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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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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可不认为,我一个被人伺候的主,如今伺候你家王爷,是什么天大的恩赐。至于为何我想走,除了这些原因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落竹打算下一剂猛药,“我家中尚有娇妻,离家之日,恰有两月身孕。委实,放心不下。怀王的意思,不到打完这场仗,是不会放我走的。难道我要让妻子孤零零在家中生下我们的孩子,让我的孩子出生时见不到父亲?!”
  落竹声情并茂,这个理由一出,娃娃脸也跟着动了恻隐之心,道:“你可以对王爷说……”
  “怀王同意又如何,这不是还有个季一长季大人一直怀疑我是奸细么?”落竹翻个白眼。
  娃娃脸一想到季一长阴测测的脸,也跟着赞同起来。说到底,要不是他心思单纯稚嫩,落竹这些话看着滴水不漏,也未必找不出疑点。但无论如何,他是信了。落竹见他不欲纠缠,趁热打铁道:“不过,还请你回去替我隐瞒。”
  “为何隐瞒?”娃娃脸觉得,有理由归有理由,他确实试图逃走,这就该一五一十,向怀王汇报。
  “因为,我刚刚明明可以逃走,如今却回来了。”落竹道,“我想通了,这场仗,是汉人跟瓦剌人之间的战争。每个汉人,都不能为一己私利临阵脱逃。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该尽自己的一份力。若是为把瓦剌赶出中原而耽搁了妻子生育的事,她和孩儿也不会怪我的。”
  他说得在情在理,娃娃脸被他绕糊涂了,再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情操高尚,以己度人,也就信了落竹忽然的人格闪光。既然此人决定回来为大战尽一份力,自己又何必偏要把这件事告诉怀王呢?谁都有一念之差的时候,好在浪子回头金不换。娃娃脸平日就与落竹交好,如今重新认同他是自己人,不由抱拳赧道:“浮生,刚刚下手重了,你别介意。”
  “无妨无妨”落竹一摆手,道,“时候不早,我们会去寻寻别的人,快些回营向怀王复命吧。”

  身份暴露

  
  
  
  





  身份暴露 回到怀王大帐临近正午,军营附近一片大战过后的萧索。血腥气混着腐败的灰烬扑面而来,落竹与娃娃脸交换个眼神,加快速度。一路,只见身着己方戎装的士兵三两搀扶,往军医大帐而去。
  不过一夜之间,竟有一场大战?
  他与娃娃脸行到怀王大帐外五丈处下马,荀沃站在外面,看见落竹两眼放光,迎上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王爷这会儿问了八百遍你回来没有,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落竹没顾上理他,抬脚就往帐里去。荀沃拦住他,道:“你别进去啊!”
  “他没事吧?”落竹问。
  荀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王爷当然没事,打了场胜仗,好得很!”
  “让我进去看看他。”落竹努力躲开荀沃阻拦的胳膊。
  “你别进去,王爷在里头……咳,审人……”荀沃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叫落竹察觉出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事?”落竹道,“一个多月没打仗,我一走,反倒打起来了?”
  荀沃迟疑着不肯说,禁不住落竹再三追问,方把他走后,季一长如何误会营中空虚趁机带瓦剌军夜袭,怀王是如何将计就计将瓦剌军团团围住,最后一刀斩下瓦剌平南王首级并生擒季一长之事细细讲来。荀沃讲的是自豪之极,他半途赶回,有幸在瓦剌军溃逃之际补上一击,叫他们全军覆没,可谓大大的功劳。可听在落竹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惊险。
  “这么一场大战,你还说怀王没事?!”落竹瞪道。
  “凡是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荀沃说得轻描淡写,继续拦着落竹,道,“倒是你,带回落竹公子没有?”
  “落竹此刻在不在边城,你还不知道?”落竹吼出这一句就后悔了。
  而荀沃那时常抽风的脑袋瓜子,今天好不容易正常一回,敏锐地抓到他话中的语病,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季一长当时告诉怀王,荀沃已然把人监视起来,而落竹此去寻人,正是基于此。但落竹口不择言说的这一句,等于告诉荀沃,他早就知道落竹不在边城,不仅他自己知道,连荀沃也是知道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落竹再怎么自持心计,也会犯错误。
  这不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此时,怀王帐中,季一长双臂反绞,左肩的伤口被草草包扎,血迹正一圈一圈染红白色布条。怀王一个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道:“你就为了这样的理由背叛本王?”
  “一长家为百年望族,自幼饱读诗书,若不是被怀王高义所感,不会放弃科举,投入王爷门下。一长平生所求,不过辅佐圣主,开创盛世,好不负平生所学,一展抱负。怎知怀王沉溺情爱。先是与云大人纠缠不清,于先皇驾崩之际,甩手远遁,与皇位失之交臂。而后,又因落竹区区一介男妓萌生死志。王爷如今,已非一长圣主。放眼天下,幼帝顽劣不堪大用,朝堂乌烟瘴气,倒不如,另投他主,做个改朝换代的功臣。”
  怀王冷笑两声,道:“说白了,你觉得本王已经不值得你效忠,放眼天下,值得你效忠的,只有外族人。你要打着改朝换代的名义,带异族人的铁蹄,踏过同族的尸体,对不对?”
  季一长一梗脖子,道:“盛世之下,无不以白骨垒成。”
  怀王气得浑身颤抖,道:“你不过是想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做个人人艳羡的权臣,何必拿一展抱负来当借口!可怜本王引你为知己心腹,凡大事无不交托与你!”
  听怀王这么说,季一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但不过一闪即逝,怀王未曾看见,季一长,只怕也抓不住如此细微的感情波动。
  “你是何时开始,与瓦剌联系?”怀王问。
  季一长道:“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落竹刚刚逝去,自己正在一生中最昏暗的时分,镇日浑浑噩噩,无法发现季一长的反常,也不奇怪。
  又问了季一长几个问题,季一长有的照答,有的紧咬牙关,就是不说。怀王无意为难这位曾经的心腹,这人知道自己太多机密,又做出这种事,是留不得了。自己能给他的,不过一场好死。
  “王爷,”没想到季一长忽然道,“一长自知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无可辩白。无论王爷要如何处置一长,一长心甘情愿,只求王爷莫要为难一长的家人。此事从头到尾,一长未曾向家人透露半句,还望王爷看在一长多年效力的份上,放我的家人一条生路。”
  怀王本来还在怀疑他的家人中是否有人助他一臂之力,听他这么说,心反而放下一半。但正在气头上,可不愿意给他什么保证,叫他安安心心去死。
  “你犯的是叛国大罪,按律当株连九族!本王没有将你就地斩杀,反而留你至今,已经是念过去的情分。你竟然还来跟本王求情!”
  “怀王留我到如今,个中缘故你我皆知。可一长一步错步步错,既然王爷执意不肯,那一长愿意拿落竹公子的下落来交换。”季一长道。
  “落竹?”怀王方才已听荀沃说过,落竹并不在边城,故而对于秦浮生能否带回落竹,心里已经了然。只是没来由得,担心起那人的安危。怕他回程途中,遭遇瓦剌散兵,会出不测。而今,听季一长竟要用落竹的下落来交换家人的安全?
  怀王觉得这多少有点阴谋的味道,他被季一长这样一背叛,这个人的话,是不敢再信了。
  姑且听听吧。
  “若说荀沃当时匆匆一瞥,可能看错的话,剑开是落竹的师兄,总不会有错。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王爷必定也知,那张寻人榜文上所寻之人,便是落竹。如此一来,落竹必定尚存于世。只消抓几个逐云城的人来问问,便知剑开是如何与落竹公子失散。而失散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也不难推断。如此天时地利一对照,当时落竹公子于草原落单,会否曾被路过之人救起,而后一行人又有何机遇……王爷,不知一长此言,可能保一长家人平安?”
  落竹在帐外跟荀沃大眼瞪小眼半天,绷住了劲就当自己刚才放了个屁啥话也没说。听得身边有响动,让开身子,竟是季一长被押了出来。季一长模样甚是狼狈,可看着落竹不住地笑。落竹被他笑得发毛,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见另一个随行对荀沃虚行一礼,道:“王爷叫秦浮生进去。”
  落竹心中默念“待会儿我就一问三不知反正娃娃脸被我收买不会出卖我我只要小心点肯定不会露馅”进去了,头都没抬,像根柱子一样往那里一杵,就等怀王问话。
  “秦浮生,你过来。”怀王的声音微微颤抖,八成是被气的。
  落竹乖乖过去了,一支笔饱蘸浓墨,递到眼前。
  “会写字吧?”怀王问。
  落竹想摇头,可一个商人不会写字太奇怪了,只得点头。怀王笑了笑,道:“那你给我写几个字。”
  落竹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死生契阔,白首不弃。”
  落竹笔尖轻颤,一滴墨滴在纸上。他满脸堆笑,道:“不好意思,这几个字记账一般用不着,所以我不会写。”
  “没关系,那就写两个简单的字。”怀王道,“就写‘落竹’二字吧。”
  落竹把笔丢下,一瞬间脑子转了千百个念头,还是决定装傻:“这两个字,王爷不会写?”
  “落竹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与常人不同。‘竹’字他只写左半边,右半边用一竖代替,大约他觉得左右两边是一个字,懒得多写,就想了个省事的法子。谁叫他改,他都不改,还洋洋自得。秦浮生,方才你若规规矩矩写了,倒也无妨,两个字而已,我也未必能看出什么端倪。可你偏偏不写……”
  怀王猛地将落竹拥进怀中:“这么久,你是偏要生生看我内疚而死,才能高兴?”
  “王爷请自重,我家中尚有妻小,我……我不是断袖!”落竹扯着嗓子喊。
  “落竹……落竹……”怀王轻轻吻着他颈侧,一双手收紧,恨不得将落竹揉进身体,“借尸还魂、怪力乱神之类,我本是不信的。可若能叫你回到我身边,便是逆天,我也要试上一试。”
  “你疯了!快放开我!你认错人了!”落竹努力挣脱,却被怀王越抱越紧。
  “我贵为摄政王,却只有落竹见到我,拒不下跪,且泰然自若。况且你说话行事,错不了,必定是落竹。”怀王捧着落竹的脸,痴迷地呢喃,“怪不得你一来,我便日日安寝。落竹,你要如何才肯承认你才是落竹,如何才肯原谅我?”
  “我说你是疯子!”落竹反手打掉怀王的手,趁他片刻失神,逃离他怀中,直奔帐外而去。怀王怎能容他逃走,不过两步,抓住他的左手。落竹脚下一个不稳,拽着怀王一起跌倒。二人跌在一处,怀王就势吻了上去。落竹躲了一回躲不了二回,许久未曾尽兴的身体被怀王这般碰触,片刻就起了火。
  双唇分离,某处的反应却瞒不住人了。

  抵死不认

  
  
  
  





  抵死不认 落竹头一歪,飞起一脚猛踹,腿虽然抬不高,膝盖却结结实实顶在怀王那话上。怀王哀号一声,捂着关键部位仰面翻倒。落竹趁机起身,帐子外头,娃娃脸与荀沃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落竹叫道:“怀王叫你进去汇报情况!”
  娃娃脸赶忙应了一声,掀开帐子,落竹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晚饭时候,怀王那边有命,叫他过去伺候。他垂头丧气,想了一下午,办法想了千千万,哪一条都能证明自己不是落竹,哪一条又都不够有力。挪了很长时间才挪到怀王帐前,竟又是娃娃脸守门。他皱皱眉头,这怀王怎么不叫人休息的,再一想自己自身难保,整个人又委顿下去。
  于是怀王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强作寻常,眉梢却满是愁绪的秦浮生。
  “落竹。”怀王温柔地唤他。
  落竹抬起头,一脸无奈:“我不是落竹……你究竟哪里觉得我像落竹?”
  “会同我这般说话,就必定是落竹无疑。”怀王笑道。
  落竹心里翻个白眼,道:“你偏说我是落竹,有何证据?”
  怀王叹道:“你要如何才肯认?”
  落竹心道,打死我都不能认。你如今态度不错,又是忏悔又是补偿,谁知道我糊里糊涂认了以后,你会不会立即翻脸?他打定主意不说话,怀王也没办法。他下午又惊又喜,如今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伤落竹太重,他能干脆地认了反倒奇怪。这事急不得,反正认不认,自己心里明白也就得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道:“不认也无妨,同我一起用膳总好吧?”
  落竹不答话,只是站在那里不动。怀王把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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