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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赵佑随口应着,低头看那眼珠,却有丝影影绰绰的记忆在脑海里飘荡。
月清宫中。
他捧着那末端带血的青绿竹簪,泪飞如雨,悲痛欲绝。
而身旁似有一道身影在低低安慰,悄然而过……
陈通!
被凤如岳识破身份惨烈屠杀的邪队弟兄陈通!
这眼珠虽非他亲手所取,却也算替陈通报了仇,但,这还远远不够!
秦冲轻咳两声,在他耳畔低语:“我要走了,等过些时候战事结束,我陪你去宋氏王国,取凤如岳的狗命。”
他又知道!
知道自己对凤如岳的仇恨,仅在秦业之下,所以,才会避重就轻,转移自己的注意。
自己不管什么心思,什么想法,都逃不过他的眼。
无论自己怎么躲避,怎么抗拒,甚至是设计伤害,他都义无反顾凑近上来,纠缠到底,始终不离。
自己费尽心机,挑拨离间,将他,也将自己逼上绝路,斩断情丝,永绝后望。
却不想,他长袖善舞,四两拨千斤,只一缕血丝,一声苦叹,一颗眼珠,又令得自己心软纠结,犹豫不定。
自己便如那神话故事中的孙猴子,翻翻滚滚,兜兜转转,却始终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是前世的债,还是今世的缘?
忽然间心头一恸,赵佑冲着他不舍步出的背影,决绝低喊——
“只要杀了秦业,我就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九日皇帝 大结局 第二十四章 血债血偿
屋内一片静默。
许久,才听到秦冲哑声问道:“只能这样吗,就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赵佑凝望着那道挺得笔直的背影,眼睛渐渐泛酸,只能强自忍住:“是的。”
赵佑知道他玉泰业兄弟情深,所以这句话,也算是断绝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决心,于公于私,在情在理,都永不妥协。
秦冲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他眸底溢出的波光,声音微微哽咽:“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总是我嫡亲的哥哥,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哈哈哈……”赵佑止不住的冷笑,“事已至此,你觉得,可能吗?我赵氏王国昭告天下,联军宣战,就是为了这一天,你以为,我会轻易罢手么?”
“三儿……”秦冲长长一叹,蕴含着深切的爱怜与哀伤。
“别这样叫我!你不是我,根本不明白……夜夜噩梦,梦里尽是杀戮与血腥,尽是支离破碎的鲜血……”
秦冲一时恍惚,喃道:“恶梦……我自然明白……”
赵佑摇摇头,手指抚上案几上放置的长剑,轻轻吐出:“不,你不会明白,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天,与你二哥两军相对兵戎相见……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以放过南越,放过秦家,但是秦业犯下的罪孽,只能是血债血偿,别无他想。我必须亲手刺出这一剑,否则,永远不能心安。”
正如秦业对他恨之入骨,他对秦业更是恨海难填,且不说他与元儿被掳苍岐,只说当年日月神教灭门惨案,秦业他纵然不是直接凶手,却也是帮凶之一,难辞其咎,而他的父皇至今昏迷不醒,更是其居心叵测,一手造成!
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为了那么多人的生命与尊严!
秦业,便是这一场战事的根源,他别无选择,必须拔剑!
琅琊神剑,剑出夺命,如果能够剑下不死,那是他秦业的造化,他无话可说,就此住手——
只是,他跟他心里都明白,这样的可能性,根本为零。
所以这一剑刺出,他与他之间,也就什么都结束了,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这……就是他的选择。
“必须……要有这一剑,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秦冲背对着他,语调苍凉,近乎悲沧。
“是的。”赵佑别开眼去,呻吟蛋蛋,不带一丝温度。
秦冲低着头,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暗声道:“我懂了。”
说罢,就见他推门而出。
赵佑看着他略显虚浮的脚步,想起凤如岳那重于千钧的一脚,眉头微蹙,下意识迈步追出:“等下。”
秦冲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什么?”
赵佑避开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我送你出去。”
这几日陈奕诚可以加强了护卫,若在平时倒也罢了,但如今,他身上还有伤,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新的战役就要打响,就算是,最后一次为他做点什么……
秦冲眼神一黯,随赵佑漫步走出,两人走到廊前,他突然停步,问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二哥,你会不会接受我?”
他屏息,眉尖蹙起,眼眸氲氤如雾中深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赵佑苦笑一声,如果……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如果!抿了抿唇,他迎上他的目光,低喃:“也许……”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回答,也许,会把?
那个会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得不远处传出一声厉喝:“他不会!”
赵佑霍然转头,陈奕诚面色铁青从走廊尽头走过来,风雨交加,雨点,渐大,掩住了他的气息,加上赵佑心绪不定,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就在附近。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没有秦业,他跟你,都是绝无可能!”陈奕诚一个箭步跨过来,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身后,一掌推开秦冲,朝他怒目而视,“你当记得你的身份,你的所作所为,若是再妄想打他的主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冲被他那一掌推得倒退一步,直直站在雨中,蚕豆大的雨水毫无遮挡落下来,天空中几个惊雷炸响,电光闪耀,更映得他面色如雪,薄唇颤动着,最终抿紧。
陈奕诚沉着脸,只一瞬间,身后就出现了数名赵氏国王侍卫,个个手持刀剑,迅速朝秦冲靠拢过来,团团围住。
秦冲一动不动站着,并不看他,只是朝赵佑望过来,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流淌,刹那间,赵佑看不懂他的眼神,那么复杂深沉,似期盼,似忧心,又似绝望。
难道,他以为陈奕诚是在自己的授意下带人埋伏在此?
赵佑张了张嘴,终是忍着,他这么以为也好,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解释什么,该怎样就怎样吧。
“好了,你们都退下。”他朝那队侍卫摆手。
侍卫朝陈奕诚瞥了一眼,动作犹豫。
“陛下!”陈奕诚急促一声,狠狠瞪了秦冲一眼,那目光好似一柄利刃,要将他千刀万剐,侧头过来,望向赵佑的眼神却是幽光跳跃,似忧似愠,压低了声音,他到:“聪明如你,难道又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
赵佑没有吭声,而是看着雨中之人,他的脸庞在雨水冲刷下犹如雕塑,尽管周身濡湿,却无损那份俊秀儒雅,近乎完美。
这样的一名男子,为何要生在他的仇敌之家?为何却是秦业的亲手弟弟?
“还需要朕说第二遍吗——”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是一片淡漠寒凉,“朕说,让他走!走啊!”
侍卫们不再迟疑,齐刷刷散开,回归原位。
两两相望,秦冲深深看他一眼,忽而轻叹一声:“你……保重。”
王者那雨中蹒跚起步的身影,赵佑静立默然,只觉秦冲眼神与之前有异,但他已无暇深思,面前雨水如帘似瀑,接连不断,他没法看得更远,更不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是对,还是错?
身上陡然一暖,却是陈奕诚取了件披风,搭在他肩上:“人已经走了,回屋去吧。”
赵佑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他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明知他隐在暗处是番好意,但心里总有丝别扭与抗拒,亦不知该如何面对。
雨幕中忽然响起急急地脚步声,倒解了此时的尴尬气氛。
侧头一看,李一舟疾步过来,手里握着只竹筒,面露惊喜:“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事?”赵佑朝他迎上去。
“帝都来讯,说是太上皇醒了!醒了!”李一舟将竹筒递到他手里,神情激动,喜笑颜开,“陛下找的那药草真是管用,蓝老爷子说给太上皇服用的当日就见了成效,有了意识,第二天就睁眼说话了……”
赵佑没顾上他喋喋不休讲述,心咚咚跳着,急忙拆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信函,一目十行看完,朝陈奕诚含泪笑道:“奕诚,是真的,我父皇他真的醒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陈奕诚露出笑容,握住他的手,眼光又爱又怜,“放心吧,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是么……”赵佑低喃。
真的……会越来越好吗?
会吗?
……
初夏来临,南方雨水充沛,竟是下得收势不住。
大雨不停,联军也不敢贸然进攻,转眼又是三日过去,双方陷入僵局。
这日用过早饭,众人正齐聚议事,就听得外间有士兵高叫:“报——南越使者求见陛下!”
“使者?”
赵佑微一挑眉,就听得乐墨在旁轻笑:“莫不是来递交降书?”
陈奕诚摇头道:“应该不会,秦业那般心高气傲之人,怎可能轻易投降认输?”
赵佑听得点头:“不错,若真是降书,也定是他设下的计策。”目光一凛,高声道,“准了,把人带上来!”
过了一会,旧件一名文士模样的人被带进来,走到正中,朝他从容行礼:“见过陛下!”
赵佑仔细看他模样,倒是生得斯文有礼,便随口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答道:“小人是二王子的门客,姓洪,单名一个诚字。”
“原来是洪先生。”赵佑呵呵笑道,“不知二王子福体安康否?近来是否吃得下睡得香,一夜好眠不做恶梦?”
那洪城倒也镇定,好脾气道:“承蒙陛下关心,我家王子一切安好,今日命小人前来,乃是由密函要请陛下过目。”
赵佑哦了一声,见他从怀中掏出只锦盒双手呈上,一个眼神过去,李一舟即在堂下站起,笑眯眯走去洪城面前站定。
“什么好东西?陛下也让我们开开眼吧!”
赵佑笑道:“人家洪先生不是说了么,书信而已,有甚稀奇,难不成朕还会对你们藏私,要看便看罢!”
李一舟道了声谢,盯着洪城也不伸手,而是微微笑道:“劳烦洪先生把盒子打开,我先帮陛下瞧瞧。”
此举看似戏谑无礼,实则暗中提防秦业狗急跳墙,使出毒计害人。
在这启盒取信的过程中,看起来轻松随意,屋内众人却都是全身贯注,暗自屏息运气,陈奕诚与铁士更是一左一右立在他两侧,生怕那盒中有飞刀短剑之类的暗器射出,对他不利。
李一舟不敢怠慢,暗藏银针在指间,将那信函拆封,细细查检,直至感觉无恙,这才放入漆盘,呈到赵佑面前。
赵佑眼睫垂下,只瞟过一眼,已经读完信上的字句——
“明晚丑时,明霞岭上丹枫亭,薄酒以待,不见不散。”
字迹力透纸背,如人般邪狷狂野,末端署名正是秦业。
回想一下,当年在赵氏王国皇宫的南苑,他陪同秦业兄妹前去探望那个假秦冲,曾见他信手写过几个字,字迹与眼前信函上极为相似。
陈奕诚凑上来看了看,点头低道:“没错,是秦业的字迹,那年太皇太后寿诞,我司职宫中护卫统领,曾带人查验过各国所送贺礼,南越的礼物清单正是他亲笔所写。”
赵佑想了一会,朝那洪城道:“你回去答复你家王子,就说他一番美意,朕自然不会辜负。”
洪城恭敬行了礼,大步而出。
等人一走,铁士立时跳了起来,低吼:“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那秦业没安好心,你居然还满口答应!不要命了么?”
“说什么呢,朕这条命可精贵,朕当然要好好留着。”赵佑瞥他一眼,再细看那封信函,边看边自言自语,“明霞岭,丹枫亭,地名倒是好听,却叫这人给糟蹋了,可惜啊可惜。”
这几日他已经将附近的地形查探了不下四五遍,对这地名倒不陌生,这明霞岭就是虎啸崖十里之外,山并不高,有条石径小路蜿蜒而上,半山腰有处平台,不知是谁在那里建了座草庐,还配上个风雅的名字,丹枫亭。
鏖战正急,先派出来使求见,又书信相约夜半会面,不是鸿门宴是什么!
秦业想做什么?趁夜会之时设下天罗地网,将他全力诛除?
想当初,他就是这样骗自己上当,沦为囚犯,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