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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听罢,这才惊魂甫定,同时又不放心的将女儿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唯恐伤到分毫。
这时两位老人赶忙邀请眼前的两位“救命恩人”到家中做客以表谢意。本来他们二人是要婉拒的,但是一来因为实在盛情难却,二来也是天色已晚,所以也就答应了。
此时周围往来的村民渐渐越聚越多,但却都只在周围徘徊竟不见一人上前做出邻里间该有的询问。
故安默默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跟着李慕歌进了春花家。
当天晚上,春花的爹娘杀鸡宰猪盛情款待了李、故二人,以感激他们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在谈到那条“巨蟒”时,春花的爹向九富沉吟良久,抽了口旱烟,若有所思道:“二位与小女所述之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饶是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见过这样巨大的怪蟒,而且还浑身赤红,实在蹊跷,蹊跷啊。”
“是很蹊跷,村中近年来从未发生过什么诡异之事吗?或许冥冥之中会有某些联系。”李慕歌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他一向是喝得越多越清醒。
向九富呵呵一笑,磕了磕手中的烟袋锅子肯定道:“村中向来太平,从未曾出现过任何诡异之事。”
“那为何小宝晚上总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春花的弟弟此时嚼着饭菜突然语焉不详的在旁小声嘟囔。
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他的意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明白。
“小孩子家家的净瞎说,那你姐姐、你娘和你爹我怎么半点声响儿都听不到呢?”向九富敲着烟袋锅子冲着向小宝大声吼道。
向小宝瑟缩一下,赶忙躲到姐姐身后。
“小宝,别瞎说,咱住在山里,晚上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很正常,山里野兽猛禽那么多。”春花护着弟弟轻声劝道。
“明明是人声,我分辨得出!”
“你这小兔崽子,看我不····”向九富的烟袋还未砸过去向小宝早已一溜烟儿跑得不见踪影。讪讪的收回烟袋向九富陪笑道:“犬子无状,让二位见笑了。”
李慕歌笑笑:“童言无忌,挺可爱的。”
故安所有菜都是浅尝辄止,所有的酒都是点到为止,此时他放下碗筷微笑道:“童言虽无忌但也无假,小孩子六根清净,听到一些咱们成人听不到的声音也实属平常。”
将目光在向氏夫妇脸上淡淡一扫,他继续道:“虽然老汉说村中一向太平,可据在下耳闻这绮莲村是禁止村民出村的,这样听来又似乎不甚太平了。”
暗自瞪了春花一眼,向九富抽一口旱烟眯起双眼沉声道:“禁止出村是祖上传下来的的规矩,当年先祖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穷乡僻壤重建家园,已对外面的现世心灰意冷,所以才立下规矩不让子孙后代再到外面去受苦受难。”
“不知您的先祖是避哪一朝哪一代的战乱?”李慕歌倒了倒酒壶,发现只剩一滴。
向九富不料他有此一问,忙借拿酒之故打着马虎眼将此问含糊带过。李慕歌也不追问,拿了新酒便开始自斟自酌,只淡淡道:“虽然您说村中一向太平,但如今出了此等怪事也算隐患,村里还是应该多加提防以防万一。”
向九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但脸色明显已不大好看,完全不复初时的热情。就在这尴尬的时刻,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只见那人一袭玄衣,束带飘扬,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也随着脚步的临近逐渐变得分明起来。
当他完全进入众人视线后,李慕歌只能说,他有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他是一个令人过目不忘的人。
一双狭长凤目嵌在一张如雕刻般英挺的五官中,丝毫不显违和。相反却把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琢磨不定的深沉完美融合。
而故安在看清了那张脸后,则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近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李将军?”认出来人后,刚刚还黑着脸的向九富,立刻换上一副欢天喜地的笑脸上前迎接:“将军,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请进,春花他娘快去准备座椅。”
“今日听闻你家中出了些事,所以过来看看,恕本将军打扰了。”眼尾轻轻带过李、故二人,黑衣青年一撩衣袍,旁若无人地坐到了屋中上首。
“不打扰不打扰,反正我们这顿饭也正好要散了。”向九富暗自朝李慕歌和故安使了个眼色,却没想到前者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依旧又吃又喝,后者则像是看见了又像是没看见,依旧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
向九富见状是又气又慌,赶忙催促:“二位公子,明天还要一早出村,要不先跟我老伴去看看住房,要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好及时安排,省得到时耽误了你们休息的时间。”
李慕歌洒然一笑,折扇轻摇:“不耽误不耽误,这好酒好菜的还没尽兴,何况我们两兄弟也没打算明天就走。”
狠狠地瞪了李慕歌一眼,向九富咬牙道“村里有规矩,不留外客,今天留下你们已属破例,明日一早你们必须离开,还望二位别让我难做。”
“那为何他能留下,我看他可不像村中之人。”折扇在李慕歌手中打了个圈,最后指向端坐在上首的黑衣青年。
“大胆放肆,李将军是堂堂朝廷命官,当然并非你等贱民能比。”向九富已经快被李慕歌气炸了,所以语气也变得极其恶劣。但不知为何,他的怒气之中潜藏着的却是更多的慌乱与恐惧。
“哦?哪一国的哪一个官啊?当今朝廷那么多,你们遁世已久,能分得清自己归哪一国管吗?”李慕歌依旧不依不饶,故安则一直作壁上观不发一言。
“熹国,镇国将军,李无名。”此时,黑衣青年忽然开口,一字一句皆铿锵有力。
闻言,李慕歌左眉轻挑,对峙半天竟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好放声大笑。
他不该笑吗?此事不可笑吗?
整得他死去活来,追得他狼狈不堪的“李无名”此时此刻居然坐在他面前,像是第一次见面般对他“自我介绍”,是他疯了还是“李无名”疯了。何况······
止住笑声,李慕歌双眼微眯正欲开口,却被故安在桌下踢了一脚。
“我这兄弟生性张狂,举止若有不当还望将军海涵。”故安双手一揖,此时终于抬起了头,冲“李无名”歉然一笑。
“李无名”这时才注意到故安。望着那抹笑,那张脸,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无以名状的熟悉。
这时,他突然越过饭桌,五指微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对面的故安。
故安见状立刻双手推向桌沿足下一蹬,借力弹开身体。同时连人带椅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勘堪躲过面上一击。
“李无名”一击未得便收住了手,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但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却将故安狠狠攫住,从头到尾前后左右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过。
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虽然都感到奇怪,但谁都没有说活,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的安静以待。
这时李慕歌有些看不过去了,刚要发难却被故安挡了下来。
只见故安既没有被人无故袭击的愤怒,也没有一点被人莫名打量的反感,反而极尽配合地走近了几步,此外还转了几个圈,以便对方观察地更加仔细。
李慕歌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没想到故安也有如此“乖觉”的一面,不由在心中大声控诉:权利的伟大!
“李无名”一语不发地看着故安的配合,刚刚涌上的那股熟悉感忽然间就如潮水般转瞬退去,心中只剩一片荒凉的浅滩。
这样一张乏味可陈的脸,这样一个毫无气节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又怎么配被认成他?
更何况那暗沉低哑的嗓音,简直难听得像只老鸦,又怎么会让他想到他?
那个人明明是天上的明月,就算堕落凡间也是那洒在圣山上的皑雪,绝不会粗鄙至此!
况且那个人的武功早就被“闲云七重音”所废,绝不可能再动用丝毫内力。而眼前的这个人显然是个高手!
虽说此次离国,他是一路追着“顾言曦”的消息而来,但唯独来这个村子是因为另有要事要办。
处心积虑的追索尚且无功而返,难道无心插柳的偶然竟能美梦成真?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不禁泛起了一抹苦涩——一抹浓得化不开,苦到不能言的苦涩。
这时他将目光从故安脸上果断移开,转头对向九富淡淡道:“我今夜前来,是有些事要交代与你,其他不相干的人赶快打发了吧。”
此话一出,逐客的意思已非常明显。
李慕歌与故安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况且也不想再招惹麻烦。于是连忙“拾阶而下”离开了向九富的家。
向春花见状悄悄尾随在后,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李慕歌看着春花安排的住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先是一惊,后又大喜。紧接着迅速染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同时那笑意之中还夹着几分不折不扣的幸灾乐祸。
偷偷觑了故安一眼,他故作无知地对春花道:“小春花,这间还不错,就给故兄住了。我住另一间。”
说罢,他转身就向外走去,却正如所料地被春花一把拉住。
只见春花低着头,结结巴巴地有些难为情道:“李···李公子,不好意思,家里挤,多出来的屋子就···就那么一间。委屈···委屈二位公子了。”
李慕歌见状立刻抓住春花的手,满眼感激道:“春花啊,你能给我们安排一个栖身之所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这时他又转向故安问道:“是吧?故兄?”
故安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不可能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于是只好点头“嗯”了一声。
李慕歌见自己已经成功将故安逼至想发飙也不好意思发飙的地步,于是赶忙哄走了向春花,令“同屋而住”这件事再无反转的可能。
向春花走后,他立刻呈大字型躺倒在了床上,语带无奈道:“故兄啊,没想到这没过多久咱俩又要同塌而眠了,你就将就将就吧。”
此时他仰望着对方脸上那种怒也不是,怨也不是,喜也不是······只能强装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都快笑开了花。但脸上还是要保持淡定。
故安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岂不知这人一向“人面兽心”——表面故作正经,心里还不定想了些什么。
于是丢下一句:“我这人不爱将就”便开门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醉也无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故兄,好雅兴。”李慕歌抬头望向斜倚枝桠邀月同饮的故安招呼道。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月下霜。要不要上来把酒一叙。”故安眼尾轻挑唇畔微翘,显然已有几分醉意。
李慕歌对他的邀请有些意外,但这却并没有阻止他跃上树冠的身形。
刚刚屋内昏暗,此时月色皎然。他这才看清故安的脸色似乎过于苍白,额头也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暗自一想,恐怕与方才在向九富家的擅动内力有关——他经脉脆弱气海悬虚,经他多次观察,每次只要他一动武功就会变成这般。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他暗自轻叹一声,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有没说,只接过对方递上的酒坛一饮而下。
此时的故安,也一反平日的冷静自持淡漠凉薄。单手拎起酒坛仰头就灌,辛辣的酒液沿着他的唇角、下巴、颈项一路蜿蜒而下,浸湿了衣襟烫到了心。
“今夜有些反常啊,故兄可有心事?”李慕歌斜睨着故安,神色中三分调侃七分探寻。
“怎么?我就不能如此喝酒吗?”故安眉梢轻挑,侧头看向李慕歌。
“能能,怎么不能?尤其是在‘美酒逢知己,他乡遇故知’的时候任谁也当开怀痛饮。”再次抢过酒坛,他将剩余的多半坛佳酿一饮而尽,眼中隐有戏谑。
“你又知道了?”故安歪着头,第一次被戳破“真相”后没有冷眼相对,而是眸中带笑。
李慕歌见状也是受到鼓舞,于是大方承认道:“那个冒牌货看你的眼神明显就是久别重逢,而你又恰好带了张人皮面具,我要是再没知道点什么也太‘装傻’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脸上却是摆出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毫不掩饰对自己那敏锐的洞察力与天生的聪明才智的欣赏。
“有句老话叫‘傻人有傻福’,而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惜福·····”故安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说到这里忽然伸出拇指与食指狠狠掐住了对方咽喉,眼中杀意大盛。
“你可知,有时若是浪费了太多的福气,说不好以后沾上的就全是晦气,最后也就丢了性命。”
李慕歌虽然觉得整个喉咙疼得就要炸开,吸入的空气也逐渐稀薄,但还是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