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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焕点点头,为今之计是徐家上京的事,他已经写信回去,相信祖母也会早早的打点,准备进京,可出发的日子还是要等圣旨到了才能定,不然会惹人非议。
何大奶奶一直住在徐家老宅,何家不来接,她也不着急,帮着把老宅上下重新打理了一遍,该修葺的修葺,该置办的置办,家里有个做主的人就是方便,老宅上下顿时齐全了不少。
很快到了三月份,张飒给徐景焕下帖子,邀请他去广源寺赏桃花,可徐景焕已经答应了徐妙筠带她去广源寺赏花,徐妙筠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哥哥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徐景焕笑道:“到时候可不能陪你了。”
徐妙筠笑道:“左不过是摘桃花,我带着丹桂银杏也够了。”
谁知临出门前,冯大奶奶却带着冯贞贞上门了,徐妙筠只得留在家里招待客人,何大奶奶出面和冯大奶奶寒暄,冯大奶奶竟然没露出一丝疑惑,言笑晏晏的样子:“明儿可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了,我想着叫两个姑娘熟悉熟悉,进去了也好做伴。”
何大奶奶便看了一眼徐妙筠,笑道:“说起来我也不清楚,这次进去的都有谁?”
冯大奶奶笑道:“就徐姑娘和我们家贞贞,说起来也是靠自己本事进去的,李茂文老先生的脾气你也是有所耳闻的,最厌恶徇私了。”
何大奶奶笑道:“这倒也是。”又问徐妙筠:“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
徐妙筠葱白的手指绞着帕子,有些为难,不去的话,就辜负了冯大奶奶的一番心意,要是去,自己又觉得别扭。
冯贞贞却是拉住了徐妙筠的手,言辞中带着些恳求:“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害怕,到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徐妙筠犹犹豫豫,看何大奶奶含笑看着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哥哥也是希望自己进去学点本事的。
冯贞贞顿时十分高兴,拉住了徐妙筠的手:“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咱们一处作伴。”
听说徐妙筠要去广源寺赏桃花,冯大奶奶也来了兴致,笑道:“马车就在外头,不如咱们一起去,左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去去就回来了。”
何大奶奶想想也应允了,徐妙筠兴致勃勃的拿了花囊,和冯贞贞坐在一辆马车。
冯贞贞虽然生性羞涩,可一旦熟悉起来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徐妙筠为什么要摘桃花:“好好地花长在树上叫大家看不好么?做什么摘下来?就是精心养着,也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就败了。”
徐妙筠笑道:“我摘桃花可不是为了观赏,而是为了做桃花酿,桃花酿是可以吃的,到时候不管是酿酒还是做点心都是极好的。”冯贞贞笑道:“我倒是吃过桂花酿,桃花也能吃?”
徐妙筠笑道:“只要做的好,自然也能,回头我送些给你尝尝。”
冯贞贞连连点头,十分兴奋,她是家中独女,长辈管的又严,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知心的闺中姐妹,如今见徐妙筠文雅安静,心里便十分喜欢。
到了广源寺,便有一位师傅迎了上来,合掌道:“不知两位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莫要怪罪。”
冯大奶奶笑道:“是我们临时起意,唐突了,今日带着姑娘来赏桃花,还请师傅帮着清清地方。”
那师傅道:“这倒不巧了,才刚安成郡王和几位少爷已经进桃花林了,说要饮酒作诗,老衲不敢打扰。”
冯大奶奶笑道:“那真是不凑巧。”又问何大奶奶:“这可怎么是好。”
何大奶奶笑道:“景焕也接了帖子说要来广源寺,不知是哪一处,不过既然不方便,咱们在前殿逛逛也就是了。”又对徐妙筠道:“你要桃花,叫小厮去摘去。”
徐妙筠不禁失望,可还是答应了。
两位奶奶便带着两位姑娘在师傅的带领下进了香,左殿右殿看了看罗汉菩萨,最后到禅房歇息喝茶。
奉命去摘花的小厮却来回话:“少爷见了奴才,知道姑奶奶和姑娘也来了,便要过来问安,安成郡王诸人也说过来请安。”
何大奶奶笑道:“景焕也就罢了,安成郡王身份贵重,我可不敢受他的礼,叫景焕陪着也就是了。”
小厮领命而去,冯贞贞正和徐妙筠一起挑拣小厮摘来的花瓣,闻言问道:“你可听说过安成郡王?”
徐妙筠专心致志的挑花瓣,摇了摇头。
冯贞贞眼中露出了憧憬:“听说他极为俊朗,读书也好,又是皇上的嫡长孙。”
徐妙筠看她粉面带羞不禁笑了:“都说耳听为虚,他又是那样的身份,想来大家有所赞誉也是有的,不过哪里有那么好,就是再好,能有我哥哥好?”
冯贞贞没见过徐景焕,自然不知道怎么比较,坚持认为是安成郡王比较出色,徐妙筠又是徐景焕坚实的拥护者,也是丝毫不退,两个人说不拢,冯贞贞不服气道:“左右他们都在寺里,咱们偷偷瞧瞧去,非得叫你心服口服才成。”
徐妙筠也是活泼爱玩的性子,想想也答应了,丹桂和冯贞贞的丫头白露听两个姑娘争辩,原先还笑,听到最后忙劝:“姑娘慎重,别说外头奶奶们在说话,您出不去,就是出去了,万一叫人冲撞了可怎么好。”
冯贞贞不在乎道:“我们偷偷瞧一眼就是了,绝不叫人看到。”
冯贞贞在家里被祖父祖母惯着,胆子也大,说做就做,拉着徐妙筠出去,对冯大奶奶说要出去走走。
冯大奶奶正和何大奶奶说笑,闻言笑道:“去吧,多叫几个人跟着,仔细被人冲撞了。”
冯贞贞笑着应了,拉着徐妙筠跑了出去,后头呼啦跟着一群人。
问了寺里的僧人,这才知道安成郡王诸人还在桃花林里赏花呢,冯贞贞犯了愁,若是在屋子里,还能趴着窗户根瞧一眼,在林子里可怎么是好。
徐妙筠笑着拉她:“你还真较真了,仔细叫人知道了笑话,既然瞧不成,那咱们回去吧。”
冯贞贞虽然不服气,可也没法子,嘟嘟囔囔的被徐妙筠拉着往回走。
谁知在游廊拐弯处差点撞上一个青帽小厮,徐妙筠吓了一跳,丹桂已经拦在前头斥道:“你是谁带来的?不知道寺里有女眷吗?怎么敢胡乱走动?”
第三十一章 桃花
那小厮忙垂了头不敢乱看,却声音清晰道:“奴才莽撞了,还请恕罪。”
徐妙筠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冯贞贞竟是个驴脾气,到底不服气,坐在了游廊美人椅上不肯动:“除非你说你哥哥不如安成郡王,不然我就不回去,咱们非得一较高下才成。”
徐妙筠自然不肯,两个人僵持着,忽略了青帽小厮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两个姑娘谁都不服气,直到何大奶奶叫人来找,说要回家了才各自气呼呼的回去,不过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隐瞒了两位长辈,毕竟私下议论哪个男子长得俊秀可不是闺秀所为,要是家里长辈知道了,一顿骂都是轻的。
第二日一早,冯贞贞便坐马车来徐府找徐妙筠一起去上学,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没提昨日的不愉快,欢欢喜喜的讨论着到学里会见到什么人。
昨日徐景焕晚上才回来,说是赏完桃花又去喝酒,徐景焕回来的时候倒是依旧清醒,董子澄却喝了个酩酊大醉,折腾了半宿。
何大奶奶知道他是去见安成郡王的,心里有些着急,却明白徐景焕的性子,不敢轻易问,惹得徐妙筠也十分好奇,不过她想问的是安成郡王究竟是否如冯贞贞所说那样俊秀。
冯贞贞炫耀着手上的珍珠手串:“祖母送我的,说上学的奖励,若是我学得好,还要再赏我。”
徐妙筠笑道:“你祖母还真是疼爱你,连上学都有奖励,若是我祖母在,定会说,在学里要用心念书,不然仔细打你。”
她模仿的惟妙惟肖,两个小姑娘笑成一团,在外头跟车的是冯大奶奶派给冯贞贞的嬷嬷,听着笑声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小姑娘就是有个伴才玩的到一起去,自家小姐在家里可从没这么开心过。
沉烟楼早就得了信,一早告诉了诸位学里的小姐,说有新的同窗进来,停了两节课,让她们在大门处迎接,因此冯贞贞和徐妙筠下轿到沉烟楼的大门处时,便吓了一跳。
大门两旁整齐的站了十几位年轻的姑娘,清一色的穿着鹅黄色的小袄,柳绿色的裙子,绿色绣鹅黄色小花的鞋子,宛如春天刚抽条的柳枝,柔嫩,娇软,沉烟楼的四位先生也都站在门前。
李茂文两个人是认识的,另一位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便是教丹青的晁思颜,两位年轻的女先生则是葛凤玉与褚兰秋了,她们也都穿着一样的衣裳,青色的褙子,玉白的裙子,头发抿的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微笑望着两个姑娘。
冯贞贞看着这个场面有些不知所措,徐妙筠虽然惊了一下,可很快镇定下来,屈膝行礼,冯贞贞也忙跟着行礼,李茂文笑呵呵的上前:“以后你们就是沉烟楼的人了,不用多礼。”
说完从袖中掏出两个半个手掌大小的碧玉牌郑重的给两个人分别带上,说了两句训诫的话。
徐妙筠细看那玉牌,玲珑剔透,正面刻着沉烟楼三个字,周围有图腾环绕,反面则刻着她的名字。
玉牌乃沉烟楼学生的象征,佩戴玉牌相当于拜师礼了,接下来便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女带着二人下去安置,其余人也都散了。
芳玉郡主看着由谢兰芝领着两个丫头渐走渐远,哼了一声,问身旁的姑娘:“那个就是徐景焕的妹妹徐妙筠?”
郑明蕊是首辅郑易安的长孙女,和芳玉郡主向来交好,笑道:“可不是,瞧着也不过如此,可听说李先生很是喜欢她,原先招学生入学要经过四位先生共同决定,可那日李先生当场就点了她进来,冯贞贞也就罢了,她凭什么也有如此殊荣?”
芳玉郡主冷笑,道:“她之前不是住在何家?何家的几位姑娘都没入选,心里肯定恨极了她,你回头结交一下何家的姑娘,挑个厉害的送进来,让她们自己斗去。”
郑明蕊笑道:“坐山观虎斗,又不用脏了咱们的手,妙得很。”
芳玉郡主嗤笑:“虎?她也配?顶多是个小狐狸精罢了。”两个姑娘大笑起来,带着些肆无忌惮的张扬。
那边徐妙筠和冯贞贞也跟着谢兰芝来到了素日学生们歇息的院子,一样的规格,一间屋子住两个人,谢兰芝推开西厢最末的一间房,笑道:“两位妹妹就住这儿吧,东西都是准备齐全的,你们的衣服也都具已备好,常服十三件,按着顺序从初二到十四,一天一件,切莫弄错了顺序,到时候和大家穿的不一样可要闹了笑话,初一和十五因是休沐,到没有要求,还有重大场合穿的吉服一件,祭祀时穿的礼服一件,以及配套的鞋子,首饰,都放在了你们各自的柜子里。”
说着递过来两把钥匙:“这是钥匙,要保管好,在这个地方,虽说不能少了什么,可就怕多了什么,两位妹妹也是聪明人,就不要我多说了。”
徐妙筠和冯贞贞对视一眼,道了谢,谢兰芝这才离去。
关上房门,冯贞贞先扑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徐妙筠打量整间屋子,屋子不大,可却被百宝隔扇隔出三间来,中间摆了一张高几,一副桌椅,是待客用的,左右两边则是两个人歇息的地方,一张绣床,一张梳妆台,一面落地穿衣镜,还有两个高柜,一架屏风,两边东西都是一样的。
徐妙筠又开了柜子看,里面果真挂着十几套衣裳,梳妆台上也摆放着一只首饰盒,冯贞贞凑过来瞧了,笑道:“东西果真是好的,怪道要交两万两银子的束修呢。”
徐妙筠笑道:“咱们也快些换了衣裳过去吧,别晚了上课的时辰。”
冯贞贞应了,两个姑娘快手快脚的换了衣裳,又找了配套的首饰装扮了,看着对方变了一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手拉着手出了房门,有小婢在外头候着,领二人去念书的沉烟楼去。
沉烟楼虽是一座楼,可经过修缮变成了六个大的房间,楼上是琴室、棋室和画室,楼下是教授绣艺的绣房与念书的课室,还有一间学规矩用的仪室,房门前各自用木牌写的清清楚楚。
小婢带着二人直接到了课室,今日是李茂文讲书,二人被安排坐在左后方,前头和右边俱是陌生的人,也不敢随意搭话,认真的听李茂文讲课。
徐妙筠从小到大,遇过的先生也多,有的严厉,有的散漫,有的不管不问,还有像庆山先生那样,因为和徐景焕打了赌要教徐妙筠念书,所以求爷爷告奶奶的整日跟在后头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