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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哎哎哟哟说了一通,葆初这才明白,原来是小姑姑与姐姐婚事悬而未决多年,额娘为此发愁,愁坏了身体,如今,正躺在里屋呢。
也不怪崇绮夫人瓜尔佳氏心忧,眼看着小妹妹、大闺女一个个眼看都二十出头、奔三年纪,功勋之家、贵戚之后,不说琴棋书画皆通,起码知书达理、容貌端庄。不仅能拼爷拼爹,还能拼侄子拼兄弟,选秀不留牌儿就算了,怎么就没人来说亲呢?
要是这俩姑娘都是亲生闺女,还倒罢了。看看,一个庶出小姑子,一个前头原配出的闺女,年过二十出不了门子,外人看了,不说孩子不好,倒说崇绮夫人这个做嫂子、做后娘的不厚道。几年下来,崇绮夫人忧思成疾,成日里医药相伴。就是儿子回来,也没能起身。
葆初听完老管家诉说,停住脚步,心中疑惑,“小姑姑与姐姐不说是国色天香,最起码也是容姿端丽、持家有方,怎么就没有八旗人家来说亲呢?”
老管家心里有算盘,作为下人,不好多说,只得劝葆初先去夫人房里探病。
葆初还未进门,就听丫鬟们一声通报:“大爷回来了。”
屋里头旋即迎出位双十闺阁女孩,笑着亲手挑了门帘,嘴里说道:“弟弟回来了,可是有几年没来。瞧瞧,晒黑了,也养壮了。”
来人正是历史上同治之妻孝哲毅皇后阿鲁特氏,小名妍儿。
葆初见了姐姐,急忙笑着作揖,嘴上不忘打招呼,“姐姐有礼。姐姐愈发亮丽动人了,前些日子捎来的珍珠粉用着可好?”
妍儿笑答:“好。还有大半瓶没用完呢,你就又捎来了。快进来,额娘念叨老半天了呢。”说着,侧身让葆初进屋。
进了屋,小姑姑崇惠也在。母子姑侄行了礼,崇绮夫人半靠在床头,拉着葆初的手,可就不愿松开了。絮絮叨叨问了衣食住行,眼看没什么话问了,还是舍不得让儿子离了床边。崇惠一看,嫂子八成有什么话要说,对着妍儿使个眼色,姑侄俩借口要回去做针线,行礼告退。
等屋里就剩下母子二人,崇绮夫人这才絮絮叨叨诉委屈,“我这做嫂子、做后娘的,自从入了阿鲁特家门,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小妹妹、大姑娘。这俩孩子跟我,真是比亲母女还亲。好容易一个个养成青葱似的闺秀,偏偏有人见不得咱家好过。你去听听,外头都是怎么编排我们姑嫂、母女的。儿啊,为娘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葆初宽慰几句,看崇绮夫人不再悲切自白,这才缓缓问道:“姑姑姐姐都是头等的相貌,好好的家世,怎么就没人来说亲呢。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崇绮夫人流泪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晓这些。倒是你阿玛,到郑亲王府找你姐姐她亲姥姥问了。老郑亲王福晋倒是疼你姐姐,进宫一趟,回来就捎信说,说是在永寿宫主子娘娘跟前儿,见到忠顺郡王了。我跟你阿玛一琢磨,难不成——是忠顺郡王想着咱家姑娘?可是,他就算看上哪个,也不能姑侄俩都没人议亲呐!”
葆初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劝了崇绮夫人一番,出了门,回到自己院子里,歇息歇息,候着天色尚早,出门溜达溜达,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公主府西临——曾纪泽额驸府外。说是额驸府,不过是大公主府西门,两道门,一处院子,方便曾纪泽接客会友,叫着好听而已。
葆初打眼一看,可是凑巧,忠顺郡王车驾恰恰摆在额驸府门前。想了想,带着小厮就要绕道而行。哪知正好碰上曾纪泽一身素服,带着人送忠顺郡王载淳出门,四下一照面,载淳先出声叫人,“这不是葆初吗?啥时回来了?也不说到爷府里坐坐。可是见外了!”
听着载淳笑闹,葆初不好不理,拱手赔笑,“给王爷请安。今天下午刚回来。正想着到王爷府上递帖子求见。不想在这儿碰上您了。”扭头去跟曾纪泽打招呼。
曾纪泽站在载淳身后,淡笑着应了。
载淳瞧了,冷哼一声,走下台阶,一把拉过葆初胳膊,招呼着就要去鑫狮麟吃酒。撇下曾纪泽一人,在门口站了站,望见二人带着太监、小厮走远,马车也跟了上去,这才回身入府,吩咐家院关门不提。
葆初争执不过,随着载淳上了鑫狮麟二楼雅间,喝了几杯热酒暖肚,叙说一番如今国家昌盛、百姓安居。等到席间正酣,这才问起:“去年曾老大人去世,犹如国倾一柱。可惜,公务在身,不能回来吊唁。实乃憾事。”
载淳听了,跟着叹息一声,“可不是,谁能想到,曾公说没就没了呢。唉,我那姐姐也是没福,公爹没了,婆婆没个约束,不知怎么的就犯起傻来。”说到这里,打住话头,问起葆初家里人可好。
葆初心中疑惑,曾老夫人怎么犯傻了?奈何载淳不说,葆初也不好多问,只得绕着弯儿说了几句父母都好,姑姑姐姐也好的话来。
载淳听说崇惠、妍儿姑侄俩都好,登时笑开了眼,拍着葆初肩膀,凑一堆儿装什么哥俩儿好,“爷府里有几瓶法兰西来的香水儿。你也知道,爷府里没正经福晋,留着给那些个丫头糟蹋了反而不美。回头你到爷府里去一趟,捎回去给府里家眷用吧。都是御赐之物,寻常人,爷还舍不得给呢!”
葆初扭头冷笑,推辞一番,说家里也有。载淳不依,非要送。葆初无奈,只得虚应下来。一席饭,两个人吃的各怀心事。
载淳心里埋怨帝后二人,不肯将阿鲁特氏姑侄一并指婚给自己,做大小福晋,拖拖拉拉耽误了他娶正经媳妇生娃。葆初是恶心,暗骂这位忠顺亲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好色无度。眼看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不翘辫子。
好容易酒足饭饱,下楼告别,各自回家。葆初到正堂见了崇绮,说一会儿话,回房躺在床上就琢磨:载淳想娶阿鲁特家姑娘也行,你别姑侄俩都搂啊!
至于载淳,回到郡王府,将阿鲁特家姑侄俩小模样在怀里转悠一番,抱着通房丫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通房丫头在耳边轻唤:“爷,您快醒醒。大公主府里来人了。”
载淳一个激灵坐起来,“咋了?曾老太太又闹了?”
顾不得穿衣服,披上长袍往外就走。通房丫头昨夜暖被窝暖累了,没来得及穿衣服,见载淳光脚出门,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光着臂膀追到门口,送出鞋来。
载淳半穿鞋子,理都不理那通房丫头,自顾自出了里屋,来到二门,对着大公主府来的嬷嬷大声问:“爷昨个儿才去看了姐姐。今天一大早你们就来。你们也是内务府派去的嬷嬷,有什么事不能处置?难不成,姑奶奶受了委屈,养你们就只管报信吗?”
两位嬷嬷心中也是憋屈,对着载淳磕头,“不是奴才们不敢管。实在是曾老太太她——太难伺候。”
载淳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们推三阻四不肯出力。罢了,一个陪爷去公主府,一个回宫,去找爷的皇额娘。”
两位嬷嬷当即分了工,领路回公主府的赶紧领路,回宫报信的赶紧报信。载淳急慌慌出门,在马车里换了衣服,气哼哼地往大公主府赶。一路走一路暗恼,“这都什么事儿!”
皇宫内,梅梅并丽贵妃得了信儿,吃了一惊,“怎么,曾老太太又闹起来了?”
回来报信的嬷嬷跪在地上,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流,“主子娘娘,丽贵主,求您二位去看看吧。大公主——可是受委屈受大了。”
☆、110啊更啊更
家务难断
丽贵妃听了这话;不等嬷嬷说完;捂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梅梅少不得柔声劝慰一番,哄她住了哭声;这才对着座下跪着嬷嬷叹气,“上回去看大公主,不是跟她说了;该摆固伦公主虎威,就当摆上一摆。天家贵女,又有了身子,怎么还由着曾老太太立什么规矩!”
嬷嬷有心说实话;想起临行时大公主附耳嘱托,掐一把大腿;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来,哭啼啼回话:“主子娘娘,纵然君臣有别,曾老太太也是婆婆。婆婆叫媳妇立规矩,底下几位少奶奶都不敢说个‘不’字。大公主随是填房,毕竟身为长嫂。若是冷不丁地驳了,岂不是叫人拿了把柄,编排天家贵女?大公主不为别想,也得替几位小公主着想啊!”
梅梅听了,想想二、三、四公主,哭笑不得。大妞还怕别人说几个妹妹。须不知,就算没人编排,那三位公主行事做派,也是封建社会奇葩了。
丽贵妃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自家闺女受了天大委屈,捂着帕子又是嘤嘤嘤一阵哭泣。她这边一哭,哭来了玫妃,对着丽贵妃大呼小叫,“丽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玫妃本是晃晃悠悠来永寿宫请安,进了门,刚给梅梅行了礼,就见丽贵妃眼泪从帕子里渗出来,吓了一跳,急忙凑过来细问根由。
梅梅无奈,大概说了一遍,心里忍不住疑惑,大妞什么时候这么绵软,叫个封建老太太给降服住了?
玫妃可就没想那么多。她本就是闲着没事爱看热闹主,一听大公主受了婆婆刁难,义愤填膺叉腰大怒:“反了他!自古以来,先君臣后父子,先忠后孝。她说咱家姑奶奶没伺候好婆婆,还说她们侍奉公主不周呢!”
伸手拍拍丽贵妃,“姐姐别哭,这就带上延禧宫大小老少,到曾老头儿家问问。去问问,到底是帝王家金枝尊贵,还是他家老婆子宝贝?还叫们家姑奶奶大着肚子给她立规矩,反了她!”
话音未落,就见玫妃对着梅梅行个礼,甩着帕子出了永寿宫大殿。丽贵妃阻拦不及,诚惶诚恐站起身来,询问梅梅:“主子娘娘,叫玫妃妹妹这么去,合适吗?”
梅梅看丽贵妃一眼,扶着王嫂站起身,幽幽出口气,缓缓说道:“本宫隐居多日,是时候该出门透透气,给闺女撑撑腰了。叫玫妃打个前站,有什么不合适?”说着,命李嫂取来便服换上,摆开銮驾,直奔荣安固伦公主府而去。
玫妃轿子出了神武门不一会儿,皇后銮驾后头跟着丽贵妃轿子,按序摆开,顺着神武门,进后海大街,沿着海子一路蜿蜒,摆开皇家威严阵势,远远跟着玫妃轿子,直奔大公主府邸。
公主府内,曾纪泽躲在书房不肯露头。曾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媳坐在正堂。大公主窝在后院,太医院退休老太医喜得乐、王致和搬两把椅子,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候着。生怕里头再传出什么不好来,前头忠顺郡王能直接要了二人脑袋,给大公主以及公主腹内小少爷偿命。
至于大公主,则是靠在美人榻上,乐呵呵吃着葡萄。贴身宫女奏报:“忠顺郡王正在前院拽着曾家几位爷说话呢。老太太在正堂坐着,茶水都上滚烫滚烫,您就放心吧。”
大公主冷笑着“嗯”一声,“个死丫头,大夏天上滚茶,想烫死本宫婆婆。去,换凉茶,再送去几挂冰镇葡萄。真是,本宫一不留神,们就要作怪。”
贴身公主吐吐舌头,赔笑一番,出了门吩咐:“到前头上凉茶。”
底下就有人问了,“姑娘,啥叫凉茶?”
那贴身宫女也有意思,“凉茶都不知道是啥?凉茶就是用凉水泡茶呗!”
底下人听了,急忙换了井水泡上上等普洱,端到正堂。贴身宫女回到屋里回话,大公主叹口气,摸摸肚子,“大阿哥还好吧?他年纪小,进了上书房,可还跟得上?”
贴身宫女笑着回答:“大阿哥聪慧,又有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几位姨妈护着,自然是妥妥。您就放心吧。”
大公主笑着点头,“不妥也顾不上他。这会儿,肚子里这个正是闹腾时候呢。”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屋里头,宫女嬷嬷们连忙端痰盂打水伺候。大公主好容易缓过劲来,拍着胸口叹气。
早有奶嬷嬷过来抚着顺气,“主子,若是身体不好,就去跟前头老太太说,今日不立规矩了吧?”
大公主淡笑,“今日不立规矩,早晚要立。索性今日趁着人都来了,除了这些繁文缛节。昨天没看见,孩子他二婶都快中暑了,还陪着老太太强撑呢!”
奶嬷嬷听了,无语退下。
这边大公主等着銮驾母妃,銮驾之内,梅梅则小声问随同李嫂,“究竟是怎么回事?曾公在时,曾老太太一向守礼。突然间,对大公主怎么就换了脸皮呢?”
李嫂迟疑着回答:“不敢有瞒主子娘娘。这事得从公主府大阿哥说起。”
“哦?广宇?”大妞长子,乃是曾纪泽第四子,今年刚入上书房,年方六岁。梅梅奇怪了,“婆媳不和,跟个奶娃娃有什么关系?”
李嫂对着梅梅慢慢解释,“主子娘娘有所不知。大额驸家里,原有三位公子。大公主添了大阿哥,原本,应按排行,称四少爷才对。可是,从六年前,公主府内上下提起来,就只