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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怎么火燃得这样大竟不见有人去救啊?”
众人回头去寻这声音的出处,却见秦君凌扶着长公主自廊子上缓缓走了过来。
秦君凌一身整齐的银色飞鱼服穿在身上,长公主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挽上,不过横插一支玉簪暂固定住了,简单中仍旧维持着公主的气度做派。
太太自然是知道这个表姐的性子,那是鸿雁过天际也要射下来看看公母的,想来长孙女这事她必然是要过问的。
当下简单将事情原委道了一遍,长公主倒没动声色,秦君凌一记眼风扫过去,颇为不屑:
“太太当真是日渐迷糊了,这人若是得了霍乱却不进药石,上吐下泻得不会出三日便去见阎王了。那云姑娘住进柴房里早过了三日了,想来是太太故意要大义灭亲,不过寻个霍乱的借口吧。”
长公主当即瞪了秦君凌一眼:“你是怎么跟太太说话的,人越大越没了规矩,给我出去跪着去。”
太太如何肯让秦君凌为自己受苦,当下推说不碍的,又夸世子爷怜悯众生,颇有善心。
唐风和眼见太太一心都在世子身上,还不赶紧一个箭步冲到柴房门口,大脚一抬重重将那门踹开。
唐家众人还没见过唐风和如此激愤的举动,无论是太太还是下人都当场看傻。
柴房的门应声而倒之时,太太才看清那踹门者并非只有他孙子一人。
秦君凌早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唐风和身边,两人合力冲进了柴房里,太太看清了世子爷头上的金冠以及眉间的红痣,惊讶得几乎要疯掉。
“世子爷,你好好地冲出来做什么,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世子爷拉出来,灼伤了世子爷的脸你们几条命来赔?”
廊子下的长公主也急得直跳脚,指着太太责道:
“就说你这人冷血冷面冷心,大小姐病了你如何就给关了起来,连我孙子都看不过去眼了。我也见你有信佛之人,他日如何见菩萨?还不赶紧把君凌给拖出来。”
当下十数个小厮跟妈妈冲进柴房,却不是救人而是拽住了世子爷往外拉。
秦君凌才刚在廊子下的轻松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如今冲进了火场里,自是要一鼓作气将唐云暖活生生地救出来。
只是那呛人浓烟充斥鼻腔,炙热温度瞬间围住了他跟唐风和,偌大的空间里却毫无辨识度。
唐风和几乎是哭腔:“妹妹,哥哥来救你了。”
却只见浓烟四笼,忽见身后有小厮来劝说他俩出去,秦君凌的暴脾气就上来了。
自唐云暖关入了柴房后他整颗心就如同日日烤在火上一眼,此刻满心都是愤怒,哪里要有心情管身边奴仆的拉扯,无论是谁近身来都是一个窝心踹。
被烈焰包围住的柴房里,到最后仍旧只剩下唐风和跟秦君凌两个。
世子爷却没有唐风和那样的好性子,唯有吼一嗓子:“唐云暖,你给我滚出来。”
他心里不知是有多恨,眼见她被太太关进柴房却不得相救,只得日日在柴房外踱步冥思苦想救她出来,却最后仍旧是任凭她这样鲁莽出手,以命相搏。
若他没有日日去斗春院流连,没在杏花枝头捡到那张字条,若是他也怕极了霍乱而袖手旁观,若是他已经离开了永平府……
是不是她今日就要葬身火场了。
她是有多大的勇气来搏这一次,她是有多冷绝才宁可随意扔张字条在树下却也不愿唤他来开口相商,她是多笃定多自作聪明竟这样自作主张放一把火。
秦君凌已经不忍在想下去了:“唐云暖,你没死吧,还不哼一声。”
唐风和遂跟秦君凌素日里没什么来往,却惊讶这个人怎么说话仿若吃了火药,这紧张时刻却也没有心思追问为何世子爷这样暴躁,唯有四下寻觅。
“云暖,云暖,你答应哥哥一声啊。”
猎猎火光中自角落里传来奄奄一息的回应:“哥,我在这儿……”
破旧肮脏的毯子早被水浸得湿透,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笑脸,那小脸熏得乌黑,不细看还以为一块煤球。
唐云暖躲在毯子里,仿若一只受惊却躲藏得隐秘的花猫般,眨着狡黠的眼睛,露出一丝微笑。
唐风和当下冲了过去,泪盈于睫,却被自幼习武的世子爷一把拽到了身后,一把推了出去:
“就你这小身板还要救人,赶紧出去找个郎中来,找个靠谱的。”
唐云暖浓烟里看不清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明明看到本来是哥哥朝自己冲了过来,一转眼却消失不见了,此刻眼前的人却换成了秦君凌。
唐云暖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秦君凌拦腰抱了起来。
她倒是还有一丝力气,却用在了死命地垂世子爷的肩膀:
“放我下来,我一个未嫁的姑娘,被你这样抱着……”
秦君凌是真的被惹怒了:“你要再吵,我就把你的嘴堵上。”
唐云暖当下老实了,秦君凌这威胁也算有力,此刻他两手都用来拥住自己,唯一能用来堵住唐云暖樱桃小嘴的器官,恐怕只有世子爷自己的嘴巴了。
唯有装昏,昏了世子爷曾抱着自己出火场的这段戏,便可在她脑海以及他日满宅人的议论中,掐了不播,有传言也可不认。
当下两眼一翻作半死状。
世子爷将熏得像一只花猫一样的唐云暖抱了出来,田家两姐妹正恨得咬牙切齿之际,忽然田二奶奶小声惊呼了一下。
却听田二奶奶有些惊恐道:
“那唐云暖不是昏了吗,怎么才刚睁开眼瞪了我一下。”
田姨娘自然也是看到了,唐云暖眼中的仇恨跟怨愤几乎是呼之欲出,只因唐云暖在瞪她俩的时候心心念念着:
“这一次陷害我得了传染病,当真是拉高了仇恨值啊。”
唐云暖在斗春院里整整睡了三日才算彻底清醒,睁开眼的那一刹,许大奶奶几乎泪崩,即便是唐有棋跟唐风和一对父子,也是湿了眼眶。
好在一场风波到底终结了,唐云暖虽还有气无力,却逼着父母兄长三人各自回去好好歇一觉。
她反正是歇过来了,也到了该清理算账的时候了。
红豆自然会意,当下请了章郎中来问诊
于是立起了紫檀木刻天女散花的屏风,隔着屏风再搭一条红线看脉息。
章郎中医术还是有的,一搭脉便知道是唐云暖,当下背脊出了一层冷汗,面上却仍镇定自若,只说是菩萨庇佑,神佛显灵,唐云暖身上的霍乱竟不治而愈。
唐云暖当下厉声道了一句:“放屁。”
这一句粗俗的话吓得红豆险些将刚舀来的水洒在地上,章郎中还不赶紧跪在地上。
却仍旧是满口谎话:
“姑娘且息怒,姑娘脉息此刻虽还有些微弱,却是内中外强,明显是病愈了。”
唐云暖怒不可遏,却还是平息了语气道:
“若当真如此,还真是仰赖先生的好医术,我听说,为了我这病,先生竟连莲花大的天山雪莲都入药了,也难怪我能逃出生天了。”
那章郎中行医数年,无数怪事都见过了,倒没见过一个不大的姑娘家有这等威严,不过一句话就能将他的冷汗说得满头都是。
当下恭谨回道:“是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唐云暖又轻松问道:“再请先生好好为我把一次脉,看我是不是也有什么贪吃如牛的病症。”
那章郎中还没回过神来:“姑娘说的是什么病,医生却没听清楚。”
唐云暖在屏风后面冷笑一声:
“若我没得什么贪吃的病,如何一剂药就要吃一朵天山雪莲,我且问你,长公主府上送来的雪莲,除了入药给我吃的那些,剩下的,可是跑到先生的药铺去了?”
章郎中胆子都几乎被吓破,仍旧强挺道:“姑娘可是错怪医生了,这,这雪莲……”
唐云暖抢了章郎中的话,道:
“你自也不必狡辩,我有个当知府的姑父,也有世子爷的亲戚,先生是不是借云暖的病中饱私囊,是不是收了黑钱陷害我得了霍乱,自是有人会去查。只是我可提醒你,我得了霍乱这件事长公主也是听说了的,若我没得过这病,你便是欺瞒了长公主,欺骗公主罪同欺君,是要凌迟了的,章郎中,你可想清楚了?”
那章郎中心理最后一道防线都被攻破,当场跪地求饶:
“姑娘开恩啊,这,这都是兰溪庭的二奶奶吩咐我做的,我,我只是收了她五百两银子……”
唐云暖轻松笑笑:“章郎中,若你能帮我这一次,我包你还能再赚五百两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何处笙歌小童鞋啊,我这把火是用你捐的汽油点的,你看这火还行吧。
从现在起就听多一多的,宅斗纠结着恋爱,让恋爱在宅斗中升华。
伊伊要努力攒钱哦,将来买个大房子,可以命名为斗春院
碎碎你说的明星的是岁月神偷里的那个美少年吧。
你们都没发现前几天的排版有问题吗,你们都是坏人,宁可自己受苦看下来,也不提醒我
再次致歉,希望大家端午快乐,珍惜这个屈原美少年用生命换来的节日吧。
☆、53恒源祥,羊羊羊
章郎中出了斗春院;对外宣称唐云暖得的并不是霍乱,只是因气候不好而患上了痢疾;又因淋了场雨而着了凉;才有些霍乱的症状。
仗着自己巧舌如簧;站郎中很是将自己夸成了妙手回春神医,将治愈唐云暖的过程几乎吹出了满天神佛。
阖府上下都只道是章郎中被唐云暖这莫测的病情难倒了;但到底是救了大小姐一命,太太遂也不追究了,只是对唐云暖大难不死唏嘘不已。
阖府上下本还当是一件奇事来说;却很快被另一条极具爆炸性的消息冲淡了对唐云暖的关注;只因第二日章郎中在为二奶奶请过平安脉后;赶紧奔去了平阳居:
“恭喜太太,贺喜太太,二奶奶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后宅柴房里的一把大火很是让太太闷闷不乐了几日,一听唐家即将添丁,太太还不赶紧念了句佛号——庶子她自然是不喜的,孙子却是越多越好。
其间有一个出息的,他日所光耀的都是唐家的门楣。
章郎中于是干脆住在后宅里一个偏僻的房舍里,准备随时为二奶奶安胎,二房本就有了唐时雨,若再接再厉再得一个大胖小子,二奶奶在宅子里算是彻底立住了脚。
或者强压了一子一女凑了个好字的大奶奶。
想是太过兴奋,连害喜的症状都比怀着第一胎时要轻不少,二奶奶如此更觉腹内孩子懂事,满世界招摇夸耀。
自然有下人曲意逢迎,一时间,风头早超了管家的许大奶奶几倍更甚。
斗春院自然再不用章郎中的开的方子来补身,而是由世子爷自京城快马请来的孟太医来照顾。
这太医是一早问唐云暖问过脉的,那一日被唐云暖被下药后来送冰葡萄的就是他,既然两次托的都是这个人,想来跟侯爷府是老相识了。
想那京城杏林世家孟家一脉皆从医,到了这一代,最有名气的便是这一个了,自然有两把刷子傍身。
剩余的大半雪莲都被章郎中吐了出来,唐云暖用了几日,倒觉身子气力恢复了许多,比从前更是心明眼亮。
大奶奶却日日看管着唐云暖吃饭睡觉,再不许劳累一丝,这闷在斗春院里的时光,唐云暖唯有靠写字绣花打发。
却不得清净,兰溪庭那边日日吵闹,不分黑白地总有些搬动箱柜器物之声,二奶奶骄矜的声音也时而自那边传来。
不是叮嘱柳橙小心扶着自己上桥,便是骂小厨房里送来的姜醋猪脚下坛子时没将水沥干,那猪脚吃起来才有股怪味儿。
唐云暖隔着窗子瞄了兰溪庭一眼,只见章郎中跑前跑后,忙得满头大汗。
遂有些笑意。
红豆正端进来一小瓦罐的雪莲党参鸡汤,热气腾腾地斟进一个描金桂花的小瓷碗里,刹那间就有夹杂着甘苦气息的热气蒸腾出来。
唐云暖望着那鸡汤上油汪汪地一层油花,略微皱了眉毛。
红豆遂劝道:“姑娘且用些,孟太医说这是药膳,总比那些黄汤涩苦的药好吃些。”
唐云暖知道这雪莲花是秦君凌派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很有些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意思。
可她却不想落得个被吊死的下场,哪怕秦君凌这棵树不仅不歪脖子,还很玉树临风。
当下捏着鼻子将那鸡汤一股脑灌进肚子里。
又道:“兰溪庭里这样吵闹,可是我二婶在搬选东西?”
红豆嘴角遂绽放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来:“姑娘这是明知故问,姑娘自己布置下来的局,怎么问起我来了。前后两宅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章郎中诊出了二奶奶的喜脉,已经两个月了呢。别说是柳姨娘,就是太太听说咱们家将再添人口,也乐得跟什么似的,当下拨了不少器皿补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