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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好兴致，大雨天在这儿跪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随即长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披上了自己身上。
“长安谢过……”等等，这人谁呀……
“长安……前几日才说没有名字来着。欺君可是大罪。”含笑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威严。
可能跪在雨里三天三夜不会死，但是这回可是真死了。“草民知错。”长安故作淡定的大声回答道。
“长的不错，原来自家弟弟好这口。”说完便进了屋内，终归是一人在这雨里淋着。
看着人进了屋子，长安试图起身趴上窗子去听。跪得太久连爬都爬不起来，在地上扑腾了两下溅起了水花，一身泥泞的重新跪好，默默地放弃了窃听的想法。只听见里面似乎有争吵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师父的怒吼：“萧锦，你这个畜生，和你弟弟一样，都给我滚！！”
听到师父对天子如此，长安也顾不得多，半走半爬的冲进了房间。正好被一个飞来的被子砸了个重，血顺着脸汩汩流出。这下倒好，林铮和萧锦倒是停止了争吵，目光一时间同时投向了满头鲜血的长安。
“长安，你没事吧。”林铮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毛巾，赶紧敷在长安的伤口，倒是也未有任何斥责，能看得出是真心着急。“萧锦，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这孩子我要了。”
“什么？”
“这孩子，我带走。”萧锦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
“不可能！”林铮瞪大双眼吼道。
“他在这儿，不可能受到最好的教育，而且，这孩子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吧？林爷有把握给他最好的药材以及医疗环境？”萧锦冷笑道，“这么好的料子，没有后天的培养可是不行的，林爷该不会不知道吧？”说罢，便有几个着夜行衣的人进来将林铮按了个牢实，压着长安出了门。长安再怎么说也是武将世家，借力后翻腾空，将两个人踢开。
“长安还真是倔强。”萧锦一把抓住长安的手腕，之前的小喽啰还能应对个绰绰有余，这回算是怎么挣脱都不行。手腕已经痛的发紫，可是面前这人还是不肯松手，“林爷，还是不肯进宫？条件你开。萧锦一介天子不会给不起。”
只是一个戏子而已，何必？长安甚是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或者说，希望我对你这个徒儿下手？”说着萧锦一脚踩上长安的腰上，。长安只是一声闷哼，却也不得反抗。
“还是……”萧锦又往下踩了一点，长安竭力咬牙不发出声音。冷汗混着血液留下。不会武的林铮更是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骂着。
“我去。”
萧锦松开了长安，任长安在地上挣扎爬起，“半个时辰后启程，林爷准备着吧。”萧锦合上门出去，那穿些夜行服侍卫也跟了出去，房间里只剩头破血流的长安和他的师父。
“长安大了。有些事情师父不说也知道了吧，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师娘了。萧寂离京的时候，麻烦他把我的骨灰捎回去吧。下面的路，怎么走，看长安自己吧，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情这个东西，随遇而安吧。”
长安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别哭。你师父我还活着呢。好了，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林铮对着长安笑的很是慈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离别与死亡，都在你意料之内，但是你却阻止不了。只能看着他发生，然后独自伤心。长安恭恭敬敬的向林铮离开的地方叩了九个头，缓缓起身，没有哭泣，没有泪水。长安不甘，不甘就这么让自己如父亲班的师父就这么去送死。但是却无能为力。
反！不管用任何手段，哪怕委身男人身下，也要反！
第24章 逝人
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夜而落。又是一个不眠夜。长安支着头看着窗外。
林铮走的那个夜晚，一个月来，雨就没有停过。也是那个夜晚，长安攥一封自荐跪在安誉王府门外整整一宿。次日是因为倒在路中央绊着了赶集人才被发现的。【这存在感是有多低。】。议论纷纷之中，不知是谁提议看长安手中紧握着的书信。自然，这事儿就归到安誉王头上了。
长安醒过来的时候与萧寂道明了为何所来，萧寂心不在焉的听完了答应带长安回北方并给予其3000兵马做其训练。说白了就是认为长安实力不够但是看在昔日有情又不好说什么。而且毕竟是自己对不住长安。长安也是不想自讨无趣，本来打算悄悄离开，隐姓埋名的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也不错。萧寂估摸着长安会逃，提前让人给长安的房间从外面上了闩，每天除了允许婉儿从窗口送饭食和自己进去以外，不允许任何人出人。长安除非会打地洞，要么只能在这儿乖乖的被限制自由。
妩云倒是曾经好奇接近过禁锢长安的屋子，结果似乎是被萧寂罚抄了佛经。不过即使戒备如此森严，长安还是从婉儿口中打探到一个不知是喜是悲的消息，妩云已经有了身孕。
眼见天亮，又是一地的残花旧叶，长安伏案打起了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长安直起身子，应该是宫里的公公，自己小时候偷偷见过。
那太监尖声尖气道“奉天承谕皇帝，诏曰：”长安匆匆忙忙跪下“安誉王萧寂之妾长安……“那太监顿了顿，惊讶的看着长安，整了整色，继续道“贤良淑德，才能有佳。特赏黄金百两，云锦十匹……”
后面念了一大串，长安倒是懒得听，这些东西。怎么说也有点儿太莫名其妙了。估计自己是要被赐死的节奏？
“对了，皇上还让奴才送来这个。”说着那太监端过一个木头盒子，四四方方的，用白布包的很是严实。
长安默默接过盒子，果然和意料之中一样，死了。连尸体都没有。“长安谢过皇上。”
目送那太监离开，长安将骨灰收好。趴在桌案发呆。好好的师父，怎么就变成可以抱在怀里的盒子了呢。疑点太多了。估计自己用尽余生也不一定找的出来答案。
门又打开了，这次是萧寂。
“长安，开始收拾东西，回去了。”萧寂进门瞟了一眼被长安束之高阁的盒子，也没有多做过问。将手抚上长安的头。长安倒是没有躲，“妩云姑娘怀孕了，是真的么？”
萧寂一愣，点了点头。
“祝你们幸福。”长安淡淡道。
“我可以理解为长安在吃醋吗？”萧寂将手指绕弄着长安的头发。
“不可能。”长安不耐烦的拍开萧寂的手，“王爷想要这江山，长安必定双手奉上。若是想要天下最美的姑娘，长安必定倾尽余生去寻。”
“成。你少说两句歇歇。也不指望你帮上什么忙，别添麻烦就成。赶紧收拾东西。入夜就离开。”萧寂作完死赶紧离开，生怕长安一时情绪失控什么的拿自己出气。
长安见着人走了，环顾了一周，除了师父的骨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师父，您走好，到地下替长安向父母问个好如何……长安抱着林铮的骨灰默默地发着呆。师父，长安带你回家……师父，师母会不会很寂寞。
两年之前。初拜师。林铮家里的小院。
“长安你要是这篇词背不会今天就别回去。”林铮从厨房抄起勺子追赶着向屋子外面跑得长安，脸上很明显挂着怒气。有一定轻功底子的长安直接无视林铮的存在窜上了树。林铮也是，固执的在树下举着勺子等着，就不信长安不下来。林夫人倒是很热心的劝说。
结果就是那一天长安真的没回去，最后还是林铮搬着梯子把长安拽下来的。到底那词长安还是没有背会。好在第二天回安誉府的时候萧寂没有多做过问。
“师父，长安知错了……”只能对着没有生命的骨灰倾诉罢了。
上京师前夜。
“长安，见了圣上要行礼……”说了一堆，细细想来，似乎有些端倪。这些礼数可能寻常百姓人家一辈子都用不上，师父为何又记得如此详细。
“长安，帝王之家，不会有真心，你的感情，自己收着吧。”
“长安，记住明哲保身……”
“长安……
师父，长安记住了……能不能，多说两句？醒醒……
“长安。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第25章 不归
从北方来京城时，长安的心里满是欣喜。可以见到自己生长的故里，曾经眷恋无数的地方。可是现在呢。难道要抱着师父的骨灰，和萧寂与他的王妃一起，踏上一条不归路。回去的路程多了些护卫，说实在的长安跟不跟着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再三考虑，长安也不打算纠缠。决定留在京城，留在长月楼。卖艺卖身，在外人眼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别逗了，那种地方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了。宁可饿死也不会回去。
萧寂听了长安的决定出其意料的生气，扬言把长安绑也得绑回去。长安倒是挺冷静，一言不发的听萧寂吵完，抱着林铮的骨灰扬长而去。
辞别萧寂，长安心里面莫名的舒爽，压抑了好久，只是，等待自己的。饥饿，贫穷。或者委人身下吟吟承欢。出卖才艺或者肉体，甚至是死亡。
罢了，反正路是自已选得。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赶在萧寂前面把师父送回去。最后一程了不走好怎能行？
镖师的体质长安是没有，但是骑快马不停赶路应该还是可以的。师父临行前还是留下了一部分银子的。足够买一匹不错的马加上路费了。再说自己这两年在安誉府的月俸也存下来了不少，怎么说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这路怎么走……只知道大致方向……算了，反正都是拼了……
十天后。长安来到林铮家的小院轻轻叩门，师母一脸慈祥的招呼长安进来坐，长安一脸麻木的抱着骨灰盒随师母进来。
师母大约是发现了长安的异常，顺着长安的目光看向盒子，“长安，你抱的这是……”
长安不语，默默地将骨灰盒放到桌子上，摇摇晃晃的跪下，淡淡道，“师父，回家了，看看师母罢……”
林夫人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失声痛哭起来。一时间长安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本来想拍人背安慰来着，手伸到半空中僵了半天也不敢放下。
好歹也是受过教育。林夫人哭了一会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跌跌撞撞的站稳，红着眼圈勉强扯出了微笑。“长安，你师父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麻烦你帮忙了，我实在不忍看到……”说罢又开始抽泣。
“师母别伤心了……长安定当将师父后事打理好。”
“拜托了……”
长安第一次来林铮的房间，朴素的陈设倒是与其性情蛮相符的。反正只是来找一下师父所谓的……算是遗书吧。里面隐藏这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
长安年纪尚小，一路而来，虽是不引人注目，但是总有那么些有心人。若是萧寂，估计已经被监视习惯了，不会在有不确定因素的场合之下做重要的事情。
长安嗅了嗅空气，似乎有一股燃烧的味道，等等……但是那遗书很重要，必须的找出来……无视了林夫人的呼喊长安继续翻找。火已经烧到中梁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人类的贪心，总是无法挽回才会回首。长安亦如此。
火焰吞噬着全部，无处可逃了。
浓烟吸入，只能趴在地上。还有点空气，不是那么热。还想活着。
拼着最后的力气与意念，把衣服披到头上，向外冲。生还率不高，但总是有的。
说好还有八年，说好还要打下这江山呢？
第26章 重新开始
事实证明，长安的选择是正确的，从火海滚出来时除了手臂一点烧伤其他并没有什么。林夫人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见长安出来了终于忍不住抱着长安大哭。长安也回搂着林夫人，“长安……为什么连夫君最后一点东西也要毁掉，为什么这么狠……”
长安不语，回首望了大火之中熊熊燃烧的房子，轻声道。“师母勿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当然长安心里也有疑问，到底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必须要毁灭。不过很快又放弃了，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干涉朝政了。林铮的遗物不看倒是还清静。自己曾经说什么帮某人八年之内打下江山，只当是年少轻狂的一时嘴贱。反正不是真的了就对了。不过现在似乎赡养师母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了，遇上这种事情似乎只能自认倒霉了。
林夫人哭泣声渐渐停止，缓缓抬起头低声道：“滚。”
长安一愣，林夫人又重复了一句。：“楚长安，我让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