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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雪 by 慈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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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精彩,”燕秋横的眼睛逐渐在失去神采,“我败了。” 

      “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想问你一件事。”楚远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燕秋横已经无法再说话了。 

      只有两个人或许知道那个主谋是谁了,楚远晴告诉自己,他走出大堂,仰望夜空,一颗流星划破幽暗的天际,如此灿烂,但这辉煌又是如此的转瞬即逝,自己的未来也许也如同这落星一样吧。 



      孟求真走到燕秋横的尸身旁仔细的检视他眉心的伤口。 
      是顾梦衣教楚远晴怎样破解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十九式剑法的吗。也只有天衣剑法才能以至柔克制至刚。 
      他无声的笑了,兔死狐悲,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第四个了,还有三个,段云锦,自己,还有——孟求真猛的大笑起来,当楚远晴知道他一直在寻觅的人竟是最信赖的知音时,又会作何感想呢?也许他会发抖,还是拔剑相向? 

      不过他不会再有那个机会,因为下一个对手将会是武当的段云锦。 
      只有孟求真才知道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去找这个道士,只有他才知道这些年来段云锦的变化有多大;或者说功力提升的有多快;多可怕。 
      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变数会很多,但的确已经接近自己的目标了,先接手落星堂的势力,再假武当之手除去寻仇的青年,然后就是面对你,孟求真似乎觉得有些冷,“只是想到你也会让我这样,顾梦衣,你带给我的,我必当加倍奉还。” 

      5 
      武当。 
      一个渊源流长的门派,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门派。 
      天下最负盛名的十位剑客中,有五位师出武当或与武当有所渊源,但这五个人的名字中却没有段云锦这三个字。 
      段云锦于七年前弃剑,同时放弃的还有竞争武当掌门之位的绝好机会——他是公认最有希望继承衣钵的弟子之一,而且更有利的是当时似乎连朝中的势力也比较倾向于让他接掌武当。 

      他的师傅常常为此叹息,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弟子的秉性,只要认准了一个理就绝不会回头。 
      “随他去吧,”当段云锦执意要搬到犯错弟子思过的后山一个人住下时,他的师傅挥手阻止了一边苦苦挽留的几个师兄,可惜武当百年一遇的奇才就此埋没了。 

      一晃七年,段云锦所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直到今天一个年轻人来到被称为禁地的后山。 


      山风猎猎,武当之颠。 
      “你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楚远晴难掩自己心头的失望,他喃喃的自语,“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 
      在他对面的段云锦意态闲暇的坐在一块嶙峋的怪石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千里来此寻仇的青年,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蓝色道袍,因为洗的过多而显得有点发白,他的人也普普通通,未加任何修饰,就好象楚远晴上山时看到的所有武当弟子一样的平凡。也许这就是为何武当能百年来始终不凡的原因,至少以他的轻功与藏匿之术,都差点让几名巡山的道人发现行藏。 

      段云锦淡淡的说道“我已经听说了其他几个人的死讯,所以总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他双袖一振,长身而起,楚远晴立即注意到身为武当弟子的他竟然没有佩剑,他的脸色微微的变了。 

      在他的复仇表上,段云锦排在倒数第三,仅次于孟求真与那个主谋。楚远晴一直是一个有着冷静头脑的人,他的复仇表完全按照对手实力来排,由弱至强再分别制定策略,各个击破。在来武当前,他至少寻访过不下十个曾与段云锦交过手的剑客,他也花了许多心血去推究武当几种主要剑法的破绽,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有相当的把握能一战而胜。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把握,段云锦既然不再用剑,那么他的功力一定又有极大的提升。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道人没有一点气势,这和楚远晴所知晓的完全相反,他不止听一个人说过段云锦是个飞扬跋扈,快意恩仇的人,这样的人当然十分自傲,而自视过高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弱点。 

      可现在眼前的道人却似死水,一双灰黯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该如何应付他,情况变的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似乎知晓他在想些什么,段云锦冷冷的说道“我七年前就决意弃剑了,”他右掌在空中虚划了一下,隐隐有破空之声,“你方才问究竟是谁策划了当年的刺杀行动,可惜我始终没见过他面具下的脸,那天夜里漫天飞雪,道路泥泞,我们几个都紧张的要命,毕竟你父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高手,但这个人却不慌不乱,数里追踪,一直到古寺伏击结束,他的袍子上没沾上一点泥,一丝血。我一生自负,但那晚看了他与楚白山的决战后才明白我以前的剑法是白练了。”段云锦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有点萧索,他好象回忆起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夜,火光中,两个剑客的搏击,皎白的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在他们的身上,埋葬了死去的人们狰狞的面孔,活下来的刺客无语的看着这场最后的对决,直到寒光一闪,楚白山的人头远远的飞去。 


      段云锦望向远处的群山,轻叹道“我答应放下名门弟子的身份;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作个刺客,为的是夺取武当掌门之位,那个人事后也未失信,动用他的力量要将我推上那个多少人觊觎的位子,但我却对掌门之位再没了兴趣,我脑海里只有那个人舞剑的身影,的确是无双的剑法,我对自己说道,超越他,对,我要胜过他,所以我放弃了即将到手的一切,留在这里,从那一天起,我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只剩下追逐和那个人的身影,知道吗,我终于能把武当的剑法融会贯通,而你就是第一个试剑者。”他的眼中神光大张,斜立胸前的右掌泛出了诡异的碧色。 


      “另一个世界,”楚远晴的袖口里滑出了一柄细长的小剑。“是的,你马上会真正的到那里去。” 


      山风更劲,剑势更急。 
      楚远晴发现自己错了,也许要到另一个世界去的人是自己,段云锦的剑掌的确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凭一双手,连破了自己苦练的数种玄功,而且他的剑意已得太极神髓,楚远晴接连几次想使出击败燕秋横的绝杀,但始终被连绵不绝的剑势圈住,无法出手。 

      交手一合,高下已分。他咬紧牙关,难道只能到此为止,武当之颠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吗? 
      掌力阴阳吞吐之间,段云锦清啸一声,震飞了对方手中小剑,剑掌回引,所到之处,不异与神兵利器,楚远晴的胸口顿时被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若不是金螭甲护身,这一击足以致命。但眼见敌手竟毫发无损,段云锦也不由微微一怔。 

      乘对手微一疏神,楚远晴疾冲向前,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既无胜望,他只求能共赴黄泉。但段云锦的功力业已到了动静一如,收发随心的地步,电光石火间已回撤掌力,顺势在他胸口轻按,他的人立即如浮云一般飘开。 

      可以听见自己骨碎的声音,楚远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到此为止了,他缓缓的倒下。 
      在陷入昏迷之前,楚远晴并没有想到自己尚未完成的复仇,而是想起了顾梦衣,想起了他的萧声与自己的琴音,还有那寂寞的微笑,被自己拒绝时无奈而深情的眼睛。 


      段云锦脸色阴郁的走向失去知觉的楚远晴,要施以最后的一击。 

      他的动作忽然停顿,因为不知何时,一个华服男子已远远的站在一块巨岩之上。遥遥而望,那男子衣襟飘飞,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是你,”段云锦的语调忽然变的万分激颤,“是你。”他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是你,是你,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了,恭喜你终于把武当剑法融会到掌法中去,”华服男子朗声道,“现在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击败你了。” 

      段云锦仰天长笑,意态萧索的道人忽然变的神采飞扬,“来罢,这一战我等了七年了。” 他象脱出囚笼的鹰隼一般向华服男子掠去。 
      6 
      “你醒了?” 
      楚远晴回过身子,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绸衫,披散了长发,站在积雪的窗台边。 
      顾梦衣走过去将窗子合拢,随手卸下自己身上的裘袍,披在楚远晴的肩上,遮住青年略显 
      单薄的身体,如瀑的黑发隐入了如雪的裘袍,青年轻声的咳呛着,脸上透出一抹绯红。 
      “看来还要再休养一段日子才能痊愈。”顾梦衣皱了一下眉,把那个柔软的身体搂在怀中。 
      “段云锦已经死了吗。”楚远晴立即推开他,激烈的动作使他感到胸口一阵难耐的巨痛。 
      顾梦衣没有再去碰他,只是用担心的眼神望着捂住胸口微微颤抖的青年。 
      “回答我。” 
      “是的,段云锦已经死了,他的武功太高,我无法留手。”顾梦衣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知道你的复仇不容别人插手,但我到那里时已是你命悬一线的关口,没有其他让人选择的余地。” 

      楚远晴抬起头,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良久,他低低的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一阵晕旋袭来,他微微的踉跄了一下,顾梦衣立即上前。 
      没有再拒绝,青年放松了身体,任由男子有力的臂膀抱起了自己。 


      “禀公子,所有的人手都已在密室内静候。” 
      孟求真没有回答,他并非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 
      在武当山上他亲眼目睹了顾梦衣与段云锦的那场惊世之战,段云锦的功力无疑远胜过当年,但那一战的结果却是顾梦衣胜出,七年里,有精进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一个,顾梦衣变的更强,甚至可以说是高远无敌。 

      虽然现在他已暗中调集了门下所有的高手,还联合了京城里的几位实权人物,其中还包括顾梦衣最信任的布政使聂重幸,这也是埋在他身边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但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相信他与燕秋横的下场相差不会太远。 

      只有三个月时间了,三个月后顾梦衣就要踏上回程,随行的将是三千神策军,那时就算再多一倍人手也必败无疑,京城那些擅操权术的重臣转向会比谁都来得快。 
      人生如局,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背水一战是吗,孟求真惨然一笑,他推开密室的门,大踏步走了进去,就算眼前是一条死路,终究也是我自己选的。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斜倚在软塌上的青年已经喝了不少,微微泛起的酒意使他的脸色变的红润了许多。 
      举起精致的玉杯,顾梦衣把最后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弥漫。 
      指间拂过垂在额前的碎发,青年似乎就此沉沉睡去。 
      顾梦衣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感情,他就这样呆呆的握着酒杯,他的手应该是沉稳有力的,但现在却在轻轻的颤抖。 
      “远晴,你知道孟求真这个人吗。”顾梦衣俯下身在青年的耳边呢喃道,“他是你的仇人之一,也是当朝权臣聂重幸的得力手下,专司暗杀一职。” 
      青年真的已经陷入熟睡,轻轻的呼吸,秀气的眉宇间隐约透出一丝疲惫。 
      “聂重幸就是那个主谋。” 
      楚远晴就像遭到雷击一般猛的坐起,他的眼睛变的血红,嘶哑着叫道“你早就知道……”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的唇被炙热的吻封住,青年与男子就这样纠缠在一起,扬扬洒洒的飞雪无声无息的在窗外落下,好像就这样把世上的仇恨与欲望都埋藏起来,似乎一切就此了无痕迹。 


      7 
      “再过三日便是他返京的日子,公子,聂大人一日两封书信,催问为何还不动手——。” 
      孟求真低着头很用心的擦拭着手中的短剑,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森然的剑气却从霜刃上弥漫开去,硬生生的挫断了属下焦虑的言辞。 
      凝视着剑身上泛出的幽幽青光,孟求真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就回话说,求真必当鞠躬尽瘁,不负大人嘱托。”长剑一震,他眼中的寒芒亦是大盛,“今夜赵王会在府内设宴为顾梦衣饯行,他绝料不到赵王也是我们早就设下的一步棋。下令所有的人手在府中埋伏,若我一击不中,就会同赵王秘密调遣的两千人马一起动手,就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也要把顾梦衣的命留在王府内。聂大人那边得到消息后就会立即行动,除去他在京中的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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