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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村长。”季意然向前一步凤眼高挑,挑衅意味十足。
“村长我见过,你长得可跟他一点都不像,反倒像是·····”黑袍人阴测测的冷哼一声,悬在嘴边的话刚要吐出就被故安截住。
“他的确不是村长,但你找村长的事他都可以代劳。”
李慕歌有些好笑的看着故安,心道:装模作样的狠了,戏就演得过了。你还要为他掩饰多少?
“这件事恐怕他不能代劳。”黑袍人缓缓抬起头,一双利眼锁定故安。
“既然不能代劳,我可以代问吗?敢问阁下找村长所为何事?”季意然上前一步,挡在故安身前,保护意味明显。
虽然他只是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一点怀疑,但哪怕是这一点的怀疑,也令他再难放下。只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失去顾言曦的那一刻。
黑袍下的目光转向季意然,只听得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彷佛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阳光微弱:“我今天只是来取一样东西的,不是来取人命。”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多生事端,让对方赶快合作。
季意然听后忍不住朗声大笑,他自小到大还未受过任何威胁。
“我要是不让你取呢?”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数枚暗器齐发,铁蒺藜先发,毒针随后,十把飞刀本是最后发出,却在最后一刻越过铁蒺藜和毒针直达对方致命要害。
“好俊的暗器功夫,不过‘十埋无遗策’也只是教了你皮毛而已,还是教你毒艺的‘哑君岑’够实在,不仅倾囊相授还‘以身相许’”。黑袍人不屑的将刚刚袭来的所有暗器掷于地,犹如废铁一般。
“前辈好眼力,在下佩服。”李慕歌上前一揖,一副只要是你季意然的台我就拆的气人模样。
故安闻言心下一惊,原来那个待在季意然身边的天魔教的人,竟是哑君岑?
可是他不早就葬身于那场江湖屠杀中了吗?
“对付你用皮毛已经足够。”季意然大喝一声,说话间比刚才更多更毒的暗器已脱手而出,从小到大一直自视甚高的他何时受过此等恶辱?
但下一刻却并没有出现黑袍人变成筛子一命呜呼的完美结局,也没有出现暗器再次被轻松截住的尴尬场面。
只有一阵风刮过,在肉眼不可及的瞬间,所有暗器就这样凭空消失。
所有人都有些发怔,都以为是黑袍人施展的妖术,于是眼中的戒备加深,畏惧也更深。
站在对面的黑袍人也不辩解,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苍白面容依旧诡异难辨。
“将军,妖术之力非凡人之力可抗,还是毋要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故安适时站出,为季意然搭了个台阶也为现场打了个圆场。
随后身后精锐多有附和,季意然这才脸色稍霁。
“在这里说,我想躲在屋里的村长也能听得见,我限你们傍晚前把绮莲留在村子里的私人物品全部奉上。然后把我让你们留下的那间屋子全部烧成灰。如果傍晚前我没看到我所要求的事情,这一箭就不是射在这里而已了!”话音刚落,一只血色箭矢已然破空而出,径直射向村长所躲藏的村屋,瞬间穿破窗户射进村长的发髻并将其劳劳钉在了墙上。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搭弓拔箭的,也没有人看清这一箭是如何射出的,甚至都没有人看到屋内此时的景象,只是赫然听到村长一声魂不附体的惨叫。
闻声,季意然等人立即向村长所在的村屋奔去。踹开门看时,只见村长被一支长羽钉在墙上已吓晕过去,同时身下还有一摊微黄的水渍。
季意然皱着眉摆摆手,立刻有手下上前“料理“村长,他自己则以袖掩面迅速退出屋内,再回身望去,黑袍人早已消失不见。
“你说这村长傍晚前能醒过来吗?”无奈的瞥了一眼被吓得屁滚尿流两眼一翻的村长,李慕歌眼中流露出无限同情。
“不用等到傍晚,马上我就能让他醒过来。”季意然冷冷道。看来这件事越来越棘手了,要是言曦在会不会就简单得多?想到这,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故安一眼——这样一个苍白枯槁弱不禁风的人真的会是他吗?
“起风了,在下体弱畏寒,回去拿件衣服速速就回。”故安有些瑟缩道,转身离去。
前脚刚走,李慕歌就道:“我有件秘密武器一会儿大概能派得上用场,这就去拿。”说罢后脚跟上。
季意然在原地冷笑一声,心里暗道:你最好真有!
李慕歌走到屋前并未推门而进,而是停在了门外观望。
只见故安没走几步就瘫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大摊鲜血,溅在灰色的地上化作不详的黑点。
李慕歌的左手拼命抓住想要推开房门的右手,咬牙抑制住想要进去扶起他的冲动。
此时时机未到,此时他实在不必枉做好人。
倒在地上的故安,血气不停地从喉咙深处凶猛上涌,淹没所有感官,只剩满腔的咸腥。
五脏六腑亦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在一起,放佛在一瞬间全部移位相互挤压,最后变成一团嵌着心肝脾肺的巨大肉球,而层层虫卵附在球心,从内到外疯狂侵蚀。
想到这,他的胃中更是一阵翻腾,和着鲜血夹着碎肉一同吐出,这一吐就好像去了他半条命般,险些昏厥过去。
汗水早已将他浸透,此时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实在惨不忍睹。此刻他侧边的发际处隐约掀起一层薄皮,随着不断向外渗出的冷汗越掀越大,渐渐露出里面白皙如玉的皮肤。
看到这一幕,门外的李慕歌呼吸有些急促,一向玩世不恭的笑眼此时冷峻骇人。虽然一直知道他一只带着面具,虽然一直知道他就是顾言曦,但看在眼里毕竟还不是顾言曦。
现在时隔多年终于要再度重逢,他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是否会被动摇?
故安也感觉出自己面部的异样,伸手摸去顿时大惊。苦笑一声,看来江湖第一的易容世家“甲乙丙丁”的压箱宝贝也不过如此。
强制忍下疼痛,定下心神,故安立即双眼微闭,两侧耳朵却微动,他这招“耳上功夫”竟与季意然那夜所用如出一辙。李慕歌立即屏住呼吸,隐藏形迹,也亏得对方此时正病痛纠缠,他自然躲过“搜寻”。
确定周围并无他人,故安立即爬向床沿。每动一下就是钻心之痛,他爬过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像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当指尖触到床沿的一刻他终于呼出一口气,之后借力使力的拉着床沿移向床铺。
大力移动间几件铁器从袖口哐当滑出,赫然是季意然方才第二次打向黑袍人的暗器。
李慕歌在门外冷冷一笑,他就知道是他。同时指尖深深嵌进掌心划出血口。是嫉妒吗?嫉妒这么肤浅怎么会是嫉妒?冷笑渐渐转为自嘲,自嘲又变为苦涩,苦涩再化为愤怒·····该是恨吧,刻骨铭心的恨。
这时只见故安在床板内侧一阵摸索,不一会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之后迅速双腿盘膝运功调息。这期间那张面具随着汗如雨下也逐渐剥落,一张肤白胜雪剔透如玉的面庞也逐渐显现。
眉是墨染春山,目若寒江映月,鼻挺唇淡,七分英气三分凉薄。好一张冠绝天下的盖世风华,好一番阔别多年的风光霁月。
再见这张脸已越过十年光阴,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百转千回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顾言曦,言曦,言曦······李慕歌闭上眼在心中不断默念,一步向前跨出,脚未落地却身已掉转。
此生既已缘尽,又何必徒增挂碍?
与此同时,故安突然心中一痛,真气瞬间散入五脏久久难聚······
“这么快就回来了,故安呢?”季意然放下正在翻看的衣物,望向李慕歌身后。
“拿完东西不就回来了。故安他突然闹肚子,上茅厕去了。”拿起那堆衣物,李慕歌也看了起来。
“你的‘秘密武器’呢?”季意然伸出手,示意对方快点交出。
“秘密武器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等到人都到齐了才能公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一展折扇,他顺势就推开了对方的手。
季意然冷冷扫他一眼,索性收回手看他玩什么花样。
“哇塞,这衣服虽然年头多了样式也极简单,但质地却是上乘的苏绣,穿得起的人必定非富即贵。还有你看这首饰盒的工艺,绝对出自百年老店万宝斋天字号的工匠之手,这里面的首饰啧啧,也是价格不菲·······”李慕歌这时转身看向村长,“这么值钱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忍到现在还不把它变现挥霍了?”
惊魂稍定的村长嘿嘿两声,不好意思道:“不瞒您说,其实从我爹当村长的时候全村就都有这个心,但是到了我这一代都没这个胆了。而且这是一个‘蛇女’留下的东西,又被那‘黑袍人’紧紧看着,况且我们也出不了村,外面进来的人我们也很难信任,时间长了也就再也不惦记这点意外之财了,反倒是把它看做了一种无妄之灾”。村长说完不住叹气。
“蛇女?”李慕歌与季意然异口同声道,听到对方声音后又同时嫌恶的皱皱眉。
“是呀,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是依稀记得那夜火光冲天,一个女人肌肤薄弱蝉翼,皮肤底下青红血管清晰可见,就像层层蛇鳞密布于身又像一条巨蛇躲在了他的身体里,当日她倒在大火中不停蠕动,双目黄浊血口獠牙十分骇人。”说起当时情形,村长依旧心有余悸,胖胖的身子不由瑟缩一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蛇女之说可能也是‘蛊毒’作祟。”故安说着走进门来,身上已换了一件青色的布衫,乌黑长发随意挽起,脸色虽依旧苍白但神色清爽不少。
“蛊毒?果然!”再次的异口同声,令李慕歌与季意然只好尴尬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故安轻笑一声,摇头道:“昔年天魔教中有种蛊毒叫做‘龙莹’,中蛊者表皮变薄经脉变粗,双眼浊黄牙齿尖长,四肢无力且性情大变,正如刚才村长所描述的状况。”
“故兄真是见多识广,不过这毒物一事,岂不是李将军更加擅长?”言下之意是嘲笑季意然刚才与他异口同声的发问。
“恕我直言,世上蛊虫千万,若都能轻易辨认,知其习性、功效,那养蛊者也不会为人所忌惮,天魔教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季意然发誓,他早晚会亲手解决了这个总跟他对着干的贱民!
李慕歌笑笑没有再反击,而是从刚才翻看的物什里轻轻拿起一只玉镯,将其对准阳光缓缓晃动,原本平淡无奇的镯子突然变得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并在地上投下一排光影,随着玉镯角度的变换化为半句诗文——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我记得这种工艺叫做‘藏天光’,是北方第一珠宝商‘巧天宫’的独门技艺,最早供应于前朝襄国的皇族。看来那黑袍人与季氏脱不开干系啊。”
李慕歌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用实际行动反驳季意然刚才对自己“见识”的质疑。
季意然听后,一颗心立刻沉得深不见底。不是为刚才的口舌之争而是为此时李慕歌捅出的“皇家内幕”。他当然知道黑袍人与他季氏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代表他也想让别人知道。
“李兄,好眼力。”心里虽恨但他面上却笑,内心早已打定等事情一办完,就立刻将其灭口的主意。此人小聪明委实太多。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看来倒是对相思相望不相亲的怨侣”故安将镯上之诗的后两句朗朗吟出,适时转移话题。
“听故兄吟得感慨万千,似有同病相怜之感,惺惺相惜之意啊?”李慕歌转头询问,目光层层叠叠似是在问:你我是否也是如此?
他脸上神色真切,心中却在冷笑:你想为他转移话题,那我就把话题转移到你的身上。虽是如此,但那过于逼真的追问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真情。
故安一下被这目光绊住,过往种种浮于脑海,心中虽痛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只道:“在下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李兄切莫张冠李戴。”
他们一个佯装热情一个故作冷淡,当面热心冷与面冷心热屡屡过招后,真心只能默契的被彼此埋葬于深不见底的秘洞,若相遇又要历经山水几程,岁月几何?
季意然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刺眼无比,于是出声打断道:“若要儿女情长,你二人不妨回屋再叙,李慕歌,现在人也到齐了,话也聊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傍晚了,再不把你的秘密武器拿出来恐怕这全村人的性命就要丢掉一半了。”
村长闻言立刻吓得血色全无,跪在地上就一个劲儿的给李慕歌磕头,口中连呼“大侠救命,大侠救命!”
李慕歌赶忙扶起村长道:“别激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随后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