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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他骗了我们不止一次。还记得刚到岛上的时候,他说过什么吗?”林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他问村民‘你们可曾见过这个渔夫’,如果他没见过张大力,为什么会知道他是渔夫?张大力到过岛上,而且他们见过面。”
“那他为什么要扣押张大力呢?”
“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高元神秘地笑了笑。其实他不应该笑,因为张大力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凶手也因为这样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不明白。”
林琰皱起眉头。
“张大力到岛上的同一天,发生了另一件事。”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最终张大力没能为妻子带回便宜的玉石讨她欢心,只留下模糊不清的几个血字。
“那天,村长的妻子去世了。”
☆、作茧自缚2
跟踪一个人的有趣之处就在于,你会发现很多面对面时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全村最勤奋的人就是村长和四岁的马荣安。他们两个在还能称得上是早上的时候起床,然后村长给饿得哇哇直叫的马荣安吃了些白糖糕。然后就到了午时,他挨家挨户敲门,把他们从温暖的床上揪起来准备晚上的宴席。马荣丰和马荣康兄弟两在幽会之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等待父亲的到来。
当村民都忙碌起来,村长却功成身退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高元和林琰两个人躲在长廊柱子旁的长板凳上盯着房门口。村长的房间只有一道前门,后面是高耸的悬崖,所以没有办法出入。他把自己关进房间以后就没有动静,也许是因为“忙碌”了一早上,他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在起床一个半时辰之后开始睡午觉。
“如果被我娘看到,这群人一定会被唠叨死。”
高元想起了那位时刻把“勤俭持家”放在嘴边然后把家务做得一团糟的母亲,不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我第一次听你提起你的爹娘。”
“是吗?”高元笑着摇摇头,“可能因为他们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很普通的人。”
“说来听听。”
林琰仍旧不依不饶。两个人一起监视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聊聊天,排遣寂寞,否则光是盯着门口就太无聊了,很容易打瞌睡而错失目标。
“就是很普通的人嘛!”高元有点害羞地侧过头,“我娘是个有点大大咧咧的人,不过绝对不能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以为自己是很厉害的贤妻良母,其实做什么都很笨拙。收拾屋子的时候经常打碎花瓶,洗完的衣服也还是脏兮兮的,最可怕的是做什么东西都是烂糊糊一大坨。我家的饭桌很恶心,经常是绿色的一坨、黄色的一坨、白色的一坨,要么这几种颜色混在一起。有一次邻居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过来借东西,看到我们饭桌上的东西以后,好几天吃不下饭。”
林琰轻声笑了起来,插嘴问:“你爹呢?”
“我爹就是普通的老实男人,怕老婆,不爱讲话,不喝酒,不好赌,唯一会做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卖胡麻饼。他做的胡麻饼很好吃,全长安都知道。在饭桌上,不过我娘做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总是很开心地吃下去,然后趁我娘不注意,把卖剩的胡麻饼塞给我和高艺。”
“高缉捕是怎么到你家的?”
“高艺啊,”他侧着脑袋回忆,“是我娘抓回来的孩子。他四岁的时候,跑到我爹的胡麻饼铺子偷东西吃,结果被我娘一下子就抓住了。高艺当时很害怕,哭着说他父母病了,如果吃到全长安最好吃的胡麻饼就一定会痊愈。我爹是个老好人,就包了五张饼准备送给他。但是我娘不同意,她说绝对不能养成小孩子偷东西的习惯,如果他一次得到了好处,下次就还会再犯。不过她不会亲手打别人的家的孩子,就算要送也要当面交给他爹娘,然后让他爹娘教训他一顿。”
“很严厉的人呢。”
“是啊,她就是很严厉的人。不过也因为这样,高艺才会到我家。他当时把我娘领到了郊外的破庙里,一进门就高兴地大声叫自己拿到了胡麻饼。可惜没有人应。我娘觉得奇怪,还以为高艺把她领到了贼窝去,但是掀开地上的草席,她才知道高艺没有说谎。他的父母的确病了,而且再也不会痊愈。他们死了,尸体都开始发臭。高艺每天到城里讨饭,晚上就回去陪着父母的尸体。我娘就这么又把他领回家。”
“他就成了你家的家仆?”
“不,”高元摇了摇头,“我家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我娘领他回来是准备认他做儿子的。”
“为什么后来又变了呢?”
“因为他不肯改口。他不肯叫我父母为爹娘,只肯叫老爷夫人。”
高元耸耸肩,如果是他,他一定早就改口了。
“没想到他这个人还挺倔强的。”
林琰若有所思地说。
“他这个人就是牛脾气。我娘说要送到到蒙馆读书,他怎么都不肯。后来我到了岁数去学习,他才以伴读的名义一起去了。”
其实高元总觉得,高艺的资质比他好得多。蒙馆里先生教的东西他基本没听懂几句,但是高艺都明白,还能用他听得懂的方式给他再讲一遍。他自己跟神童这种字眼基本挨不着边,更是离勤奋二字相距十万八千里。那时候要不是有高艺督促,现在他一定考不到功名。虽然督促的手段很残酷——基本上可以用“揍”这个字来解释所有的方式——但是效果很显著。不过不管高艺怎么欺负自己,若是发现别人欺负他,高艺也会揍得对方满地找牙。
“你家很有趣。”
“才无趣呢,我动不动就跟我娘吵翻天,一天安静日子都没有。”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被揍一顿,跟我娘赔礼道歉,老老实实听她唠叨两三天,再跟她顶嘴。”
他的话引来林琰一阵愉悦的轻笑,高元不高兴地闭上了嘴。反正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娘是皇帝,高艺是宰辅,他就是任人宰割的小兵。至于他爹,应该就是类似天上一片云的存在,因为从未发出过反对的声音,所以地位不祥。
“我家就从来没有闹翻天过。我娘是个很温顺的女人,记忆中她从来都没大声说过话。不过我跟我娘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爹说男子汉要养成坚韧的性格,不能总是跟娘亲撒娇,只允许我每天晚上跟我娘见一个时辰。有一次,我娘没有听我爹的话,偷偷带我到万壑山上去玩,玩了整整一天。那是我唯一一次跟她单独出门。我爹大发雷霆,之后我有一整年都没能见到我娘一面。跟那样的人一起生活一定不好受,但是我娘从来没有一句抱怨,每次见我都很开心的样子。我十六岁那年到州城应考三天,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我娘跟园丁一起在登高塔悬梁自尽了。”
原来上吊塔的传说,除了“闹鬼”和“再没有人上去过”这两部分,全部都是真的。最悲惨的回忆却成为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那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高元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者说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安慰。一阵沉重的静默之后,高元决定说点什么。他刚一开口,林琰就将食指置于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原来是有人走近。
那人直奔着村长的房门而去,看那大腹便便的身体和略微带着沾沾自喜的走路姿势,他应该是村长的弟弟。敲门似乎不是这个村子的习俗,他一边叫着“村长”一边推门而入。他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又低着头喃喃自语地出来了。
“原来不在啊。”
高元听清了这几个字,跟林琰两个人面面相觑。他很确定自己从村长进屋以后,视线就没离开过那里。而林琰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也在说明同样的意思——村长从屋里消失了。
他连忙起身,装作跟村长弟弟碰巧相遇的样子问:“我有点事情想要问村长,你知道他在哪吗?”
“刚才他还叫我们赶紧准备晚上的宴席呢,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我也在找他,想问问他猪是今天杀还是明天杀。“男人挠了挠头”算了,待会儿再说吧。”
“这样啊,我也不急,待会儿再说吧。”
高元转身要走。村长不可能凭空从房间里消失,他的房里一定有密道。他掩人耳目地离开房间,莫非是发现有人监视自己?那么他逃走,可能恰恰是想利用这点,证明自己不在场。也就是说,他溜出房间杀人去了。
“对了,县令老爷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暴风雨一停我们就离开,发生了人命案子要及时上报才行。”
“今天晚上暴风雨应该就会停,不过太晚的话,渔船也过不来。”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太可惜了,明天下午的宴席才是重头戏,保证有好多县令老爷一辈子也吃不着的东西哩。干脆后天再走吧。”
我怎么可能受这种诱惑?高元心里咆哮道。好吧,实际上他是有那么一点心动。
“公事为重。”
高元冷淡地回答道,既是说给村长弟弟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真可惜啊。”
男人摇摇头,没有多加挽留,转身就离开了。
这根本就不是诚心邀请嘛!幸好没答应,不然就颜面无存了。高元对刚刚自己那一句“公事为重”相当满意,可是一转过身,那个严酷的事实就在面前——村长到底去哪了?
“要不要进去搜?”
林琰低声问道。
“不行。他随时可能回来,很容易打草惊蛇。”
至今他们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一切都是出自高元的推测。如果村长矢口否认,他顶多能打对方几板子就必须放了他。村长能够将人开膛破肚而面不改色,他也不会害怕衙役手里的竹板。
“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元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流逝吗?还是说,现在已经太晚了呢?沉重的现实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结果因为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被人猛地一撞,险些从长廊里跌出去。
“对不起,县令老爷,”男人带着急促的呼吸声说,“你看到我弟弟阿康了吗?”
☆、双重死亡1
“怎么办……”马荣丰反复地搓着双手,不停地绕着原地转圈,“我就只是去搬点儿柴火,他就不见了。”
“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事?”
“两刻,或者三刻,我记不清了。村子里我都找遍了,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
马荣丰喘着粗气回答道。
“你们是在哪里分开的?”
高元有点后悔,他早就知道凶手的目的,至少应该警告他们一声。他本以为只要看住村长就没问题了,但是现在既失去了村长,又很有可能失去了马荣康。
“在鸭圈那,我们准备今晚要用的鸭子,柴火不够用了,我让他留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抱点儿柴火。没想到一回去,他就不见了。”
马荣丰说着便匆匆向房里走去,高元拉着林琰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去村长房里看了吗”
马荣丰停下了脚步,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紧接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不耐烦地问道:“阿康为什么去那?我们从不随便进我爹的房里。”
“为什么?”
高元仍旧不死心地跟在后面问个不停。如果村长在隐藏些什么,他的亲人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们就是不去。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谁会成天粘着自己的爹?”
“我是说……”
“对不起,县令老爷,”马荣丰穿上蓑衣,“我要去外面找他,现在外面很危险,也许阿康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在村里找找……”高元见马荣丰瞪了自己一眼,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也许他在你爹的房里。”
“我爹为什么要把阿康藏起来?如果我爹知道阿康没有好好干活跑出去,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高元摇摇头,“他会用三尺长的藤条,狠狠地抽我弟弟,打到他皮开肉绽为止。如果县令老爷闲得无聊的话,就请你们穿上蓑衣帮帮忙,然后对我爹守口如瓶。”
说着,马荣丰将两件蓑衣抛进高元怀里。他思考了一下,将其中一件递给林琰。林琰有些困惑,不过还是安静地穿上蓑衣。高元趁机向村长的房间望了望,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三个人悄悄地出了村,到了小岛的外围。他们分成两组,马荣丰往西,他和林琰往东,分别绕着岛的外围寻找。
“如果你们找到了阿康,就带着他继续往前走,我们在另一侧会合,那边有条路能直接回村子。”
说完,马荣丰便头也不回地奔进雨中,一边喊着“阿康”,一边四处张望。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中,声音也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