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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每回陈奕诚与李一舟提到此,都是闪烁其词,含糊掠过,原来竟有这么大事件包藏在内!
铁士只是摇头:“我随口说的,你别发花痴。”
死虎儿,还敢在他面前撒谎?
“死小子,你说不说?到底说不收?!”反正帐中无人,也不管彼此的身份地位了,直接去揪他的耳朵,挠他腰间的痒肉,“再不说,我就把你……把你……”把他怎样?除了这昔日主仆身份,自己好像没什么能够威胁到他!
“喂,你轻点,你这个疯子!”铁士咬着唇,眼见那双小手在自己身上不住动作,心头一把火烧了起来,真想把这香软的身子狠狠搂在怀里!
“你说,你说了我就饶过你!”赵佑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
“你这笨蛋,忘了就忘了,何必多问!”他懊恼低道。
“我就是要问,不弄清楚我才是个笨蛋!”脑子里有些乱,有些疼,被他暗地忍住,真相触手可及,这一回,他不能再逃避。
“连你也瞒着我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啊,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低声争执中,铁士涨红了脸,终于没忍住,朝他低吼:“好,我就告诉你,你听了可别后悔,你以前喜欢的人是——”
赵佑屏息噤声,手指放松,强忍住不适,等着他的下文。
铁士咬了咬牙,终是道出:“昔日日月神教的第二把手,门人都尊称他,乐主。”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五章 为情所困
赵佑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梦里有淡青色的身影,有温柔的呢喃,有鲜艳的血色,还有……风雨中静寂的墓碑。
那是谁,是谁的坟墓?
琴声叮咚,悠扬安详,眼前黑暗消散,渐渐呈现明朗的曙光。
额上面颊上有温热的触感,似是有人在为他轻柔拭擦着润湿的冷汗。
眼睑猛然睁开,他滴溜溜瞪大了眼。
“终于醒了!”身旁之人长舒了一口气,是李一舟的声音,床榻前立时涌上来好几道人影。
“你觉得怎样?”
“陛下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都说了你听了会后悔,你还非要我说……”
听得这七嘴八舌的声音,他慢慢回神,记得最后的记忆是,铁士指责他移情别恋,并在他的追问下道出事实真相,原来他以前有过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他曾经的左膀右臂,日月神教的乐主。
乐主,乐裕,在当年的劫难中以身殉职,他记得孟轲还为他在山庄旧址立了一座碑,可惜那时他心灰意冷,又怕触景伤情,没再踏上山庄之地半步,从未得见。
刹那间,听到那个名字从铁士口中说出,不知怎的,竟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轻咳两声,他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李一舟答道。
“辰时?”这么说,他昏迷的时间还不短呢。
“陛下昏睡了整整一日一夜。”李一舟一边给他切脉,一边冷眼瞥过铁士,眸底闪过一抹抱怨,“陛下这些日子休息不好,忧思过重,是以身体虚弱,宜静心休养,避免情绪大悲大喜。”
“去,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没睡好而已,如今睡足了觉,再饱饱吃上一顿,也就没事了!”
听他这样说,孟轲赶紧出帐,准备饮食。
李一舟不甚赞同看着他:“陛下的身体还没最终痊愈,万不可掉以轻心——”见得他满不在乎的眼神,很难得的,面色肃然,说话间加重了语气,“陛下可知,若非奕诚想尽办法找来架琴,一刻不停地弹奏清心咒,帮助陛下归拢心神,陛下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醒!”
“是么?”赵佑吐了吐舌,闻言望过去,见陈奕诚坐在床尾,依然是眉宇锋锐,只不过那眼睑下的青晕,嘴唇周围冒出的胡渣,透露出一夜未眠的事实,难怪他在睡梦中听得琴声不断,却原来都是他在位自己弹奏安抚。
朝他感激一笑,再看帐中其他人,孟轲刚刚出去,剩下的李一舟和铁士也是面露憔悴,想必都是一夜守候在此,不由得心头一暖,套上外袍坐起身来,笑道:“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回帐去休息吧。”
三人低应着,却都一动不动,“他现在需要静养,大家都走吧。”李一舟拉了陈奕诚起身,推着他朝帐外走,见铁士伫立不动,朝他瞪了瞪眼,没好气道,“皇帝陛下怎么不走,莫不是还想让我家陛下再晕一回?”
听这口气,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那个乐主的事,就他一个被蒙在鼓里。
乐主,乐裕……
赵佑咬着唇,有死不甘心地低唤:“铁士,你等等……”
铁士朝已经走到帐外的两人斜睨一眼,淡淡道:“听到没有,你家陛下留我。”
“你!”李一舟怒道。
“不用担心。”陈奕诚转头,眼里火光一闪,唇边却是微微含笑,一掌拍在李一舟的肩头,“皇帝陛下当有分寸,一定不会让你我为难的,走吧,该去巡营了。”
李一舟忿忿不平,想要争辩,但巨觉肩上手掌逐渐用力,只得闭口随他去了。
等那两人掀帘出帐,脚步声消失不闻,铁士这才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顺势坐下,也不说话,碧眸深邃,一眨不眨。
赵佑被他看得有些茫然,想了想昏迷前的话题,小心道:“你先前说,我跟那个乐主……”微顿一下,感觉自己并无心慌气短的症状,这才又续道,“我跟他,以前很要好?”
“都过去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毕竟他是……”铁士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别总是说话说半句好不好?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娇弱,你不用避开话题,他死了,孟轲还给他立了碑,这些不必藏着掖着,我早就知道了。”赵佑冷静陈述事实,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跟那个乐主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情感纠葛。
铁士面上阴晴不定,眸子里闪过复杂之色,半晌才挤出一句:“是啊,他……死了。”
赵佑揉了揉额头,对于脑子里模糊不清的印象,很是无奈:“是怎么死的?”
铁士摇头道:“我不太清楚,当时我在大美帝国。”
“哦。”是了,秦业掳他为质的时候,铁士正是深陷死亡之渊,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他相隔千里,自然不知情。
“人死不能复生。”铁士慢吞吞道,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之人,能说出这样安慰的话,已是不易。
“我明白。”赵佑点头,阖上双眼,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直觉抗拒,不愿多想,但又觉得不甘。
想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投入的感情并不那么多,对于过往,对于逝者,心底只是浅浅的怀念;要么就是他真的爱惨了那个人,无法忍受这阴阳相隔之痛,才会借着坠崖受创的机会,生生忘却……
以自己这心性,会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所以,多半,是前者吧。
不论如何,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再想了。
不想了,只要顺利取下秦业的人头,就是为他报仇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见他闭目不言,铁士脸色微变。
“没什么。”他睁开眼,轻轻摇手,感觉好了些。
“我早说过了,他不在了,就让我来照顾你!”铁士脱口而出,在接收到他惊诧的眼神之后,也没停住,闷声道,“瞪着我做什么,你身边又不是只有陈奕诚一个,还有那么多男子,比如孟轲,比如李一舟,再比如……我。”
这算什么,虎儿的真情告白?
赵佑忍俊不禁,不由得哈哈大笑:“铁士,我从来没觉得你这般可爱!”
铁士俊脸微红,哼道:“笑什么笑,你这花痴,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的是真的,我——”
“陛下!”关键时刻,帐外传来孟轲的声音。
“哦,进来吧。”赵佑忍住笑,侧头应了一声,又低问道,“你什么?”
眼见孟轲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饭食进来,铁士板起脸,抿唇道:“没什么。你先吃饭,我去外面看看。”说罢朝孟轲略一点头,便是头也不回离开。
孟轲将饭食放在案几上,诧异望着他的背影:“大美帝国皇帝陛下好似很不开心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他跟我闹别扭呢,一会就好。”赵佑撇了撇嘴,闻得阵阵粥香,不由得舌底生津,食指大动,赶紧过去坐好。
孟轲跪坐在对面,左手执筷熟练为他布菜,赵佑刚喝了口粥,正待举筷夹菜,忽然看见他隐在袖中的右手,筷子渐渐停下,悬而不动。
“怎么,不合陛下胃口?”他微讶抬眸。
“不,很好吃。”赵佑心底发涩,面上却是微微一笑,“你是任军中要职,这些送食送水的活计也不必亲自操劳,以后就让底下的士兵来做就好。”
孟轲脸色一白,下意识将右手往后缩了缩,淡笑:“只是举手之劳,事关陛下安全,交给别人臣也不放心。”
“但是……”
孟轲咬了咬唇,低声说道:“臣做起来并不辛苦,只觉得踏实喜悦,除非陛下嫌弃臣,不愿让臣为陛下效力。”
赵佑面色微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有,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没外人在的时候,就你我想称,没那么多礼仪规矩,你怎么就总是记不住。”
孟轲笑得黯然:“君臣有别,理应如此。”
看着他卑微有礼的神态,赵佑又是一阵恍惚,似是与记忆中模糊的一幕有些许重合,不由心头一动,低道:“孟轲,我问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孟轲低头:“陛下请问。”
“以前门中的……乐主,”赵佑在脑子里组织着言辞,徐徐问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孟轲张了张嘴:“乐……乐主?”
“是,乐主。”
“乐主,本名乐裕,是当初陛下在门中的得力心腹,职位威信仅在陛下之下,掌管门中诸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孟轲像是背书一般道出。
赵佑摆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我是想问……”咬下唇,对上那双满是忧色的眼,却不知怎么提下面的问题。
如果,他与那个乐主只是私下喜欢,并未对外公布,那孟轲也应该不知情。
到底,该不该继续追问呢?
一句话卡在喉间,好生为难。
帐外适时响起脚步声,令得他住了口,转头一看,只见陈奕诚掀起帐帘,星眸朝帐内一扫,眉目间甚是不悦:“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不好么,粥都凉了!”
“陈将军。”孟轲站起身,两人目光一触,前者微微摇头,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陈奕诚欣然一笑:“张将军在四处找你,说是那霹雳战车需要增补物资,正着急得不行。”
“我这就过去。”孟轲往案几上看了一眼,迟疑道,“陛下的饮食,就有劳陈将军……”
“放心,我会监督陛下好好吃完,一点不剩。”
孟轲含笑出得帐去,赵佑望着他的背影,不能不说,心底也是一阵轻松。
问了也是徒增伤感,何必呢……
咚咚咚。
陈奕诚手指轻敲台面,引得他回过神来:“不是巡营么,怎么回来得这样快?”这些个皇帝将军的,走了来,来了走,你来我往,换了一个有一个,好似都闲得很呢。
“还不是担心你只顾说话,不好好吃饭。”陈奕诚当仁不让坐去对面。
赵佑看着案几上丰盛的饭食,莞尔一笑:“你当我是猪啊,乱夸海口,这足足有三人的份,怎么吃得完?”
“我也有些饿了,正好过来陪你用餐。”陈奕诚取了空碗竹筷,随意舀了些吃食,大口吃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饿了,转眼一碗就见了底。
赵佑一边喝粥,一边不时夹些肉脯之类到他碗里:“你多吃些,上阵才有力气。”
陈奕诚停住动作,朝着他笑得开怀:“很好,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赵佑一挑眉:“怎么,我以前没关心你?”
陈奕诚听得轻叹一口气:“当然有,只是……很多时候,你却是忽略我,甚至,无视我。”
他的嗓音里有着淡淡的疲惫,眉宇间也是愁绪不消,再加上飞扬的乱发,唇周的胡渣,哪里还是当初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完全一副颓然潦倒为情所困的模样!
都是他害的!
他从来都是为自己好,而自己,总是那么随心所欲,率性而为。
“对不起。”他低道。
“干嘛跟我道歉。”陈奕诚伸手揉着他的头发,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