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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子澄被点破,有些讪讪的:“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多个路子。”
徐景焕坚决道:“万万不可,以你的名次,中举是大有可能的,你这样做,没中举就罢了,要是中了举,是靠你自己的真才实学还是因为沈公子的关系?无论是因为什么,沈公子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将来要是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一个徇私舞弊的罪名便能断了你的前程。”
董子澄脸色大变,道:“张公子说沈公子为人豪爽,我才起了结交的意思,你既这么说,那就算了,我断不会引火烧身的。”
徐景焕道:“商人重利,所求的不过是钱,将来出了事,也可以用钱来解决,你可不一样,你压上去的可是你自己的前程。”
董子澄听了越发的羞愧,连连称是,徐景焕看他确实意识到错误了,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和他讨论起秋闱的事来。
何大奶奶在徐家住了半个月,便说要回京城了,要是亲事谈成了,何大奶奶大可以名真言顺的留下来商讨婚事,可如今婚事没成,何大奶奶要留下也有些说不过去。
老太太很是不舍,叫大太太打点了许多土俗特产给何大奶奶带走,何秉书自然也跟着回去了,何大奶奶告诉他这件婚事不能成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言,他也不好多开口。
转眼到了八月初,老太太心情很好,说中秋节夜宴要大办,徐妙筠提议要放烟火,徐润安兴致勃勃道:“也好,我托人置办些烟火,到时候肯定热闹。”徐妙筠很高兴的跟着跑前跑后打点这件事。
结果没过两天,老太太便听说扬州那边有人放烟火炸开了伤着了人,便不许燃放烟火,徐润安也就罢了,徐妙筠却是很失望,正巧张宝儿跟着张太太回来了过中秋节。
徐妙筠去看她,张宝儿也提起了放烟火出事的事情:“……我舅舅带着我们上街逛夜市,听说城西有放烟火的,便赶过去瞧,结果可能是人多挤得,手忙脚乱的,不知怎么那烟火就炸开了,周围围着的人都往后跑,人挤人,也有不少人没被烧伤却被踏伤了,我亲眼看见的,那场面可真吓人。”
徐妙筠看着张宝儿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托着腮坐在一旁叹气:“整天拘在家里,没意思。”
中秋节前两天,山东登州府同知岑舅爷派人送了节礼过来,岑舅爷全名岑玉明,是徐景焕和徐妙筠的嫡亲舅舅,自徐二老爷夫妻俩逝世,岑家老太太便一直要求把外孙子和外孙女接过去小住。
徐老太太心里也清楚,岑老太太这是担心两个孩子没了父母护佑,受委屈呢,两个孩子是她次子的遗留血脉,又是徐家的子女,徐老太太自然不愿意他们寄人篱下,叫人戳徐家的脊梁骨,几次三番的回绝了。
可岑老太太却不死心,回回写信来都要请外孙女过去小住,或是说请了好的先生,请外孙子过去见见,而实际上,徐景焕兄妹俩也只去过去一次岑家,还是徐家举家迁回杭州时经过登州小住了几日。
这次送了节礼过来,照例在信中提出了要接外孙女过去住两日,又说听说徐景焕中了秀才,岑老太太高兴,非要见见,徐老太太对此一律视而不见,可依旧叫了徐景焕和徐妙筠来给岑家派来的人见礼。
这次派来的是岑舅爷的心腹岑福的老婆,岑福家的一直跟在岑老太太身边伺候,深谙岑老太太最疼爱想念的便是这一双外孙,因此对徐景焕和徐妙筠也格外客气:“老太太听说表少爷中了秀才,还是案首,高兴地不得了,又抹眼泪说有十几年了没见表少爷和表小姐,想起我们家姑太太来就伤心,所以特意叫奴婢过来瞧瞧,回去说给她老人家听,权当是见过了外孙外孙女。”
第十章 急祸
徐妙筠有些不忍,徐景焕也道:“是我们不孝,叫外祖母操心了,外祖母身体可好?”
岑福家的笑道:“表少爷放心,老太太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两碗饭,走起路来逛半个花园子也不觉得累,这次想叫奴婢请表少爷和表姑娘过去小住几日,顺便喝喜酒,我们家大少爷要成亲了。”
老太太吃了一惊:“你们家哥儿多大了?定的哪家的姑娘?”
岑福家的笑道:“大少爷今年二十岁了,新少奶奶是我们家老爷上峰的嫡长女,今年十七,姓连,这亲事也来得凑巧,我们太太去寺里上香,回来车坏了,正好遇见连家大姑娘,连家大姑娘一听是我们太太,便提出请太太做她的车,亲自送回了家,回去后太太就夸连大姑娘知书达理,喜欢的不得了,这才托了人去说,没想到连太太也瞧着我们大少爷人品才学不错,也动了结亲的意思,这才一拍即合,日子就定在九月底。”
老太太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叫景焕和妙筠去一趟,也替我送一份贺礼。”
岑福家的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这么快老太太就松口了,临来前她家老太太还出主意:“要是亲家老太太还不许他们两个来,你就去求求徐大太太说情,务必要把两个孩子接过来。”
她还正发愁要是徐老太太一口拒绝,她该怎么去走徐大太太的路子,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喜得她赶忙给徐老太太磕头:“多谢老太太,老太太放心,奴婢一定好生照顾表少爷表小姐。”
徐老太太笑道:“既是九月底的日子,也不急于一时,好歹要等过了中秋,再者,景焕也快要下场了,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岑福家的道:“嗳,奴婢来时我们老太太也是这么嘱咐的,表少爷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
徐老太太盘算道:“从八月二十到二十九这九天是秋试的日子,要是一切顺利,八月底起程,正好赶在九月底能到。”又问徐景焕准备的如何了,徐景焕道:“读书并非一时一刻的功夫,孙儿谨记祖母学无止境的教导,时刻不敢懈怠。”
徐老太太很满意,叫徐景焕回去用功读书,又叫人把岑福家的带下去休息,徐妙筠很是兴奋的坐到了徐老太太身边:“祖母,您真的答应我和哥哥去外祖母家啊。”
徐老太太摩挲着徐妙筠的鬓角,笑道:“怎么,你不想去?”
徐妙筠赶忙摇头,想想又怕老太太生气,又点点头,徐老太太笑道:“傻丫头,你外祖母时时刻刻想念着你们,你们过去瞧瞧也是好的,再者,你觉得景焕能中举人吗?”
徐妙筠立刻道:“哥哥自然可以中举人。”
徐老太太点点头,道:“祖母也是相信你哥哥必中,这回去登州,你们就别再回来了,让你哥哥在登州好生念书,等来年春闱便可继续赴京赶考,岂不比杭州来的方便。”
徐妙筠讶道:“我也要跟着去吗?”
徐老太太慈爱一笑:“是啊,你和你哥哥先去京城打头站,随后祖母就会跟过去。”
徐妙筠有些不理解,但徐老太太却不打算再解释,叫徐妙筠回去了。
徐老太太独坐良久,这才从袖中摸出薄薄的一张信纸,这是昨天半夜接到的八百里加急的书信,用的是上好的贡品玉版纸,上面寥寥八个字却是她熟悉的字迹:此事必成,静待旨意。
她怔怔流下泪来,似是自言自语:“相公,你教了一个好学生,他到底没有忘记你。”
徐妙筠立刻跑到徐沛凝和徐静含住的院子里去炫耀:“我要去外祖母家了。”
徐沛凝和徐静含却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徐沛凝反而道:“我还以为祖母要过段日子才告诉你呢。”
徐妙筠疑惑道:“你们早知道了?”
徐静含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给徐妙筠沏了碗茶:“秋试已是二哥的囊中之物,来年开春必要入京去赴春闱,那时势必要经过登州,岑老太太又是定要写信来接的,与其到时候让亲人重逢的喜悦叫二哥分心,还不如早早过去小住,岑老太太也定会妥善照顾二哥,而且从登州出发去京城可比从杭州出发近多了。”
徐妙筠有些委屈:“这些话祖母只告诉你们,都不告诉我。”
徐沛凝笑道:“祖母也没有告诉我们,是我们自己想到的,你呀,就是不爱动脑子。”
徐妙筠郁闷的将温茶水一饮而尽:“我知道我不如你们聪明,我最笨还不成吗。”
从两个姐姐这儿没得到预期的羡慕,徐妙筠又跑到张家去找张宝儿。
张宝儿果真一脸羡慕:“登州啊,听起来很远,哥哥跟着爹去过登州,那儿离京城不远呢。”
徐妙筠兴奋道:“是啊是啊,哥哥说从登州到京城只要七八天,可是从杭州到登州却要二十多天,这么一算可不是近么。”
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忽然听见隔壁院子发出一声怒吼:“蠢货,我要休了你。”
随即便是一阵哭喊声,徐妙筠和张宝儿俱是一愣,徐妙筠对张家很熟悉,听得出来刚才的声音是张大少爷的。
张宝儿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徐妙筠却不好跟过去,这毕竟是张家的私事,她犹豫了一会,跟留在屋里的小丫头道:“告诉你们姑娘,我先回去了。”
徐妙筠挑了一条偏僻些的路一溜烟跑回了家,正好遇见徐沛凝和徐静含往外走,两个人都是十分惊异,见了徐妙筠赶忙道:“隔壁张家怎么了?”
徐家和张家就隔了一道墙,这会儿张家闹得声音越来越大了,想瞒都瞒不住。
不一会,徐家的院子里也聚集了不少下人对着张家窃窃私语。
徐沛凝见状吩咐身边的茂春去呵斥:“都站在这儿,差事谁当?一个个的都想挨板子是不是?”
徐家下人都很畏惧徐沛凝的手段,见茂春呵斥,顿时作鸟兽散,徐沛凝也拉着徐妙筠回去了。
张家的吵闹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慢慢沉寂下来,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张家的小丫头急急地跑过来传话:“老太太,我们家老太太请老太太过去一趟。”
徐老太太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家丑不可外扬,出了事张家自己解决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倒请了她过去,难道是什么大事?徐老太太换了衣裳便跟了过去。
这下谁都没有心思吃晚饭了,徐妙筠跑到和张家相邻的墙边站在假山石上偷偷往那边瞧,刚开始徐沛凝还觉得不好,后来索性也跟着一起站了上去。
不一会,便可看见徐老太太跟在一个小丫头后面进了张家的园子,徐妙筠知道,穿过园子便是张大少爷和张大奶奶住的院子了。
人消失在拐角,看不到了,徐妙筠失望的下来,道:“张老太太请祖母过去做什么?”
徐沛凝也很是疑惑,她道:“你和宝儿走得近,最近张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妙筠仔细一想,张宝儿也是跟着张太太刚从外祖母家回来,家中的事情一直是张大奶奶做主,而且张宝儿要是知道什么,肯定藏不住,早就说了,可这几天见她一直是高高兴兴的也没什么异常,便摇了摇头。
徐沛凝思索道:“那这就奇了,听那意思,是张大奶奶犯了什么错儿,惹得张大少爷那么说,张大奶奶能犯什么严重的错误呢?”
徐妙筠是想不通这些的,便不再想,想跑到张家去打听打听,被徐沛凝拉住了,带了回去。
大太太要打听消息可比姑娘家灵活,只半个时辰就知道了事情头尾,只是却不好对姑娘们说,只叫来了徐景焕:“你最近可见过董少爷?”
徐景焕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道:“上次见他还是中元节。”
大太太道:“你抓紧去董家走一趟,看看董少爷有没有什么事,我听说他和沈知府的独子走得很近,沈知府要倒霉了,你叫他不要淌这个浑水。”
徐景焕这下子惊讶表现在了脸上:“大伯母消息可准?我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
第十一章 打听
大太太道:“你瞧见张家没,闹起来就是因为张大奶奶巴结错了人。
沈知府能做到杭州知府这个位子,靠的便是白阁老,沈知府的女婿和白阁老的女婿是同一科的进士,走的又近,白阁老因为贪污受贿被撤职查办了,这下子顺藤摸瓜,沈知府也要跟着倒霉——他可是白阁老一手提拔的。”
徐景焕皱眉道:“就是那个弹劾祖父离间皇子,意图动摇社稷的白阁老?”
大太太点头,当年公公只是上了一道立太子的折子,却被白阁老第一个弹劾,说这是离间皇子,动摇社稷,这个帽子太大了,也太笼统了,可偏偏端王爷就抓住了这个大做文章,浑水摸鱼,把公公给告倒了,如今白阁老下台,对于徐家来说也算是报了仇。
徐景焕上回已经警告过董子澄了,按理说董子澄不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