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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攻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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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瞧,”司徒雅伸掌,温热的掌心,覆住暗卫九的胃部,轻按道,“痛不痛?”
  暗卫九道:“不痛。”
  司徒雅侧身熨帖着这片光裸的肌理,称手如意,因此他理所当然,往上摩挲,到了暗卫九胸膛处,这里的肌肉很扎实,轮廓恰到好处,不虬结夸张,这可能因为,暗卫九使的是靠腕力的短刀。他撤回手,探头把耳朵贴了上去,仔细谛听暗卫九的心跳。
  “……”暗卫九岿然不动。
  司徒雅问:“你一点也不紧张?”
  暗卫九道:“不紧张。”诚然,他心律如常。
  司徒雅觉得有趣。他按住暗卫九的肩,一把压在榻上,凑近呢喃:“这样紧不紧张?”
  暗卫九的心跳突然变得明雄有力。但赶在司徒雅覆掌探究之前,他就存念于极泉穴,引内力涌冲臂底。极泉穴是手少阴心经的发轫穴位,封存此穴,人就会失去脉搏,与死无异。他拿捏好内力,只是略制住心脉失衡的搏动,让它探上去平缓依旧。
  “不管你紧不紧张。我很紧张。我从未养过暗卫,”司徒雅并未再次试探,诚实道,“暗卫九,你紧张时会怎么做?总而言之,我紧张了,我就睡觉。”他看也不看暗卫九的脸,拉过榻尾被褥,替自己和暗卫九盖好,说睡就睡,不一时转身酣眠。

  第四章

  是夜,风雪消歇,万籁俱静。醉醺醺的群雄告别司徒府邸,由小厮引灯回客栈。司徒庆将相熟的朋友送到府门,不断道,某某兄,你可别再落了你的剑,某某老弟,看着路,近来蜀中不太平,直径回去歇息罢。酒兴高涨的侠士拉着司徒庆,老泪纵横道,庆弟,你怎么就成亲了呢,你看老哥哥至今还是独身一人……
  最后告辞的唐门家主,对大老远赶来还得住客栈有所不满,提点道:“盟主宾客盈门,且是江湖中人,贵府却囿于益州城内,益州城毕竟是官家之地,恐久生祸端。”
  司徒庆收敛醉意:“家主所言极是。小弟也想如家主隐居璧山,建堡为城自给自足。无奈财力物力非常人能及。若贸然东施效颦,恐怕也只能重回‘剑门’,领全府于山野幕天席地。岂不是贻笑大方。”
  司徒庆轻描淡写提及‘剑门’,唐家主面色稍凝,蜀中本有三大剑派,峨眉、青城和剑门。前二者以和为贵,剑门却是虎踞雄关,相逢意气为君饮,行事全凭个侠字,因而二十五年前,惨遭鬼城‘欢喜教’荡平,剑门引以为傲的七十二剑式亦由此失传。
  彼时司徒庆是剑门入室子弟,因和点绛派掌门玉芙蓉私情败露,正在小剑山闭关思过,因此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如他所言,他在荒废的剑门幕天席地,领悟出对付‘欢喜教’障眼法的雪盲剑,一战成名,才得有今日盟主尊荣。
  当年司徒庆号召群雄讨伐欢喜教,唐家主也共襄盛举。唐家主想了想,司徒庆似乎很久没提过剑门之事了。虽然他不太瞧得起司徒庆近来安于富贵、有意无意与唐门作对,但昔年除魔卫道的豪情犹存,他摒去芥蒂,抱拳道:“盟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四更梆子打过,行至丑时,司徒府邸不少厢房都灭了灯。积雪的屋脊瓦垄,偶尔传来的细碎动静,令房内熟睡之人辗转梦呓几句。暗卫九蛰下身,待房中再无声息,才重新施展‘燕子抄水’,轻掠过重重院落,没入远方楼阁的阴影里。
  再看暗卫九蛰过的屋脊,赫然立着白衣胜雪的司徒雅。
  冬夜浓稠如墨,司徒雅正欲接踵追上,突然,两双手一快一慢,从后捂住了他的嘴,反剪了他的手。“别动,我们是刺客。”有人悄声道。
  司徒雅吱唔了声。
  “小模样挺俊么,跟爷走爷疼你。”又有人谑道。
  司徒雅以内力传音:“大哥三弟,你们是刺客,还是采花大盗,没事先商量好么。”语毕,制住他的劲道骤然消失。两人走到他身侧,正是司徒大公子和三公子。
  司徒雅对这两位兄弟的心性和身法是了若指掌。大公子名为司徒嵩,年方二十,相貌堂堂,博闻广见,为人四平八稳,剑法四平八稳,但心胸狭窄,喜欢听奉承话。
  三公子名为司徒锋,年方十六,人如其名,锋芒毕露,是个练武的奇才,用他自夸的话来讲,就是‘用脚拿剑也比谁谁使得好’。平生最喜夺人所好,幼时常以毁坏司徒雅的衣物书卷为乐,甚至挑死过司徒雅收养的小猫,虽随年龄见长有所收敛,但还是那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凌人神情。不知为何,三位公子之中,大家反倒最喜欢他。
  身份让司徒雅道破,司徒锋很是扫兴:“二哥,你一点也不好玩。”
  “二弟,你大半夜上屋顶作甚?”司徒嵩质问。
  司徒雅叹了口气:“我在跟踪暗卫九,大哥三弟你俩一搅和……”
  司徒嵩疑道:“暗卫九还没死?”
  “此事说来话长,”司徒雅的语调转为蕴藉,“要说,这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哥三弟,你们是跟踪我来的么。我可没有私会佳人、偷进厨房,作奸犯科。”
  司徒锋不惯他拿腔作调,嗤道:“谁没事跟着你,我们也是跟踪暗卫来的。”筵席散后,他俩各自回房和暗卫一、暗卫八亲近,均觉差强人意,但还算是个消遣,哪知半夜两暗卫不约而同溜走了。这样怠忽职守,他们当然要跟踪到底,抓个正着。
  司徒雅笑道:“看来也跟丢了?”
  “真是穷人替富人操心。我们早已跟踪完毕,正打算回房补眠,”司徒锋怜悯地看着司徒雅,“不是我说你,二哥,你轻功再荒疏下去,出门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哥了。”
  “唉,三弟,你这就冤枉二哥我了。我练武是废寝忘食,”司徒雅委婉道,“可再废寝忘食,也不及三弟你和大哥天资聪颖。连陆放翁也感慨,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功夫老始成。成不成,是运气,老子曰,大气免成。为而无为,不如无为而为之。”
  司徒嵩听得心痒难耐,他这二弟拍起马屁来,总是在痒处摩来挲去,就是不着重心。他深知放任司徒雅旁征博引再说百句,也只有一句笼统地提他的好,便打断道:“二弟,回房歇息去罢。暗卫去的是藏剑阁,你也知道,那是府中禁地,没父亲的许可,我们是不能进去的。”
  “这样回去,愚弟睡不着。倒不如去一探究竟。大哥你说,”司徒雅谈兴犹存,“这些暗卫,怎么敢扔下我们当主人的,半夜溜去藏剑阁?”
  司徒嵩想想道:“暗卫八称我为小主人,想必他们认定的主人还是父亲。”
  司徒锋冷哼了声:“我明天就要暗卫一改口。”
  “大哥你的意思是,”司徒雅心想大家境遇可半斤八两,“是爹半夜让他们去的?”
  “这个自然。”司徒嵩道,“不然他们怎么敢。”
  “大哥说的是,爹半夜有事要交代,想必是……很要紧的事了。”司徒雅语调略停,他发觉司徒嵩的肩头有几片雪羽,便缓步靠近,随手掸去,转身道,“大哥三弟,时候不早了,外面天冷,早些回屋罢。”
  司徒嵩给掸得茅塞顿开,拽住司徒雅的手问:“对啊,二弟你说,是不是和爹这回广发英雄帖有关?我可不相信,爹兴师动众只是为了挑选暗卫。”
  “大哥,你这么一说,”司徒雅反握住司徒嵩的手,轻轻一拍,恍然道,“果然。”
  两兄弟执手凝视,引以为知己,惺惺相惜。司徒锋在旁看得很糟心:“大哥二哥,你俩倒是给个主意,是去偷听,还是回去睡觉?我两个都很在行,除了看你们这个!”
  藏剑阁作为司徒府邸的禁地,并没有藏什么值钱的东西。如其名,是栋朱碧两色的楼阁,八角斜瓦,共三层。每层的墙壁都铸着二十四架兰锜,奉着二十四把宝剑。一共就是七十二把剑,象征着‘剑门’七十二峰,也象征着‘剑门’七十二人。这些都是司徒庆曾经的师父、师兄弟。
  司徒雅幼时听母亲提过,每回他父亲在藏经阁练剑,其他七十一把剑都会铮铮作颤,仿佛还想跟着他父亲并肩作战。
  不过,司徒三兄弟心知肚明,以父亲剑法造诣,‘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剑气纵横时,让群剑作颤,易如反掌。
  再不过,这些剑诛遍奸佞,碧血丹心,正义凛然。做了亏心事的人走到它们面前,它们好像会随时唰地以‘剑门’招式刺至。司徒雅和司徒嵩、司徒锋一样,对这里望而生畏。
  司徒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司徒锋,武功极好,还未至藏剑阁,他便耳听四面眼观八方,以内力传音:“大哥二哥,东北西南,暗桩各一。两层屋檐,南北暗桩各一。阁顶两人,爹在,小心。”
  司徒嵩也传音问:“从哪上?”
  “从东面,我数三二一,”司徒锋谛听巡逻踵声,骤然跃起,“三……一!”
  司徒雅失笑,他这三弟真不待见‘二’这数字。
  司徒嵩拔身悄然贴上藏剑阁斜瓦。他师承父亲司徒庆,使得是‘剑门’的寻常轻功‘剑门细雨’,正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要义全在一个‘贴’字。司徒锋也师承其父,他使得是上层的剑门轻功,用不着蹬地贴壁,身步甚是飘逸灵动,看上去好似雪羽轻扬。是为‘雪染翠云’。细雨或许还有声,这雪染当真是无法察觉。
  司徒雅调住内息,脱影出尘,迅疾拔地纵起。他师承母亲玉芙蓉,‘脱影出尘’本是‘点绛派’的轻功,要配上婀娜多姿的身段和慵懒展拂的玉臂才好看。司徒锋摇摇头,他这二哥暴殄天物,使得和梯云纵没什么两样。不过点绛派本是女子的门派,招数比唐门还阴柔清雅,由男人传衣钵,是为难人了,幸好他出生得晚,为难的不是他。
  三位公子各显神通,有惊无险到了阁顶外侧,均觉得意,试问天下有几人,能不动声色避开重重暗卫,在百步内偷听武林盟主说话?
  然而说话的不是武林盟主司徒庆。“……属下到范家时,衙役已经捷足先登了。”
  “衙役?”这才是司徒庆的声音,沧雄有力,语尾恰到好处地拖长,“是了,带刀,昨天是腊月初七,我竟然忘了。”
  司徒雅听得眯起眼睛。司徒嵩则和司徒锋面面相觑,腊月初七有什么特别的?
  “范夫人不知朝廷有此禁令,”这声音沙沉低缓,犹如凉风挲过竹林,“她在门前挂了白灯笼。属下进去时,灵堂已让衙役拆毁。属下斗胆杀了这两名衙役。”
  司徒庆叹了口气,沉吟道:“范冲以梨花枪独步天下,当年我和他父亲讨伐‘欢喜教’时,他亦搦战杀敌,不过束发之龄!他生性谑浪,落拓一世,好不容易得遇良缘,金盆洗手隐姓埋名,竟罹遭此祸。他向他夫人隐瞒武功身世,你就该让他作为普通人离世。”
  “……请主人责罚。”这克制隐忍的语调,让偷听的司徒雅浑身发热。
  “暂且按下,”司徒庆道,“你可检查过范冲的尸骸,和之前几人死法是否相同?”
  “相同,周身穴道均为暗器贯穿。”
  “如此说来,真的是‘漫天花雨’?”司徒庆的语气竟有些释然。
  “还请主人定夺——唐门少主的‘漫天花雨’,打的是属下三十六死穴,暗器剧毒;范冲等几位侠士,周身三百六十个穴道均为暗器贯穿,无穴道的皮肉则丝毫不伤,伤口细如发丝,以银针试探,未曾变色。”
  司徒雅听到此处,已经明白,阁内答话的,是自己的暗卫九。看来,暗卫九夺唐门千金的斗笠、出言挑衅,都是为了激唐门使出‘漫天花雨’,以查明某案的凶手。
  司徒庆的声音又沉了下去:“三百六十个穴道,岂不是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的所有穴道,都为暗器所破?你说暗器细如发丝,那暗器若未淬毒,本不可能置人于死地。除非……”
  暗卫九默契道:“主人尽管明示,属下即刻去试探。”
  司徒雅听得眼热,暗卫九不但主动请罚请缨,而且片刻间的言谈,就超过了和他说话的总和……主人和小主人的待遇,真是有云泥之别!什么时候,暗卫九才会对他说“请主人责罚”?
  “不必了,”司徒庆沉声道,“即便是你……就算是我,也没把握胜得过。”
  隔墙偷听的司徒公子们怵然变色,什么暗器那么厉害,贯穿三百六十穴道,连他们父亲——堂堂武林盟主,都奈何不得?
  “他若真还活着,我不找他,他也会找我。”司徒庆又道。
  什么他——宿怨,劲敌?三位公子屏息交换眼神。
  “我早该猜到,贯穿十四经所有穴道,除了他,还能是谁,”长剑出铗的声音铿锵悦耳,“二十五年前,他以此招屠戮‘剑门’,杀我七十一师兄弟。为了破他这招‘勾魂夺魄’,我潜心创出雪盲剑!彼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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