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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虽好,然声杂气乱,着实不宜多饮,伤眼神耳力。”陈奕诚微微笑着说道。
主子果然就是主子!像他都快被秽气熏晕了,可两主子仍面不改色地对酌,权当此地是深山老林,在周身弥漫的只是雾气而已。
唔,夫人,您真是太让我敬佩了!
倘若主子也就罢了,因主子着实是男人中的男人,这点小淫小秽岂能耐他何?可夫人就不一样了,身为江南水乡的金枝玉叶,竟能在如此浑浊的地方稳如仙女峰(泰山太粗鲁了,和夫人一点都不配,踢!),果然乃一派主母风范啊!
“有理。”云飞瀑眼角泛起笑意,“夫君,我们回房再对酌如何?”
此言一出,两朵花(痴)外加一干竖耳听好戏的食客顿时倒地不起。
……夫、夫君?
——难道……这玉面公子与那威严男子竟是一对断袖情人?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也好,夫人,我们这就回房吧。”陈奕诚的鹰眸中,一闪而逝的不是笑是什么?
简单一句附和,却犹如火上浇油般一发而不可收拾。踏过遍地已‘气绝身亡’的闲杂人等,边牧和小月满心欢喜地提着几壶好酒和几碟小菜跟随着英明睿智的主子们上了楼,将一切可能继续存在的骚扰源杜绝在外。
小楼里,明月下,两人对酒吟诗,甚是惬意。而门外,两条鬼鬼祟祟的影子亦徘徊得甚欢。
“姐姐,你说这两个俊男是在作戏?”
其中一条比较纤细的人影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悄悄地问着边上那个丰满的影子。
“你想,刚才客栈里有这么多食客,如果他们当众与我们调情岂不是失了面子,降低了身份。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嘛,多是如此爱面子的。”丰满的人影用过来人、颇为了解的口吻骄傲道。
“原来如此。”纤细人影了然地点点头,继续压低声音询问,“姐姐,我那武大郎似的姐夫今天不会回来吧?”
“如果从大理回这儿只消一个时辰的话,我倒是要担心了。”丰满的影子笑得极为嚣张。
“也对。”纤细影子也跟着莞尔,“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
“等他们半醉时。”媚眼眯成了一条缝,仿若早已胜券在握。
“那……万一他们不醉呢?”
“应该……不会吧……”
犹豫了一下。对哦,这两个俊男已经对酌了约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醉的迹象?这女儿红,酒性可不是等闲之辈啊。
偷偷地捅破一丁点儿纸,透过小洞往里偷窥,然后——
“姐姐?你怎么了?”
发现身边的丰满人影僵硬成了一尊石雕,纤细人影连忙凑上去去一窥究竟。却不料,下一刻雕像便由一座变成了两座。
房间里的两人是在对酌没错,但,他们对酌的姿态着实叫人明了了何为鸳鸯交颈,比翼连理——因着修长而貌比潘安的那一个此时正坐在高大挺拔的那一个膝上,左手持杯,右手环着身下人的颈子,惬意而慵懒;而被投怀送抱的那一位俊男面上也无尴尬困惑之色,反倒是泰然处之,丝毫不曾显出不快之意。
……莫非……他们真是断袖?……
九日皇帝 番外卷陈奕诚 第九章一生所爱
饱受冲击的‘春’女二人面面相觑,下一个动作,便是宛如失了心魂般不约而同地朝自己的房间‘飘’去……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唔,谢了。”
自陈奕诚膝上站起来,云飞瀑有点讪讪地摸摸鼻子。
“好说。”陈奕诚挑眉,但眼中却有掩藏不住的兴味,“二度跌倒的话,也就不能让我太过吃惊了。”
“这是意外,意外。”云飞瀑搔搔头,干笑数声。
“相信也是,否则就太蠢了,虽然这已经很蠢了。”陈奕诚似笑非笑的神情摆明了是在看笑话。
“明知这是事实,不过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叫人不太爽快。”不满地敲敲酒杯,云飞瀑一脸郁卒。
“你这一摔唯一的贡献就是惊吓住了门外那两只春情荡漾的猫,倒也不算是白白地出了一会丑。”
“这样的称赞决计是叫人高兴不起来的。”
云飞瀑为自己斟了酒,继续朝窗那头走去,这一次确是顺利地来到了窗边,没再出人意料地叫那奇特如老树根般地凳子腿给绊了一下。
凝视了那倚坐在在窗棂上把酒问青天的白色身影片刻,陈奕诚也端起酒盅朝窗边走去。
窗外,薄雾漫漫,月色正朦,即将凋零的白色蔷薇在银色的月光下泛着寒水般的光芒。
“杀戮的生活会吸引你?”
陈奕诚深深地、定定地望了他片刻,“并不。”
“那是为何?”直率的目光与目光交汇,云飞瀑不躲藏,也没有迂回,“是因为陈伯父么?”
“你知道些什么?”陈奕诚沉声说道。
“不多。所知道的全部也就只陈伯父在战役中受人出卖,因不屈从而被敌军折磨致死。”云飞瀑眼中流露的,是纯粹的敬重之色。
陈奕诚不语,然手中的酒盅却猝然而裂,透明的液体顺腕而下,坠落在灰色的地面上。
“冤冤相报何时了——”
看到那愈加冷冽的眼神,云飞瀑轻扬了扬唇角。
“——那是虚言,没有人会在亲眼目睹了至亲遭受了分尸的酷刑之后还能淡然以对,说出如此大彻大悟的话语来。”陈奕诚执起那开始渗出殷红的手掌,用衣袖抹去那片刺目。
“只是,凡事都有个度量,过,犹不及。”
“意为何指?”陈奕诚冷冽依旧,宛如最北边地的暴风雪之夜。
“一生。”
身子微微一震,像是未曾感觉到掌心里那似被烈酒焚烧的灼痛,陈奕诚忽地甩开云飞瀑的手大步走回木椅坐下。
“晚了。”
毫不在意地转回头瞧了瞧月色和愈来愈浓的雾气,云飞瀑跳下窗后便悠然朝着陈奕诚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回房睡了,需要顺便唤边牧进来吗?”
“如果不怕夜里猫儿再来骚扰的话就去吧。”陈奕诚放下酒盅,胸有成竹。
“不会吧……”云飞瀑停下脚步,“难道她们不明白何为事不过三?”
“显然是如此。”
敏锐的听觉已察觉出再度来袭的女子脚步声。
“真是不懂何为死心的家伙。”
云飞瀑喃喃自语过后,便是异常自觉地脱去外衣和中衣上床休憩。片刻之后,陈奕诚也身着内衫上了床,面对面地侧卧在他身边的位置。
不消多久,偷偷摸摸的脚步声便来到了门前。像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门上被捅破的小洞里再度透进了贪婪的眼神。
虽说有了前车之鉴,心里好歹有了准备。然‘春女’们显然是再一次地错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放眼望去,此时此刻半掩的帷帐内正上演着一出火辣辣的春宫戏,两美男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半赤裸身躯,在黑夜的映衬下分外明显,那不断颤动着的幔帘充分地让人了解了何为激情燃烧,何又为天雷勾地火的燕好!
“啊——”
下一刻,午夜宁静的客栈里蓦地响起了一声无法遏制的尖叫,其凄厉程度简直叫不明就里的房客们误以为在这不足百十人居住的小镇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命案。
随着灯一盏盏地点起,睡眼惺忪的人们带着被惊吓到的表情,潦草地披着外衣朝尖叫声所在地跑来,嘴里直嚷嚷着“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他们……”
两‘春女’用剧烈颤动着的手指朝门内抖抖索索地比划。
“他们是谁?究竟怎么了?”
胆大的房客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问道。
“他们……”
还没等老板娘把‘他们’后面的内容说完,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影就飞快地破开人群,推开房门朝里奔去——
“主子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晚了,吵什么?”
内衫整齐的陈奕诚轻掀开帷帐,蹙眉朝门外那一堆面面相觑的好事者望去,冷冽的眼神和天生的威严顿时教大伙儿连肚中之气都不敢随便放一个。
不过,才一瞧见这张端正的脸庞,众人立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测出了个大概。去!八成是这两个骚包女,想趁着夜黑风高,偷袭今个儿在这间屋打尖的俊男二人,却不巧撞见了人家。
那一对断袖在亲热,于是就像八辈子没见着老鼠似的大呼小叫!
“主子,夫人她还好吧?”
披着外衣打着哆嗦的小月犹不放心地朝陈奕诚身后看了看。
——夫人?
门外的气氛开始变得险恶起来。
“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小月。”
从冷酷俊男肩侧稍稍地露了一张清逸出尘的佳人容颜,顿时看呆了一票围观男子。
这张脸……确实是傍晚时和冷酷俊男一同用膳的那个书生没错,可不知怎么的,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个美娇娘嘛!那蕴涵着朦胧水气的凤眸,那乌黑秀气的长发……哪儿有男人的影子?莫非大家的眼睛都被蛤蟆泥给糊住了,竟没看出这俊朗书生是美人的男装扮相!
“看够了没有。”
就在众人下意识地吞下惊艳的口水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响彻房间。被吓得不轻的一干人立马以最快的速度作鸟兽散。
开玩笑!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固然赏心悦目,但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且这‘主’还是个看来极有身份的人物他,倘若为欣赏属于别人的美妇而丢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边牧,把这两个碍眼的女人丢出去,免得影响我和夫人休息。”
见房门外此时只剩下边牧、小月以及被眼前的事实震惊成木鸡的‘春女’两人,陈奕诚尚算满意,在吩咐的同时回到床上,并拉下幔帘。
“是。”
用略显嫌恶的表情一手提起一尊‘木鸡’,边牧甚是轻松地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大门外。而小月则在跨出门槛的同时细心地关好房门。
待所有的脚步声都已远去,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之时,屋内忽然传出了一阵大笑声,倘若两‘春女’尚在偷窥的话,她们定会发现——此时此刻,那掩去一床景色的帷帐抖动得比先前还要厉害……
正所谓:天雷勾动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是也!
……
第二日一早,坐在街边品尝小吃,看似漫不经心地偶尔张望,实则满心期许地瞧向入城的必经之口。
……
当晚,主仆一行四人再度投宿于沿途小镇上的某一家客栈,虽两人的俊朗皮相仍是引来了几位小家碧玉的青睐和关注,但这一回却未曾惹上什么扰人烦心之事,主仆四人皆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宿。
接下来的几日,行程一如前几天那般顺利与安稳,只是云飞瀑在马车里待的时间要比刚起程时长了一些。
“在做什么?”
两个时辰未见他出来,陈奕诚便自马背上移入车厢内。
扬了扬手里的账册,云飞瀑朗声道,“查阅自家商行的运营情形。”
“你出门时还带着这个?”陈奕诚的口吻里有一丝狐疑。
耸耸肩,云飞瀑甚是无辜地瞅着他,“这部分是我负责的,奔浪那小子才不会因为我代嫁就自动好心地代我审核账簿。”
“商人本色?”陈奕诚不觉失笑。
云飞瀑佯装严肃地点点头,“我大哥云奔浪的至理名言乃‘亲兄弟,明算账’,尤指账务份额。”
陈奕诚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唔,这可不就是家有‘闲’兄的‘好处’?”
像是看累了,云飞瀑随手将账簿扔于一边,双臂枕首开始闭目养神。顺手捞起被‘遗弃’的账簿,陈奕诚粗略地看了几眼——
“有一处算错了。”
“呃?哪里?”云飞瀑连忙睁开眼,瞧向陈奕诚手指的位置。
……咳……人果然还是不能分心的,这不就是刚才他多瞧了几眼窗外美景的后果么……
云飞瀑有点讪讪地拿起小楷就着尚未干涸的墨汁挥动了两下,问题便迎刃而解。利落地合上账簿,继续如来观音的闭目养神修心大法。
“冬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揶揄者如此道。
“夜来风雨声,叶落知多少?”
被揶揄者如此答。
“横批:秋去冬来,虫子好眠。”
低笑声中,某条‘虫子’蠕动再蠕动,直到头颅找到一处不软不硬的‘垫子’才善罢甘休,自动将脑袋搁上‘垫子’,开始安安稳稳地好眠。
俯首看向腿上那张世上独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