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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兵向城门冲去,护城河中堆满了尸体,后来者便嘶吼着、砍杀着,从尸体上踩了过去。子衿正要回身冲杀,却听到军中传来庄泽的号令:“冲出包围,向西南方向集合!”
来不及多想,他调转马头,向西南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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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彦城 。。。
子衿冲到西南一角时,只有千余士兵在原地等候。他下了马来,拽住一个士兵大声问道:“庄将军在哪里?”
“这……小人不知!只听到军中号令,便向此地冲来。”
子衿狠狠将马鞭掷在地上,大吼道:“听我号令!士兵们立即集合,分二十列站好!”
士兵们有些惊异,却仍是迅速地站成二十列。队中余出的重伤者与百姓自觉站出队列,在一旁立着。
等了一刻,陆续又有些士兵跑过来,仍是不见庄泽。敌军的喊杀声渐小之时,庄泽才被几个军士搀着走了过来,子衿连忙扶了一把。庄泽推开身边的人,看了看排列整齐的士兵,对子衿说道:“做得很好。”声音中带着粗重的喘息。
两人在原地歇息片刻,子衿才问道:“为何要向西南撤?重伤的士兵和粮草还留在城中,胡人若是占领了此城……”
“等着看罢。时辰已到了。”
远处,胡人占据了城楼,更多的人向城内冲去。街巷上也铺满了尸骨,未干的血迹让砖地都开始打滑。
躲在暗处的重伤士兵们互相传开信号,将身边放置的火药桶一个个打开。
轰然一声,城内的房屋全部倒塌。毁损过半的城楼如纸一般被支离开来,掩埋了正在点数战利品的胡人。两旁的山体因火药爆炸的震动而破碎,沙石滚落下来,砸在坍塌的城池上。
进攻的敌军与重伤的士兵,都葬身在此。
庄泽喘了口气,对剩下的士兵说道:“行——礼!”
士兵们将兵器杵在地上,向着城楼方向齐齐跪下,叩了三叩。
起身后,庄泽点清人数。几个将军都没有冲出来,恐怕是与胡军一同葬身城下了。
庄泽跨上马,吼道:“速向彦城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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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彦城时已近黎明。守城将领问明缘由,忙开城门迎接。
庄泽与子衿等人到了医馆歇息,士兵们坐在街上,由大夫们一一治疗。
大夫解开庄泽的铠甲时,子衿吃了一惊。铠甲已经被刀剑划得破破烂烂,里面的衣衫也已被血湿透。庄泽咬着牙说道:“不打紧,这样的伤口是常事。”
大夫敷上药,又用纱布缠紧伤口。子衿发觉庄泽的伤都在前面,后背却没多少伤痕。
他问缘由,庄泽笑起来:“你看看你身上,肯定也添了不少伤。”
子衿这才觉得身上到处都有皮肉刺痛,他解下衣服一看,真是身前的伤多。他边让大夫敷药边听庄泽说话。
“昨晚那种情势,胡兵必定只会向前冲杀而非四处堵截。若是一力向前便又生机,反之,怯了手脚,
67、彦城 。。。
才会腹背受敌。”
“原来如此。”
庄泽大声地咳了起来,又说道:“拿纸笔来。我要将此事上报皇上。”
子衿看着庄泽书写,又递上一块布去。庄泽手一推,说道:“老了,身体不如从前。秋冬咳喘多了些,不碍事。”
子衿只好先出了房门。
街上的士兵们还在包扎,多数人都是自己动手。一个伤了右上臂的士兵正不停用左手包扎,子衿拿过纱布,说道:“我来帮忙吧,以前学过一些医术。”
“多谢刘监军。”
子衿所为看在士兵眼中,又多了几分亲近。
皇命到时,庄泽自然成了彦城的守将。由于此地贫瘠,又不是水草丰美之地,原本的守将与军队不过三百人。城防的漏洞并未堵上,却因胡兵无力再战,将士们都喘了口气。
过了一月,便是春节。边关张灯结彩,虽无京城的繁华,却还热闹。年三十的晚上,两千余名士兵轮番守夜,每人饮酒不得过三碗。
庄泽与子衿同坐在上首。一经上次大战,子衿便声名渐起;军中新提拔的几位偏将又是战时跟随庄泽子衿在身后冲杀的人,自然没有异议。
今晚无人不思乡。在刚离开的雍沂出生的士兵们更是情绪低落。军中祝酒的人竭力地又舞又唱,士兵们却仍是自觉地克制着,不敢多碰酒碗。过半个时辰,便自动起身换岗。
子衿看在眼中,更生感慨。他找了个借口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穹。雪霁后月光铺散千里,雪地之上,一个人对月而坐,更显寥落冷清。子衿走近一看,正是桂岩。
他手中拿着一支箫,只是握着,却并不吹。子衿问道:“大好佳节,军师怎么一人在此抚箫而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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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功过 。。。
桂岩见是子衿,反问:“那刘监军又为何独自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桂岩又说道:“我当年来此,还是个与你一般的书生。来的时候和一个叫吴钩的人一同在新兵营里,我们成了朋友。春夏时战火处处,我们闲下来时,在军营过的第一个节便是中秋。我想家想得更甚,便一个人跑到营外吹箫。庄泽将军治罪之时说是扰乱军心,吴钩还帮我挨了十军棍。从那以后,这箫便再也没吹过。”
子衿一听又是吴钩,正想再多问几句,便听到帐中有人喊道:“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冲进帐去。
其后,庄泽在年三十的宴上晕倒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军。将士们都焦急地等待着医师的诊治。
其中一个年老的医师被子衿拉住,要问明情况,他颤悠悠地说道:“将军五脏俱损,又是花甲之年,不宜在边关苦寒之地久待。请监军奏请皇上,调老将军回乡静养吧。”
士兵们听到这消息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庄泽在边关这三十年来,将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新兵们总是听老兵们在讲李黎岳霖与庄泽的功绩。如今几个偏将也已经战死于雍沂,子衿资历尚浅,怎能担此重任?
军中人心散乱,子衿一面严加管束,另一方面仍是寄希望于庄泽的康复。
这晚,庄泽将子衿叫进帐中,说是有事情要交代。医师军士都退了出去,庄泽这才撑起身,靠在枕头上。这情景无由让子衿想起吴钩生病的样子,老去的样子。
恐怕都是一样的命。
庄泽仔细说了一番军营的情形,又将记载着胡人兵将的消息的一卷书交予子衿。他想了半晌,又叹道:“可惜岳霖送的那幅字没有拿过来,一并毁在雍沂了。”
子衿心中一动,问道:“子衿看那幅字是二十年前所写,看来将军与先生是老友了?”
“老友?谈不上。岳霖因李黎一事,对我这继任之人可是冷眼相待。”
“可是……先生不是早知仁宗忌惮李将军么?”
“这倒没错。不过当时岳霖生了一场重病,要阻止之时李黎已经吃了毒物。那时岳霖手上并无解药,好友在他面前死去,自然不甘。说起来,岳霖还是因李黎之事,才耗费财力物力建了连结南北而与皇家无关的消息链。”
“原来如此……”
“闲话少叙,我已奏明皇上让你代替我的职责,很快便要回京了。守卫疆土一职,你要好好担着。”
“是。”
庄泽说了几句便没了力气,挥挥手叫子衿退了下去。子衿穿过候在帐外的医师与将士,一人走到少有人在的缓坡上。
他原以为岳霖是以李家之事为托辞,实为报
68、功过 。。。
夺妻之仇才杀了先皇、将吴家赶尽杀绝;如今看来,岳霖与李黎确是知交好友。此事若非庄泽今日所言,自己对岳霖这人便要看低了一层。
他长叹口气,望向江南的方向。
吴钩。后世人还记得些什么?我们在此拼杀,史书所载不过寥寥断章。高坐皇位上的人若要篡改,也能将人物功过片刻颠倒。
太多事情埋葬于过往岁月,亲历者都已成白骨,什么情怀能不转不易?
他握紧了云纹,冷硬的感觉如此陌生。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剑,已被滚烫的血液浸染。
几日后,调令下来。庄泽的病情却突然恶化,昏迷不醒。医师们诊治后,说是病入膏肓,不宜此时启程。
再过了两日,边关反常地下了一场大雪,连帐子中也渗入寒气。庄泽开始高烧不退,身上的伤口一直未能痊愈。当夜,便气绝身亡。
士兵们为其戴孝三日,才将庄泽的棺木运回京城。皇命再次下来,封子衿为上将军,卫国守边。只是皇上丝毫未提加兵之事,几笔军费粮草的补给也寥寥可数。
若是再无军粮送达,这几千士兵恐怕过不完这寒冬。何况,上次大战损失近五千精兵,若不趁这一冬招兵买马,开春之时胡人来犯,再无胜机。
子衿正为此事犯愁,边关却突然有大批商人带着钱粮马匹前来,说是要犒赏军队。子衿与领头之人谈了一宿,才知是当初从京城离开的蒲苇姚孺早与岳霖有此约定,在五年之内支援边关的粮草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此后,子衿招募军士,训练整备,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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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开春 。。。
开春之时,彦城已有五千余人,一千多匹马。子衿留了五百人在彦城守卫,其中三百人为精良的弓箭手。桂岩不解其意,子衿答道:“我看彦城地势较险,出城扎营时若有意外,还可退守此地。”
上次炸毁的雍沂正堵住了往来的要道,西南彦城与正北的蒙山两座城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又因蒙山之后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鄢陵,彦城便成了中原的门户。
子衿这次正是要在彦城外二十里处扎营练兵。
路上都是沙石,少有青草生长的地方。身边跟着的随从是新来的,叫石头,还不满十六,一路上不停地发问。偏巧新来跟着子衿的士兵也叫石头,子衿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好笑。
“石头哥,你说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出城啊?”
“我们要去新的地方扎营,小石头也要进新兵营。”
“在城里不好吗?还方便的多。”
“彦城本来就小,哪有地方练兵?笨石头。”
……
“石头哥,为什么路上有的地方青草都长起来了,有的地方还是沙子?”
“别问,总之那些地方千万别踩,要绕着走。”
“为什么石头哥?”
“那些地方埋了我军将士的尸骨,青草汲取血肉,才能长起来。”子衿忍不住插了一句。
“上将军怎么知道?”石头哥好奇地问。
“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子衿笑着回头看了看。长长的队列,招展的旌旗,还有身后看不见的城池。“胡人据说死后若不厚葬,便是让鹰啄食尸体。因此这荒原之上长了青草的地方,都埋了我军将士的尸骨,也叫‘望乡坟’。”
“原来如此……唉,我可不要被埋在这种地方。家里的老爹老娘还等着我呢,要不是家里叫不上税,谁来卖命?”
“闭嘴!”小石头被吼了一句,便不敢出声了。子衿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新扩充的军队中虽不乏见惯了胡兵掳掠烧杀来投军报国的人,被征发前来的人却也有不少。这些人不比跟随庄泽多年的老将士,意志薄弱,只求保命。
战场之上,平日散漫的士兵最易丢了性命,这次出城扎营,也是要进行新一轮的练兵。
几个偏将都是新近提拔的,庄泽原先的部下只留下桂岩一人。这虽免了军中派系争权之弊,却未经战事。遇上悍勇的胡兵,若是军心动摇,后果难料。
到了地方撑起营帐,已是未时。整兵扎营后,分了备炊和新兵的地方。守夜的将士约有百名,其余士兵都在帐子中挤着睡了。
子衿和桂岩又对着这块地形看了许久,将沙盘摆了起来。子衿看到一处草场,问道:“此处水草也算上佳,该是西北两族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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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争之地,为何不见兵戈?”
“这块地是十几年前我朝与突厥等几族胡人共同定下和约的地方,本是无人敢犯的地方;加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