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围花开遍地,北堂尊越独自一人,信步在花海中趟过。
不经意间,忽然遥遥看见一顶红轿孤零零地置身于花丛之中,轿子的顶盖边角上似乎有铃铛长长地垂下来,在微风中不时发出悦耳的清脆响声。北堂尊越意态闲闲,随意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顶红銮轿,大红的颜色显得喜气洋洋,轿盖沿子的边角上坠着玉流苏,上面拴着一只只银铃,周饰璎珞,龙凤遍绣,实是奢华瑰丽以极。
一只手无声地从里面探出,白脂玉一般的无瑕颜色,珍珠贝一样的指甲精心修饰过,绘有牡丹图纹,将轿帘掀起,同时只闻暗香浮动,幽馨醉人。
有人从轿内步出,身着绣工极为精美的大红色喜服,头上梳着繁复的发式,珠玉尽饰,簪宝遍妆,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只是面容却模糊着,如同笼罩着一层雾气,无法看清容貌。北堂尊越微微皱眉,只觉有些异样,但此刻那人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只莲花玉盏,里面盛着胭脂色的美酒,然后微微伸出美如春笋般的手,将其中一只酒盏递到了北堂尊越面前。
周围花香阵阵,落英缤纷无绪,清风袅娜,北堂尊越冷眼看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酒,却并不去接。即使是面容模糊着,北堂尊越也仍然感觉到那人仿佛是笑了笑,好象是并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将两盏合卺酒随意一抛,随后大红罗袖中便伸出了白软如云朵般的柔荑,缓缓探向北堂尊越,就要去握男人的手……
“睡得这么沉么……”
耳边依稀听见有人在低笑着咕哝,同时只觉鼻端微微地痒。北堂尊越无声无息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少年笑意盈盈,正用一根头发去搔他的鼻子,见北堂尊越突然醒了,金色的凤目正看着自己,不禁稍稍吃了一吓,随即就笑道:“不过是午觉而已,怎么睡得这么沉?”
梦里的场景已然模糊,北堂尊越微微眯起双目,道:“本座……似是做了一个梦。”
四十六。 绝代有佳人
北堂戎渡侧着身躺在男人身旁,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正拿着发丝去搔北堂尊越鼻子的手则缩了回来,随口笑问道:“做了什么梦?”没等北堂尊越回答,自己就微微坐起身来,使得填着花瓣的枕头悉悉索索地响,目光朝窗外方向一转,然后回过头来朝着北堂尊越笑道:“……你方才睡午觉的时候,外面开始下了雪。”
微显清冷的光线当中,男人近乎及腰的黑发如同一匹黑绸般散摊在枕间,北堂尊越将自己的右臂枕在脑后,衣襟微微松散了些许,露出一点里面的白色中衣,晶黄的眼睛朝着窗外一瞥,果然就看见无数白絮般的雪花在外面纷纷飞舞,洒落片片沁冷,是今年冬天里的第一场新雪,洁白晶莹,如幻如画,北堂尊越收回目光,口气淡淡,带着几分调侃之意道:“……你小时候,倒是经常打雪仗。”北堂戎渡转过身,用手推了推北堂尊越结实的胸膛,含笑道:“那么,不如干脆等雪再厚一点儿,你就和我一起去外面打雪仗?”北堂尊越听了,懒得理他,直接重新又合上了眼,北堂戎渡见状,就用手去揉男人额头中间的那一点微微的瘀青,憋着笑又说了一遍:“……一起去外面打雪仗?”
头上被少年撞出的瘀青虽然不严重,但拿手去揉,毕竟还是有一点儿疼的,北堂尊越一把攥住了北堂戎渡的手,睁开双目,哼了一声道:“闭嘴。”北堂戎渡瞟了一眼男人的额头,忽然间嘿嘿笑道:“把你撞疼了?用不用我给你再揉几下?”北堂尊越听了,一言不发,却直接坐起身来,然后直接把北堂戎渡结结实实地按躺在床上,拿被子一裹,包得活像个蚕蛹,既而连人带被子地一起牢牢摁进自己怀里,让少年动弹不得,一边低叱道:“老实睡觉!”
北堂戎渡被男人严丝合缝地桎梏住,脱身不得,只好一动不动地安分躺着,过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说道:“喂,我已经这么大了,不用你抱着哄我睡觉了……我不乱动了还不行?”北堂尊越也没出声,只是松开了手,任凭北堂戎渡从他怀里脱身出来,父子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间倒也安静。
没过片刻,北堂戎渡便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用手微微拽了一下北堂尊越腰带上拴着的玉佩,说道:“对了,方才我问你做了什么梦,你还没告诉我呢。”北堂尊越眼也不睁,淡淡道:“本座梦见……娶亲。”
北堂戎渡一挑眉,道:“娶亲?”他说着,皱眉想了想,不说话了,倒是北堂尊越侧过脸来,微微张开眼帘,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愿意本座成婚?”北堂戎渡将自己的胳膊枕在脑后,无所谓地道:“我以前说了,我只有一个娘……如果你真的娶了哪个女人,我是肯定不会叫她母亲的。”
层层罗帐轻软无比,少年说完这一句话,面上神色淡然,半阖着眼睛,不再出声了,北堂尊越看了他片刻,然后用手拍了拍北堂戎渡的脸颊:“……本座知道。”
天色渐渐晦暗下去,及至晚间,大雪夹杂着寒风,竟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因此北堂戎渡也就不想冒着风雪回碧海阁,干脆就在此处留宿。
灯光微微摇曳,帐影亦是轻动,少年整整齐齐盖着锦被睡在床上,只在海棠红的绣被中略微露出一点雪白的里衣。室中只点了两盏灯,光线微暗,照得少年脸上的神情明灭不定,眉宇之间,似乎也染上了些许皱痕……
北堂尊越将睡未睡之际,耳边却忽然隐约有模糊的声音响起。金色的凤目略略睁开一条缝隙,北堂尊越侧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去,然后就看见北堂戎渡正紧闭着眼睛,精致的眉心皱如峦川,眼睫处,好象是微微有些湿润之意,唇内偶尔还依稀溢出几下模糊的呢喃,睡得仿佛并不安稳……北堂尊越顿了顿,随即稍微靠近了一些,却一时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做,回忆了一下,想起北堂戎渡还十分年幼的时候,总有北堂迦或者侍女轻轻哄拍着北堂戎渡的身子,让他可以早些安稳入睡,于是便也用手轻拍了几下少年的背部,同时就听见‘娘’、‘罢’这两个字从菲薄的水红色唇中被模糊地吐出,牵动着少年深深攒起的眉心……
北堂戎渡如同置身于云海岚山之处,深埋在记忆中的场景似乎被什么人翻了出来,前一刻,他躺在正被缓缓推入手术室的铁架床上,和那浑浊的眼里不住地往下掉泪的老人含笑告别,而下一刻,面前的华贵香榻间就睡着安详合目的女子,地上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北堂戎渡只觉胸口沉甸甸地发闷,发疼,直痛得几乎冷汗涔涔,他低声叫了一声‘爸’,然后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娘’,挣扎着想要拼力去抓住两人的手,可是整个人却仿佛陷进了泥沼里一般,难以动弹,无论如何,也脱身不得……
少年已经踢开了被子,紧紧闭着眼,手指微微张动,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双足裸露在外,一对赤足晶莹如雪,身旁北堂尊越虽不知道他说的‘罢’是什么意思,但那偶尔低喃的一声‘娘’,却还是听得很清楚的,心中不觉微动,低头细细看向了北堂戎渡。
北堂戎渡原本神容俊隽之极,眸波只需微微一顾,眼中就如同星光流转,宛然风流含情,姿仪无双,任凭是铁石人,也要化成春水一般,但此时那眼睛却只紧闭着,修长的身躯也微微蜷了起来……北堂尊越眼角的线条不觉似是逐渐柔软了些许,手上在少年背后轻拍着的动作,也不知不觉演变成了抚摩和安慰……
北堂戎渡在黑暗中仿佛抓住了一只手,于是便紧紧攥住,可那只手却动了动,似乎想要挣脱,北堂戎渡牢牢箍住,紧抓着不放:“你别走……”
仿佛是安静了片刻,然后依稀有声音道:“……本座不走。”
之后就恍恍惚惚地似是置身于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就好象是年幼时睡在母亲怀里一般,虽然与母亲那种满是爱怜温柔的感觉有些不同,但却足够温暖和可靠。北堂戎渡朦胧中,只觉自己甚至似是都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熟悉的体温,与令人安心的气息……
怀里的少年微微松开了眉头,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凭借着本能将脸埋进了男人结实的胸口,然后就安静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北堂尊越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少年温热的呼吸隔着里衣,软软地喷到了胸膛上,微微有些痒……北堂尊越顿了顿,将北堂戎渡往上抱高了一点,让他和自己枕在同一个枕头上,然后才一手揽着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把纠缠不清的被子扯起,将北堂戎渡拢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外面晨曦微亮,蓝色的双眸刚刚睁开,就有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撞进了眼底,北堂戎渡微微一怔,这才发现男人此时正保持着侧卧的姿势,把他环搂在怀里。北堂戎渡愣了一下,稍微动了动身子,还没来得及出声,男人的双眸就在一瞬间睁了开来,既而就用金色的一双微挑凤目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低笑道:“……睡得还好?”
北堂戎渡依稀还记得昨夜都做过什么梦,此时想起,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因此只坐起身来,抻了一下懒腰道:“挺好……”
他说着,目光无意之间掠过还躺在床上的北堂尊越,见男人此时意态慵散,峻目微启,眉飞斜倪,薄唇减去凌厉之意,衣襟处露着一抹肌肤如同凝霜聚雪一般莹冽剔透的结实胸膛,只单纯看这形容,就果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公认第一美男子,北堂戎渡见了,不觉便笑道:“也不知外面雪停了不曾?”说着,便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毯上,一面坐到了镜台前,一面随意扫了一眼窗外,只见外面果然早已息了风雪。
北堂尊越斜身躺在床上,微微眯着眼,看少年拿起梳子梳头,长发及腰,光可鉴人,侧面的轮廓鲜明简洁,肌肤犹如雪样颜色,只有双唇上凝着一抹薄红,仿若玉树琼苞堆雪,容止摄人,风神绝丽,但即便是此时眉眼淡淡含笑,也觉无情,睫眼微微低垂着,手上拿着玉梳缓缓滑过漆黑的头发,与昨夜紧紧偎依在他怀中的模样,别有一番不同。北堂尊越眼看着那少年,脑海中忽然就毫无预兆地迸现出五个字来……
绝代有佳人……绝代有佳人……
四十七。 嫌隙
正值此时,北堂戎渡却回过了头来,唇线微弯,笑意绯淡,只怕是当初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破颜一笑也及不上的风致,足以令人神迷,对北堂尊越道:“昨天说到成亲,我方才便忽然想起,若是日后我娶妻生子的话,那孩子可一定不能给你看见。”北堂尊越听了,不以为然地淡挑长眉:“怎么,莫非本座还能吃了他不成。”北堂戎渡一面梳理着发丝,一面嗤声道:“吃了倒不至于,可那孩子若是到了你手里,只怕没多少时日,就要被折腾死,我可没忘了我小的时候,你是怎么待我的。”
北堂尊越没接话,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娶妻……既是如此,那你可中意什么样的女子?”北堂戎渡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自然是性情与我相合,温柔贤淑的女子,容貌么,只需中人之姿以上便可,会不会武,都是其次。”北堂尊越没想到他的要求居然这般简单,不觉皱眉道:“本座之子,怎能配这等庸常妇人?可做你正妻之人,即便未有绝世之貌,也需身具倾城之姿,色艺才情,皆是必不可缺,武功亦须看得过去,且需大家出身……如此,才堪堪与你还算相配。”北堂尊越连略做思量也不曾,便直接说出了这一通话,在男人看来,自己悉心养大的这个独子,若不是天下间最好的,又怎么能配得上?
北堂戎渡听了,不觉大笑,既而无可奈何地道:“父亲,这哪里是选妻子……依你的这些条件,若是都符合了,这天下间只怕也没几个人够格的。”手上拿着玉梳细细理清黑瀑般的头发,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娶妻娶的不是美貌、身份、武功这些东西……哪怕那人美貌绝世,样样都无人可及,但我若不喜欢,那也没有法子,而我若与什么人性情相投,心意相通,如此,哪怕对方样样平常,我也要娶来。夫妻之间,既是成了一家人,虽无血脉牵连,但也相差不大了,我若只爱皮相,自然有无数美人在怀,只是弱水三千,我取的那一瓢未必就是最甜的,但肯定却是我最心爱的,是不是绝世美人,有没有倾城之貌,我倒不在乎。”说到这里,北堂戎渡就想起北堂尊越向来的性情,不由得便笑了,道:“不过这些话跟父亲你说起来,倒好象却是白费工夫似的。”
北堂尊越侧身躺在榻上,倒也没说别的,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即便姿容粗陋,也是本座的儿子。”北堂戎渡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