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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当年有杏贞打理后宫庶务,自己不知要心静多少。如今,一个个看着大阿哥没戏了,主意就都从储秀宫打到钟粹宫头上了。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绊子,一个个的等在路上,昔日她也不曾苛待嫔妃,只是,谁叫自己坐在皇后位上。往后,怕是更要步步小心,时时在意了。
梅梅握握袖中剪刀,一阵烦闷。
到了军机处院子外,梅梅不敢贸然入内。只得停在太和门外,叫来崔玉贵,问他里面可有大臣。若是无有,就说皇后求见。
康熙刚与王公大臣们商议,定下由肃顺全面主持新建海军事宜,
载垣为副手。就见崔玉贵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摆摆手叫他进来,问什么事。
崔玉贵无奈,只得说皇后在位等候召见。
康熙还以为皇后送饭来了。摸摸肚子,确实饿了,看看众位皇弟、大臣,均半日未食,便笑着站起来,“罢了,先用膳吧。你们也都别走了,后宫做的膳食还算滋养人,叫御膳房再添几个菜。一块儿吃吧。”
崔玉贵得了这话,急忙躬身出去,给皇后送信。
梅梅一听,急忙笑说:“刚才本宫来的时候,问过祺嫔了。她说稍后就来。你且去御膳房,多叫几个菜。等一会儿祺嫔来了,一块儿送进去吧。”
崔玉贵急忙答应着,着人到御膳房催。御膳房整天有人值班,到了点儿,就有热菜随时候着。一听皇上那边催了,急忙用食盒热乎乎装好。传膳小太监一看,菜得了,赶紧一个个抬着,送到军机处。怕皇上饿着,又请示一番,先于祺嫔娘娘送上饭菜。
康熙领着大臣们落座,一看这满桌的菜,立马生气了。在承德时,皇后都是按照自己吩咐,四菜一汤,从不奢侈。怎么回到紫禁城,就开始浪费起来。朕刚在大臣们面前吹嘘,说什么要勤俭节约,瞧瞧,你送这一百零八道菜,是想撑死朕呢,还是想打朕的脸呢?
想到这里,立刻吩咐崔玉贵,“小崔子,去外头看看,皇后要是还没走,叫她进来见朕。”
崔玉贵急忙亲自出去传话。梅梅坐在轿子里一听,这话音不对呀?难道,真是因为老康要换发型,大家伙儿不同意,结果,闹翻了。找自己出气呢?
崔玉贵看皇后迷糊,想起之前主子娘娘对自己的好来,悄声提醒:“主子刚挺高兴的。见了御膳房送来的菜,才说要您进去。”
“哦?”看来,御膳房也难脱干系。当下多了个心眼儿,扶着紫椹轻迈脚步。到了门外,先让紫椹通报。
听闻皇后来了,大臣们急忙站起来,低头回避。
梅梅这才端正脚步,入内行礼。偷偷瞄一眼桌上满汉全席,嘴里说道:“今日本是祺嫔娘娘轮值。只是,方才祺嫔到钟粹宫说,做的饭凉了,要再热热。臣妾怕耽误万岁爷用膳,这才做主,命御膳房按照惯例先送来。万岁爷看看,若是有喜欢的,进上两口。若是不喜欢,臣妾多嘴,赏了奴才们吃吧。都是御膳,若能物尽其用,也是御厨们对万岁爷的忠心。”低着头,不敢抬。耳朵支棱着,
等康老爷子回话。
康熙坐着听了皇后一番话,心中火气下去不少,当着大臣的面,也不好教训老婆,只得吩咐:“以后,按人头下菜单。不可过于奢侈。”
不奢侈你身边人怎么捞钱呀?梅梅撇撇嘴,心里埋怨,嘴上却说:“臣妾遵旨。从今往后,定严格约束后宫嫔妃,勤俭持家。”
“嗯。”康熙点头。想起皇后说今日乃是祺嫔当值,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梅梅侧目,瞥一眼桌子两旁低头垂首的大臣们,依旧低着头回答:“臣妾惶恐。听人来报,说皇上今日在太和殿上,要下罪己诏。臣妾身为国母御妻,理应与皇上共进退、同荣辱。故而,前来请罪。不想,打扰万岁用膳,心中着实不安。还请皇上责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错万错,同罪没错。
康熙见皇后说的动听,态度表现的诚恳,心中受用。站起来,走到皇后跟前,虚扶一把,嘴里道:“难为皇后了,免礼吧。”
梅梅这才谢恩,扶着紫椹,直起腰来。略一抬头,就见康熙耳边,披散着齐耳断发,整的跟个学生头似的,一个憋气,险些没笑出来。急忙甩了紫椹胳膊,摘下衣襟上帕子来,捂住嘴,轻声惊呼:“万岁爷,您——”
康熙眯眯眼,“皇后!”
梅梅急忙掐自己一把,挤出一点泪来,对着康熙“深情表白”:“臣妾惶恐。万岁爷为了大清江山社稷,您受苦了!”说着,一面掐自己手腕,一面低头垂泪。
康熙一见皇后要当众哭出来,急忙拦住:“皇后,若是无事,暂且退下吧。”
梅梅听了这话,急忙收了眼泪,“臣妾遵旨。”顿上一顿,摸摸袖子里的剪刀,咬咬牙,跪到康熙面前。“臣妾惶恐,有事启奏。”
康熙的脸登时就秃噜下来,皇后,你可别来什么劝谏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这是梅梅第一次直面宫斗,毫无准备。要说祺嫔,据说出身高贵。经历五朝,最后,还捞了个皇贵妃。
☆、帝后同罪
跪在地上,梅梅心里琢磨:眼前杏贞不在,丽妃又是个战斗力不强的,顶不了多大用。无人挡在前面,后宫贵女开始越过妃位、贵妃位,直接对钟粹宫发难。今天是祺嫔,明天指不定谁呢。祺嫔年纪小,手段也弱。若是换个厉害的呢?糟糕的是,自己懒散惯了,只顾着跟在懿贵妃身后,一门心思等着当太后,宫斗技能亟需提升。为今之计,一定要抱紧康熙大腿,度过难关才是。
皇后身份高贵,轻易不跪人。平常日子,即使见了皇上,也不用跪拜。如今,梅梅这么一跪,一旁垂首回避的大臣们都不敢站着,稀里哗啦,全都跪了下来。
康熙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轻声问:“皇后,这是何意?”
梅梅抬头,收了眼泪,沉声回答:“臣妾惶恐。皇上为江山社稷,甘愿违背祖宗家法,立此重誓。臣妾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然而,身为皇后,帝王正妻。国家有难、夫君艰难,焉有独善其身之理。恳请皇上,准许臣妾与皇上同罪!”说着,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康熙皱眉,“帝后同罪?”什么意思?
梅梅说着,一只手捋下一撮青丝,连带着,发髻上一朵深秋菊花飘落青砖之上。不等康熙说话,就见皇后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小剪刀来,咔嚓一声,一尺长的青丝,就散落地上了。
紫椹顾不得这是军机处,跪到皇后跟前,伸手捞起皇后头发,捧到皇后跟前,嘴里嚷着:“主子娘娘,您——不可呀!”
梅梅抬头,含泪看康熙一眼,轻声说:“帝后本应共进退。若是祖宗怪罪下来,臣妾愿与皇上共同面对!”说完,低下头去,啪嗒一声,一滴泪砸到地砖上,瞬间四处澎开成一朵水花。
康熙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皇后,难为你了。”若是历史上的慈安太后,能顶着巨大压力,做到这一步,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想了想,叫来肃顺,“卿原为礼部尚书,皇后为国为民为——为朕做到如此地步,该如何嘉奖?”
肃顺瞥一眼地上菊花,正是恣意绽放的时候。躬身回答:“皇后此举,深明大义、令人钦佩。奴才以为,当将皇后此举,广布民间,是以民间女子妇人行为之楷模。这恐怕是对一国之母最合适的嘉奖。”
梅梅听了,心里直埋怨:没听皇上要嘉奖吗?多给我几块金子你会死呀?
哪知道康熙听了,深以为是,“不错。这件事交给翰林院去
做吧。”
皇上拍板,下头人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即,大臣们急忙恭贺皇上,说国有贤后,乃是社稷之福。夸奖皇后贤惠淑德、深明大义。
康熙听着高兴,肃顺则是看了梅梅好几眼。恰好,这时候,祺嫔带着饭菜,终于赶来了。康熙带着大臣们吃饭,梅梅看此处无事,出了太和门,带着祺嫔先行告退。
等坐着凤辇,回到钟粹宫,装出一脸感慨,哄祺嫔回去。诸事安定下来,梅梅才琢磨出有点儿不对味儿来。扶额轻叹,到底不是正史啊,后妃都能轻易进入军机处!
祺嫔回到承乾宫,坐下来喝杯茶,留下奶娘苏氏,借口乏了,命其他人都到外头伺候着。等到屋里没外人了,这才端坐着问苏嬷嬷:“奶娘,你看,今天这事——是不是险了些?”
苏嬷嬷笑着掏出帕子,给祺嫔擦擦额头上的汗,收了帕子,小声说:“主子,您想多了。今天这事,虽说是您报的信。可是,在钟粹宫看来,这不过是您做嫔妾的本分。就是皇上那里,要是恼了,也只有恼钟粹宫的。有皇后在前头顶着,怎么会找您的错呢?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事要是皇后惹恼了万岁爷,谁都说不出咱的错处。要是皇后得了万岁爷青眼,说不定,还要在心里记得您给她报信的好来。话说回来,别说万岁爷真的没恼皇后,就是恼了,也找不到您的错处不是?设想,这么大的事,您年纪小,拿不定主意,跟主子娘娘说说,那是应当的嘛!”
祺嫔听了,这才放下一半心来,轻轻叹息,“我也不求别的,能不能得了圣人青眼,都靠缘分。只希望——别给阿玛、额娘添麻烦就成。”
苏嬷嬷听了,见自己主子不过十五六岁,就一脸大人样子,毫无同龄女儿活泼姿态。心中一酸,少不得一番软语劝慰。
然而,康熙毕竟不是傻子。早上太和殿的事,两个时辰不到,深宫之中,居然能传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不等自己跟皇后通气,就捅到皇后那里。今天也就是皇后做事做的巧了,得了个好贤明的好名声。若是皇后稍微劝谏一句,传了出去,就是帝后分歧。一旦如此,那后宫之中,又该动荡不安了。
康熙躺在养心殿龙床上,思量清楚,打量过两天,就叫奕訢搬进宫里来,叫那些贵女们无望,免得折腾钟粹宫,闹的养心殿也不安宁。
单是这些还不够。抬头叫来张德全,“去,查一查,今天上午,都有谁去了钟粹宫。”敢挑唆皇后,呵呵,还
真以为,朕是弘历那个人渣呢!
再想想皇后今日举动,心中一暖。难得皇后如此贴心,叫张德全转回来,“明天到钟粹宫,把皇后今日剪掉的那撮头发要过来。同朕的一起供于奉先殿。”
第二天,张德全到钟粹宫去,要来皇后头发,到康熙跟前过过眼,送至奉贤殿供奉与祖宗牌位跟前。同时,将昨日到钟粹宫请安嫔妃名单递上去。
康熙一个个看了,从大朝会之后,到皇后来军机处之前,一共有丽妃、祺嫔、玉贵人、吉贵人等,其中,丽妃是与大公主同去,玉贵人、吉贵人与几位贵人同去,为皇后请安。祺嫔因今日轮值,皇后体谅她辛苦,免了今日一早请安,快到中午饭时才进钟粹宫。
康熙放下手中名单,瞥一眼“祺嫔”二字。佟佳氏的姑娘,在康熙看来,都是没什么福气的。自己的生母不必说了,生子而无宠,压抑半生。好容易熬到儿子当了皇帝,偏偏皇太后的椅子还没坐稳,就早早去了。自己的两个表妹,得宠的那个死的早,死的晚的不得宠。至于孝慎成皇后,当了几年皇后,连个女儿都没保住。再往后看这个祺嫔,没经选秀,直接从母家进宫,进来就是嫔位主,够风光了吧?呵呵,得宠没几天,就被几个资深嫔妃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康熙长叹一声,罢了,念在她年纪小,又姓佟佳氏的份上,这次,就暂且记下吧。
这边事情放下,那边就催礼部、内务府入内,吩咐好生收拾毓庆宫,务必年前就能入住。
军机大臣、王爷们入御书房奏对之时,康熙便提出,腊月时候,恭亲王携家眷入住毓庆宫,来年开春,行皇太弟册封礼、祭天。
这件事,老六前天就听康熙提过,推辞一番,应承下来,回家就吩咐福晋先准备着。今天见皇上当着大臣们的面又提起了,便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一心站着,琢磨到南边开办军工厂的事。
桂良等人听了这话,都意思意思说了几句不合适,只要皇帝坚持,就打算顺水推舟。唯独肃顺、灵桂以为不可。肃顺反对,原因很简单,如今天寒地冻,不适合搬家。康熙也知道肃顺与奕訢乃是政敌,此事要他拍手赞成,不大可能。故而,肃顺随意反对了两句,康熙随意安抚两句。这位就算过了。
唯独灵桂,刚升了礼部尚书,便把礼义廉耻当饭吃。说什么后宫都是嫔妃,历朝以来,年长的皇子尚且不能随意走动,更何况已经出宫建府的皇弟?恭亲王府搬入毓
庆宫,与东六宫仅仅隔了一道宫墙。容易惹下流言蜚语,云云。
康熙听的心烦,冷笑,“既然如此,不适合搬入毓庆宫,那么,皇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