亲的,毕竟也没曾拜见过知府大人……毕竟是隔着层的亲戚,只怕,只怕让大奶奶为难……”
唐云暖心中暗叹,这许家一家倒都是实在人,唯恐妹子在大宅门里过得不好,从来也不敢提及跟知府的亲戚关系。
若是放在现世,妹子嫁给市长妻弟这样近的关系,怎么还不揽一个政府工程来给发一笔横财。可偏偏许家连衙役拿人都走到家门口了,连家里有个高官亲戚都不敢往上报。
转念一想,又或者是自己跟唐风和都能看出来姑母是有心拉扯亲唐老大给夫君乔一本做文书的,母亲定然也能领会这一层意思。
想来是在那一日归宁之时跟兄长提了一提。所以舅母唯恐报出乔一本的名号少不得要请他在中间调停,这一来长房便欠了乔家的情,他日姑父乔大人真要父亲帮忙做些文案功夫不得出仕,就是万万不得推辞的了。
一屋子的人当即是摒心静气,都在思虑这事情要如何料理。唐云暖想起那日许如澈如银子般清凉的目光就更担心。
这样一副好模样的读书人,此刻却在牢狱里受苦,不知那牢里会否有老鼠蟑螂……唐云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度关心这个表哥了。
许家一家无疑是好人,大难临头却仍替妹妹妹夫操心,长房若不出手相救,许家父子恐怕就要在牢里掉一层皮了。
唐风和毕竟是廪生,首当其中站起了身:“请舅母放心,侄子这就出门打点,先去牢里走一趟,必不让舅舅表哥受一星半点儿的罪。”
唐风和一出门便吼来紫竹去牵白麒麟来,许氏的脸色颇好转了些,这才想起来拉着女儿如清给大奶奶看:
“大奶奶别怪我,妇道人家没经过事,这么一点事就吓得我忘了礼数。这是你外甥女如清,如清快给你姑母行礼。”
徐大奶奶也拭了泪,再看自己那外甥女,果是一个美人坯子,唐云暖是早被料定许家一门不出丑人的,只是这许如清也忒好看了些。
巴掌脸,柳叶眉,水灵灵的一双眼,一抹樱桃小口,一弯杨柳细腰,饶是穿一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一身的风情。
这个如清表姐要比她年长两岁,也该是说亲的年纪,却因为许家拮据,即便是貌美如花也并没有几个好人家来提亲,来说为妾或填房的媒婆却不少,自然都被许景融打了出去。
这如清表姐已经发育,越发显得腰身细软,烛光下楚楚动人。许如清很懂礼数,并没有美女带着的骄矜,当下跪叩行礼,礼数一丝不错,可见许家家教极严。
一个如花似玉又识大体的姑娘,就这样被耽误了。许大奶奶虽担忧伤心,也没有忽略了这个外甥女,还让紫棠开箱子取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给姑娘做见面礼。
大奶奶见外甥女又想起了尚在牢里的哥哥,遂唯有拉着嫂子的手抹眼泪,边等着相公回来商量办法,还剩下的这五十两就只能等相公才有办法。
长房里一针一线都是乔家的,是绝不能拿出去典当的。徐大奶奶一没什么值钱的首饰钗环,况且也都是年节里要戴的。
田二奶奶那般招摇,首饰无数也就罢了。偏许大奶奶首饰本来就少,太太心里也有数,若是被拿出去当掉,太太知晓去贴补娘家,恐怕得让儿子休妻了。
唐云暖知道娘亲跟舅母有话要说,就拉着表姐去自己的抱厦里逛。许如清虽然不是个爱慕虚荣之人,毕竟是年轻女孩儿,见到满屋绫罗脂粉,却也免不了小小惊叹一下。
唐云暖本想抱怨一下唐家上下并不好相处,又唯恐让表姐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